镜前女子 by 白桦树下的早餐
分类: 热文
镜前女子 by 白桦树下的早餐
·文案:·这个故事可能是既晦涩也青涩的·晦涩在于,它讲述的是两个有年龄差、经历差的女子,从情爱关系试着向更深层次关系发展的准备和开始;青涩首先在于,本人资历尚浅,有的道理,选择表达出来,却是我自己尚未完全实践的,因为我首先相信它们。
另外,它仍是一个- xing -格孤僻的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师慧,颜易寒 ┃ 配角:沈树森,周星语,阿新 ┃ 其它:· · · ·第1章 囡囡·第一章 囡囡·“囡囡,我准备要做饭了,你去把衣服丢到洗衣机里洗一洗。”
“知道了·”·颜易寒看她妈妈转身进了厨房,她自己也从电视机前起身离开,留下她爸爸一个人去看体育比赛··她把一家人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前,学着妈妈以往的样子,也一个一个的先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干净。
她从爸爸的长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零钱,大概是五十块左右··“爸,你以后没事就把零钱全装口袋里,千万别养成另外用钱包的习惯,那样你的衣服以后都包给我,我不去实习了,专门待在家里给你洗衣服,一天多洗几次。”
“你嘴上这么说,等会儿吃完午饭不还是要收拾离开回学校·”·“那你可以多在衣服兜儿里装零钱看看,我保证留下来·”·爸爸听到她的回答,不再说什么,只是眉眼弯弯地笑了笑,转头继续看比赛了。
妈妈在厨房里正切菜,听见他们在对话,一时间放慢放轻切菜的动作,等听到最后一句话,轻轻摇摇头,也笑了,转而继续切菜··吃饭时,易寒看见餐桌上有新鲜的荤菜素菜,妈妈还是把冰箱里的剩菜拿出来,加热过后,也摆上了桌。
“我都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每天吃剩菜·即使那菜的原料价钱贵,也要现做现吃,不要留到第二顿·”·“我和你爸还觉得有的菜放放更好吃呢。”
“可是空气里有灰尘和细菌,剩菜本身也有一个逐渐变质的过程,吃多了容易致癌·我从一个医生开的讲座上听来的,你们怎么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知道你见的市面多。
我跟你爸是一直吃剩菜吃过来的·我也听说很多人家都有吃剩菜的习惯,也没见他们怎么样啊·”·“是·你们都没怎么样·可是一旦有了什么,谁能承受得了。”
“好了,好了,没那么严重·你一个从来不做饭的人,管我这个每天做饭的人太多了·快点吃吧,早点吃完,你爸送你去车站,不是嫌在家闷吗,这都对我闷出气来了呀。”
“我气饱了·怎么没有一个人认真听我说话呢·那真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医生在我面前亲自给我们讲的·”·确实有那样一位年轻有为的医生曾给易寒他们开过一次讲座。
易寒却不是学医药的·那个医生是易寒班主任的朋友··她的班主任是一个个子略微偏矮,皮肤很白,有点胖,头发三七分路,蓄着一字须,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
他给易寒的印象比较奇怪,不像一般老师的正统,他很多时候不讲规矩·他常在课堂上跟易寒他们讲一些题外话,当然,大多数时候是他自己在专注地讲,易寒他们回应与否似乎不是那么重要。
不过有一点确实没让他失望过,那便是易寒他们的确听得很认真,一整个课堂的学生,在讲台底下坐成一大片,却能在他没讲结束前一直保持鸦雀无声··易寒觉得他可能是一个颇失意的老师,因为他好像是更应该去混迹政治圈的人。
他会给易寒他们讲战争,讲中国的近现代,讲□□,讲国民党·他甚至很大胆地强调抗日战争时谁才是真正的主力军·他在一群对历史极不敏感的学生面前毫无保留地展露他对政治、历史精明的视角。
易寒不明白他讲的那些,但是她有些相信他·因为她被他在描绘那些内容时表情里会有的一种失落感打动,所以她相对的选择相信他·她想他讲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其实对她没什么影响,她也不想去追查真相。
她需要的是他传递过来的失落感·易寒喜欢他对现实生活感到的失落感,因为那也是易寒的··有一天他给易寒他们照常上课,却在讲课中途突然叹了一口气。
易寒他们是大学生,不论大教室小教室,每间都配有麦克风和扩音喇叭·那一天,他突如其来叹出的一口气,经着麦克风被扩音喇叭扩大,竟然意外的有一种不同于普通现代人会有的,有点像古时身居高位的人在被迫下野时才会有的那一种苍凉和悲哀感。
他说:“根据上面的计划,不久每个班级可能都会安装摄像头,以后和你们大概不能随- xing -聊天啦·”·他在那节课离结束还剩十分钟之前便把学习计划表里规定的教学内容全提完了。
于是接下来他开始那一天他对易寒他们的题外话·他说住房子要住哪个国家设计建造的,开车要开哪个国家生产的,吃饭要吃中国的,娶妻子要娶日本女人·他最后着重强调了一下为什么娶妻时首选的是日本女子,因为日本女- xing -骨子里最温柔。
他似乎有点跑偏儿·但是在易寒他们准备去实习前他却带来一个他的医生朋友,说要给他们开一个有关如何适应社会环境的小型讲座·这个待遇,易寒所在的整个系部便只有她的班级有。
当时宣传时更有人说,要来的医生年轻有为,在当地的一所三甲医院里工作,是主治医师,听说不要很久便会升任副主任·易寒听到那医生的名头,和其他人一样,内心不免有好奇和期待,同时也有一些对她班主任的刮目相看。
那天是个- yin -天,易寒和她的朋友在教室的前排位置上坐好,和预估计的时间很接近,她们果然等来了他们的班主任,还有那位医生··他穿了黑色平嘴皮鞋,黑色的西装裤,白色短袖衬衫,衬衫领子附近的纽扣开着,显得有点随意;他却自有一种英俊不凡的气质,即使随意的穿着也能透过他的语言神态给人一种魅力感。
易寒便是首先为他的魅力所折服的年轻女子···他理了小平头,中等身高,身材非常匀称,抬脚踏上讲台周围的台阶时步伐轻盈··他的脸便是典型的成熟男人会有的美丽的脸;他不蓄任何胡须,有易寒偏矮偏胖又蓄着突兀的一字须的班主任站在近旁,更加显得他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他开始给易寒他们讲大学生初步进入社会需要学习的事,首先,“自我保护”·他举了个例子,他最近刚给一批即将到外面各大连锁药店实习的中西药专业的学生开过讲座,他反复叮嘱他们,病人或病人家属去买处方药就一定要请他们出示医生开具的处方,如果没有,需要直接拒绝;如果处方上有任何涂改痕迹,那也要直接拒绝,或者请他们将原处方拿回医院请对应的医生在有涂改痕迹的地方附近亲自签名,之后再拿过来,经过核对,无误方可开药;在医院实习的同专业的同学在那些方面倒可以少考虑一些,因为医院已经全实行电子式的处方流程了。
·易寒确定他已经过了三十岁,却猜不到他离三十五岁有多远,又或是离四十岁有多远·他脸上的肌肤有些微的松弛,集中在眼角部分,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些细纹看着很明显。
易寒又觉得没有关系,因为那样看起来很好看·易寒见他拿着麦克风的那只手是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鲜明的铂金戒指·易寒并不为他已婚的事实感到失望,转而却对他更好奇了。
确切的说是对和他结婚的人好奇了·她的朋友当时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无论那个女人是谁,一定是很幸福的·易寒也在想象那个女人的样子,首先却不是想到把幸福一词用在她身上。
她首先和她联想到一起的是“闪亮”这个词··她想,有一个非常优秀的人陪在身边,那该是一种闪亮的感觉·· · ·第2章 妹妹· · ·第二章 妹妹·易寒还记得那个给他们开过讲座的医生叫沈树森。
沈树森在科普日常健康卫生常识时最后说到日常饮用的水,如果习惯或是天气变冷需要喝热水,那也要现烧现喝,保温瓶储的热水不适合持续饮用··易寒现在正在用电水壶重新烧热水,她是要自己喝,她也跟爸妈讲了这个健康饮水的常识,显然和那些总吃剩饭剩菜的习惯一样,他们是变不了的。
她把电水壶的盖子打开,她守在它旁边等着水开·她看见水壶里的水已经开始翻滚了,她却不在意它们很快会翻滚的越来越厉害以致溢出来,她把脸挨近了那些热水的表面,她要就近那些持续上升的水蒸气,她有意拿它们去熏她自己的眼睛。
那样不会伤害到眼睛,相反的,那些潮- shi -的水蒸气可以帮眼睛保持- shi -润,缓解干涩感·她已经感觉到那样做带来的滚烫感了,可是她依然在向那些水靠近着,再靠近。
易寒有晕车的毛病,只要坐时长超过半个小时的车,她就会需要吃晕车药·大巴从她现在所在的车站到她上学的城市车程是一个半小时左右,她从爸爸手里接过药和水,吞吃过后也就转身上车了。
她的票是靠窗口的位置,她却只能坐在靠近过道那里,一个穿了一身蓝色连衣裙肌肤白皙的年轻女子已经在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上坐好了·她不能紧贴着玻璃窗和爸爸挥手告别,她也不方便坐下去之后还能从入口位置看清楚她的爸爸,于是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消息。
那穿了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显然也知道她自己占了别人的座位,但是她只在开头微微低头对易寒出示了一个微笑,接着车要开动前问了易寒一声是否介意她周围有些许的异味,因为她身边带着一篓新鲜的螃蟹。
易寒摇摇头,对她说她不介意,随后她自己戴上眼罩,把头向椅背上靠好,准备睡觉了··坐在易寒身边的女子上身穿了黑色的蕾丝内衣,易寒不经意间看到她一边肩头露出的一点肩带,还有她穿的裙子隐隐约约透出一点黑色- yin -影的效果。
易寒感觉她可能是已婚的,她却没有更多的心情去拿掉眼罩好好检查一下她的左手无名指了··易寒却想到她自己,她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去实习,实习期满,也就是一年后,她便要毕业了;毕业之后紧接着的一定是工作,那些却不是最让她感到失落的地方,或许说感到不足更适合;她确实感到人生有不足,比如她到目前为止还没谈过恋爱。
但是她的确遇到过一些对她有示好行为的男生,那都是伴随着她一直拥有的学生这个身份发生的·他们有的很有书生气,眉眼清秀,送给她情书;有的偏爱体育,皮肤晒得有点黑,个子很高,用自己攒的零花钱去花店买花,当着别人的面红着脸递给她;有的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子,因为他很沉默,似乎想让她知道,又不想让她知道,总是趁她中午趴在课桌上午睡时脱下他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在她将醒前又轻轻收回去,她只能在后来通过其他人的口得知他的心意曾在她不知晓时对她真实地发生过。
可是她从未和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试着谈过恋爱·因为他们都没能追到她··她曾向她的一个女- xing -朋友说过这些,她当时为她做的总结是,她看起来太清纯,像人人都想好好保护的小妹妹,勾不起人的邪恶心思,所以往往做不到用把她一举拿下的方法去追求她。
易寒此时眼睛被眼罩遮着,双眼也因此紧闭着,大脑里一片黑暗,她问她自己:·你想被谁用一举拿下的方法追求吗··她一时间不能回答··她又转而去想自己看上去太清纯的事实。
她的确是看着比实际年龄要明显偏小的样子·她的净高接近一米六,却不能完全到一米六;她不算胖,但有点婴儿肥;一张小脸,一个小嘴;脑门也有点小,她剪了齐眉刘海把它遮住了;她的双臂此时收拢在胸前,她感觉那里也是偏小的。
她又问自己,易寒,你想被谁一举拿下吗··她又不想真的知道确切的答案,她还没准备好·她扭转念头去想其它的事,她想在脑海里找到一些事情帮她回复平静。
她知道海啸前海水表面会反映奇异的光芒,她现在却只想用满目一致的黑色将自己暂时保护起来··她想起她曾经做过的一件与助人为乐有关的事情·她曾把一个比她高也比她胖的女生从楼上背下来,一直背到医务室。
那个女生是她的同班同学,当时教室里除了她便只有易寒·她来了例假,照例痛经,疼到腰直不起来,面色惨白,只能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着桌子,嘴里不停地叫痛。
·易寒先想把她扶着向前走的,发现行不通;想改成撑架着她,也依然行不通;她在她面前蹲下把她负在背上,试着缓缓地站了起来·她把她从二楼背下一楼,迎面正好遇到一个刚刚打完篮球向班级返回的同班男生,易寒在他稍加询问过后就把背上的人交给了他。
谁知刚走不到五十步,那攀在别人背上的人却不干了,她说让他背着她痛得更难受了·最后那个男生被易寒安排着去通知了班主任,她自己又重新把女同学背了起来。
女同学后来对易寒说,之前那个男生背她的时候把腰挺得像笔杆儿一样直,她反过来需要用点力气也把自己的腰直起来,可不是让她感觉更痛了吗··易寒陪她在医务室里打了止痛针,班主任赶到的时候,正看见易寒在拿她自己的手隔着衣服帮女同学揉肚子。
班主任放心离开后,那位女同学在易寒耳边小声对她说了一句“易寒,如果你是男孩子,我一定嫁给你·”·易寒想到当初那件她帮助到一位同班同学的事,她想起当时她好像没有明显快乐的感觉;甚至现在又想起它来,她也没能觉到类似快乐的东西;但是如果再遇到相似的情况,她有能力,她的确仍会选择去给别人帮助。
·她似乎短时间内心里恢复了平静·· · ·第3章 网友· · ·第三章 网友·易寒的宿舍像一部分普通的大学宿舍一样,内部的空间呈长方体形,阳台在最里面;她的宿舍也是六人床位,实际入住的却只有五人,另一个组合床,木头床板上,底下的写字台上,包括衣柜鞋柜里,全都是满满的,她们五个人的东西。
五个人里有两个,常常外出,有时夜不归宿,易寒她们便用等身抱枕或是其他个头体块与真人接近的绒毛玩具藏在被子下面,遇到例行查寝的,经常也能混过去··剩下的三个人,易寒,王明佳,于海风,不同于外出很有规律的那两人,她们在宿舍的时间比较有规律。
当然,最有规律的还是易寒··易寒一般不会犯懒,但她犯懒的时候可以达到宁愿饿肚子也不会自己去餐厅吃饭的地步·但是她又不会真的饿肚子,她可以电话订餐,也可以请同寝的人外出吃饭时顺便帮她带一份。
她现在就是在等王明佳帮她带饭的状态··她拿出手机上了QQ,首先上传了几张她最近的自拍照,接着边玩边等··她的昵称是“易水寒”,她刚刚收到一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对方的昵称是“逝者如斯”。
她盯着手机的屏幕在犹豫,她想起她曾无故被网友文字骚扰的经历,她提醒自己还是再次拒绝为好,她在点击拒绝按钮前多看了对方的头像几眼:·那是电脑绘制的,一个小女孩,披着及腰长发,独自沐浴在室内落地玻璃窗前月亮光华里的背影图像。
一瞬间,易寒有什么心思被勾动了,她的指尖在“同意”按钮上轻轻点了一下··逝者如斯顺利地成了易水寒新的好友··她发过来第一条聊天消息,说“谢谢你同意加我。”
易寒出于礼貌先回了她一句话,之后转头点开她的空间消息:·逝者如斯,女,30岁,本地··她的空间动态很干净,只有几组寻常易见的吊兰的照片;照片里的吊兰或大或小,或开花或结果,或在水里或在土里,只是吊兰,因为所有背景都是不对焦的,看不清楚;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文字消息。
王明佳带着易寒的一份午饭推开寝室的门,走进来了··“你的鱼香茄子盖浇饭和一份甜品·”·“谢谢你·你回来的好快·”·“因为想着不能把你饿着吗。”
“不要随便说很宠我的话,我误会了怎么办·”·“误会了还能怎么办,咱两百合呗·”·“你又开玩笑·”·“离实习越来越近了,听说老校区那边的宿舍已经逐个空出来了,易寒,你到时是住校还是出去住”·“我可能还是住校。
我上次回家跟我爸妈提过自己租房子住这件事,他们说不安全;我说那我和别人合租,他们还是说都是女孩子住在外面不安全;我最后说,那我找一个认识的男同学合租,他们的反应好似天都要塌下来了。”
“你也太惨了·总不能一直不长大吧·父母还在每天变老呢·”·“是啊·总不能不长大吧·”·“易寒,新版《笑傲江湖》我们上次一起看到哪里了”·“看到岳灵珊死掉的那段儿。”
“哦,对哦,岳灵珊总是要死掉的·可惜她最后还是个处女呀·”·“是处女不好吗·”·“不是不好,是悲哀。
毕竟人生有很多种滋味,难得活一次,怎么能浅尝辄止呢·”·“明佳,你上个月见过一次网友的吧·”·“是啊,怎么了”·“跟我说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对方居心不良的样子。”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对方其实是我自己呢·我的确是抱着见一见面,逛一逛街,还有,睡一睡觉的目的·”·“你只是那样想的吧。”
“不·我不光那样想,我也那样做了·”·易寒吃完饭,到水龙头下洗了手,也洗了脸·她回去拿出一瓶乳液,倒了一些在手心里,抹匀了,先按摩脸,再按摩手;过后想起润唇膏已经用完了,于是她朝一只手的手背上又多挤了点乳液,随之抬手仔细涂到两片嘴唇上。
明佳看到了,又笑她,催她赶快去交个男朋友,何愁没有新鲜的唇膏用··傍晚,于海风果然回到寝室了··她最近新喜欢了一首歌·海风的爱好是唱歌,特长也是唱歌,她申请了一个网络音乐人的账号,易寒她们都是关注了的。
有时她会开直播赚零花钱,易寒给她送过“钻石”和“游艇”···她现在用扩音器播放的歌曲是“Malena”,原唱是Hayley Westenra。
易寒听见一个优美的女声口中唱道:·Kissed by sunrise·Eyes made for mine·Skin of moonglow·Breath made of wine········易寒觉得海风应该去学音乐,她报了音乐班,平时会练习唱美声;她的身材也是娇小的,高音部却能顺利唱上去;她的头发做了离子烫,也特意染了黄色,皮肤很白,很适合穿公主裙;她身边一直有固定的男友,她却总挑悲伤的爱情歌在唱在听。
有一次易寒和明佳她们就“悲伤的歌”这件事去问海风,海风回答她们说,她喜欢想象悲伤的歌里会有的悲伤的情感;她有时觉得一段失败的恋爱关系可能会更给身在其中的人一种深刻的警醒;她说其实她看重的是想象和经历本身;她甚至不十分在意她自己是在热恋还是失恋了,她只要那些状态里确实的情绪和感觉;她觉得人生若要在某些方面拥有一定的辨识度,那首先会需要什么都边尝。
明佳听出了她话里的冒险精神,所以她对海风点头表示同意··易寒当时什么都没听懂,于是只能连着快速眨了几下她那一对圆圆的眼睛··她现在好像懂了一点,那就是,需要先踏出第一步。
· ·第4章 休息时间· · ·第四章 休息时间·“陈总,那个应届毕业生已经到了,在休息室里大概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你之前不是对我说他迟到了吗是一个小时还是多久”·“他迟到了五分钟。
他说他早上出发的时间确实很早,但是他最近新换了住的地方,所以对那一块儿的交通情况不了解,说是在路上足足被堵了三刻钟·”·“资力怎么样是本市学校毕业的吗”·“是本市学校毕业的。
我想他的准备材料是带齐了的,您等一下可以亲自看看·他说他很喜欢研究人的心理·”·“只是‘喜欢研究’,不能说明他一定就擅长那块儿。
他有说他是哪个派系的吗是弗洛伊德,还是荣格”·“我们没交流那么多·”·“那他有那么多时间都问你什么了”·“问我们这个传媒公司平时具体的工作内容,问得很仔细。”
“这一点还差不多·虽然这个公司在这栋写字楼的最顶层,可这里不是市中心,可以说离市中心不是很近;这栋写字楼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新最坚固的,我们目前只是刚起步。”
“可您确实是这个城市的传媒圈子里为数不多的女- xing -领导人之一,而且您也很年轻·”·“‘领导人’,小月,这样的尊称拿去收好,面对顾客的时候用。
虽然你需要跟在我身后忙碌,我却不想在你眼里也有‘马’的属- xing -·”·“我记住了·陈总·”·陈师慧手上正在准备一份演讲稿,主题内容是年轻的都市女- xing -需要如何维护自身日常的心理健康,她最近会参加一个公益- xing -质的讲座。
她的公司近来业务增加,小月他们忙不过来,之前面试的几个人她都没看中,今天这个虽然听着有点啰嗦,她照例还是愿意见一见的。她随手把电脑里的文档保存了,起身从老板椅上离开,随之由小月稍微在前面带着,朝用来正式接待面试者的会议室一路走去了。·午餐是小月订好的,师慧今天中午留在公司,小月也跟着她留在公司·。·师慧看面前在殷勤忙碌的小月,她看她把每样菜,按照荤、素、汤的顺序放的固定而整齐;她想起她之前每次和她一起吃午饭,她都是这样做的,好像,每个餐盘都有名字,而餐桌上也正好有它们相应的位置;她想小月其实有强迫症,不让她那样做,她一定整顿饭都会吃的紧张不安。
她又随意地去看小月的外表,小月已经过了二十五岁,还是剪的波波头,染色;脸上有点痘印,每天固定化妆;爱穿裙装,夏天的裙子没有长过膝的,秋天经常是迷你裙搭配打底裤。
“小月,平时的休息时间你都用来做什么”·“尝新菜,打游戏,网聊,还有照顾阿宝·”·“阿宝”·“我养的一只萨摩耶。”
“你电脑旁相框里的那个·”·“对·平时除了喂他,还会带他去散步、洗澡,定时打针;时间到了,要为他搭伴,简直像养了一个儿子。”
“它身上有你需要的一些好处·”·“我没朝很仔细的地方想过·他确实一直陪伴我·我有时想到他的寿命很短,会提前难过。”
“分别是在所难免的·每一个人都要学会习惯它·”·易寒今天的休息时间,她用来看一部绘画题材的电影·她和几个朋友之间约好,近期同看一部电影,之后他们每个人都要写出自己的观后感,上交到一处,请一个有相关能力的人点评,胜出的人可以得到提前说好的奖品。
易寒是学美术的,其他几个人也都是同专业·易寒猜测那个神秘的“有相关能力的人”是她的班主任·她的室友却都没有参加,她此时一个人待在寝室内看电影。
她最后看到那个头发花白,身体臃肿,只穿了一件白色亚麻睡衣的老年男子,本来是生病卧床的,却因为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有人死去的消息,一下子从床上挣扎起来,拿起速写本和炭笔,摇摇晃晃走到室外,对着别人刚刚死去的肉体就要作画······她感觉到震惊,她心里有惊恐,眼前的画面在表达的事实仿佛是绘画已经把一个人的理智吞噬了。
她确定那不是她学习绘画的初衷·但那是否又预示着,如果想在绘画这条道上有相当的造诣,就只能把自己当成牺牲一样献出去·她恐怕答案的确是那样的。
可是她又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想到像她自己这样的,只想借美术讨个平常生活的人大概是可以放心了···不去探取光华灿烂的衣衫,也不至于只剩衣不蔽体一种样子吧。
她找不到感觉去写观后感,她在QQ空间里分享了这部电影的链接,她艾特了逝者如斯··晚上的时候,树森陪师慧在一家新开的西餐厅用餐··当天是师慧的生日,他照例送给她一束百合花和一件礼物。
师慧打开小小的首饰盒子,看到里面是一对式样美丽的珍珠耳环,她不说话,对树森笑了·树森看见她对自己笑了,嘴角那里露出一点他看不腻的小虎牙,他想她是很喜欢的。
树森医院里有手术,要持续到深夜,师慧已经习惯了,也不去多想他·她自己一个人在住处,收拾收拾便准备早睡了·她睡前重新检查了一遍明天的日程提醒,也顺便看到了易寒艾特她的消息,她随手点开她分享的电影链接,之后把整部电影全看完了。
她也有自己的强迫症,比如,只要是她认真看过的电影,她都会相应的为它写一篇影评·她当时感觉有点兴奋,也不顾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她把影评赶了出来,用邮件的方式发了一份给易寒。
她还没把自己写的影评给很多人看过·· · ·第5章 没什么关系· · ·第五章 没什么关系·易寒看到师慧发给她的邮件是在第二天,她看到那邮件很长,她用了一段时间把它从头到尾全读完了。
师慧的影评不像是她自己写的,像电影本身的导演写的,很专业··她细致地点出镜头语言,剪辑效果;分析场景布置里的细节对主角前后心理变化的暗示;演员的表演水准,背景音乐,哪一国的作曲家;片段场景里的技术手法,故事整体的情感基调·······她能说出那些外国演员和导演的全名,还有一些和他们密切相关的其它作品。
她却很少暴露她自己对故事本身的直觉情绪··她让易寒首先觉得她懂得很多··又一天晚上,易寒早早收拾好,首先上了床,她也顺便把手机充电器拿到床上,她用一条天蓝色的薄毯把自己从头蒙到脚,她在等逝者如斯上线。
她不知道她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但她得知她平时很忙,因此她们聊天需要提前约好··“在吗,逝者如斯·”·“在·”·“你发来的邮件我已经看了。”
“原来你已经看到了·”·“我早看到了,只是一时间没想好说什么,你好像什么都懂·”·“我看过一些电影·”·“只挑喜欢的看吗”·“不。
首先每一部都会看,看完了才知道哪些好,哪些不好·”·“那会需要很多时间·”·“它们的确占去了我很多的休息时间·”·“你很喜欢它们。”
“看电影是我的一项爱好·”·“你有爱好吗,易寒”·“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哦,原来你的名字是‘易寒’。”
“那你也告诉我你叫什么”·“等有机会见面给你看我的护照,我一直不习惯对别人说自己的名字,感觉怪怪的·”·“你喜欢他那样吗”·“哪样”·“为艺术献身了。”
“不喜欢·”·“为什么”·“那你喜欢吗”·“我不喜欢·”·“对了。”
“你推荐一些电影名,我找时间去看它们·”·“你会认真看它们吗”·“会·”·“我等会儿推荐一些给你,你要认真看哦。”
“你如果把它们全都认真看了,我请你喝咖啡·”·“你好像有点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我的感觉,左叮咛右嘱咐的·”·“‘把女儿嫁给你’,你逗笑了我,易寒。”
易寒□□空间的动态信息很繁杂,她不经常向后梳理它们··一天,易寒喜欢了一个言情剧,她在把它看完后,自己一张一张截照片,在空间里像更故事一样把它用自己的语言和情绪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一天,易寒买了一双蓝底绣了大朵牡丹花的绣花鞋,她光脚穿它们,脚后跟被磨出了血,她把那只流了血但仍穿着绣花鞋的脚拍了照,依旧保存进空间里··那天,易寒写了段话,她写道:·“昨晚想到你不久会来看我,于是我很快入睡。
我却梦见你已经来了,我们一起去看海,我把一边耳朵贴近你的胸口,一面听海浪声,一面听你的心跳声·早上醒来时我依然记得它,我把它编成消息发给你,你在梦里听见我消息传来的声音,也该醒来了吧。”
师慧继续浏览易寒的空间动态,看见她的自拍照,感觉她只有十七八岁而已··她又看见易寒留下的一条关于她更换了手机号码的消息··一串编成她目前正在使用的号码的信息端端正正恰恰映入了师慧的眼睛里。
易寒这一晚又早早到床上躺好,手边有她的手机和充电器··“我昨晚做了梦,梦见自己在一片宽阔无垠的大海上,海水是黑色的,满目的黑色·没什么风,也闻不到潮- shi -的气味,我身边却有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几乎也不清楚他的- xing -别·因为我在甲板上,他一直躲在船舱里·他突然对我说,‘我们是在一条鲸鱼的背上’·我听懂他话的意思,又转头去看面前的海水,我心里竟然同意他的说法。
他可是说‘我们在一条鲸鱼的背上’”··“你睡觉前做了什么”·“我没做什么,只是用电脑看了几幅克劳德·洛兰的海景画。”
“所以你梦见海·还做了什么”·“还有,盯着快要用完的笔记本的封面看了一小会儿·”·“那是什么样的封面”·“那是,一个印了一只虎鲸黑色脊背图像的封面。”
“原来如此·”·易寒刚读完逝者如斯新发来的一条消息手机铃声就响了,她先是冷不防被吓了一跳,随后看了一眼,却是个本市的陌生号码,她稍微犹豫一下也就接了。
她无所谓,懒懒地朝着电话那头道了一声“喂······”·“原来如此,易寒·”·易寒听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直觉上很好听,像是在声乐上有特长的海风会发出的,那种带着优美感觉的十分标准的咬字吐音,却又明显比海风成熟多了。
她随之又反应过来她正是逝者如斯,她一紧张,手指触上了挂听按钮,直直地挂断了对方的电话··紧接着她又收到她用QQ发过来的一条最新消息:·“我吓到你了吗,易寒。”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你之前留在空间里的,忘了”·“我现在想起来了·”·“易寒,我明天中午有空,我们见面吧。”
“在哪里见”·“你学校附近吧,我开车过去找你,到了再通知你·你不用紧张,我们只会在周围随便坐坐,走走。”
“听说明天会下雨·”·“有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 · ·第6章 见面· · ·第六章 见面·易寒又把她昨晚做的梦告诉了师慧。
师慧看她描述的内容是她梦见她在一个原始森林里,她被一群分不清是男是女是现代还是古代的人追得光着脚满树林地跑,她已经跑得很累很累了,他们却不让她停下来。
师慧读完她发来的消息自己笑了笑,没有回复她·她此刻还在公司,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抬头去看镜子里的她自己··她想起她小时候看起来不是现在这种样子。
她小时候的脸有些肥嘟嘟的,每到傍晚,腮颊经常会因为受了风吹而生出整片潮红;留着浓密的齐眉刘海,不光额头看不见,连眉毛也看着不明显·还有,她本来说话有点“大舌头”,她后来为此下了一番苦功,才成了今天接近“吐字如金”的状态。
易寒想着逝者如斯和她大概只是匆匆的见一面,因此她的穿着很随意,只是平常的短衫短裤,头发放下来,临时补了一点妆·她站在校门外等她,她手机里有她刚刚发过来的车牌号码。
·她看见一辆纯白色的轿车缓缓开到了她面前,接着坐在驾驶座上的人轻轻摇下车窗,对她侧过脸来露出一个陌生又美丽的微笑··她看她把头发盘在后面,没有刘海,露出她开阔又饱满的额头;她是细长的瓜子脸,偏瘦,很有骨感美;她有一双大眼睛,双眼皮,睫毛乌黑浓密,有天然眼线的效果;她上身穿了一件宝蓝色小圆领的长袖衬衫,下面穿的好像是一条阔腿裤;她戴了一对珍珠耳环,每只耳环上是一大一小两粒珍珠,分别在一小段弧形金属的两头,易寒不知道她的这种耳环是怎么戴上去的。
她示意易寒先上车··“我要先看你的护照·”·她又朝易寒笑了笑,接着从车窗里递出了她的护照··易寒读到她的名字,陈师慧,是个好听的名字。
“易寒,先上车,外面热·”·易寒重新听见她的声音,心里顿时流过一阵柔软的熟悉感,她不再犹豫,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她感受到车内空调带来的舒适的凉意,她也闻到师慧身上传过来的香奈儿香水的味道,她立即感觉有点拘束起来,好像那钻进她身体里的属于师慧的香气把她绑架了,她不好动,也不好大口呼吸,于是她只能逐渐憋红了脸,一丝一丝的向外吐气,向内吸气。
车刚开起来时,她不自觉地用几根手指,默默扣住了她大腿旁的座椅边缘,她有些担心车身轻微的摇晃会把她朝师慧所在的方向一路甩过去··师慧带她去了附近的肯德基,问她想吃什么,她摇头;问她想喝什么,她说香醇,于是师慧给她买了香醇,给她自己也买了香醇。
她们两人以每人面前一杯香醇的样子坐在室内一角靠近落地玻璃窗的地方,互相对着,谁也不着急说话··师慧抬头看易寒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额头那里被刘海全遮起来了;眼睛很圆,眼角处有一点细微的趋向细长的痕迹;一个小嘴,刚接触到奶茶表面便被烫得缩了回去,刚刚也是她自己选的热饮,此刻她好像全忘了这回事。
“易寒,这附近好像有个公园,去散散步吧·”·这附近的那处公园,里面包含着一段山脉,属于森林公园·易寒自己只去过一次,当时只沿着山脚走了一程路,却感觉累得厉害,随后拉着同伴一起也就回去了。
她现在和师慧已经离开了肯德基,师慧的车停在马路对面,她和她并肩等在人行道的一头,她的身高只到师慧的肩膀那里·车流减少了,师慧抬起脚向对面走了过去,易寒在她身后看她高挑的身材踩在一双细高跟凉鞋上的样子,她担心那细瘦的鞋跟会断掉,不是因为师慧的体重,而是因为她摇摇曳曳优雅的走路姿态。
她一时间忘了她自己也是要过马路的··易寒她们今天显然是不适合爬山的,易寒心绪不宁,师慧则是因为高跟鞋的缘故·于是她们只在一片人工花圃周围缓缓踱步。
易寒看眼前的花卉,春天早过,依然五颜六色,开得争奇斗艳,她恐怕它们都是没有香气的·她想起前面是动物园,养着几只孔雀,她把她想到的对师慧说了·师慧正要和她一起去看那些孔雀,天空却突然间布下了雨丝,眼看着还要越来越大。
师慧从容地从皮包里拿出事先备好的雨伞,撑开,把她和易寒暂时保护在了同一方遮雨布下面···她带易寒走到一处廊檐下避雨··“可惜我没带相机来,不能给你拍照了。
下雨了,带来了也不好取景·”·“你胳膊上怎么红了一块儿,还肿了,是被蚊子咬了吧·你的皮肤也很敏感·”·“你认不认得那是什么树啊”·“不认得。”
“你也有不认得的东西”·“我一直都有很多东西不认得,易寒·”·易寒坐上师慧的车要回去时,雨仍然在下,师慧打开了车内的音乐,易寒听见一位阿拉伯女声明亮的歌喉。
“我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是只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也很好·”·“它是为你选的·”·易寒她们回到校门口时,雨总算停了··易寒一面做出马上要开车门下车的样子,一面又在等师慧再跟她说点什么。
“你现在要离开了,有没有一点不舍得”·“有一点·”·易寒从车上下来,走进了校门里,校外,师慧的车只一瞬间便得开远了。
· ·第7章 老校区· · ·第七章 老校区·师慧和易寒分开后就没再主动给易寒打过电话,但是她留消息给易寒,说如果易寒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可以找她。
易寒回去后,一个人接连几晚都做了相同的梦,便是被不知名的人追着不停地跑,她也没再把这些反复地说给师慧听··她看到师慧给她留的消息,她在心里一时想不到有什么事会需要请她帮忙。
但是她最后又想到了一件,她给师慧发过去一条信息,说她可能需要自己找地方住,因为她的实习地点离她即将被安排入住的老校区有些远,她想师慧比她更熟悉这个城市,可能知道如何在陌生的地段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住处。
师慧给她回来消息,说她暂时记下了,会尽快帮她办好··易寒提前对她道了谢,她既对她感到相信,也想借此多跟她聊几句··师慧那头显然很忙,连她提前道谢的话也来不及回,便下线了。
留下易寒好似没什么理由地叹了一口气··她本来应该首先和明佳她们商量找房子这件事的,她却暂时把她们全忘记了··好像整个学校只有她一个人,也好像整个校外只有一个师慧。
她又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所有人的具体实习地点和住宿安排昨天已公布完全·易寒宿舍的五个人,易寒她们三个在本市,被安排住在老校区;其余的两个在别市。
易寒她们三个人里,海风却决定主动退学了·班主任对此没有规劝太多,他把海风的家长叫来,到他和年级主任面前亲自签了字,随后整件事情便完了··明佳告诉易寒,海风到底选择了音乐,她可能会重新去考取相关专业的学校,也可能不打算去深造,直接去网络上直播赚钱。
“易寒,我有时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并不是预言未来的能力,是一种很直觉上的东西,完全和理论不沾边的;可能只是某个瞬间,我曾经感觉到我们几个人会各奔东西,不只是地理上的,是尽可能的在各方面另有出路的样子。
可惜那种感觉直接又很模糊,完全成不了画面·”·“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知道,这样子的你我以前没见过·”·“我也不是有意要藏的。
只是那种很偶尔的感觉我自己都经常把它忘了·我也很不喜欢它会带给我的忧郁感,那是和我平时的自己截然相反的·我控制不了它,我也不会容许它来控制我。”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好了,不说了,知道你脑袋小·不要在这个空荡荡的寝室里继续待着了,我们一起去最后看看这个校园里的石榴花吧。
我之前只瞥了它们一眼,谁知它们开得可好了,红彤彤的,像要燃烧了一样·难道是为了庆祝我们的离开·”·“什么吗,只是季节到了,怎么不说是欢送我们呢。
我们以后有机会可以回来啊·”·“不,易寒,到时候我们又会有变化了,从前是回不去的·”·明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真是善于变化的一个人。
她的身材也是细瘦的,比易寒高不了多少,一双眼睛偏近视,却不爱戴眼镜·外面有重要约会的话就勉强戴一会儿隐形眼镜·平时随身戴着眼镜盒,需要看书时才拿出里面的眼镜戴上。
易寒对她说过,那样会让近视更严重·她听见了,点头,记下,随后又忘了·也可能她从没忘记过,只是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心情吧,健康比不上,眼睛也比不上。
她就像她那一头会在风中飞舞的卷发一样,飞舞的时候最是她自己吧··她和易寒把随身物品在老校区通过快递全部确认接收后,她对易寒打了声招呼,随即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老校区的宿舍一段时间无人居住,自然也无人打扫,不能立即入住,她却已经提前给自己找好了歇脚地方,想也是不方便带易寒过去的··傍晚,易寒一个人仔细看了看老校区的住宿环境。
男生宿舍紧挨着女生宿舍;女生宿舍的单间仍是长方体形的,只是空间更小,也不是组合床了,而是钢丝床,分上下铺;易寒她们宿舍将有别班的女生同时入住;阳台是公共的,浴室也是公共的。
易寒直觉上不喜欢空间变小,其他人也不会喜欢·这里不是新校区,之前的人也对易寒她们打过招呼,即使没有书面批准,外出居住也可以很方便··易寒出门走到室外,没想到夜色已经笼罩上来了。
她在靠近宿舍的碳渣跑道上来来回回地低头散步,忽的耳中听到一阵强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抬头正好看到一排高大的香樟树;树排尽头的一棵,模模糊糊的朝天空延伸出去的枝桠好似已经超过了老旧的教学楼楼顶。
她一瞬间心内有感慨,“老校区里树木才是主角吗·”·她还是给师慧打了电话··“我今晚没地方去·”··“你等着,我现在去接你。”
· ·第8章 巢· · ·第八章 巢·师慧开车从易寒学校东面的一条主交通马路上过来了··她把车开到了一条细直的水泥道上·水泥道两边都是提供日常饮食、烟酒,还有其它零碎生活需要的小店铺。
易寒的学校被夹在它们之间,一不留神就会错过·师慧一直很仔细地注意外面,倒是很顺利地找到了它··她的车也很顺利地开进了易寒学校的大门,她直觉上判断这个学校不是很大,两边的建筑物分布安排得很对称,夜色里看不清它们的样子和具体功用;能感受很清晰的却也是一些模糊的物事,便是那些高大的树木,有的树影明显已经高过了它紧挨着的建筑;师慧稍微摇下车窗,闻到一些松针的味道,也有白玉兰的香气。
她再向前,很快便看到灯光不甚明亮的女生宿舍区··她首先猜出那是女生宿舍楼,因为她抬头正好看见一个一头短发,身材肥胖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舍管制服,朝宿舍区大门外的一个花坛里,在浇她手里端着的塑料盆里的水;她身后的玻璃门上贴了红色胶带标示的大字“女生宿舍 男生止步”。
她又看到东面靠近女生宿舍区的地方有一个小- cao -场·- cao -场一边就近宿舍区灯光的地方还能看清楚,那里单单立着的一个小人就是易寒了··她把车在易寒身边停好,易寒这次没有犹豫,很快动手打开车门钻了进来。
也就是她钻进来的那会儿功夫,车门是敞开着的,师慧才直接感受到,透过车窗玻璃看见的树影左摇右晃的样子原来是外界起了强风··她又看见易寒的头发丝被吹乱了,两腮也有些自然红。
“我已经让人帮你找好公寓了,也让人提前收拾了一下,可以随时入住·现在就带你过去吧·只是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买了一份晚饭,是鸡汤配米饭,就搁在后座上,你到了那里再吃。”
易寒感觉没用多久她们就到了师慧说的地方,门卫升起路障让她们进去了··她看小区的楼群表面,大片大片都是黑乎乎的,她想可能现在的时间还很早。
她和师慧乘电梯,一路顺畅地到了她们要进入的公寓门口··师慧拿出钥匙开了门,她自己先进去为易寒打开室内的灯,易寒看见面前是一大片空间··房间的门在北面,南面的整堵墙上,隔了固定的距离便是落地玻璃门、玻璃窗,玻璃门外是阳台,窗帘看着像一层薄纱;靠东面的墙那里,有一张双人床,床上用品齐全,全是灰色的;最西面是开放式厨房,和厨房邻近的西北墙角上,有一个落地毛玻璃做门的单间,是洗浴间;整个室内,厨房和大床中间的整个空档便是客厅;暂时没有衣柜,没有沙发,没有电视机和音箱;现在它的深色木质地板上,只站着师慧和易寒。
师慧看着易寒吃完了饭,又等她洗完了澡,看她裹了浴巾的身体坐在一张大床的中央显得好像更娇小了·她从易寒旁边起身,对易寒说她要离开了·她抬脚便要向大门的方向走,易寒在她身后很快抱住了她。
“你别走,我怕黑·”·“怕黑可以开灯·开整夜也没关系·房子是朋友的,什么都是友情价·”·“我怕这房间太大了。”
“我留下它又不会变小·”·“你留下,它好像就变小了·像个巢一样·”·易寒让师慧拉开了她身上的浴巾,她也让师慧任意的在她身上亲吻。
师慧先拨开她额前的齐眉刘海,去吻她完全裸露出来的额头;很快再把她的小嘴全含进她自己的嘴巴里,随意地挑逗她,她只是轻微地发出一点呻吟;师慧又把她的整个身体揽进怀里,她自己富于游走的嘴唇转眼之间去到了她胸前,依然轻轻松松的就把她胸前的一颗乳粒完全包裹住了,这一次易寒的反应才逐渐大起来。
·“我感觉好痒·”·“哪里痒·”·“你碰到的地方痒·”·“还有呢·”·“嗓子痒。”
“还有呢·”·“心里痒·”·“没事,一会儿就不痒了·”·师慧拿手指进入了易寒,她看易寒一瞬间眉头皱得厉害,问她怎么了。
易寒说,她感觉痛··师慧说,痛,你才会记得我··她说完没多久,也不知易寒缓的怎样了,她的手便又在她下面动了起来··她感觉易寒和她配合得很默契,她动一点,易寒给出一点回应;她连续动起来,易寒便给出一阵回应;好似她俩就此联结在一起,密不可分了。
易寒早上醒来时,师慧已经离开了··她看她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师慧的:·我有空会很快来看你,你放心在这里住下去··易寒读完信息,一瞬间觉得刚刚醒来见不到师慧的那种失落被填满,她光着脚踩上木质地板,回身看了一会儿她和师慧昨晚共眠的大床,过后一个人把床单收起来,拿到阳台上的洗衣机那里准备清洗了。
她感觉她像从头到脚,彻彻底底洗了个澡似的轻松··她独自回到她昨晚离开的老校区,她需要先清理出一部分她日常所需的随身物品,带到她今早醒来的公寓里。
她沿了校内的一条略微弯曲的水泥道一直向里走,边走边想,她首先想到的是明佳·她出乎意料地十分清晰地想起她第一次见到明佳时的心情··她第一眼觉得明佳不好看。
明佳的肌肤有些天生的黑,她是一张长脸,鼻子有些肉,嘴唇也厚;但她显然又很擅长打扮她自己;她头发的发量充足,她便把它们留长,烫卷;理发师做出的效果很好,她蓬松的发型很衬她的长脸,使她看起来不但不突兀,反而有了一点野- xing -美,连她微黑的肤色也变得有魅力了。
那些其实还是其次的··她是一个只要你有过一段和她共处的经历,便会自动去忽视她外表的人···她不会主动去排斥任何人任何事,她却也不会让别人别事轻易改变她。
她是一个风象星座的女子··易寒有时会感觉做她自己是不自由的,于是她选择跟恰恰与她相反的明佳做朋友,她那样去使她自己接近自由··现在,她进了她们的新宿舍,她没看见明佳,她也不等她了。
她不用等她了·· · ·第9章 宠爱· · ·第九章 宠爱·易寒在今天傍晚等来了师慧··师慧的头发用了一个外形看着像英文字母“S”,又有点接近阿拉伯数字“8”的线条流畅的金属别针盘在脑后;她戴的耳环单只是一条细长的金属链子,尾端坠了一小片水晶树叶的样子;她穿了一件圆领露肩的礼服裙;她匆匆赶到易寒身边,说已经预约好了餐厅,她要带易寒去吃晚饭。
她带易寒去了一家西餐厅··易寒看这家西餐厅,内部空间有一定的弯曲度,好像一段环形长廊;深色的木制桌椅摆放的松松散散;天花板上有盛放的像一朵花似的吊灯垂下来,灯光是明黄色的,因为和地面间相隔距离的恰好,让室内整体的光线效果明暗怡人;虽然不在包间里,感觉倒更微妙了。
室内的一角有人在演奏钢琴音乐,乐声回荡间伴着客人偶尔的低语声,听得易寒心里也静悄悄的··易寒端起手边的高脚玻璃杯,准备先喝一口里面的红酒,师慧让她先吃菜。
她说先喝了酒再吃菜,会破坏对那道菜本身的第一味觉印象;之后再喝酒,酒水的味道和食物的味道相混合,彼此相互促成,又是一番新的滋味;那才是尊重食物的吃法。
“这个经验是别人交给我的·后来家里来客人,我有一次也这样做,客人散场后我被妈妈留下训斥,她说我不懂规矩,不按大家的习惯来,一定给别人留下不礼貌的印象了。
她有几天一句话都不跟我说,直到她确认她纠正了我·”·她看易寒上身穿着印了黑色英文字母的白色体恤衫,下面是一条淡蓝色的牛仔热裤,腿上裹着肉色丝袜,脚上是一双帆布鞋。
“我有空带你去买衣服·”·易寒跟着师慧从西餐厅出来,觉得自己没吃饱,她也如实对师慧那样说了·师慧又带她去了另一家韩式餐厅,给她点了米饭和海带汤。
她坐在易寒对面观看她小口小口地吃饭,不着急也不催促··易寒知道师慧在观看她,只是看她慢吞吞地吃饭,什么话也不说,她却能感觉到她是不介意的,甚至是带着点享受的。
她确定自己被她宠爱了,于是她那餐饭吃得仔细而香甜··师慧带易寒回到公寓里,在地板上脱到她肉色丝袜的时候,对她小声轻怪了一句“丝袜裤,真傻·”·她那晚没能留下过夜。
第二天一早易寒又收到了她的短信消息·她说有一些东西等会儿需要易寒亲自签收·易寒一上午都等在公寓里,临近中午时她等来了一些快递人员,他们送来一套衣柜,一个化妆镜台组合,一张写字桌和一方配套的凳子,客厅里也多了一件单人扶手式的皮质沙发。
易寒知道那些东西都是给她的,她也正需要它们·她看到那件单人沙发时,一瞬间似乎有些明了师慧以后可能会常过来,却不可能像她一样整个人住下来··下午是易寒去实习公司报道的时间。
她一路坐公交,摇摇晃晃大概用去二十分钟,她刚下车时感觉有一阵轻微的反胃·她顶着太阳穿过人行道,到了马路对面;又沿着一个普通居民小区围栏外的灌木丛缓缓走过一段距离,到了它的正门口,她抬脚走了进去。
她被分配的实习点是一个公司的分部,办公场所便在这个小区内的一套公寓里·易寒先坐了电梯,之后先按门牌号码找到了它·她敲门,门开了;她自报姓名和来意,她被领到了人事部。
她进入的是一个空气幽凉的室内环境,里面一直开着冷气;她看到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脸蛋或圆或方,戴眼镜的没戴眼镜的,坐在或站在他们摞满纸质文件的办公桌后面;有的偶尔听到她走路的动静,抬头向她这边看来一两眼,随即很快又转回他们之前或埋头沉默或彼此低声交流的状态里。
易寒一时间心里有些紧张··接待易寒的是一位穿着简单,中等身材,扎了短马尾,肤色非常洁白干净的中年女人·易寒看见她桌面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个脸盘圆圆的,眼睛漆黑,在笑的小孩子。
易寒看她电脑桌面的背景图片里也是那孩子,不过是场景不一样,外加换了件衣服,换了个姿势,表情还是开朗而明媚的·易寒也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黄金戒指。
·她交给易寒一份实习合同书,让易寒先仔细看清上面的内容和要求,之后再签字··易寒伸手接过它,照着她的话做了··易寒把合同签好字交给她时,抬头看见她身后的窗台上摆着一只管道工人马里奥的黏土塑像,一瞬间心里又回复了一些轻松。
她朝她身后的窗外风景里远一些的地方看过去,看到的是与她来时相反的城市方向·她来时有经过一段热闹的街市,穿过一小段地下隧道,看见马路两边有粗壮的法国梧桐。
而这个与她来时相反的方位上只是满目大概是白色的建筑群·因为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明显高过地面,所以它们此时到了她眼中更有一种低矮拥挤的样子,似乎也因为那低矮和拥挤而带些它们本身没有的灰暗的颜色了。
她再看向它们身后的更远处,看到一段这个城市有名的河流,此时那大片没有船只过往的水域,在太阳照- she -下正泛着耀眼的光芒··那白色耀眼的光芒引易寒想到今早师慧给她送来的家具几乎都是白色的,那间公寓的墙壁,天花板也是一律的白。
易寒想,未来她要亲手给它们添上缤纷的色彩·· · ·第10章 方向· · ·第十章 方向·易寒在等师慧带她去买衣服··她拿出她刚上大学时买的一只小皮包,细长的双肩带的,当时于她价格有些昂贵。
因为有一只相同式样的,曾被一个那时她感觉羡慕不已的人背过·那是一个有过海外留学经历的年轻女子,深冬季节,她当时正在排队,等着要买动车票,易寒正好站在她身后的位置上。
易寒全程没能看见她具体长什么样子,只见她首先穿了一身黑色,修长的大衣包裹着她只穿了一件打底裤的小腿,头上扎着丸子头,脖子上是一条宽大的色彩明艳的围巾·易寒从她和电话那头另一个人的聊天内容里得知她准备今后在国内发展。
·易寒考进的只是一所普通大学,她自知没有能力做得更好,她却也想知道更好是什么样子·于是她记下了前面那个女子身后的背包,她给了自己一个也可以背上它的机会。
它现在在她手中的样子依然是很好的·她一直很注意清理和保护它·她今天却发现它的容量其实小得可怜,平时连一本大一点的杂志都容纳不下··她等会儿不准备背它出门了。
师慧带易寒去了一处大型购物广场,她们一起乘升降电梯,她对易寒说看上喜欢的过去拿过来就行了·她又问易寒晚上想去什么地方,易寒想起有一次她和明佳想去逛一家酒吧,却因为腿上穿的是牛仔裤而没能进去,于是她回答师慧说,她想去酒吧。
晚上,师慧给易寒选了一条带点泡泡袖的,下摆打褶,刚刚长过膝,欧式风格的皮粉色裙子;她看着她光脚穿上一双坠了水晶饰片的细高跟凉鞋;她走近她,看她涂了一点灰色的眼影,脸上其它地方的妆也不多不少;她又把她自己头发上的那枚外形像“S”又有点接近“8”的别针取下来,抬手别进她刚刚盘好的头发里。
她带她去了一家酒吧··易寒刚进去这家酒吧,看到里面到处打着色彩鲜艳的灯光,聚集在吧台边和舞池里的人群,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看不清颜色;吧台后面几个穿了整齐的侍者服的年轻男子,头上涂了发蜡,双手的手指洁净修长,在身后摆满了各色酒水的巨大玻璃柜台和对面的顾客之间反复的来回转动;舞台却整个离吧台有些距离,一时间台上有人弹起了吉他,也有人跟着有节奏地敲起了架子鼓,旁边的电子琴也逐渐响起了,是一个嗓音略带沙哑的男声在唱一首经典老歌;有一些人抬头去看他,时不时的给他喝一声彩,同意他唱得很好;也有一些人聚在离舞台稍远的吧台这边,和与他们邻近的人交头接耳,脸上一副旁若无人的表情,似乎交流得很顺畅。
师慧带她走下两节楼梯,到了这间酒吧地底下的一层··底下这层光线略带隐晦,却一直是稳定的,不会变来变去;空气的味道组成简单一些,也相对安静;其间均匀的安排了一些皮质沙发和茶几,是专门给人休息和用餐的。
师慧给易寒点了一杯玛格丽塔,她自己拿出包里随身携带的女士香烟,抽出细长的一根,只给自己点上了··易寒抬眼稍微打量了她们附近其他的人几眼,看他们衣着带点松散,坐姿也相对随意,神情却颇严肃和认真,听他们一直在轻声交流,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们都聊些什么呢”·“炒房、股票、名车、名表、国际新闻·”·“以色列·”·“为什么要聊以色列”·“因为它是一个发达国家。”
“他们连以色列也知道吗我对自己身边的很多事还只是一知半解的·”·师慧这时笑了,易寒透过她周围轻微飘散的烟雾看见她妆容无瑕的脸上,眼角那里有几条细纹。
“还有,男人需要如何成功,女人又需要如何成功,那样他们产出的下一代才会很优秀·”·师慧说完这句话,脸上不再笑了,眼角的几条细纹暂时却好像还在那里。
易寒想起她的年纪,想到夜色里她腰身触感的紧致,想她也许是没有孩子的吧··易寒在等不来师慧的日子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像以前一样拿起手机想在聊天空间里说点什么,她最近有一些新的经历,她却知道一方面不能去细说它们,另一方面她感觉,她好像也说不清它们。
她却收到了明佳的聊天消息·明佳去了一家公司的总部实习,那里人才济济,她每天几乎只有端茶递水和守着打印机的份,她问易寒怎么样·易寒说她的同事们比较容易相处,有一两个对她很有耐心,把他们的经验和技巧都仔细地说给她听,她已经顺利地适应下来了。
明佳说她已经找好住的地方,很快会从老校区彻底搬出去,她约易寒有空见一面··她正在老校区的宿舍里整理包裹,易寒推开门走进来了··她看易寒的头发出奇地盘上去了;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她走近她去细看她身上的衣服,发现它是双层的,最外面是一层细密的蕾丝面料;她也看见她脚上的细高跟凉鞋。
“易寒,你这是有艳遇了·”·易寒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被她说笑了,一双圆眼睛笑成了一对弯月牙··明佳本来是跟着她一起笑的,笑着笑着却变了表情,也变成了易寒之前没见过的,一种叫做严肃的表情。
“易寒,你这样子让人不放心·”·“我不明白你的不放心的话·”·“你现在让我想起我曾经和别人分手的事。”
“他第一次见我就很愿意为我花钱,我当时想着他的收入稳定,也就接受了·后来有一次也是他约我,我去了,却同时也见到了他的妈妈·他妈妈也像他第一次见我时一样,愿意给我花钱,几千块只买了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
我后来穿上它,想起他们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我却不能心安理得·我把他们给我花的钱清算了一下,自己用了一段时间,凑齐之后全交到他手上,顺便也提出了分手,他却跟我闹了好一阵子。
他当时说的一句话把我吓得不轻,他说他和他妈妈把我们以后生几个孩子的事都计算好了·”·“他也说,他妈妈并不喜欢我,不过他确实喜欢我,所以她接受我其实是勉为其难的。”
“我后来想到,我们最终顺利地分手可能是多亏了他妈妈的勉为其难·”·“之前跟你说找男友帮你买唇膏的事是开玩笑的·一段关系的- xing -质和期限,开头那里很重要,它很可能会引导两个人以后的发展方向。”
“易寒,你确实想好你要把它向什么地方引导了吗·”· · ·第11章 告白· · ·第十一章 告白·师慧找人在易寒现在居住的公寓里搭了一个花架,她在上面放满了盆栽吊兰。
有的新簇生出来的- jing -叶,她便把它们暂时移植到盛满了水的高脚玻璃酒杯里·吊兰在夏季浇水要充足,易寒每天负责照顾它们···她有时光着身子,赤着脚,手里拿了一只水壶,这样挨个给它们浇水。
师慧喜欢给她拍照·她让她只穿了一件日式睡衣,不化妆不打扮,头发一垂到底,身体挨着落地玻璃窗轻立着,在黄昏的光线里脸上做出各种她经常会轮换着有的表情。
她把有关她的那些细小而实在的时刻全都记录进她手中的相机里·之后,她离开,相机留下,有关于她,她们的一切仍旧只在这间公寓的四面墙壁之内,绝对安全··她在易寒给吊兰浇水时却不选择去拍摄她,而只是从头到尾地观看她。
她看她踮起脚尖向高处的花盆里注水,测试出土壤里含水量充足后才放松身体,脚后跟重新贴回地面,突然的一下,她的臀尖也会跟着生出轻微的震动·她自己不知道,师慧看见了便在她身后轻笑;她听见她笑了,红着脸回头去看她,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仍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又转回头去继续浇水。
她对待这件事很认真,好像真的当成了一种责任一般··师慧看她犹如初熟的少女般的身体,在那花架上的叶叶片片间来回轻轻的移动,一时间把她想成了一个小精灵,没有翅膀,不会发光,所以能安安分分地留在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里,把她交给她的植物全部照顾得良好。
师慧今天下午和晚上都留下来陪易寒··她一早便在厨房里准备做晚饭,做的是意式切片香肠点缀的披萨饼和罗宋汤·那些一共会用去好几个小时·她这是第一次有时间亲自做饭给易寒吃,她感觉有一种隐约温暖的心情。
她当初是从树森的妈妈那里学会的这些·她第一次做那些给树森吃,树森觉得惊喜,因为它们让他立马便联想到了他的妈妈;师慧感觉他从那以后对她也表现得亲切许多了,更像个家人的样子。
师慧当时对他便也是现在的这种隐约温暖的心情·她记起树森当天吃完饭后对她说的一句话“待会儿,我帮你把碗洗了·”·师慧现在想到他的那句话,没忍住轻笑了出来,一边聚精会神正全程看着她做饭的易寒问她怎么了,她朝她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想到她做饭给树森吃的时候,树森从没在她身边看过她是如何做出它们的·他只是按时到餐桌边坐好,饭菜便都在他面前摆放整齐了,以前在他妈妈那里是如此,后来到了师慧这里也是如此。
所以他想起他妈妈对他的照顾,也感谢师慧对他的温柔,但是他嘴上说“我帮你把碗洗了”,他强调一个“帮”字,他忘了他自己也是参与享用那些饭食的人。
她想等会儿吃完饭,易寒又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易寒对她说她很喜欢·她也真的吃了很多,她中途从餐桌边离开,走到大床那里,背对着师慧解了她自己的胸罩,过后回来又喝下去半碗汤。
她的肚皮确实撑得有些圆滚滚的··她晚上悄无声息地从师慧身边翻身爬到师慧光裸着的后背上,她伸展开她自己的四肢,依着师慧本身的身体轮廓紧贴着,像一只小乌龟一样整个压在她身上。
师慧被她压得有些呼吸不畅,她动动身体,示意她下来··她却突然对她说:“我喜欢你·”·过后她依然一动不动的只是趴在她背上·师慧打算让她索- xing -趴一会儿好了。
她却又在她背上轻轻活动开了,她伸出她柔软- shi -滑的小舌头,沿了师慧后面的脖颈一路细细地舔了下去,直到末尾··第二天也是师慧做的早餐,待会儿还是易寒自己坐车去上班。
易寒看她准备的东西里有牛奶和鸡蛋,荷包蛋是给易寒的,三只水煮蛋给她自己··“水煮蛋很没味道,你一下子吃三只,又喝牛奶,是需要补钙吗”·“不是要补钙。
小时候肺不好,妈妈每天都给我吃很多水煮蛋,她也让我配着牛奶吃,说一直坚持下去,以后皮肤会很好·我不清楚其中的具体道理,但是她说的后来确实都在我身上发生了。
我很久没去见她,不想去,做些以前她会强迫我做的事,再想想她,觉得不去见她可能更合适·”·“为了养出一个好皮肤会需要在那么久之前就开始计划吗”·“她那样计划出了她的人生,所以也依样计划我的。”
这天晚上,易寒盘腿坐在她公寓的地板上,一手拿了一只蒸汽熨斗,在缓慢地熨师慧以往在那里过夜留下的衣服;她冷不防地听到手机低低响了一声,她随即把熨斗在一边放好,起身拿到了她的手机。
手机里显示出一条师慧刚刚发过来的短信:·易寒,与你在一起我感觉轻松和愉悦·我有时觉得自己仿佛重新得到了一些旧日时光曾带给我的深刻感受·我有一次在初夏时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到河边踩水,只是刚卷起裤脚,脱掉鞋子和袜子,河岸边鲜嫩旺盛的草地,光脚踩上它们的感觉,冰凉柔软,又有些微微的扎脚。
我后来在那片草地上随意跑了很久,和别人互相追逐,你追不到我,我追不到你,凉风从后颈那里灌进去,吹到刚刚冒出一层温汗的脊背上,夏天要来临的信息就此传入骨髓。
·易寒,你帮我把那种感觉又变得鲜活了·????· · ·第12章 电影和友人· · ·第十二章 电影和友人·这天师慧正在一间咖啡馆里等她的一个朋友,她抬头见他从外面推开一扇玻璃门走进来了,她随即掐掉她手中还剩一半的女士香烟。
刚入秋时的天气,每天仍像夏日一样热,这两天却又陡然降温,她见他上身穿了一件纯黑色的带帽卫衣,腿上的长裤,裤脚那里卷了几层;一双小脚,从不穿系带皮鞋;脸色是长期在室内工作的人会有的白;头发理得很短,微微有点啤酒肚。
他刚走近她,似要招手,又似要点头,最终却是嘴角带笑,连连眨了几下眼,随之一句“你来了”,便完了许久不见,再见面先打个招呼的事··“阿新,还是不愿意到我的公司里来”·“不是不愿意,是不能去。
你知道的,交到一个朋友不容易,一旦一起共事,利益关系搅在一起,谁能保证哪一天不出点什么事,还是各自做各自的好·天天见面也不会有话说的;有的话,一定也是废话比较多。
不如像现在这样,见一次面不容易,所以带着珍惜的心情·”··“最近还看电影吗”·“看得少了·工作忙碌,家里也遇到了一些事。
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电影协会,那里能看到一些不上映的冷门电影,主办之一的那个老太太最近却主动退出了·”·“为什么”·“进去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都有。
有一些不是为看电影去的,却是为了能借那里的机会去结识一些有资力有关系的人·老太太本来抱着的愿望很纯粹,现在却被她自己一手建立的地方容不下了·”·“前段时间我看了朴赞郁拍的《小姐》。
最开始他的电影还是你推荐我看的·”·“有过吗·记忆真可怕,我有些想不起了·我对韩国导演的印象其实不是太好,有的什么题材都明晃晃地拿去拍,像斗胆一样。
像那些母子恋题材的,国际大导演都不会随意碰·”·“《小姐》给我的感觉,首先视听效果上非常好,故事剧情流畅,是一部优质的商业类电影·”·“听说它在戛纳电影节上得了一个技术类的奖项。
他的另一部电影《斯托克》,那里面的细节特写仔细精准到看得人发毛,太神经质了·还有《老男孩》,过程轰轰烈烈,整个看完后慢慢回想,好像也没讲出什么新的东西,只是烘托一个旧有话题的力道比较足。
看他的电影,我总是期待,又不期待·”·“他是一个对电影本身的叙事技巧明显患有强迫症的人·”·“不是说《小姐》是翻拍英国的吗”·“不能说是翻拍,说改编更合适。”
“主演都有谁”·“河正宇,金敏喜,另一个女主角是新人,另一个男主角的名声不大·”·“有河正宇参演的电影听说都没赔过钱。
各个电影公司都很喜欢他·”·“我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一部美韩合拍的电影,叫《第二次爱情》·他在里面有一场戏,是一边正在忙着干活,一边心里对一个已婚女人的思念在点滴积压,有一刻,他受不了了,脸上那种孤独又带着委屈的表情,很打动人。”
“《黄海》里他演得最好的地方也是辛酸委屈戏的部分·他擅长那个·”·“《小姐》里演员的表演没能给我震动感,倒是配乐本身的情绪表达效果更明显。
英国摄制的那个迷你剧集,我也看了,印象深的首先是‘理查德’;那个男演员做得非常好,真像是个天生的坏人;最喜欢的一场戏是所有人都聚首的那一场,一切原本精心设计的- yin -谋眼看在一瞬间毁于一旦,不能挽救,一生蹉跎;为了金钱和生活真正的精疲力竭,不剩勇气,也不剩力气,只能等着别人给她执行死刑。”
“有人说她最后选择为那两个女孩子牺牲,内心获得了平静,我直觉上却没有类似的感受·”·“爱要如何才能转化为信仰,让人甘心情愿地为了靠近她而孜孜不倦地努力呢。”
“还是眨眼片刻间的欢愉更实际,能看到,也能摸到,更可以限定在自己怀里·”·“你今天说了好多话,我暂时有点消化不良·”·“我也是因为看了原书,才感慨这么多。
我自己也没想到·”·“我和她要有孩子了·上次的试管成功,无法继续丁克·也是前不久我妈生病,全家人都很担心,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我们家里属我最小,又是唯一的弟弟,以前不想要孩子的时候还好,这次她怀孕的消息刚确定,我一下子发现爸妈头上的白发竟然是那么多的·我感觉自己肩上有了担子,也感觉传宗接代是人避免不了要走的路。”
师慧却不觉得传宗接代是一条人必须走的路,她想它是某种交通工具,也许从一小半的地方一直坐到尾,也许中途早早下车,不过是人生可以有的一种体验;只有开头和结尾才是一定的,不可避免的。
这天傍晚,师慧站在自己家的阳台上,她手里拿了一只塑料喷水壶,在向她面前盆栽吊兰的枝叶上喷水,她仔细地给它们清洗叶片表面的灰尘··树森今晚有空却不去和朋友一起吃螃蟹了,也不去棋牌会所玩,他一下班便回了家。
他暂时丢下他手中的篆刻印章把玩品,他去阳台上找到了师慧··他看她又在打理她的吊兰,只是它们没有他前一段时间注意到的那么多;真的少了许多,他觉得阳台这样看上去不拥挤,更舒服。
他也看到师慧手边的事快做完了,他从她身后靠近她,双手箍上她的腰,开始缠着她··于是他把她一路缠到了卧室的大床上··“你之前没采取保护措施,出来再- she -。”
树森还是- she -在了她的身体里··“你以前不这样大意的·你不会是想要孩子了吧”·“我姐最近给我打过电话,又代妈妈来劝我。
她让我想想小时候,不光是小时候,自我记事起,爸妈他们就没训过我,几乎一点重话也没对我说过·我最近想着,自己一路玩到现在,可能也差不多了·虽然你年龄上会属于大龄孕妇,但我是医生,平时多注意点,也不会有问题。
你大概不会有空带孩子,我们可以找保姆,或者直接交给我妈妈,他们会很乐意的·”·“我没事时想了一些,有个孩子的生活会是什么样,感到它是一种未知,不妨带点探险精神去对待,也不会太麻烦吧。”
·师慧心里想,又是这一套,究竟是男人真的比较容易被说动,还是他们其实诚心要来利用女人··“当初答应一起经营婚姻关系,前提是双方都同意丁克到底。”
“你变了,我不会变·”·“你如果实在觉得委屈,我们可以分手,树森·”????· · ·第13章 没有永动机· · ·第十三章 ?没有永动机·易寒今天穿了一条细吊带的裙子,裙摆打褶,上面印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碎花,裙边长及脚踝;她现在光脚踩在公寓里的深色木制地板上,她在望着双人床背后的空白墙壁独自出神。
她的刘海变长,她把它们向两边梳了,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胸型眼看着也比往日的要饱满和美好,可能是她新近在练习的抬头挺胸出了效果;她的眉毛其实天生浓淡适宜,她没有对它们多加修饰;眼睛还是圆圆的,眼角那里却因为最近时不时的走神多了一丝朦朦胧胧的意态。
·她要在那张双人床背后的空白墙壁上画一幅画··她之前联系了物业,电话里说要向他们借一架可移动的折叠梯·她听到门铃响了··进来的是一个穿了一身制服,个子矮小,看着有点白胖的男人。
他把折叠梯搬进室内,暂时放到一旁,他需要先帮易寒把那张双人床朝客厅的空间里挪·他和易寒两个人一左一右围着一张大床挪了好一会儿才挪到预定位置上·他看易寒自顾自的朝那块刚刚空出来的地方走,一双白皙的小脚从这一块干净的地板走到了那一块积着一层薄灰的地板上,随即,她整个人都站着不动了。
他默默地走到她身后,蹲了下来··易寒突然感到她的一只脚后跟被什么不明物体轻啄了几下,随后便是一片空白·她感觉她身后只有大片的空气,所以她应该回头,她却又依着直觉并没有回头,不过她站立的姿势确实变得有些僵硬了。
“你怎么都不回头我以前这样吓人,有的往往都会一下子跳起来·”·易寒对他说了谢谢,等他刚走出门外,立马就在里面把门锁上了。
等师慧来的时候,她把这件事对她说了,师慧说她会亲自给物业打电话··她却又顺手把易寒拉着一起坐到了那张单人沙发里,她让易寒坐在她的大腿上;她一手搂着她的腰,一边把另一只手向她的裙子底下伸,一面又细细地问她,那个物业工人是怎么摸了她的脚后跟的。
有一次师慧选择在半夜过来找易寒,她没提前告诉她,她当时已经入眠··她隐约听到公寓的门被人打开了,她一时间半梦半醒的,想到可能是有人进来抢劫,也许那人手上正拿了一把弯月似的刀;她应该立即起身,抓起手机报警;她如果一直装睡,对方拿走钱财之后又会不会放过她;还是一上来,便对她一刀毙命,以绝后患·······她头脑里快速地思量着那些,身体却从头到尾安静的一动不动,睡眠确实太过香甜了,她决定放弃一切挣扎和抵抗,听天由命。
她感觉一只掌心柔软,骨感细致的手摸上了她睡衣里的身体;她起先因那手指尖带着的凉意微微有点闪躲,很快又因那只手表现得对她身体的熟稔也唤起了她对它的熟悉;她心里一瞬间识别出那手的主人正是师慧;她仍是迷迷糊糊的,她朝她完全转过了身。
师慧喜欢享用她,尤其喜欢在她模模糊糊在睡将醒的时候用欲望唤醒她,看她煎煎熬熬十分难受又容易被她满足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在变幻着身姿讨要食物的小猫咪。
易寒喜欢师慧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的感觉·她其实会因为那样而有些喘不过气·但那是师慧离她最近的时候,她们之间干净柔软的肌肤亲密无间,心跳互相传递,其中的滋味,她总也尝不够。
她不再像以往一样热衷和她一起外出,她只要师慧陪她待在房间里·她有时觉得她好像有了- xing -瘾,不过那是只对师慧的,她不认为它有问题··但它却不会帮她躲过另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师慧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问她,你有没有可能会离婚··她只是吻她的力气加大了,别的一句话不说··她要她拿手指进入她,她照做了··她又说,更多的手指··她也照做了。
她一下一下确确实实地承受着她全力带来的冲击,心里却有些清清楚楚怎么也填不满的感觉··她高潮时,拿牙齿咬在她脖子附近的肌肤上,她自己倒首先流泪了。
易寒依旧每天自己坐车上下班··这天上午,她在实习公司里正忙碌着,她身边的手机突然响了,师慧约她下午晚一点的时候见面·她中午利用午餐时间回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丝质的,白底,绣了大朵蟹爪菊花纹的无袖旗袍;她也重新化妆,把头发全盘上去,用了一点师慧也在用的香水;她穿好高跟鞋,站在一架穿衣镜前仔细端详她自己,她决定下午还是请假好了。
她见师慧的头发垂直放下了,身上是一套纯黑色的修身西装,里面穿一件白色小圆领衬衫,脖子上另外有一条轻薄如纱的丝巾··师慧朝她走过来,挽了她的手,说要带她去电影院看电影。
她们还没一起去过电影院··师慧先问易寒想看什么,易寒说都可以·师慧说她不想等太久,也不想人太多,晚上她可能还要回公司,最近事情多,能抽出一点时间不容易。
她选了一部国产动漫,她给易寒买了爆米花和纯净水·她对易寒颇得意地说她为她们两个选了最佳的观影位置··她和易寒在电影即将播映时方进场,之后她才发现,那场电影只有她们两位观众。
其实易寒在她到前台兑票时抬头在大屏幕上就看见了,她却是难得见到师慧激动又糊涂的样子··电影可能是差强人意的·易寒她们却不能十分肯定地下她们自己的结论。
易寒中途伸手拉过师慧脖子上的一段丝巾,也缠到她自己的脖子上,师慧却像整个收到了邀请似的,把她的身子向她那边揽过去,随即开始一阵一阵地同她接吻·易寒怀里的爆米花,一点没吃,全都洒落到地上、椅子上,还有粘在她们两个的衣服上了。
从电影院出来,师慧随手把她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罩在易寒肩上,她却没有直接带易寒去吃饭,而是带她到了最近的一处酒店··易寒反问她,不是还要回公司吗。
她又说,没关系,她很想要··她把易寒身上的盘扣旗袍从头到尾全脱了,她的双手在她身上揉揉捏捏摸了个遍,她却又不着急立马开始了·她习惯- xing -地等易寒央求她。
她对易寒直言她喜欢她像无辜的小宠物又带点放浪的样子··易寒今天却觉得有点不喜欢那样的自己了··她还是央求了她··她却看她突然起身走开了,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杯冰水。
她见她先自己口中含进去一块冰,随之用双臂将她的双腿向两边完全撑开,她又丢掉了她自己口中的冰块,她朝她的双腿中心直吻下去··她把她仍然带着的属于那块冰的部分凉意一直朝她的身体深处传了进去。
·她想要听见易寒带着哭腔的呻吟,她也确实听到了··她看见易寒眼角都是泪水,她真的哭了··她还是要离开的·她临走前把易寒整个打量了一遍,看她还在用她以前的旧手机。
她随口对易寒说,新手机上市了,她会给她换一部新的·易寒摇头,说她用旧的就很好··她说:“给你东西的时候,不要白不要·”·她后来那晚又的确没离开,因为易寒一直在她怀里哭,她再次询问她有没有可能会离婚。
她说:“易寒,我小时候不得已在两个不喜欢我的家人身边生活过几年·她们那时都住在农村,一个是我奶奶,一个是我姑姑·有一次我跟着她们在雪地里走路,我大概十岁左右,她们两个在前面走,我单独落在她们后面。
她们个子更高,腿更长,走得快了,也容易就走得远了·我怎么也追不上她们·我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了,还滚落了一段距离·我不想给她们看到,自己很快爬起来,也连忙拿手掸掉衣服上沾的雪,沾上泥浆的地方却只能由它们脏着了。
我收拾好自己,抬头看她们,见她们其实察觉了,但仍然在向前走着,只是偶尔,一个给另一个裹紧一些围巾·”·“易寒,你不能指望别人完全按照你的想象来,那是不现实的。
每个人首先只会为他们自己·你也要学着多用自身的力气去给自己照顾和保护·你不能从我这里得到所有你想要的,因我首先不是你想的那样拥有无限多·”·“你如果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种会对你孜孜不倦本身像个永动机似的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样的爱,不存在任何一个凡人的身上,所以你其实无处获得·”·“我能给你的,除了物质上的一些照顾,便是细微时刻里的抚慰和愉悦·”·“你要清楚。”
· ·第14章 过敏· · ·第十四章 过敏·易寒最近先是很嗜睡,接着又是完全反过来的彻底失眠··她嗜睡的时候,她做一些梦。
她梦见师慧用QQ发来文字消息,她却好像透过电脑屏幕看到了她整个人独坐在她自己家里的样子··她说,她在1号站台等她,问她乘的车是几点的··她回,她还没答应要去她家里。
她说,她已经等在那里了;如果她不去,她会一直等,天黑了就等在黑暗里··她也梦见她独自在公寓里,她在看窗外,窗外是小区的夜空·小区的夜空又是城市的夜空。
城市夜晚的霓虹灯光被大朵棉花状的云团吸收,那些云团眼看着正是鲜艳的霓虹色·光脚踩着的地板却突然摇晃了,她只是一瞬间低头去检查的功夫,再抬头便看见窗外已经整个变了天:房间安安稳稳地漂在河面上了。
她举头去看天空,只见它明净非常,除了点滴星辰,没有一点月亮的影子,也不见任何云丝;面前的河水像是大地本身化的,一身黑色,宽广无垠,它真让人看不到尽头;她也看见一边河岸上有人家,明灯高悬,她想向它们靠过去,于是房间就好像自己生了脚似的,向那边自行摆渡了;她却又突然想起,师慧不在,她也想让她看见这些,所以她决定再等等她,她记得她之前给她打了电话,她忘了她是怎么回答的;她双手趴在窗台上,下巴搁在双手上,眼睛仍然望着窗外,心里在等她;她又记起,她公寓的玻璃窗,没有宽阔的窗台,她疑惑,回身向后看,又的确是她的公寓;她再看向窗外,包含着她的房间却又在向回退了,不断地远离刚刚仿佛触手可及的万家灯火,一路急速异常不容置疑地退回黑暗里了。
她还梦见她自己梦魇了··她当时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视网膜里是一大片明亮的橙黄色;她隐约感觉自己在上升,那橙黄色里好似有一个稍微有点色差的管状通道,她在被它吸引;她却又觉得自身很笨重,于是她在心里自言自语道:上不去的,太沉了。
接着她完好无损地坠落了··她醒来后立马把它告诉了师慧,师慧给她解释说,因为她当晚睡觉之前没拉窗帘,而她又习惯赖床,所以太阳早早升起之后把阳光投到她脸上,她眼睛没闭紧,又或是闭紧了也感受到了,因此才有那一大片橙黄色出现在梦里。
至于她为什么会被橙黄色里的管状通道吸引,那就更简单了,因为梦魇带给她的不适感迫使她主动去创造逃离的机会,所以那其实是她自己导演的··她刚醒来时确实一睁眼便看到窗帘没拉,室外阳光普照,她自己也猜到了是那样。
她却故意跑到她跟前听她把那些原因分析出来··她后来醒了,她笑了自己··她在梦里给自己造了一个梦,她又仿照着师慧平时教她的给自己解答了··现在她没在睡,她在看雨,室外下雨了。
是秋雨··雨如果一直下,师慧不方便来,她也不方便出去,她就可以只是待在房间里,暂时不做决定··她失眠的时候,她流眼泪··师慧来了,见到了,把她拥进怀里,问她,为什么见面的时候还要流泪。
她答,见面时流泪,有你在这里,可以帮我擦掉它们··她不说话,她叹气··她最后又说,易寒,你像小孩子,一点好,一点也不好:你是小孩子,所以依赖我,不会离开;你又是小孩子,控制不好自己的基本情绪,让我看见了,心里烦乱。
现在易寒生病了,她自己去的医院,师慧到外地出差,她没把生病的事告诉她··易寒的手臂上,肚皮周围,腿弯附近,容易生出一些红色的疙瘩,时不时的,出现,又缓慢消减,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她自己初步推断是过敏,但是她又没碰过任何她知道的会让她产生过敏症状的食物或动物·她按时吃药,情况好转;她停药,它们反复·它们除了会痒,也会让她心烦意乱,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工作,她也没法轻松入眠。
她决定去看医生··她一个人等在皮肤科的候诊区··她看见她对面走过来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外面穿了一件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红色紧身包臀群;头发做过离子烫,向后高高的扎成马尾;脸上化了精致的妆;一只手上拿着一只皮质的女士钱包,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白色透明塑料袋,里面是一些盒装的药;她显然是一路踩着高跟鞋从药房那边过来的。
··易寒想,她真认真,到医院来也打扮得这么仔细··易寒曾经很佩服一些人,他们好像有办法让他们自己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很得体;她佩服他们舍得花时间和力气,她也佩服他们天生丽质;她觉得他们在闪闪发光。
师慧也让她那样闪闪发光过,师慧同时也让一种苦恼和愁绪在她内心里破了土·现在那闪闪的光亮,在她眼前,苦恼却在她心里,她们互相遭遇,碰在一起,是痛苦穿过了一切,所向披靡。
她此刻看到她身上的那种光亮消失了·她觉得她像每一个寻常的人一样只是在太阳下会反- she -太阳光,在其他光源底下,又反- she -其他的光;没有人本身会发光,大家都是普通的。
她好像把自己从一个黑匣子里放出来了,如今她也站在光源下,因此她终于看到原本就干干净净的事实··她问诊的次序到了,她从座椅上站起了身··医生查看了她身上的红疙瘩痕迹,又细细地问了她前前后后的症状表现;说她可能是慢- xing -荨麻疹,海鲜类的食品近期不要食用,普通的抗过敏药可以继续吃;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去做血液检测,普遍的查找一下过敏原。
师慧从外地给易寒打来电话,问她晚饭吃了没有·易寒说她吃了·师慧又问她吃了什么·易寒说吃了水果·师慧不同意她晚饭只吃水果,她记起她临走之前在冰箱里存了一些牛肉,她说她要给易寒口述西红柿牛肉汤的做法,她想她喂好自己,喂饱自己;她也在电话里说,她给易寒买了一本幾米的漫画作品《时光电影院》,她会把它带回去给她。·易寒想她又在宠着自己,哄着自己了·。·于是她也去哄师慧,她已经把菜谱记下了··她手中确实正捏着一支铅笔,面前一张白纸,她什么都没能写下··她心里想写的是:·师慧,我想跟你去一个靠海的国家旅行,在当地的小餐馆里吃饭,听周围的人讲话都用外语,而我和你用中文交流,好像我们两个自成一个世界。
她简单地收拾好几件行李,向实习公司请了假,买到一张长途汽车票,一个人回家去了·· · ·第15章 紫玉兰· · ·第十五章 紫玉兰·师慧回到公寓里时,易寒已经离开了。
她一进门,先看见整个室内空无一人,接着便是满目的易寒画在双人床背后墙壁上的巨幅图画··那是一棵盛大的花树,紫玉兰··树身的主干,不粗不细;几条主枝桠以略微弯曲的姿态向同一个方向延伸,好似不十分确定,又好像是在缓慢积发;她看那枝头的花朵,为数不多,清晰可数,都只是饱涨着花苞,等待春风,欲要绽放的样子;有了花朵,便没什么叶子。
她当初在看易寒刚确定它大致模样的时候,对她说,有花无叶,有点单调啊··易寒那时脸上一副怀里揣着美妙秘密的神情,回答说,她最后会给它身上添两只吉祥鸟。
她知道易寒主要做的是电脑绘图,她看着不远处这幅技法上带着稚嫩的墙画,觉得它如此真实··她想她是暂时离开了··准备回程时,师慧便开始给易寒打电话,无人接听;她又打,再打,不再尝试了。
她现在看她给易寒的衣服、首饰、化妆品、高跟鞋、书、画册,她一样都没带走·只是她自己原本有的东西不见了一些·易寒也留下了公寓的钥匙,师慧开门时发现它没上保险,她想易寒大概算准了她会很快回来。
她开始有些不确定她的离开是否是暂时的··她上次和易寒通话时其实想过要告诉她,她和树森准备离婚了·她却又犹豫着到底没说出来·她想,她的离婚,首先只为她自己;如果树森同意继续不要孩子,那他们的婚姻将会持续,有没有易寒,都不会存在太大影响;她如果急于邀功似的把它告诉给易寒,那便是虚假;她可以为了生存去伪装自己,她却真实不相信,虚假可以换来情感。
她最不相信的是,强扭的瓜会甜··如果易寒不是接受有关于她的事实后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她也不要··去强扭瓜的人只会首先自己尝到苦果·她亲眼看过一个男人为此付出的生命代价。
那个男人,便是她的亲身父亲··那时,他是那个村子里样貌好看的年轻男子,他有一次去他姑姑家做客,他姑姑也是农村人,住在山脚下面·他浑身充满活力,在几个只会聊家常的长辈们面前坐不住,于是他离开他们,一路走出院落的小门,向他从没去过的群山深处探去了。
他遇见了当时正一无所有,在山间随意漫步的她··他看她唇红齿白,肌肤胜雪,身姿窈窕,发丝如水;她身上穿一件纯白色,领口绣花的长袖衬衫,下面是长过膝的裙摆打褶的深蓝色裙子,脚上是白色球鞋,鞋帮那里已经微微的被泥土沾脏了。
他弯腰采下一朵野生兰花,走到她面前,双手递给她··结婚时,他给了她一间四四方方内外洁白干净的屋子··他为它购了一整套当时镇上流行的家具;他在天花板上装一盏吊灯;他也给它配上固定电话和熊猫牌彩电;他把她领了进去。
师慧出生了··她的印象里,爸爸一身蓝色的牛仔夹克牛仔裤,蹲在一大片小树林里亲手拔草;他对孩童时的她说,这片树林,你出生前我就种上了,等你长大,它们也该长大了,到时候你去读大学,我把它们全买了,给你交学费。
她还记得,她小时候怕打针,怕医生,甚至,刚知道自己生病后只是听到医生的名字也足以哇哇大哭;她对他哭着说医生很坏,每次都说不痛,就快打完了,却总是时间很长,屁股连着大腿都很痛;他于是把她抱进怀里,不但点头同意,还跟着她一起数说医生的可恶,直到把她说笑了,也愿意由他陪着,再次去找医生的麻烦。
她记得,他是那样好看又温柔的男子··她也记得,在他身边时,她的样子··她会给她买一根糖葫芦,之后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大半天;她也会耐心地把她的头发编成很多小辫子,给她穿小洋裙;外出回来时给她一本童话故事书,一个迷你型的塑料麦克风,打开麦克风的麦嘴,里面藏着数不清的橙子味的口含糖。
·他会做饭,她也会·他们在厨房反复吵架,争执,动手··他也软弱,他对她说,你不能不顾孩子··她说,你让我走,孩子可以跟我··他说,跟你去哪儿,那些男人,今天是哪一个,明天又是哪一个。
她带不走孩子,于是她自己走了··他独自在那里生气,他后来生病·他得了肝癌··而她,在别处,涉嫌使用□□,入了狱··师慧在他们争吵时,睁着一双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帮谁。
而且他们吵架时的样子,很不好看,她看得多了,也就不在意了·她照样玩她自己的·她以为他们吵完之后照旧会没事的··她在父亲去世后,似乎才有点如梦方醒般,隐约感到她一直在住的地方其实一直风雨飘摇着。
她被交给了奶奶,奶奶身边有一个接近待嫁年龄的姑姑·她们不在她面前说她妈妈的坏话,她们却把对她的怨怪转成对她女儿的不喜欢来使用··师慧仍然没找到易寒,她去看易寒的聊天空间,发现它已经被她锁上了。
她的离婚目前也进行得很不顺利,财产分割上出了问题,树森突然狮子大开口似的向她要一大笔赡养费·他让她好笑·她猜他大概是棋牌会所那里玩出了问题,所以对她做出和他平时形象相反,这么不体面的要求。
他把他的手,直伸向她的公司··她笑的其实是她自己··那个公司当初是她妈妈出了一部分资金才完成注册的·它是她帮她建立起来的·它也是为数不多的,她能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纪念她的所在。
她在考虑,要不要跟树森扯破脸,打官司·首先为了一口气··她也接到老家打过来的一通电话,电话里说,她奶奶得了脑血栓,半身不遂,年纪老迈,身体也越来越差,眼看着过不了今年春节,让她回去大概见一面。
她决定先回老家一趟·· · ·第16章 是故乡吗· · ·第十六章 是故乡吗·师慧刚把车开到她故乡的小镇上时,直觉上它变小了··小镇坐落在群山中间,两条互相垂直的马路成十字形分载附近居民的交通,分隔他们的住宅。
她看见马路变宽了很多,路两边也新建了很多三到四层的楼房,新的看上去很新,旧的看上去更旧,没有任何差错·路边装上了太阳能电池的路灯,每个路灯的腰身上都箍着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小小的,迎风晃动着,有点僵硬的感觉,是塑料纸的。
她也看见新鲜细瘦的街树,很多是女贞;只有一两处桂花,树身是矮矮的,却开满了金黄色的小花朵··她摇下一边的车窗,刻意从它身边经过··她要去的是群山深处,她伯伯家。
她看见满目连绵起伏的小山丘,已经是深秋了,它们表面的枯黄色和深棕色正越显越多,又因为本身草木葱茏,在太阳光线快速平移消散之后,还是让人感到很浓郁,带着浓墨点就的画意。
空气里满是深秋的落叶会有的干枯和有点苦涩的味道··她伯伯的家,水泥地一直铺散到大门外,院墙拉成宽阔的长方形,屋顶的瓦看着是新换上的,满眼的暗红色。
地上晾晒了玉米粒,自己盖的猪圈,猪圈附近却是一个花坛,里面开了金黄色的美人蕉·有一棵杏树,树枝上蹲着几只散养的鸡··她停好车,有几个大大小小的人出来接她,首先对她说:“玉米粒上滑,慢点走。”
她被引到一个房间门口,被告知,那里面躺着她的奶奶··她透过房门敞开的缝隙,首先看见一个七八岁,细细瘦瘦的女孩子·她在摆弄一只长方形木板凳。
那板凳的四只脚有点不整齐,放在地面上,稍微用手指拨拨,就摇摇晃晃地朝地面撞击,发出响声·于是她整个人站在板凳上,故意让它带点剧烈的左摇右晃,仿佛当自己在踩高跷一般,她一直不停下来。
“下来,当心摔跤哦·”·师慧听她奶奶有些模糊不清地说道··伯母在一边告诉师慧,其实她已经不大能认得人了,那孩子是有意在逗她·因为之前有一次她偶然在她面前那样做,引了她不断地说话,却都是一句话,提醒她别摔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师慧在心里想道··师慧想到她奶奶,记得她是一个中等个子的人,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疙瘩,身上常穿蓝色的盘扣衬衫,宽松的粗布裤子,系布腰带,穿自己做的布鞋。
她五官端正,年轻时应该是好看的··她有时盯着师慧的脸看,看到她像她爸爸的地方,眉头就舒展;像她妈妈的地方,她就拿鼻子哼出一口气··她也是一个颇消息灵通的人。
她自己一个字不认得,但是远近地方的人名物名,她全都知道;她甚至也知道一些人家本来密不外宣的隐私··那时她住的地方还是她自己的,她在大门外种一棵梧桐树,树下有石凳,她喜欢和别人一起坐在树下聊天。
她可以一整天都做那件事··聊天是她的生活··她自己家却在后来也有了会被别人讲谈的话柄··“下来,当心摔跤哦·”·她记起有一次她奶奶烧水给她洗澡,用了一个大澡盆,注了小半盆的热水,让她进去洗。
她把衣服全脱了,刚伸进去一只脚丫子,立马又缩了回来,一边嘴里大声叫嚷着“好烫”·她走到她跟前,伸手去摸澡盆里的水,说一点也不烫,认为她是故意的,生气她不珍惜她的照顾。
她随手脱下一只她自己脚上的泡沫底布鞋,拿鞋底在她背上响亮亮的抽了几下·师慧当时立即就哭了,眼泪流进她自己的嘴巴里,她心里也更感觉委屈,随之哭的力道加大了。
那时她姑姑也在那间屋子里,她只是盯着哭泣的师慧看了一小会儿,从头到尾什么话也没说··师慧想到这些,一时间内心不能平静,她想,她奶奶有年纪,忘了小孩子的皮肤比较嫩,不像她们一样那么受用滚烫的热水,她姑姑却该想起来,提醒一下的。
·她只是不关心自己吧··如果一个人真的关心你,那当她看到你在困境里,一定第一时间会赶到你身边,即使她对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不清楚任何头绪,那也是她把你抱进怀里之后的事了。
而姑姑当时不关心自己,所以她可能只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和谐吧··如果说师慧当时的内心是在滚烫的热水里,那她姑姑便是心头被一片干枯的树叶匆匆扫过的样子吧。
为什么每天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彼此的心里不互相联结呢··如果把内心想成一处区域,一些人的是一个平面,有了几个名字之后就会占去所有面积;也有一些人的是一个空间,自己住在里面,也邀请别人过去住,收集他们的痕迹和气味;还有的呢,感觉它是一面湖,可以照影子,水面下有鬼怪,也有神奇,它们之间时时刻刻都在互相调和着,风吹波动,风止水平。
奶奶和姑姑的心,大概就是只有她们自己名字的平面;自己的心,是空间的样子··师慧感觉她很想念易寒··她向前走一步,把房间的门完全推开,重新看见了她的奶奶。
· ·第17章 美梦· · ·第十七章 美梦·妈妈看易寒又无所事事的在客厅里坐着,听,她听不懂的英文歌;她想起自己马上要去清理几只活鱼,她随手把她手指上的婚戒拿下来,放进易寒手心里,要她帮她保存一会儿;她自己向厨房里走,去对付那些活鱼了。
易寒把客厅里的立体音响连接到了她的手机上,在单曲循环播放的歌曲是“Malena”,演唱者,Hayley Westenra··Kissed by sunrise·Eyes made for mine·Skin of moonglow·Breath made of wine·Give me water·Give me rainfall·For I can’t wash away the thoughts of you around me·And all I dream is that your heart would beat with mine········易寒想起那次从电影院出来师慧带她去酒店的经历,师慧带给她的高潮。
她当时感到脑海里是一圈又一圈的明亮的光环,它们大的套小的,小的套着更小的;最中心那里是一个耀眼的光点;师慧一路送她过去的地方就是那个中心的光点;穿过那些大大小小的光圈需要很多力气,师慧一直给她递过来那些,她也越伸长双手去接住它们,她越来越需要她;最后,一个瞬间里,她挨着了那个点,她融进去了,师慧也松了手,变得彻底离她,无限远。
她感到害怕,害怕她抵达高潮后对师慧的暂时不需要变成师慧对她的永远不需要··那种不需要的感觉是绝对的,人力不可改··人恐怕注定是孤独的··她又记起她和师慧的其他约会。
师慧首先有她的公司,再有她的家庭,还有易寒·她带易寒去吃饭,逛酒吧,买衣服,做美容,享受按摩;她陪她待在公寓房间里;她时不时地送她小礼物,一本书,一册画,一瓶香水,一件手饰;她打来电话,提前和易寒约好见面时间,她从各种各样平常热闹或人迹稀少的场合里找到易寒,把她接进她的车里,之后她们一起去她们约会的目的地。
她常给易寒一种她们是两个逃学孩子的感觉··她有时把易寒当孩子,有时把易寒当女人,有时又把易寒当镜子··她自顾自地对镜子说话·易寒只能从那些话里对她的过往得到一知半解。
她有一次尝试去问她,她却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忘了·当她想起时,她没问,她也会偶尔说一点·她表现得不需要交换,不需要理解,她却又其实忘不了它们。
还是,她只是不相信,不相信人,不相信易寒··易寒却相信她·易寒相信她宠爱自己,于是她为她等待,为她守候··用宠爱,来交换你的等待和守候,易寒,你换吗。
等价不等价,交换不交换的,易寒,你怎么做起生意来了··易寒听到客厅里的音响正唱道:·And all I dream is that your heart would beat with mine·It’s like the stars that shine, mountains we climb········她从沙发上起身,向音响那里走,想靠得近一点,也听得更清楚一点。
妈妈从厨房出来,双手已经洁净了,她向易寒要她之前交给她的戒指·易寒在她们两个人的两对眼睛跟前摊开她的双手,她们一起看见她双手的掌心都是空空的··爸爸看易寒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睡得晚,起得迟,觉得她这次过敏真是太严重了,连心理都受到了影响。
他给易寒的表哥,周星语,打了一通电话·他知道星语热爱旅行,高中刚毕业就一个人去了一次西藏,想他是见多识广的人,最近听说他会回来,正好可以把他叫来,陪易寒聊聊天,说不定会有用。
星语不常和易寒见面,但他一直记得易寒确实在那里·他选了一些核桃饮品,买给易寒做礼物·他每年都会送核桃饮品给易寒··易寒曾经问他,为什么她的礼物每年都是核桃露。
他回答她,多喝核桃露,补脑··如果是少女时期的易寒,他能闭着眼睛讲出她对他的回答会有的一系列反应:一对圆眼睛挤成一双弯月牙,小嘴抿在一处,上下牙齿在腮帮子里互相用力咬合着·······只是不知,已经许久不见的易寒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他进了易寒的家门,首先没看见易寒·他被告知易寒昨晚失眠,现在正在补觉·他走到她卧房的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着的一扇门··他首先把她房间里正四处流淌着的音符收进了耳朵里。
厚重的提琴音,低回上升的旋律,一个优美的女声在不做保留倾诉式地用英文唱道:·In th moonlight··Your eyes missed mine·Caught the starglow·Left me behind·Give me water·Give me rainfall·For I can’t wash away the thoughts of you around me·And all I dream is that your heart would beat with mine········星语看眼前在合目休息的易寒,看见她的脸比他印象中的消瘦了;五官还是那样的五官,却因为脸蛋的消瘦,脸色的苍白,此刻看着好像不一样了;眉毛轻轻皱着,眉心中间挤出一道痕迹。
她现在是枕着悲伤的音乐入眠,沉浸在爱情幻梦里的样子··他在等她自己醒过来··他见她朝他睁开眼睛,自己醒过来了··“你怎么了”·“我害怕一个人。”
“怕他什么”·“怕她不在,我吃饭不香;怕她不来,我睡觉不踏实;怕她会厌烦我,我不能直接表达自己;怕她选择离开,我会很难过。
我怕痛苦·”·“易寒,你真傻·如果那些能使你感到快乐和轻松的法门那么重要,你就不该让它们有那么多都在别人手上,应该你自己首先掌握才对。
现在的,你的痛苦的处境,是你自己参与制造的·”·“你舍得首先来纠正自己,少责怪一些对方吗”·“在你害怕这所有痛苦之前,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想和她订一个善良的约定。
我把它写进我意识的最深处,以后我做的所有的事,走过的长长的路,无论绕多少个弯,如果能有一双眼睛从高处向下看,她会发现,一切,一直,只是为了从出发点,到已经约定好的那个点上。”
·“我想学会爱,真的爱到彼此·”· · ·第18章 在路上· · ·第十八章 在路上·星语告别前对易寒说,他做过一些旅行,其中有一点印象很深刻,那就是当他站对了地方,他会看到天空原本就有的非常宽广的样子,那个时候,他的心情是最舒畅的,也会知道该向哪里迈出第一步。
易寒对妈妈道歉,因为弄丢了她的戒指··妈妈说,丢也只能丢了,反正是在这间房里,说不定哪一天它自己又会出来了;还有,她和她爸爸的感情,与其说在那枚戒指上,倒不如说在几十年如一日的按时煮菜煮饭上;毕竟,已经一日日的累积下来了,谁又能比得过,抢得过呢。
易寒想起她之前不会做饭,师慧来看她时,都是师慧做的;她也没让易寒在她面前洗过碗;还有,易寒闹失眠的那段时间,她也过来的话,晚上,她会给易寒按摩脊椎骨,一节一节地按摩,直到她悄无声息地入眠。
易寒想,师慧一定在等她回去··她有太多事,首先都没学会,更别说为她一一做到··易寒此刻又在听那首“Malena”,当初是海风带她听到的,后来师慧推荐给她的电影里,有一部《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她把它看了,才知道那首歌出自那部电影。
整部电影讲述了某个战争年间,一个美丽又普通的年轻女人,生活在大海边,半生悲惨的命运·因为她像一汪清泉一样陡然降落在人间,于是周围的人看到了,一个接一个的去它里面洗手洗脚,把它弄的污秽又肮脏,成了寻常的小泥潭。
时间长了,雨下得足了,无论是原来的小泥潭,还是后来的这个小泥潭,样子又渐渐变模糊,又要变出自然规律下新的模样了··易寒当时觉得这个故事离她是遥远的。
她现在听歌词最后的两句唱道:·It’s like the stars that shine, mountains we climb·Till the end, I will stand by your side·她想,关于爱的学问,和时间里的一切都有关。
这天师慧下班,回到公寓,看见易寒正在门外等她··她朝她径直走过去,把她整个拥进怀里,说:·“我知道你会回来·我感觉你是我的·”·易寒觉得被师慧箍得有点骨头疼,她还是伸出双手,把她回抱住了。
全文完· ··
(本页完)
·文案:·这个故事可能是既晦涩也青涩的·晦涩在于,它讲述的是两个有年龄差、经历差的女子,从情爱关系试着向更深层次关系发展的准备和开始;青涩首先在于,本人资历尚浅,有的道理,选择表达出来,却是我自己尚未完全实践的,因为我首先相信它们。
另外,它仍是一个- xing -格孤僻的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师慧,颜易寒 ┃ 配角:沈树森,周星语,阿新 ┃ 其它:· · · ·第1章 囡囡·第一章 囡囡·“囡囡,我准备要做饭了,你去把衣服丢到洗衣机里洗一洗。”
“知道了·”·颜易寒看她妈妈转身进了厨房,她自己也从电视机前起身离开,留下她爸爸一个人去看体育比赛··她把一家人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前,学着妈妈以往的样子,也一个一个的先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干净。
她从爸爸的长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零钱,大概是五十块左右··“爸,你以后没事就把零钱全装口袋里,千万别养成另外用钱包的习惯,那样你的衣服以后都包给我,我不去实习了,专门待在家里给你洗衣服,一天多洗几次。”
“你嘴上这么说,等会儿吃完午饭不还是要收拾离开回学校·”·“那你可以多在衣服兜儿里装零钱看看,我保证留下来·”·爸爸听到她的回答,不再说什么,只是眉眼弯弯地笑了笑,转头继续看比赛了。
妈妈在厨房里正切菜,听见他们在对话,一时间放慢放轻切菜的动作,等听到最后一句话,轻轻摇摇头,也笑了,转而继续切菜··吃饭时,易寒看见餐桌上有新鲜的荤菜素菜,妈妈还是把冰箱里的剩菜拿出来,加热过后,也摆上了桌。
“我都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每天吃剩菜·即使那菜的原料价钱贵,也要现做现吃,不要留到第二顿·”·“我和你爸还觉得有的菜放放更好吃呢。”
“可是空气里有灰尘和细菌,剩菜本身也有一个逐渐变质的过程,吃多了容易致癌·我从一个医生开的讲座上听来的,你们怎么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知道你见的市面多。
我跟你爸是一直吃剩菜吃过来的·我也听说很多人家都有吃剩菜的习惯,也没见他们怎么样啊·”·“是·你们都没怎么样·可是一旦有了什么,谁能承受得了。”
“好了,好了,没那么严重·你一个从来不做饭的人,管我这个每天做饭的人太多了·快点吃吧,早点吃完,你爸送你去车站,不是嫌在家闷吗,这都对我闷出气来了呀。”
“我气饱了·怎么没有一个人认真听我说话呢·那真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医生在我面前亲自给我们讲的·”·确实有那样一位年轻有为的医生曾给易寒他们开过一次讲座。
易寒却不是学医药的·那个医生是易寒班主任的朋友··她的班主任是一个个子略微偏矮,皮肤很白,有点胖,头发三七分路,蓄着一字须,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
他给易寒的印象比较奇怪,不像一般老师的正统,他很多时候不讲规矩·他常在课堂上跟易寒他们讲一些题外话,当然,大多数时候是他自己在专注地讲,易寒他们回应与否似乎不是那么重要。
不过有一点确实没让他失望过,那便是易寒他们的确听得很认真,一整个课堂的学生,在讲台底下坐成一大片,却能在他没讲结束前一直保持鸦雀无声··易寒觉得他可能是一个颇失意的老师,因为他好像是更应该去混迹政治圈的人。
他会给易寒他们讲战争,讲中国的近现代,讲□□,讲国民党·他甚至很大胆地强调抗日战争时谁才是真正的主力军·他在一群对历史极不敏感的学生面前毫无保留地展露他对政治、历史精明的视角。
易寒不明白他讲的那些,但是她有些相信他·因为她被他在描绘那些内容时表情里会有的一种失落感打动,所以她相对的选择相信他·她想他讲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其实对她没什么影响,她也不想去追查真相。
她需要的是他传递过来的失落感·易寒喜欢他对现实生活感到的失落感,因为那也是易寒的··有一天他给易寒他们照常上课,却在讲课中途突然叹了一口气。
易寒他们是大学生,不论大教室小教室,每间都配有麦克风和扩音喇叭·那一天,他突如其来叹出的一口气,经着麦克风被扩音喇叭扩大,竟然意外的有一种不同于普通现代人会有的,有点像古时身居高位的人在被迫下野时才会有的那一种苍凉和悲哀感。
他说:“根据上面的计划,不久每个班级可能都会安装摄像头,以后和你们大概不能随- xing -聊天啦·”·他在那节课离结束还剩十分钟之前便把学习计划表里规定的教学内容全提完了。
于是接下来他开始那一天他对易寒他们的题外话·他说住房子要住哪个国家设计建造的,开车要开哪个国家生产的,吃饭要吃中国的,娶妻子要娶日本女人·他最后着重强调了一下为什么娶妻时首选的是日本女子,因为日本女- xing -骨子里最温柔。
他似乎有点跑偏儿·但是在易寒他们准备去实习前他却带来一个他的医生朋友,说要给他们开一个有关如何适应社会环境的小型讲座·这个待遇,易寒所在的整个系部便只有她的班级有。
当时宣传时更有人说,要来的医生年轻有为,在当地的一所三甲医院里工作,是主治医师,听说不要很久便会升任副主任·易寒听到那医生的名头,和其他人一样,内心不免有好奇和期待,同时也有一些对她班主任的刮目相看。
那天是个- yin -天,易寒和她的朋友在教室的前排位置上坐好,和预估计的时间很接近,她们果然等来了他们的班主任,还有那位医生··他穿了黑色平嘴皮鞋,黑色的西装裤,白色短袖衬衫,衬衫领子附近的纽扣开着,显得有点随意;他却自有一种英俊不凡的气质,即使随意的穿着也能透过他的语言神态给人一种魅力感。
易寒便是首先为他的魅力所折服的年轻女子···他理了小平头,中等身高,身材非常匀称,抬脚踏上讲台周围的台阶时步伐轻盈··他的脸便是典型的成熟男人会有的美丽的脸;他不蓄任何胡须,有易寒偏矮偏胖又蓄着突兀的一字须的班主任站在近旁,更加显得他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他开始给易寒他们讲大学生初步进入社会需要学习的事,首先,“自我保护”·他举了个例子,他最近刚给一批即将到外面各大连锁药店实习的中西药专业的学生开过讲座,他反复叮嘱他们,病人或病人家属去买处方药就一定要请他们出示医生开具的处方,如果没有,需要直接拒绝;如果处方上有任何涂改痕迹,那也要直接拒绝,或者请他们将原处方拿回医院请对应的医生在有涂改痕迹的地方附近亲自签名,之后再拿过来,经过核对,无误方可开药;在医院实习的同专业的同学在那些方面倒可以少考虑一些,因为医院已经全实行电子式的处方流程了。
·易寒确定他已经过了三十岁,却猜不到他离三十五岁有多远,又或是离四十岁有多远·他脸上的肌肤有些微的松弛,集中在眼角部分,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些细纹看着很明显。
易寒又觉得没有关系,因为那样看起来很好看·易寒见他拿着麦克风的那只手是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鲜明的铂金戒指·易寒并不为他已婚的事实感到失望,转而却对他更好奇了。
确切的说是对和他结婚的人好奇了·她的朋友当时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无论那个女人是谁,一定是很幸福的·易寒也在想象那个女人的样子,首先却不是想到把幸福一词用在她身上。
她首先和她联想到一起的是“闪亮”这个词··她想,有一个非常优秀的人陪在身边,那该是一种闪亮的感觉·· · ·第2章 妹妹· · ·第二章 妹妹·易寒还记得那个给他们开过讲座的医生叫沈树森。
沈树森在科普日常健康卫生常识时最后说到日常饮用的水,如果习惯或是天气变冷需要喝热水,那也要现烧现喝,保温瓶储的热水不适合持续饮用··易寒现在正在用电水壶重新烧热水,她是要自己喝,她也跟爸妈讲了这个健康饮水的常识,显然和那些总吃剩饭剩菜的习惯一样,他们是变不了的。
她把电水壶的盖子打开,她守在它旁边等着水开·她看见水壶里的水已经开始翻滚了,她却不在意它们很快会翻滚的越来越厉害以致溢出来,她把脸挨近了那些热水的表面,她要就近那些持续上升的水蒸气,她有意拿它们去熏她自己的眼睛。
那样不会伤害到眼睛,相反的,那些潮- shi -的水蒸气可以帮眼睛保持- shi -润,缓解干涩感·她已经感觉到那样做带来的滚烫感了,可是她依然在向那些水靠近着,再靠近。
易寒有晕车的毛病,只要坐时长超过半个小时的车,她就会需要吃晕车药·大巴从她现在所在的车站到她上学的城市车程是一个半小时左右,她从爸爸手里接过药和水,吞吃过后也就转身上车了。
她的票是靠窗口的位置,她却只能坐在靠近过道那里,一个穿了一身蓝色连衣裙肌肤白皙的年轻女子已经在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上坐好了·她不能紧贴着玻璃窗和爸爸挥手告别,她也不方便坐下去之后还能从入口位置看清楚她的爸爸,于是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消息。
那穿了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显然也知道她自己占了别人的座位,但是她只在开头微微低头对易寒出示了一个微笑,接着车要开动前问了易寒一声是否介意她周围有些许的异味,因为她身边带着一篓新鲜的螃蟹。
易寒摇摇头,对她说她不介意,随后她自己戴上眼罩,把头向椅背上靠好,准备睡觉了··坐在易寒身边的女子上身穿了黑色的蕾丝内衣,易寒不经意间看到她一边肩头露出的一点肩带,还有她穿的裙子隐隐约约透出一点黑色- yin -影的效果。
易寒感觉她可能是已婚的,她却没有更多的心情去拿掉眼罩好好检查一下她的左手无名指了··易寒却想到她自己,她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去实习,实习期满,也就是一年后,她便要毕业了;毕业之后紧接着的一定是工作,那些却不是最让她感到失落的地方,或许说感到不足更适合;她确实感到人生有不足,比如她到目前为止还没谈过恋爱。
但是她的确遇到过一些对她有示好行为的男生,那都是伴随着她一直拥有的学生这个身份发生的·他们有的很有书生气,眉眼清秀,送给她情书;有的偏爱体育,皮肤晒得有点黑,个子很高,用自己攒的零花钱去花店买花,当着别人的面红着脸递给她;有的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子,因为他很沉默,似乎想让她知道,又不想让她知道,总是趁她中午趴在课桌上午睡时脱下他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在她将醒前又轻轻收回去,她只能在后来通过其他人的口得知他的心意曾在她不知晓时对她真实地发生过。
可是她从未和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试着谈过恋爱·因为他们都没能追到她··她曾向她的一个女- xing -朋友说过这些,她当时为她做的总结是,她看起来太清纯,像人人都想好好保护的小妹妹,勾不起人的邪恶心思,所以往往做不到用把她一举拿下的方法去追求她。
易寒此时眼睛被眼罩遮着,双眼也因此紧闭着,大脑里一片黑暗,她问她自己:·你想被谁用一举拿下的方法追求吗··她一时间不能回答··她又转而去想自己看上去太清纯的事实。
她的确是看着比实际年龄要明显偏小的样子·她的净高接近一米六,却不能完全到一米六;她不算胖,但有点婴儿肥;一张小脸,一个小嘴;脑门也有点小,她剪了齐眉刘海把它遮住了;她的双臂此时收拢在胸前,她感觉那里也是偏小的。
她又问自己,易寒,你想被谁一举拿下吗··她又不想真的知道确切的答案,她还没准备好·她扭转念头去想其它的事,她想在脑海里找到一些事情帮她回复平静。
她知道海啸前海水表面会反映奇异的光芒,她现在却只想用满目一致的黑色将自己暂时保护起来··她想起她曾经做过的一件与助人为乐有关的事情·她曾把一个比她高也比她胖的女生从楼上背下来,一直背到医务室。
那个女生是她的同班同学,当时教室里除了她便只有易寒·她来了例假,照例痛经,疼到腰直不起来,面色惨白,只能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着桌子,嘴里不停地叫痛。
·易寒先想把她扶着向前走的,发现行不通;想改成撑架着她,也依然行不通;她在她面前蹲下把她负在背上,试着缓缓地站了起来·她把她从二楼背下一楼,迎面正好遇到一个刚刚打完篮球向班级返回的同班男生,易寒在他稍加询问过后就把背上的人交给了他。
谁知刚走不到五十步,那攀在别人背上的人却不干了,她说让他背着她痛得更难受了·最后那个男生被易寒安排着去通知了班主任,她自己又重新把女同学背了起来。
女同学后来对易寒说,之前那个男生背她的时候把腰挺得像笔杆儿一样直,她反过来需要用点力气也把自己的腰直起来,可不是让她感觉更痛了吗··易寒陪她在医务室里打了止痛针,班主任赶到的时候,正看见易寒在拿她自己的手隔着衣服帮女同学揉肚子。
班主任放心离开后,那位女同学在易寒耳边小声对她说了一句“易寒,如果你是男孩子,我一定嫁给你·”·易寒想到当初那件她帮助到一位同班同学的事,她想起当时她好像没有明显快乐的感觉;甚至现在又想起它来,她也没能觉到类似快乐的东西;但是如果再遇到相似的情况,她有能力,她的确仍会选择去给别人帮助。
·她似乎短时间内心里恢复了平静·· · ·第3章 网友· · ·第三章 网友·易寒的宿舍像一部分普通的大学宿舍一样,内部的空间呈长方体形,阳台在最里面;她的宿舍也是六人床位,实际入住的却只有五人,另一个组合床,木头床板上,底下的写字台上,包括衣柜鞋柜里,全都是满满的,她们五个人的东西。
五个人里有两个,常常外出,有时夜不归宿,易寒她们便用等身抱枕或是其他个头体块与真人接近的绒毛玩具藏在被子下面,遇到例行查寝的,经常也能混过去··剩下的三个人,易寒,王明佳,于海风,不同于外出很有规律的那两人,她们在宿舍的时间比较有规律。
当然,最有规律的还是易寒··易寒一般不会犯懒,但她犯懒的时候可以达到宁愿饿肚子也不会自己去餐厅吃饭的地步·但是她又不会真的饿肚子,她可以电话订餐,也可以请同寝的人外出吃饭时顺便帮她带一份。
她现在就是在等王明佳帮她带饭的状态··她拿出手机上了QQ,首先上传了几张她最近的自拍照,接着边玩边等··她的昵称是“易水寒”,她刚刚收到一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对方的昵称是“逝者如斯”。
她盯着手机的屏幕在犹豫,她想起她曾无故被网友文字骚扰的经历,她提醒自己还是再次拒绝为好,她在点击拒绝按钮前多看了对方的头像几眼:·那是电脑绘制的,一个小女孩,披着及腰长发,独自沐浴在室内落地玻璃窗前月亮光华里的背影图像。
一瞬间,易寒有什么心思被勾动了,她的指尖在“同意”按钮上轻轻点了一下··逝者如斯顺利地成了易水寒新的好友··她发过来第一条聊天消息,说“谢谢你同意加我。”
易寒出于礼貌先回了她一句话,之后转头点开她的空间消息:·逝者如斯,女,30岁,本地··她的空间动态很干净,只有几组寻常易见的吊兰的照片;照片里的吊兰或大或小,或开花或结果,或在水里或在土里,只是吊兰,因为所有背景都是不对焦的,看不清楚;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文字消息。
王明佳带着易寒的一份午饭推开寝室的门,走进来了··“你的鱼香茄子盖浇饭和一份甜品·”·“谢谢你·你回来的好快·”·“因为想着不能把你饿着吗。”
“不要随便说很宠我的话,我误会了怎么办·”·“误会了还能怎么办,咱两百合呗·”·“你又开玩笑·”·“离实习越来越近了,听说老校区那边的宿舍已经逐个空出来了,易寒,你到时是住校还是出去住”·“我可能还是住校。
我上次回家跟我爸妈提过自己租房子住这件事,他们说不安全;我说那我和别人合租,他们还是说都是女孩子住在外面不安全;我最后说,那我找一个认识的男同学合租,他们的反应好似天都要塌下来了。”
“你也太惨了·总不能一直不长大吧·父母还在每天变老呢·”·“是啊·总不能不长大吧·”·“易寒,新版《笑傲江湖》我们上次一起看到哪里了”·“看到岳灵珊死掉的那段儿。”
“哦,对哦,岳灵珊总是要死掉的·可惜她最后还是个处女呀·”·“是处女不好吗·”·“不是不好,是悲哀。
毕竟人生有很多种滋味,难得活一次,怎么能浅尝辄止呢·”·“明佳,你上个月见过一次网友的吧·”·“是啊,怎么了”·“跟我说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对方居心不良的样子。”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对方其实是我自己呢·我的确是抱着见一见面,逛一逛街,还有,睡一睡觉的目的·”·“你只是那样想的吧。”
“不·我不光那样想,我也那样做了·”·易寒吃完饭,到水龙头下洗了手,也洗了脸·她回去拿出一瓶乳液,倒了一些在手心里,抹匀了,先按摩脸,再按摩手;过后想起润唇膏已经用完了,于是她朝一只手的手背上又多挤了点乳液,随之抬手仔细涂到两片嘴唇上。
明佳看到了,又笑她,催她赶快去交个男朋友,何愁没有新鲜的唇膏用··傍晚,于海风果然回到寝室了··她最近新喜欢了一首歌·海风的爱好是唱歌,特长也是唱歌,她申请了一个网络音乐人的账号,易寒她们都是关注了的。
有时她会开直播赚零花钱,易寒给她送过“钻石”和“游艇”···她现在用扩音器播放的歌曲是“Malena”,原唱是Hayley Westenra。
易寒听见一个优美的女声口中唱道:·Kissed by sunrise·Eyes made for mine·Skin of moonglow·Breath made of wine········易寒觉得海风应该去学音乐,她报了音乐班,平时会练习唱美声;她的身材也是娇小的,高音部却能顺利唱上去;她的头发做了离子烫,也特意染了黄色,皮肤很白,很适合穿公主裙;她身边一直有固定的男友,她却总挑悲伤的爱情歌在唱在听。
有一次易寒和明佳她们就“悲伤的歌”这件事去问海风,海风回答她们说,她喜欢想象悲伤的歌里会有的悲伤的情感;她有时觉得一段失败的恋爱关系可能会更给身在其中的人一种深刻的警醒;她说其实她看重的是想象和经历本身;她甚至不十分在意她自己是在热恋还是失恋了,她只要那些状态里确实的情绪和感觉;她觉得人生若要在某些方面拥有一定的辨识度,那首先会需要什么都边尝。
明佳听出了她话里的冒险精神,所以她对海风点头表示同意··易寒当时什么都没听懂,于是只能连着快速眨了几下她那一对圆圆的眼睛··她现在好像懂了一点,那就是,需要先踏出第一步。
· ·第4章 休息时间· · ·第四章 休息时间·“陈总,那个应届毕业生已经到了,在休息室里大概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你之前不是对我说他迟到了吗是一个小时还是多久”·“他迟到了五分钟。
他说他早上出发的时间确实很早,但是他最近新换了住的地方,所以对那一块儿的交通情况不了解,说是在路上足足被堵了三刻钟·”·“资力怎么样是本市学校毕业的吗”·“是本市学校毕业的。
我想他的准备材料是带齐了的,您等一下可以亲自看看·他说他很喜欢研究人的心理·”·“只是‘喜欢研究’,不能说明他一定就擅长那块儿。
他有说他是哪个派系的吗是弗洛伊德,还是荣格”·“我们没交流那么多·”·“那他有那么多时间都问你什么了”·“问我们这个传媒公司平时具体的工作内容,问得很仔细。”
“这一点还差不多·虽然这个公司在这栋写字楼的最顶层,可这里不是市中心,可以说离市中心不是很近;这栋写字楼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新最坚固的,我们目前只是刚起步。”
“可您确实是这个城市的传媒圈子里为数不多的女- xing -领导人之一,而且您也很年轻·”·“‘领导人’,小月,这样的尊称拿去收好,面对顾客的时候用。
虽然你需要跟在我身后忙碌,我却不想在你眼里也有‘马’的属- xing -·”·“我记住了·陈总·”·陈师慧手上正在准备一份演讲稿,主题内容是年轻的都市女- xing -需要如何维护自身日常的心理健康,她最近会参加一个公益- xing -质的讲座。
她的公司近来业务增加,小月他们忙不过来,之前面试的几个人她都没看中,今天这个虽然听着有点啰嗦,她照例还是愿意见一见的。她随手把电脑里的文档保存了,起身从老板椅上离开,随之由小月稍微在前面带着,朝用来正式接待面试者的会议室一路走去了。·午餐是小月订好的,师慧今天中午留在公司,小月也跟着她留在公司·。·师慧看面前在殷勤忙碌的小月,她看她把每样菜,按照荤、素、汤的顺序放的固定而整齐;她想起她之前每次和她一起吃午饭,她都是这样做的,好像,每个餐盘都有名字,而餐桌上也正好有它们相应的位置;她想小月其实有强迫症,不让她那样做,她一定整顿饭都会吃的紧张不安。
她又随意地去看小月的外表,小月已经过了二十五岁,还是剪的波波头,染色;脸上有点痘印,每天固定化妆;爱穿裙装,夏天的裙子没有长过膝的,秋天经常是迷你裙搭配打底裤。
“小月,平时的休息时间你都用来做什么”·“尝新菜,打游戏,网聊,还有照顾阿宝·”·“阿宝”·“我养的一只萨摩耶。”
“你电脑旁相框里的那个·”·“对·平时除了喂他,还会带他去散步、洗澡,定时打针;时间到了,要为他搭伴,简直像养了一个儿子。”
“它身上有你需要的一些好处·”·“我没朝很仔细的地方想过·他确实一直陪伴我·我有时想到他的寿命很短,会提前难过。”
“分别是在所难免的·每一个人都要学会习惯它·”·易寒今天的休息时间,她用来看一部绘画题材的电影·她和几个朋友之间约好,近期同看一部电影,之后他们每个人都要写出自己的观后感,上交到一处,请一个有相关能力的人点评,胜出的人可以得到提前说好的奖品。
易寒是学美术的,其他几个人也都是同专业·易寒猜测那个神秘的“有相关能力的人”是她的班主任·她的室友却都没有参加,她此时一个人待在寝室内看电影。
她最后看到那个头发花白,身体臃肿,只穿了一件白色亚麻睡衣的老年男子,本来是生病卧床的,却因为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有人死去的消息,一下子从床上挣扎起来,拿起速写本和炭笔,摇摇晃晃走到室外,对着别人刚刚死去的肉体就要作画······她感觉到震惊,她心里有惊恐,眼前的画面在表达的事实仿佛是绘画已经把一个人的理智吞噬了。
她确定那不是她学习绘画的初衷·但那是否又预示着,如果想在绘画这条道上有相当的造诣,就只能把自己当成牺牲一样献出去·她恐怕答案的确是那样的。
可是她又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想到像她自己这样的,只想借美术讨个平常生活的人大概是可以放心了···不去探取光华灿烂的衣衫,也不至于只剩衣不蔽体一种样子吧。
她找不到感觉去写观后感,她在QQ空间里分享了这部电影的链接,她艾特了逝者如斯··晚上的时候,树森陪师慧在一家新开的西餐厅用餐··当天是师慧的生日,他照例送给她一束百合花和一件礼物。
师慧打开小小的首饰盒子,看到里面是一对式样美丽的珍珠耳环,她不说话,对树森笑了·树森看见她对自己笑了,嘴角那里露出一点他看不腻的小虎牙,他想她是很喜欢的。
树森医院里有手术,要持续到深夜,师慧已经习惯了,也不去多想他·她自己一个人在住处,收拾收拾便准备早睡了·她睡前重新检查了一遍明天的日程提醒,也顺便看到了易寒艾特她的消息,她随手点开她分享的电影链接,之后把整部电影全看完了。
她也有自己的强迫症,比如,只要是她认真看过的电影,她都会相应的为它写一篇影评·她当时感觉有点兴奋,也不顾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她把影评赶了出来,用邮件的方式发了一份给易寒。
她还没把自己写的影评给很多人看过·· · ·第5章 没什么关系· · ·第五章 没什么关系·易寒看到师慧发给她的邮件是在第二天,她看到那邮件很长,她用了一段时间把它从头到尾全读完了。
师慧的影评不像是她自己写的,像电影本身的导演写的,很专业··她细致地点出镜头语言,剪辑效果;分析场景布置里的细节对主角前后心理变化的暗示;演员的表演水准,背景音乐,哪一国的作曲家;片段场景里的技术手法,故事整体的情感基调·······她能说出那些外国演员和导演的全名,还有一些和他们密切相关的其它作品。
她却很少暴露她自己对故事本身的直觉情绪··她让易寒首先觉得她懂得很多··又一天晚上,易寒早早收拾好,首先上了床,她也顺便把手机充电器拿到床上,她用一条天蓝色的薄毯把自己从头蒙到脚,她在等逝者如斯上线。
她不知道她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但她得知她平时很忙,因此她们聊天需要提前约好··“在吗,逝者如斯·”·“在·”·“你发来的邮件我已经看了。”
“原来你已经看到了·”·“我早看到了,只是一时间没想好说什么,你好像什么都懂·”·“我看过一些电影·”·“只挑喜欢的看吗”·“不。
首先每一部都会看,看完了才知道哪些好,哪些不好·”·“那会需要很多时间·”·“它们的确占去了我很多的休息时间·”·“你很喜欢它们。”
“看电影是我的一项爱好·”·“你有爱好吗,易寒”·“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哦,原来你的名字是‘易寒’。”
“那你也告诉我你叫什么”·“等有机会见面给你看我的护照,我一直不习惯对别人说自己的名字,感觉怪怪的·”·“你喜欢他那样吗”·“哪样”·“为艺术献身了。”
“不喜欢·”·“为什么”·“那你喜欢吗”·“我不喜欢·”·“对了。”
“你推荐一些电影名,我找时间去看它们·”·“你会认真看它们吗”·“会·”·“我等会儿推荐一些给你,你要认真看哦。”
“你如果把它们全都认真看了,我请你喝咖啡·”·“你好像有点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我的感觉,左叮咛右嘱咐的·”·“‘把女儿嫁给你’,你逗笑了我,易寒。”
易寒□□空间的动态信息很繁杂,她不经常向后梳理它们··一天,易寒喜欢了一个言情剧,她在把它看完后,自己一张一张截照片,在空间里像更故事一样把它用自己的语言和情绪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一天,易寒买了一双蓝底绣了大朵牡丹花的绣花鞋,她光脚穿它们,脚后跟被磨出了血,她把那只流了血但仍穿着绣花鞋的脚拍了照,依旧保存进空间里··那天,易寒写了段话,她写道:·“昨晚想到你不久会来看我,于是我很快入睡。
我却梦见你已经来了,我们一起去看海,我把一边耳朵贴近你的胸口,一面听海浪声,一面听你的心跳声·早上醒来时我依然记得它,我把它编成消息发给你,你在梦里听见我消息传来的声音,也该醒来了吧。”
师慧继续浏览易寒的空间动态,看见她的自拍照,感觉她只有十七八岁而已··她又看见易寒留下的一条关于她更换了手机号码的消息··一串编成她目前正在使用的号码的信息端端正正恰恰映入了师慧的眼睛里。
易寒这一晚又早早到床上躺好,手边有她的手机和充电器··“我昨晚做了梦,梦见自己在一片宽阔无垠的大海上,海水是黑色的,满目的黑色·没什么风,也闻不到潮- shi -的气味,我身边却有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几乎也不清楚他的- xing -别·因为我在甲板上,他一直躲在船舱里·他突然对我说,‘我们是在一条鲸鱼的背上’·我听懂他话的意思,又转头去看面前的海水,我心里竟然同意他的说法。
他可是说‘我们在一条鲸鱼的背上’”··“你睡觉前做了什么”·“我没做什么,只是用电脑看了几幅克劳德·洛兰的海景画。”
“所以你梦见海·还做了什么”·“还有,盯着快要用完的笔记本的封面看了一小会儿·”·“那是什么样的封面”·“那是,一个印了一只虎鲸黑色脊背图像的封面。”
“原来如此·”·易寒刚读完逝者如斯新发来的一条消息手机铃声就响了,她先是冷不防被吓了一跳,随后看了一眼,却是个本市的陌生号码,她稍微犹豫一下也就接了。
她无所谓,懒懒地朝着电话那头道了一声“喂······”·“原来如此,易寒·”·易寒听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直觉上很好听,像是在声乐上有特长的海风会发出的,那种带着优美感觉的十分标准的咬字吐音,却又明显比海风成熟多了。
她随之又反应过来她正是逝者如斯,她一紧张,手指触上了挂听按钮,直直地挂断了对方的电话··紧接着她又收到她用QQ发过来的一条最新消息:·“我吓到你了吗,易寒。”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你之前留在空间里的,忘了”·“我现在想起来了·”·“易寒,我明天中午有空,我们见面吧。”
“在哪里见”·“你学校附近吧,我开车过去找你,到了再通知你·你不用紧张,我们只会在周围随便坐坐,走走。”
“听说明天会下雨·”·“有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 · ·第6章 见面· · ·第六章 见面·易寒又把她昨晚做的梦告诉了师慧。
师慧看她描述的内容是她梦见她在一个原始森林里,她被一群分不清是男是女是现代还是古代的人追得光着脚满树林地跑,她已经跑得很累很累了,他们却不让她停下来。
师慧读完她发来的消息自己笑了笑,没有回复她·她此刻还在公司,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抬头去看镜子里的她自己··她想起她小时候看起来不是现在这种样子。
她小时候的脸有些肥嘟嘟的,每到傍晚,腮颊经常会因为受了风吹而生出整片潮红;留着浓密的齐眉刘海,不光额头看不见,连眉毛也看着不明显·还有,她本来说话有点“大舌头”,她后来为此下了一番苦功,才成了今天接近“吐字如金”的状态。
易寒想着逝者如斯和她大概只是匆匆的见一面,因此她的穿着很随意,只是平常的短衫短裤,头发放下来,临时补了一点妆·她站在校门外等她,她手机里有她刚刚发过来的车牌号码。
·她看见一辆纯白色的轿车缓缓开到了她面前,接着坐在驾驶座上的人轻轻摇下车窗,对她侧过脸来露出一个陌生又美丽的微笑··她看她把头发盘在后面,没有刘海,露出她开阔又饱满的额头;她是细长的瓜子脸,偏瘦,很有骨感美;她有一双大眼睛,双眼皮,睫毛乌黑浓密,有天然眼线的效果;她上身穿了一件宝蓝色小圆领的长袖衬衫,下面穿的好像是一条阔腿裤;她戴了一对珍珠耳环,每只耳环上是一大一小两粒珍珠,分别在一小段弧形金属的两头,易寒不知道她的这种耳环是怎么戴上去的。
她示意易寒先上车··“我要先看你的护照·”·她又朝易寒笑了笑,接着从车窗里递出了她的护照··易寒读到她的名字,陈师慧,是个好听的名字。
“易寒,先上车,外面热·”·易寒重新听见她的声音,心里顿时流过一阵柔软的熟悉感,她不再犹豫,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她感受到车内空调带来的舒适的凉意,她也闻到师慧身上传过来的香奈儿香水的味道,她立即感觉有点拘束起来,好像那钻进她身体里的属于师慧的香气把她绑架了,她不好动,也不好大口呼吸,于是她只能逐渐憋红了脸,一丝一丝的向外吐气,向内吸气。
车刚开起来时,她不自觉地用几根手指,默默扣住了她大腿旁的座椅边缘,她有些担心车身轻微的摇晃会把她朝师慧所在的方向一路甩过去··师慧带她去了附近的肯德基,问她想吃什么,她摇头;问她想喝什么,她说香醇,于是师慧给她买了香醇,给她自己也买了香醇。
她们两人以每人面前一杯香醇的样子坐在室内一角靠近落地玻璃窗的地方,互相对着,谁也不着急说话··师慧抬头看易寒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额头那里被刘海全遮起来了;眼睛很圆,眼角处有一点细微的趋向细长的痕迹;一个小嘴,刚接触到奶茶表面便被烫得缩了回去,刚刚也是她自己选的热饮,此刻她好像全忘了这回事。
“易寒,这附近好像有个公园,去散散步吧·”·这附近的那处公园,里面包含着一段山脉,属于森林公园·易寒自己只去过一次,当时只沿着山脚走了一程路,却感觉累得厉害,随后拉着同伴一起也就回去了。
她现在和师慧已经离开了肯德基,师慧的车停在马路对面,她和她并肩等在人行道的一头,她的身高只到师慧的肩膀那里·车流减少了,师慧抬起脚向对面走了过去,易寒在她身后看她高挑的身材踩在一双细高跟凉鞋上的样子,她担心那细瘦的鞋跟会断掉,不是因为师慧的体重,而是因为她摇摇曳曳优雅的走路姿态。
她一时间忘了她自己也是要过马路的··易寒她们今天显然是不适合爬山的,易寒心绪不宁,师慧则是因为高跟鞋的缘故·于是她们只在一片人工花圃周围缓缓踱步。
易寒看眼前的花卉,春天早过,依然五颜六色,开得争奇斗艳,她恐怕它们都是没有香气的·她想起前面是动物园,养着几只孔雀,她把她想到的对师慧说了·师慧正要和她一起去看那些孔雀,天空却突然间布下了雨丝,眼看着还要越来越大。
师慧从容地从皮包里拿出事先备好的雨伞,撑开,把她和易寒暂时保护在了同一方遮雨布下面···她带易寒走到一处廊檐下避雨··“可惜我没带相机来,不能给你拍照了。
下雨了,带来了也不好取景·”·“你胳膊上怎么红了一块儿,还肿了,是被蚊子咬了吧·你的皮肤也很敏感·”·“你认不认得那是什么树啊”·“不认得。”
“你也有不认得的东西”·“我一直都有很多东西不认得,易寒·”·易寒坐上师慧的车要回去时,雨仍然在下,师慧打开了车内的音乐,易寒听见一位阿拉伯女声明亮的歌喉。
“我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是只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也很好·”·“它是为你选的·”·易寒她们回到校门口时,雨总算停了··易寒一面做出马上要开车门下车的样子,一面又在等师慧再跟她说点什么。
“你现在要离开了,有没有一点不舍得”·“有一点·”·易寒从车上下来,走进了校门里,校外,师慧的车只一瞬间便得开远了。
· ·第7章 老校区· · ·第七章 老校区·师慧和易寒分开后就没再主动给易寒打过电话,但是她留消息给易寒,说如果易寒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可以找她。
易寒回去后,一个人接连几晚都做了相同的梦,便是被不知名的人追着不停地跑,她也没再把这些反复地说给师慧听··她看到师慧给她留的消息,她在心里一时想不到有什么事会需要请她帮忙。
但是她最后又想到了一件,她给师慧发过去一条信息,说她可能需要自己找地方住,因为她的实习地点离她即将被安排入住的老校区有些远,她想师慧比她更熟悉这个城市,可能知道如何在陌生的地段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住处。
师慧给她回来消息,说她暂时记下了,会尽快帮她办好··易寒提前对她道了谢,她既对她感到相信,也想借此多跟她聊几句··师慧那头显然很忙,连她提前道谢的话也来不及回,便下线了。
留下易寒好似没什么理由地叹了一口气··她本来应该首先和明佳她们商量找房子这件事的,她却暂时把她们全忘记了··好像整个学校只有她一个人,也好像整个校外只有一个师慧。
她又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所有人的具体实习地点和住宿安排昨天已公布完全·易寒宿舍的五个人,易寒她们三个在本市,被安排住在老校区;其余的两个在别市。
易寒她们三个人里,海风却决定主动退学了·班主任对此没有规劝太多,他把海风的家长叫来,到他和年级主任面前亲自签了字,随后整件事情便完了··明佳告诉易寒,海风到底选择了音乐,她可能会重新去考取相关专业的学校,也可能不打算去深造,直接去网络上直播赚钱。
“易寒,我有时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并不是预言未来的能力,是一种很直觉上的东西,完全和理论不沾边的;可能只是某个瞬间,我曾经感觉到我们几个人会各奔东西,不只是地理上的,是尽可能的在各方面另有出路的样子。
可惜那种感觉直接又很模糊,完全成不了画面·”·“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知道,这样子的你我以前没见过·”·“我也不是有意要藏的。
只是那种很偶尔的感觉我自己都经常把它忘了·我也很不喜欢它会带给我的忧郁感,那是和我平时的自己截然相反的·我控制不了它,我也不会容许它来控制我。”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好了,不说了,知道你脑袋小·不要在这个空荡荡的寝室里继续待着了,我们一起去最后看看这个校园里的石榴花吧。
我之前只瞥了它们一眼,谁知它们开得可好了,红彤彤的,像要燃烧了一样·难道是为了庆祝我们的离开·”·“什么吗,只是季节到了,怎么不说是欢送我们呢。
我们以后有机会可以回来啊·”·“不,易寒,到时候我们又会有变化了,从前是回不去的·”·明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真是善于变化的一个人。
她的身材也是细瘦的,比易寒高不了多少,一双眼睛偏近视,却不爱戴眼镜·外面有重要约会的话就勉强戴一会儿隐形眼镜·平时随身戴着眼镜盒,需要看书时才拿出里面的眼镜戴上。
易寒对她说过,那样会让近视更严重·她听见了,点头,记下,随后又忘了·也可能她从没忘记过,只是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心情吧,健康比不上,眼睛也比不上。
她就像她那一头会在风中飞舞的卷发一样,飞舞的时候最是她自己吧··她和易寒把随身物品在老校区通过快递全部确认接收后,她对易寒打了声招呼,随即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老校区的宿舍一段时间无人居住,自然也无人打扫,不能立即入住,她却已经提前给自己找好了歇脚地方,想也是不方便带易寒过去的··傍晚,易寒一个人仔细看了看老校区的住宿环境。
男生宿舍紧挨着女生宿舍;女生宿舍的单间仍是长方体形的,只是空间更小,也不是组合床了,而是钢丝床,分上下铺;易寒她们宿舍将有别班的女生同时入住;阳台是公共的,浴室也是公共的。
易寒直觉上不喜欢空间变小,其他人也不会喜欢·这里不是新校区,之前的人也对易寒她们打过招呼,即使没有书面批准,外出居住也可以很方便··易寒出门走到室外,没想到夜色已经笼罩上来了。
她在靠近宿舍的碳渣跑道上来来回回地低头散步,忽的耳中听到一阵强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抬头正好看到一排高大的香樟树;树排尽头的一棵,模模糊糊的朝天空延伸出去的枝桠好似已经超过了老旧的教学楼楼顶。
她一瞬间心内有感慨,“老校区里树木才是主角吗·”·她还是给师慧打了电话··“我今晚没地方去·”··“你等着,我现在去接你。”
· ·第8章 巢· · ·第八章 巢·师慧开车从易寒学校东面的一条主交通马路上过来了··她把车开到了一条细直的水泥道上·水泥道两边都是提供日常饮食、烟酒,还有其它零碎生活需要的小店铺。
易寒的学校被夹在它们之间,一不留神就会错过·师慧一直很仔细地注意外面,倒是很顺利地找到了它··她的车也很顺利地开进了易寒学校的大门,她直觉上判断这个学校不是很大,两边的建筑物分布安排得很对称,夜色里看不清它们的样子和具体功用;能感受很清晰的却也是一些模糊的物事,便是那些高大的树木,有的树影明显已经高过了它紧挨着的建筑;师慧稍微摇下车窗,闻到一些松针的味道,也有白玉兰的香气。
她再向前,很快便看到灯光不甚明亮的女生宿舍区··她首先猜出那是女生宿舍楼,因为她抬头正好看见一个一头短发,身材肥胖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舍管制服,朝宿舍区大门外的一个花坛里,在浇她手里端着的塑料盆里的水;她身后的玻璃门上贴了红色胶带标示的大字“女生宿舍 男生止步”。
她又看到东面靠近女生宿舍区的地方有一个小- cao -场·- cao -场一边就近宿舍区灯光的地方还能看清楚,那里单单立着的一个小人就是易寒了··她把车在易寒身边停好,易寒这次没有犹豫,很快动手打开车门钻了进来。
也就是她钻进来的那会儿功夫,车门是敞开着的,师慧才直接感受到,透过车窗玻璃看见的树影左摇右晃的样子原来是外界起了强风··她又看见易寒的头发丝被吹乱了,两腮也有些自然红。
“我已经让人帮你找好公寓了,也让人提前收拾了一下,可以随时入住·现在就带你过去吧·只是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买了一份晚饭,是鸡汤配米饭,就搁在后座上,你到了那里再吃。”
易寒感觉没用多久她们就到了师慧说的地方,门卫升起路障让她们进去了··她看小区的楼群表面,大片大片都是黑乎乎的,她想可能现在的时间还很早。
她和师慧乘电梯,一路顺畅地到了她们要进入的公寓门口··师慧拿出钥匙开了门,她自己先进去为易寒打开室内的灯,易寒看见面前是一大片空间··房间的门在北面,南面的整堵墙上,隔了固定的距离便是落地玻璃门、玻璃窗,玻璃门外是阳台,窗帘看着像一层薄纱;靠东面的墙那里,有一张双人床,床上用品齐全,全是灰色的;最西面是开放式厨房,和厨房邻近的西北墙角上,有一个落地毛玻璃做门的单间,是洗浴间;整个室内,厨房和大床中间的整个空档便是客厅;暂时没有衣柜,没有沙发,没有电视机和音箱;现在它的深色木质地板上,只站着师慧和易寒。
师慧看着易寒吃完了饭,又等她洗完了澡,看她裹了浴巾的身体坐在一张大床的中央显得好像更娇小了·她从易寒旁边起身,对易寒说她要离开了·她抬脚便要向大门的方向走,易寒在她身后很快抱住了她。
“你别走,我怕黑·”·“怕黑可以开灯·开整夜也没关系·房子是朋友的,什么都是友情价·”·“我怕这房间太大了。”
“我留下它又不会变小·”·“你留下,它好像就变小了·像个巢一样·”·易寒让师慧拉开了她身上的浴巾,她也让师慧任意的在她身上亲吻。
师慧先拨开她额前的齐眉刘海,去吻她完全裸露出来的额头;很快再把她的小嘴全含进她自己的嘴巴里,随意地挑逗她,她只是轻微地发出一点呻吟;师慧又把她的整个身体揽进怀里,她自己富于游走的嘴唇转眼之间去到了她胸前,依然轻轻松松的就把她胸前的一颗乳粒完全包裹住了,这一次易寒的反应才逐渐大起来。
·“我感觉好痒·”·“哪里痒·”·“你碰到的地方痒·”·“还有呢·”·“嗓子痒。”
“还有呢·”·“心里痒·”·“没事,一会儿就不痒了·”·师慧拿手指进入了易寒,她看易寒一瞬间眉头皱得厉害,问她怎么了。
易寒说,她感觉痛··师慧说,痛,你才会记得我··她说完没多久,也不知易寒缓的怎样了,她的手便又在她下面动了起来··她感觉易寒和她配合得很默契,她动一点,易寒给出一点回应;她连续动起来,易寒便给出一阵回应;好似她俩就此联结在一起,密不可分了。
易寒早上醒来时,师慧已经离开了··她看她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师慧的:·我有空会很快来看你,你放心在这里住下去··易寒读完信息,一瞬间觉得刚刚醒来见不到师慧的那种失落被填满,她光着脚踩上木质地板,回身看了一会儿她和师慧昨晚共眠的大床,过后一个人把床单收起来,拿到阳台上的洗衣机那里准备清洗了。
她感觉她像从头到脚,彻彻底底洗了个澡似的轻松··她独自回到她昨晚离开的老校区,她需要先清理出一部分她日常所需的随身物品,带到她今早醒来的公寓里。
她沿了校内的一条略微弯曲的水泥道一直向里走,边走边想,她首先想到的是明佳·她出乎意料地十分清晰地想起她第一次见到明佳时的心情··她第一眼觉得明佳不好看。
明佳的肌肤有些天生的黑,她是一张长脸,鼻子有些肉,嘴唇也厚;但她显然又很擅长打扮她自己;她头发的发量充足,她便把它们留长,烫卷;理发师做出的效果很好,她蓬松的发型很衬她的长脸,使她看起来不但不突兀,反而有了一点野- xing -美,连她微黑的肤色也变得有魅力了。
那些其实还是其次的··她是一个只要你有过一段和她共处的经历,便会自动去忽视她外表的人···她不会主动去排斥任何人任何事,她却也不会让别人别事轻易改变她。
她是一个风象星座的女子··易寒有时会感觉做她自己是不自由的,于是她选择跟恰恰与她相反的明佳做朋友,她那样去使她自己接近自由··现在,她进了她们的新宿舍,她没看见明佳,她也不等她了。
她不用等她了·· · ·第9章 宠爱· · ·第九章 宠爱·易寒在今天傍晚等来了师慧··师慧的头发用了一个外形看着像英文字母“S”,又有点接近阿拉伯数字“8”的线条流畅的金属别针盘在脑后;她戴的耳环单只是一条细长的金属链子,尾端坠了一小片水晶树叶的样子;她穿了一件圆领露肩的礼服裙;她匆匆赶到易寒身边,说已经预约好了餐厅,她要带易寒去吃晚饭。
她带易寒去了一家西餐厅··易寒看这家西餐厅,内部空间有一定的弯曲度,好像一段环形长廊;深色的木制桌椅摆放的松松散散;天花板上有盛放的像一朵花似的吊灯垂下来,灯光是明黄色的,因为和地面间相隔距离的恰好,让室内整体的光线效果明暗怡人;虽然不在包间里,感觉倒更微妙了。
室内的一角有人在演奏钢琴音乐,乐声回荡间伴着客人偶尔的低语声,听得易寒心里也静悄悄的··易寒端起手边的高脚玻璃杯,准备先喝一口里面的红酒,师慧让她先吃菜。
她说先喝了酒再吃菜,会破坏对那道菜本身的第一味觉印象;之后再喝酒,酒水的味道和食物的味道相混合,彼此相互促成,又是一番新的滋味;那才是尊重食物的吃法。
“这个经验是别人交给我的·后来家里来客人,我有一次也这样做,客人散场后我被妈妈留下训斥,她说我不懂规矩,不按大家的习惯来,一定给别人留下不礼貌的印象了。
她有几天一句话都不跟我说,直到她确认她纠正了我·”·她看易寒上身穿着印了黑色英文字母的白色体恤衫,下面是一条淡蓝色的牛仔热裤,腿上裹着肉色丝袜,脚上是一双帆布鞋。
“我有空带你去买衣服·”·易寒跟着师慧从西餐厅出来,觉得自己没吃饱,她也如实对师慧那样说了·师慧又带她去了另一家韩式餐厅,给她点了米饭和海带汤。
她坐在易寒对面观看她小口小口地吃饭,不着急也不催促··易寒知道师慧在观看她,只是看她慢吞吞地吃饭,什么话也不说,她却能感觉到她是不介意的,甚至是带着点享受的。
她确定自己被她宠爱了,于是她那餐饭吃得仔细而香甜··师慧带易寒回到公寓里,在地板上脱到她肉色丝袜的时候,对她小声轻怪了一句“丝袜裤,真傻·”·她那晚没能留下过夜。
第二天一早易寒又收到了她的短信消息·她说有一些东西等会儿需要易寒亲自签收·易寒一上午都等在公寓里,临近中午时她等来了一些快递人员,他们送来一套衣柜,一个化妆镜台组合,一张写字桌和一方配套的凳子,客厅里也多了一件单人扶手式的皮质沙发。
易寒知道那些东西都是给她的,她也正需要它们·她看到那件单人沙发时,一瞬间似乎有些明了师慧以后可能会常过来,却不可能像她一样整个人住下来··下午是易寒去实习公司报道的时间。
她一路坐公交,摇摇晃晃大概用去二十分钟,她刚下车时感觉有一阵轻微的反胃·她顶着太阳穿过人行道,到了马路对面;又沿着一个普通居民小区围栏外的灌木丛缓缓走过一段距离,到了它的正门口,她抬脚走了进去。
她被分配的实习点是一个公司的分部,办公场所便在这个小区内的一套公寓里·易寒先坐了电梯,之后先按门牌号码找到了它·她敲门,门开了;她自报姓名和来意,她被领到了人事部。
她进入的是一个空气幽凉的室内环境,里面一直开着冷气;她看到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脸蛋或圆或方,戴眼镜的没戴眼镜的,坐在或站在他们摞满纸质文件的办公桌后面;有的偶尔听到她走路的动静,抬头向她这边看来一两眼,随即很快又转回他们之前或埋头沉默或彼此低声交流的状态里。
易寒一时间心里有些紧张··接待易寒的是一位穿着简单,中等身材,扎了短马尾,肤色非常洁白干净的中年女人·易寒看见她桌面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个脸盘圆圆的,眼睛漆黑,在笑的小孩子。
易寒看她电脑桌面的背景图片里也是那孩子,不过是场景不一样,外加换了件衣服,换了个姿势,表情还是开朗而明媚的·易寒也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黄金戒指。
·她交给易寒一份实习合同书,让易寒先仔细看清上面的内容和要求,之后再签字··易寒伸手接过它,照着她的话做了··易寒把合同签好字交给她时,抬头看见她身后的窗台上摆着一只管道工人马里奥的黏土塑像,一瞬间心里又回复了一些轻松。
她朝她身后的窗外风景里远一些的地方看过去,看到的是与她来时相反的城市方向·她来时有经过一段热闹的街市,穿过一小段地下隧道,看见马路两边有粗壮的法国梧桐。
而这个与她来时相反的方位上只是满目大概是白色的建筑群·因为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明显高过地面,所以它们此时到了她眼中更有一种低矮拥挤的样子,似乎也因为那低矮和拥挤而带些它们本身没有的灰暗的颜色了。
她再看向它们身后的更远处,看到一段这个城市有名的河流,此时那大片没有船只过往的水域,在太阳照- she -下正泛着耀眼的光芒··那白色耀眼的光芒引易寒想到今早师慧给她送来的家具几乎都是白色的,那间公寓的墙壁,天花板也是一律的白。
易寒想,未来她要亲手给它们添上缤纷的色彩·· · ·第10章 方向· · ·第十章 方向·易寒在等师慧带她去买衣服··她拿出她刚上大学时买的一只小皮包,细长的双肩带的,当时于她价格有些昂贵。
因为有一只相同式样的,曾被一个那时她感觉羡慕不已的人背过·那是一个有过海外留学经历的年轻女子,深冬季节,她当时正在排队,等着要买动车票,易寒正好站在她身后的位置上。
易寒全程没能看见她具体长什么样子,只见她首先穿了一身黑色,修长的大衣包裹着她只穿了一件打底裤的小腿,头上扎着丸子头,脖子上是一条宽大的色彩明艳的围巾·易寒从她和电话那头另一个人的聊天内容里得知她准备今后在国内发展。
·易寒考进的只是一所普通大学,她自知没有能力做得更好,她却也想知道更好是什么样子·于是她记下了前面那个女子身后的背包,她给了自己一个也可以背上它的机会。
它现在在她手中的样子依然是很好的·她一直很注意清理和保护它·她今天却发现它的容量其实小得可怜,平时连一本大一点的杂志都容纳不下··她等会儿不准备背它出门了。
师慧带易寒去了一处大型购物广场,她们一起乘升降电梯,她对易寒说看上喜欢的过去拿过来就行了·她又问易寒晚上想去什么地方,易寒想起有一次她和明佳想去逛一家酒吧,却因为腿上穿的是牛仔裤而没能进去,于是她回答师慧说,她想去酒吧。
晚上,师慧给易寒选了一条带点泡泡袖的,下摆打褶,刚刚长过膝,欧式风格的皮粉色裙子;她看着她光脚穿上一双坠了水晶饰片的细高跟凉鞋;她走近她,看她涂了一点灰色的眼影,脸上其它地方的妆也不多不少;她又把她自己头发上的那枚外形像“S”又有点接近“8”的别针取下来,抬手别进她刚刚盘好的头发里。
她带她去了一家酒吧··易寒刚进去这家酒吧,看到里面到处打着色彩鲜艳的灯光,聚集在吧台边和舞池里的人群,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看不清颜色;吧台后面几个穿了整齐的侍者服的年轻男子,头上涂了发蜡,双手的手指洁净修长,在身后摆满了各色酒水的巨大玻璃柜台和对面的顾客之间反复的来回转动;舞台却整个离吧台有些距离,一时间台上有人弹起了吉他,也有人跟着有节奏地敲起了架子鼓,旁边的电子琴也逐渐响起了,是一个嗓音略带沙哑的男声在唱一首经典老歌;有一些人抬头去看他,时不时的给他喝一声彩,同意他唱得很好;也有一些人聚在离舞台稍远的吧台这边,和与他们邻近的人交头接耳,脸上一副旁若无人的表情,似乎交流得很顺畅。
师慧带她走下两节楼梯,到了这间酒吧地底下的一层··底下这层光线略带隐晦,却一直是稳定的,不会变来变去;空气的味道组成简单一些,也相对安静;其间均匀的安排了一些皮质沙发和茶几,是专门给人休息和用餐的。
师慧给易寒点了一杯玛格丽塔,她自己拿出包里随身携带的女士香烟,抽出细长的一根,只给自己点上了··易寒抬眼稍微打量了她们附近其他的人几眼,看他们衣着带点松散,坐姿也相对随意,神情却颇严肃和认真,听他们一直在轻声交流,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们都聊些什么呢”·“炒房、股票、名车、名表、国际新闻·”·“以色列·”·“为什么要聊以色列”·“因为它是一个发达国家。”
“他们连以色列也知道吗我对自己身边的很多事还只是一知半解的·”·师慧这时笑了,易寒透过她周围轻微飘散的烟雾看见她妆容无瑕的脸上,眼角那里有几条细纹。
“还有,男人需要如何成功,女人又需要如何成功,那样他们产出的下一代才会很优秀·”·师慧说完这句话,脸上不再笑了,眼角的几条细纹暂时却好像还在那里。
易寒想起她的年纪,想到夜色里她腰身触感的紧致,想她也许是没有孩子的吧··易寒在等不来师慧的日子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像以前一样拿起手机想在聊天空间里说点什么,她最近有一些新的经历,她却知道一方面不能去细说它们,另一方面她感觉,她好像也说不清它们。
她却收到了明佳的聊天消息·明佳去了一家公司的总部实习,那里人才济济,她每天几乎只有端茶递水和守着打印机的份,她问易寒怎么样·易寒说她的同事们比较容易相处,有一两个对她很有耐心,把他们的经验和技巧都仔细地说给她听,她已经顺利地适应下来了。
明佳说她已经找好住的地方,很快会从老校区彻底搬出去,她约易寒有空见一面··她正在老校区的宿舍里整理包裹,易寒推开门走进来了··她看易寒的头发出奇地盘上去了;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她走近她去细看她身上的衣服,发现它是双层的,最外面是一层细密的蕾丝面料;她也看见她脚上的细高跟凉鞋。
“易寒,你这是有艳遇了·”·易寒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被她说笑了,一双圆眼睛笑成了一对弯月牙··明佳本来是跟着她一起笑的,笑着笑着却变了表情,也变成了易寒之前没见过的,一种叫做严肃的表情。
“易寒,你这样子让人不放心·”·“我不明白你的不放心的话·”·“你现在让我想起我曾经和别人分手的事。”
“他第一次见我就很愿意为我花钱,我当时想着他的收入稳定,也就接受了·后来有一次也是他约我,我去了,却同时也见到了他的妈妈·他妈妈也像他第一次见我时一样,愿意给我花钱,几千块只买了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
我后来穿上它,想起他们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我却不能心安理得·我把他们给我花的钱清算了一下,自己用了一段时间,凑齐之后全交到他手上,顺便也提出了分手,他却跟我闹了好一阵子。
他当时说的一句话把我吓得不轻,他说他和他妈妈把我们以后生几个孩子的事都计算好了·”·“他也说,他妈妈并不喜欢我,不过他确实喜欢我,所以她接受我其实是勉为其难的。”
“我后来想到,我们最终顺利地分手可能是多亏了他妈妈的勉为其难·”·“之前跟你说找男友帮你买唇膏的事是开玩笑的·一段关系的- xing -质和期限,开头那里很重要,它很可能会引导两个人以后的发展方向。”
“易寒,你确实想好你要把它向什么地方引导了吗·”· · ·第11章 告白· · ·第十一章 告白·师慧找人在易寒现在居住的公寓里搭了一个花架,她在上面放满了盆栽吊兰。
有的新簇生出来的- jing -叶,她便把它们暂时移植到盛满了水的高脚玻璃酒杯里·吊兰在夏季浇水要充足,易寒每天负责照顾它们···她有时光着身子,赤着脚,手里拿了一只水壶,这样挨个给它们浇水。
师慧喜欢给她拍照·她让她只穿了一件日式睡衣,不化妆不打扮,头发一垂到底,身体挨着落地玻璃窗轻立着,在黄昏的光线里脸上做出各种她经常会轮换着有的表情。
她把有关她的那些细小而实在的时刻全都记录进她手中的相机里·之后,她离开,相机留下,有关于她,她们的一切仍旧只在这间公寓的四面墙壁之内,绝对安全··她在易寒给吊兰浇水时却不选择去拍摄她,而只是从头到尾地观看她。
她看她踮起脚尖向高处的花盆里注水,测试出土壤里含水量充足后才放松身体,脚后跟重新贴回地面,突然的一下,她的臀尖也会跟着生出轻微的震动·她自己不知道,师慧看见了便在她身后轻笑;她听见她笑了,红着脸回头去看她,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仍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又转回头去继续浇水。
她对待这件事很认真,好像真的当成了一种责任一般··师慧看她犹如初熟的少女般的身体,在那花架上的叶叶片片间来回轻轻的移动,一时间把她想成了一个小精灵,没有翅膀,不会发光,所以能安安分分地留在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里,把她交给她的植物全部照顾得良好。
师慧今天下午和晚上都留下来陪易寒··她一早便在厨房里准备做晚饭,做的是意式切片香肠点缀的披萨饼和罗宋汤·那些一共会用去好几个小时·她这是第一次有时间亲自做饭给易寒吃,她感觉有一种隐约温暖的心情。
她当初是从树森的妈妈那里学会的这些·她第一次做那些给树森吃,树森觉得惊喜,因为它们让他立马便联想到了他的妈妈;师慧感觉他从那以后对她也表现得亲切许多了,更像个家人的样子。
师慧当时对他便也是现在的这种隐约温暖的心情·她记起树森当天吃完饭后对她说的一句话“待会儿,我帮你把碗洗了·”·师慧现在想到他的那句话,没忍住轻笑了出来,一边聚精会神正全程看着她做饭的易寒问她怎么了,她朝她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想到她做饭给树森吃的时候,树森从没在她身边看过她是如何做出它们的·他只是按时到餐桌边坐好,饭菜便都在他面前摆放整齐了,以前在他妈妈那里是如此,后来到了师慧这里也是如此。
所以他想起他妈妈对他的照顾,也感谢师慧对他的温柔,但是他嘴上说“我帮你把碗洗了”,他强调一个“帮”字,他忘了他自己也是参与享用那些饭食的人。
她想等会儿吃完饭,易寒又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易寒对她说她很喜欢·她也真的吃了很多,她中途从餐桌边离开,走到大床那里,背对着师慧解了她自己的胸罩,过后回来又喝下去半碗汤。
她的肚皮确实撑得有些圆滚滚的··她晚上悄无声息地从师慧身边翻身爬到师慧光裸着的后背上,她伸展开她自己的四肢,依着师慧本身的身体轮廓紧贴着,像一只小乌龟一样整个压在她身上。
师慧被她压得有些呼吸不畅,她动动身体,示意她下来··她却突然对她说:“我喜欢你·”·过后她依然一动不动的只是趴在她背上·师慧打算让她索- xing -趴一会儿好了。
她却又在她背上轻轻活动开了,她伸出她柔软- shi -滑的小舌头,沿了师慧后面的脖颈一路细细地舔了下去,直到末尾··第二天也是师慧做的早餐,待会儿还是易寒自己坐车去上班。
易寒看她准备的东西里有牛奶和鸡蛋,荷包蛋是给易寒的,三只水煮蛋给她自己··“水煮蛋很没味道,你一下子吃三只,又喝牛奶,是需要补钙吗”·“不是要补钙。
小时候肺不好,妈妈每天都给我吃很多水煮蛋,她也让我配着牛奶吃,说一直坚持下去,以后皮肤会很好·我不清楚其中的具体道理,但是她说的后来确实都在我身上发生了。
我很久没去见她,不想去,做些以前她会强迫我做的事,再想想她,觉得不去见她可能更合适·”·“为了养出一个好皮肤会需要在那么久之前就开始计划吗”·“她那样计划出了她的人生,所以也依样计划我的。”
这天晚上,易寒盘腿坐在她公寓的地板上,一手拿了一只蒸汽熨斗,在缓慢地熨师慧以往在那里过夜留下的衣服;她冷不防地听到手机低低响了一声,她随即把熨斗在一边放好,起身拿到了她的手机。
手机里显示出一条师慧刚刚发过来的短信:·易寒,与你在一起我感觉轻松和愉悦·我有时觉得自己仿佛重新得到了一些旧日时光曾带给我的深刻感受·我有一次在初夏时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到河边踩水,只是刚卷起裤脚,脱掉鞋子和袜子,河岸边鲜嫩旺盛的草地,光脚踩上它们的感觉,冰凉柔软,又有些微微的扎脚。
我后来在那片草地上随意跑了很久,和别人互相追逐,你追不到我,我追不到你,凉风从后颈那里灌进去,吹到刚刚冒出一层温汗的脊背上,夏天要来临的信息就此传入骨髓。
·易寒,你帮我把那种感觉又变得鲜活了·????· · ·第12章 电影和友人· · ·第十二章 电影和友人·这天师慧正在一间咖啡馆里等她的一个朋友,她抬头见他从外面推开一扇玻璃门走进来了,她随即掐掉她手中还剩一半的女士香烟。
刚入秋时的天气,每天仍像夏日一样热,这两天却又陡然降温,她见他上身穿了一件纯黑色的带帽卫衣,腿上的长裤,裤脚那里卷了几层;一双小脚,从不穿系带皮鞋;脸色是长期在室内工作的人会有的白;头发理得很短,微微有点啤酒肚。
他刚走近她,似要招手,又似要点头,最终却是嘴角带笑,连连眨了几下眼,随之一句“你来了”,便完了许久不见,再见面先打个招呼的事··“阿新,还是不愿意到我的公司里来”·“不是不愿意,是不能去。
你知道的,交到一个朋友不容易,一旦一起共事,利益关系搅在一起,谁能保证哪一天不出点什么事,还是各自做各自的好·天天见面也不会有话说的;有的话,一定也是废话比较多。
不如像现在这样,见一次面不容易,所以带着珍惜的心情·”··“最近还看电影吗”·“看得少了·工作忙碌,家里也遇到了一些事。
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电影协会,那里能看到一些不上映的冷门电影,主办之一的那个老太太最近却主动退出了·”·“为什么”·“进去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都有。
有一些不是为看电影去的,却是为了能借那里的机会去结识一些有资力有关系的人·老太太本来抱着的愿望很纯粹,现在却被她自己一手建立的地方容不下了·”·“前段时间我看了朴赞郁拍的《小姐》。
最开始他的电影还是你推荐我看的·”·“有过吗·记忆真可怕,我有些想不起了·我对韩国导演的印象其实不是太好,有的什么题材都明晃晃地拿去拍,像斗胆一样。
像那些母子恋题材的,国际大导演都不会随意碰·”·“《小姐》给我的感觉,首先视听效果上非常好,故事剧情流畅,是一部优质的商业类电影·”·“听说它在戛纳电影节上得了一个技术类的奖项。
他的另一部电影《斯托克》,那里面的细节特写仔细精准到看得人发毛,太神经质了·还有《老男孩》,过程轰轰烈烈,整个看完后慢慢回想,好像也没讲出什么新的东西,只是烘托一个旧有话题的力道比较足。
看他的电影,我总是期待,又不期待·”·“他是一个对电影本身的叙事技巧明显患有强迫症的人·”·“不是说《小姐》是翻拍英国的吗”·“不能说是翻拍,说改编更合适。”
“主演都有谁”·“河正宇,金敏喜,另一个女主角是新人,另一个男主角的名声不大·”·“有河正宇参演的电影听说都没赔过钱。
各个电影公司都很喜欢他·”·“我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一部美韩合拍的电影,叫《第二次爱情》·他在里面有一场戏,是一边正在忙着干活,一边心里对一个已婚女人的思念在点滴积压,有一刻,他受不了了,脸上那种孤独又带着委屈的表情,很打动人。”
“《黄海》里他演得最好的地方也是辛酸委屈戏的部分·他擅长那个·”·“《小姐》里演员的表演没能给我震动感,倒是配乐本身的情绪表达效果更明显。
英国摄制的那个迷你剧集,我也看了,印象深的首先是‘理查德’;那个男演员做得非常好,真像是个天生的坏人;最喜欢的一场戏是所有人都聚首的那一场,一切原本精心设计的- yin -谋眼看在一瞬间毁于一旦,不能挽救,一生蹉跎;为了金钱和生活真正的精疲力竭,不剩勇气,也不剩力气,只能等着别人给她执行死刑。”
“有人说她最后选择为那两个女孩子牺牲,内心获得了平静,我直觉上却没有类似的感受·”·“爱要如何才能转化为信仰,让人甘心情愿地为了靠近她而孜孜不倦地努力呢。”
“还是眨眼片刻间的欢愉更实际,能看到,也能摸到,更可以限定在自己怀里·”·“你今天说了好多话,我暂时有点消化不良·”·“我也是因为看了原书,才感慨这么多。
我自己也没想到·”·“我和她要有孩子了·上次的试管成功,无法继续丁克·也是前不久我妈生病,全家人都很担心,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我们家里属我最小,又是唯一的弟弟,以前不想要孩子的时候还好,这次她怀孕的消息刚确定,我一下子发现爸妈头上的白发竟然是那么多的·我感觉自己肩上有了担子,也感觉传宗接代是人避免不了要走的路。”
师慧却不觉得传宗接代是一条人必须走的路,她想它是某种交通工具,也许从一小半的地方一直坐到尾,也许中途早早下车,不过是人生可以有的一种体验;只有开头和结尾才是一定的,不可避免的。
这天傍晚,师慧站在自己家的阳台上,她手里拿了一只塑料喷水壶,在向她面前盆栽吊兰的枝叶上喷水,她仔细地给它们清洗叶片表面的灰尘··树森今晚有空却不去和朋友一起吃螃蟹了,也不去棋牌会所玩,他一下班便回了家。
他暂时丢下他手中的篆刻印章把玩品,他去阳台上找到了师慧··他看她又在打理她的吊兰,只是它们没有他前一段时间注意到的那么多;真的少了许多,他觉得阳台这样看上去不拥挤,更舒服。
他也看到师慧手边的事快做完了,他从她身后靠近她,双手箍上她的腰,开始缠着她··于是他把她一路缠到了卧室的大床上··“你之前没采取保护措施,出来再- she -。”
树森还是- she -在了她的身体里··“你以前不这样大意的·你不会是想要孩子了吧”·“我姐最近给我打过电话,又代妈妈来劝我。
她让我想想小时候,不光是小时候,自我记事起,爸妈他们就没训过我,几乎一点重话也没对我说过·我最近想着,自己一路玩到现在,可能也差不多了·虽然你年龄上会属于大龄孕妇,但我是医生,平时多注意点,也不会有问题。
你大概不会有空带孩子,我们可以找保姆,或者直接交给我妈妈,他们会很乐意的·”·“我没事时想了一些,有个孩子的生活会是什么样,感到它是一种未知,不妨带点探险精神去对待,也不会太麻烦吧。”
·师慧心里想,又是这一套,究竟是男人真的比较容易被说动,还是他们其实诚心要来利用女人··“当初答应一起经营婚姻关系,前提是双方都同意丁克到底。”
“你变了,我不会变·”·“你如果实在觉得委屈,我们可以分手,树森·”????· · ·第13章 没有永动机· · ·第十三章 ?没有永动机·易寒今天穿了一条细吊带的裙子,裙摆打褶,上面印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碎花,裙边长及脚踝;她现在光脚踩在公寓里的深色木制地板上,她在望着双人床背后的空白墙壁独自出神。
她的刘海变长,她把它们向两边梳了,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胸型眼看着也比往日的要饱满和美好,可能是她新近在练习的抬头挺胸出了效果;她的眉毛其实天生浓淡适宜,她没有对它们多加修饰;眼睛还是圆圆的,眼角那里却因为最近时不时的走神多了一丝朦朦胧胧的意态。
·她要在那张双人床背后的空白墙壁上画一幅画··她之前联系了物业,电话里说要向他们借一架可移动的折叠梯·她听到门铃响了··进来的是一个穿了一身制服,个子矮小,看着有点白胖的男人。
他把折叠梯搬进室内,暂时放到一旁,他需要先帮易寒把那张双人床朝客厅的空间里挪·他和易寒两个人一左一右围着一张大床挪了好一会儿才挪到预定位置上·他看易寒自顾自的朝那块刚刚空出来的地方走,一双白皙的小脚从这一块干净的地板走到了那一块积着一层薄灰的地板上,随即,她整个人都站着不动了。
他默默地走到她身后,蹲了下来··易寒突然感到她的一只脚后跟被什么不明物体轻啄了几下,随后便是一片空白·她感觉她身后只有大片的空气,所以她应该回头,她却又依着直觉并没有回头,不过她站立的姿势确实变得有些僵硬了。
“你怎么都不回头我以前这样吓人,有的往往都会一下子跳起来·”·易寒对他说了谢谢,等他刚走出门外,立马就在里面把门锁上了。
等师慧来的时候,她把这件事对她说了,师慧说她会亲自给物业打电话··她却又顺手把易寒拉着一起坐到了那张单人沙发里,她让易寒坐在她的大腿上;她一手搂着她的腰,一边把另一只手向她的裙子底下伸,一面又细细地问她,那个物业工人是怎么摸了她的脚后跟的。
有一次师慧选择在半夜过来找易寒,她没提前告诉她,她当时已经入眠··她隐约听到公寓的门被人打开了,她一时间半梦半醒的,想到可能是有人进来抢劫,也许那人手上正拿了一把弯月似的刀;她应该立即起身,抓起手机报警;她如果一直装睡,对方拿走钱财之后又会不会放过她;还是一上来,便对她一刀毙命,以绝后患·······她头脑里快速地思量着那些,身体却从头到尾安静的一动不动,睡眠确实太过香甜了,她决定放弃一切挣扎和抵抗,听天由命。
她感觉一只掌心柔软,骨感细致的手摸上了她睡衣里的身体;她起先因那手指尖带着的凉意微微有点闪躲,很快又因那只手表现得对她身体的熟稔也唤起了她对它的熟悉;她心里一瞬间识别出那手的主人正是师慧;她仍是迷迷糊糊的,她朝她完全转过了身。
师慧喜欢享用她,尤其喜欢在她模模糊糊在睡将醒的时候用欲望唤醒她,看她煎煎熬熬十分难受又容易被她满足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在变幻着身姿讨要食物的小猫咪。
易寒喜欢师慧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的感觉·她其实会因为那样而有些喘不过气·但那是师慧离她最近的时候,她们之间干净柔软的肌肤亲密无间,心跳互相传递,其中的滋味,她总也尝不够。
她不再像以往一样热衷和她一起外出,她只要师慧陪她待在房间里·她有时觉得她好像有了- xing -瘾,不过那是只对师慧的,她不认为它有问题··但它却不会帮她躲过另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师慧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问她,你有没有可能会离婚··她只是吻她的力气加大了,别的一句话不说··她要她拿手指进入她,她照做了··她又说,更多的手指··她也照做了。
她一下一下确确实实地承受着她全力带来的冲击,心里却有些清清楚楚怎么也填不满的感觉··她高潮时,拿牙齿咬在她脖子附近的肌肤上,她自己倒首先流泪了。
易寒依旧每天自己坐车上下班··这天上午,她在实习公司里正忙碌着,她身边的手机突然响了,师慧约她下午晚一点的时候见面·她中午利用午餐时间回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丝质的,白底,绣了大朵蟹爪菊花纹的无袖旗袍;她也重新化妆,把头发全盘上去,用了一点师慧也在用的香水;她穿好高跟鞋,站在一架穿衣镜前仔细端详她自己,她决定下午还是请假好了。
她见师慧的头发垂直放下了,身上是一套纯黑色的修身西装,里面穿一件白色小圆领衬衫,脖子上另外有一条轻薄如纱的丝巾··师慧朝她走过来,挽了她的手,说要带她去电影院看电影。
她们还没一起去过电影院··师慧先问易寒想看什么,易寒说都可以·师慧说她不想等太久,也不想人太多,晚上她可能还要回公司,最近事情多,能抽出一点时间不容易。
她选了一部国产动漫,她给易寒买了爆米花和纯净水·她对易寒颇得意地说她为她们两个选了最佳的观影位置··她和易寒在电影即将播映时方进场,之后她才发现,那场电影只有她们两位观众。
其实易寒在她到前台兑票时抬头在大屏幕上就看见了,她却是难得见到师慧激动又糊涂的样子··电影可能是差强人意的·易寒她们却不能十分肯定地下她们自己的结论。
易寒中途伸手拉过师慧脖子上的一段丝巾,也缠到她自己的脖子上,师慧却像整个收到了邀请似的,把她的身子向她那边揽过去,随即开始一阵一阵地同她接吻·易寒怀里的爆米花,一点没吃,全都洒落到地上、椅子上,还有粘在她们两个的衣服上了。
从电影院出来,师慧随手把她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罩在易寒肩上,她却没有直接带易寒去吃饭,而是带她到了最近的一处酒店··易寒反问她,不是还要回公司吗。
她又说,没关系,她很想要··她把易寒身上的盘扣旗袍从头到尾全脱了,她的双手在她身上揉揉捏捏摸了个遍,她却又不着急立马开始了·她习惯- xing -地等易寒央求她。
她对易寒直言她喜欢她像无辜的小宠物又带点放浪的样子··易寒今天却觉得有点不喜欢那样的自己了··她还是央求了她··她却看她突然起身走开了,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杯冰水。
她见她先自己口中含进去一块冰,随之用双臂将她的双腿向两边完全撑开,她又丢掉了她自己口中的冰块,她朝她的双腿中心直吻下去··她把她仍然带着的属于那块冰的部分凉意一直朝她的身体深处传了进去。
·她想要听见易寒带着哭腔的呻吟,她也确实听到了··她看见易寒眼角都是泪水,她真的哭了··她还是要离开的·她临走前把易寒整个打量了一遍,看她还在用她以前的旧手机。
她随口对易寒说,新手机上市了,她会给她换一部新的·易寒摇头,说她用旧的就很好··她说:“给你东西的时候,不要白不要·”·她后来那晚又的确没离开,因为易寒一直在她怀里哭,她再次询问她有没有可能会离婚。
她说:“易寒,我小时候不得已在两个不喜欢我的家人身边生活过几年·她们那时都住在农村,一个是我奶奶,一个是我姑姑·有一次我跟着她们在雪地里走路,我大概十岁左右,她们两个在前面走,我单独落在她们后面。
她们个子更高,腿更长,走得快了,也容易就走得远了·我怎么也追不上她们·我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了,还滚落了一段距离·我不想给她们看到,自己很快爬起来,也连忙拿手掸掉衣服上沾的雪,沾上泥浆的地方却只能由它们脏着了。
我收拾好自己,抬头看她们,见她们其实察觉了,但仍然在向前走着,只是偶尔,一个给另一个裹紧一些围巾·”·“易寒,你不能指望别人完全按照你的想象来,那是不现实的。
每个人首先只会为他们自己·你也要学着多用自身的力气去给自己照顾和保护·你不能从我这里得到所有你想要的,因我首先不是你想的那样拥有无限多·”·“你如果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种会对你孜孜不倦本身像个永动机似的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样的爱,不存在任何一个凡人的身上,所以你其实无处获得·”·“我能给你的,除了物质上的一些照顾,便是细微时刻里的抚慰和愉悦·”·“你要清楚。”
· ·第14章 过敏· · ·第十四章 过敏·易寒最近先是很嗜睡,接着又是完全反过来的彻底失眠··她嗜睡的时候,她做一些梦。
她梦见师慧用QQ发来文字消息,她却好像透过电脑屏幕看到了她整个人独坐在她自己家里的样子··她说,她在1号站台等她,问她乘的车是几点的··她回,她还没答应要去她家里。
她说,她已经等在那里了;如果她不去,她会一直等,天黑了就等在黑暗里··她也梦见她独自在公寓里,她在看窗外,窗外是小区的夜空·小区的夜空又是城市的夜空。
城市夜晚的霓虹灯光被大朵棉花状的云团吸收,那些云团眼看着正是鲜艳的霓虹色·光脚踩着的地板却突然摇晃了,她只是一瞬间低头去检查的功夫,再抬头便看见窗外已经整个变了天:房间安安稳稳地漂在河面上了。
她举头去看天空,只见它明净非常,除了点滴星辰,没有一点月亮的影子,也不见任何云丝;面前的河水像是大地本身化的,一身黑色,宽广无垠,它真让人看不到尽头;她也看见一边河岸上有人家,明灯高悬,她想向它们靠过去,于是房间就好像自己生了脚似的,向那边自行摆渡了;她却又突然想起,师慧不在,她也想让她看见这些,所以她决定再等等她,她记得她之前给她打了电话,她忘了她是怎么回答的;她双手趴在窗台上,下巴搁在双手上,眼睛仍然望着窗外,心里在等她;她又记起,她公寓的玻璃窗,没有宽阔的窗台,她疑惑,回身向后看,又的确是她的公寓;她再看向窗外,包含着她的房间却又在向回退了,不断地远离刚刚仿佛触手可及的万家灯火,一路急速异常不容置疑地退回黑暗里了。
她还梦见她自己梦魇了··她当时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视网膜里是一大片明亮的橙黄色;她隐约感觉自己在上升,那橙黄色里好似有一个稍微有点色差的管状通道,她在被它吸引;她却又觉得自身很笨重,于是她在心里自言自语道:上不去的,太沉了。
接着她完好无损地坠落了··她醒来后立马把它告诉了师慧,师慧给她解释说,因为她当晚睡觉之前没拉窗帘,而她又习惯赖床,所以太阳早早升起之后把阳光投到她脸上,她眼睛没闭紧,又或是闭紧了也感受到了,因此才有那一大片橙黄色出现在梦里。
至于她为什么会被橙黄色里的管状通道吸引,那就更简单了,因为梦魇带给她的不适感迫使她主动去创造逃离的机会,所以那其实是她自己导演的··她刚醒来时确实一睁眼便看到窗帘没拉,室外阳光普照,她自己也猜到了是那样。
她却故意跑到她跟前听她把那些原因分析出来··她后来醒了,她笑了自己··她在梦里给自己造了一个梦,她又仿照着师慧平时教她的给自己解答了··现在她没在睡,她在看雨,室外下雨了。
是秋雨··雨如果一直下,师慧不方便来,她也不方便出去,她就可以只是待在房间里,暂时不做决定··她失眠的时候,她流眼泪··师慧来了,见到了,把她拥进怀里,问她,为什么见面的时候还要流泪。
她答,见面时流泪,有你在这里,可以帮我擦掉它们··她不说话,她叹气··她最后又说,易寒,你像小孩子,一点好,一点也不好:你是小孩子,所以依赖我,不会离开;你又是小孩子,控制不好自己的基本情绪,让我看见了,心里烦乱。
现在易寒生病了,她自己去的医院,师慧到外地出差,她没把生病的事告诉她··易寒的手臂上,肚皮周围,腿弯附近,容易生出一些红色的疙瘩,时不时的,出现,又缓慢消减,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她自己初步推断是过敏,但是她又没碰过任何她知道的会让她产生过敏症状的食物或动物·她按时吃药,情况好转;她停药,它们反复·它们除了会痒,也会让她心烦意乱,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工作,她也没法轻松入眠。
她决定去看医生··她一个人等在皮肤科的候诊区··她看见她对面走过来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外面穿了一件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红色紧身包臀群;头发做过离子烫,向后高高的扎成马尾;脸上化了精致的妆;一只手上拿着一只皮质的女士钱包,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白色透明塑料袋,里面是一些盒装的药;她显然是一路踩着高跟鞋从药房那边过来的。
··易寒想,她真认真,到医院来也打扮得这么仔细··易寒曾经很佩服一些人,他们好像有办法让他们自己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很得体;她佩服他们舍得花时间和力气,她也佩服他们天生丽质;她觉得他们在闪闪发光。
师慧也让她那样闪闪发光过,师慧同时也让一种苦恼和愁绪在她内心里破了土·现在那闪闪的光亮,在她眼前,苦恼却在她心里,她们互相遭遇,碰在一起,是痛苦穿过了一切,所向披靡。
她此刻看到她身上的那种光亮消失了·她觉得她像每一个寻常的人一样只是在太阳下会反- she -太阳光,在其他光源底下,又反- she -其他的光;没有人本身会发光,大家都是普通的。
她好像把自己从一个黑匣子里放出来了,如今她也站在光源下,因此她终于看到原本就干干净净的事实··她问诊的次序到了,她从座椅上站起了身··医生查看了她身上的红疙瘩痕迹,又细细地问了她前前后后的症状表现;说她可能是慢- xing -荨麻疹,海鲜类的食品近期不要食用,普通的抗过敏药可以继续吃;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去做血液检测,普遍的查找一下过敏原。
师慧从外地给易寒打来电话,问她晚饭吃了没有·易寒说她吃了·师慧又问她吃了什么·易寒说吃了水果·师慧不同意她晚饭只吃水果,她记起她临走之前在冰箱里存了一些牛肉,她说她要给易寒口述西红柿牛肉汤的做法,她想她喂好自己,喂饱自己;她也在电话里说,她给易寒买了一本幾米的漫画作品《时光电影院》,她会把它带回去给她。·易寒想她又在宠着自己,哄着自己了·。·于是她也去哄师慧,她已经把菜谱记下了··她手中确实正捏着一支铅笔,面前一张白纸,她什么都没能写下··她心里想写的是:·师慧,我想跟你去一个靠海的国家旅行,在当地的小餐馆里吃饭,听周围的人讲话都用外语,而我和你用中文交流,好像我们两个自成一个世界。
她简单地收拾好几件行李,向实习公司请了假,买到一张长途汽车票,一个人回家去了·· · ·第15章 紫玉兰· · ·第十五章 紫玉兰·师慧回到公寓里时,易寒已经离开了。
她一进门,先看见整个室内空无一人,接着便是满目的易寒画在双人床背后墙壁上的巨幅图画··那是一棵盛大的花树,紫玉兰··树身的主干,不粗不细;几条主枝桠以略微弯曲的姿态向同一个方向延伸,好似不十分确定,又好像是在缓慢积发;她看那枝头的花朵,为数不多,清晰可数,都只是饱涨着花苞,等待春风,欲要绽放的样子;有了花朵,便没什么叶子。
她当初在看易寒刚确定它大致模样的时候,对她说,有花无叶,有点单调啊··易寒那时脸上一副怀里揣着美妙秘密的神情,回答说,她最后会给它身上添两只吉祥鸟。
她知道易寒主要做的是电脑绘图,她看着不远处这幅技法上带着稚嫩的墙画,觉得它如此真实··她想她是暂时离开了··准备回程时,师慧便开始给易寒打电话,无人接听;她又打,再打,不再尝试了。
她现在看她给易寒的衣服、首饰、化妆品、高跟鞋、书、画册,她一样都没带走·只是她自己原本有的东西不见了一些·易寒也留下了公寓的钥匙,师慧开门时发现它没上保险,她想易寒大概算准了她会很快回来。
她开始有些不确定她的离开是否是暂时的··她上次和易寒通话时其实想过要告诉她,她和树森准备离婚了·她却又犹豫着到底没说出来·她想,她的离婚,首先只为她自己;如果树森同意继续不要孩子,那他们的婚姻将会持续,有没有易寒,都不会存在太大影响;她如果急于邀功似的把它告诉给易寒,那便是虚假;她可以为了生存去伪装自己,她却真实不相信,虚假可以换来情感。
她最不相信的是,强扭的瓜会甜··如果易寒不是接受有关于她的事实后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她也不要··去强扭瓜的人只会首先自己尝到苦果·她亲眼看过一个男人为此付出的生命代价。
那个男人,便是她的亲身父亲··那时,他是那个村子里样貌好看的年轻男子,他有一次去他姑姑家做客,他姑姑也是农村人,住在山脚下面·他浑身充满活力,在几个只会聊家常的长辈们面前坐不住,于是他离开他们,一路走出院落的小门,向他从没去过的群山深处探去了。
他遇见了当时正一无所有,在山间随意漫步的她··他看她唇红齿白,肌肤胜雪,身姿窈窕,发丝如水;她身上穿一件纯白色,领口绣花的长袖衬衫,下面是长过膝的裙摆打褶的深蓝色裙子,脚上是白色球鞋,鞋帮那里已经微微的被泥土沾脏了。
他弯腰采下一朵野生兰花,走到她面前,双手递给她··结婚时,他给了她一间四四方方内外洁白干净的屋子··他为它购了一整套当时镇上流行的家具;他在天花板上装一盏吊灯;他也给它配上固定电话和熊猫牌彩电;他把她领了进去。
师慧出生了··她的印象里,爸爸一身蓝色的牛仔夹克牛仔裤,蹲在一大片小树林里亲手拔草;他对孩童时的她说,这片树林,你出生前我就种上了,等你长大,它们也该长大了,到时候你去读大学,我把它们全买了,给你交学费。
她还记得,她小时候怕打针,怕医生,甚至,刚知道自己生病后只是听到医生的名字也足以哇哇大哭;她对他哭着说医生很坏,每次都说不痛,就快打完了,却总是时间很长,屁股连着大腿都很痛;他于是把她抱进怀里,不但点头同意,还跟着她一起数说医生的可恶,直到把她说笑了,也愿意由他陪着,再次去找医生的麻烦。
她记得,他是那样好看又温柔的男子··她也记得,在他身边时,她的样子··她会给她买一根糖葫芦,之后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大半天;她也会耐心地把她的头发编成很多小辫子,给她穿小洋裙;外出回来时给她一本童话故事书,一个迷你型的塑料麦克风,打开麦克风的麦嘴,里面藏着数不清的橙子味的口含糖。
·他会做饭,她也会·他们在厨房反复吵架,争执,动手··他也软弱,他对她说,你不能不顾孩子··她说,你让我走,孩子可以跟我··他说,跟你去哪儿,那些男人,今天是哪一个,明天又是哪一个。
她带不走孩子,于是她自己走了··他独自在那里生气,他后来生病·他得了肝癌··而她,在别处,涉嫌使用□□,入了狱··师慧在他们争吵时,睁着一双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帮谁。
而且他们吵架时的样子,很不好看,她看得多了,也就不在意了·她照样玩她自己的·她以为他们吵完之后照旧会没事的··她在父亲去世后,似乎才有点如梦方醒般,隐约感到她一直在住的地方其实一直风雨飘摇着。
她被交给了奶奶,奶奶身边有一个接近待嫁年龄的姑姑·她们不在她面前说她妈妈的坏话,她们却把对她的怨怪转成对她女儿的不喜欢来使用··师慧仍然没找到易寒,她去看易寒的聊天空间,发现它已经被她锁上了。
她的离婚目前也进行得很不顺利,财产分割上出了问题,树森突然狮子大开口似的向她要一大笔赡养费·他让她好笑·她猜他大概是棋牌会所那里玩出了问题,所以对她做出和他平时形象相反,这么不体面的要求。
他把他的手,直伸向她的公司··她笑的其实是她自己··那个公司当初是她妈妈出了一部分资金才完成注册的·它是她帮她建立起来的·它也是为数不多的,她能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纪念她的所在。
她在考虑,要不要跟树森扯破脸,打官司·首先为了一口气··她也接到老家打过来的一通电话,电话里说,她奶奶得了脑血栓,半身不遂,年纪老迈,身体也越来越差,眼看着过不了今年春节,让她回去大概见一面。
她决定先回老家一趟·· · ·第16章 是故乡吗· · ·第十六章 是故乡吗·师慧刚把车开到她故乡的小镇上时,直觉上它变小了··小镇坐落在群山中间,两条互相垂直的马路成十字形分载附近居民的交通,分隔他们的住宅。
她看见马路变宽了很多,路两边也新建了很多三到四层的楼房,新的看上去很新,旧的看上去更旧,没有任何差错·路边装上了太阳能电池的路灯,每个路灯的腰身上都箍着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小小的,迎风晃动着,有点僵硬的感觉,是塑料纸的。
她也看见新鲜细瘦的街树,很多是女贞;只有一两处桂花,树身是矮矮的,却开满了金黄色的小花朵··她摇下一边的车窗,刻意从它身边经过··她要去的是群山深处,她伯伯家。
她看见满目连绵起伏的小山丘,已经是深秋了,它们表面的枯黄色和深棕色正越显越多,又因为本身草木葱茏,在太阳光线快速平移消散之后,还是让人感到很浓郁,带着浓墨点就的画意。
空气里满是深秋的落叶会有的干枯和有点苦涩的味道··她伯伯的家,水泥地一直铺散到大门外,院墙拉成宽阔的长方形,屋顶的瓦看着是新换上的,满眼的暗红色。
地上晾晒了玉米粒,自己盖的猪圈,猪圈附近却是一个花坛,里面开了金黄色的美人蕉·有一棵杏树,树枝上蹲着几只散养的鸡··她停好车,有几个大大小小的人出来接她,首先对她说:“玉米粒上滑,慢点走。”
她被引到一个房间门口,被告知,那里面躺着她的奶奶··她透过房门敞开的缝隙,首先看见一个七八岁,细细瘦瘦的女孩子·她在摆弄一只长方形木板凳。
那板凳的四只脚有点不整齐,放在地面上,稍微用手指拨拨,就摇摇晃晃地朝地面撞击,发出响声·于是她整个人站在板凳上,故意让它带点剧烈的左摇右晃,仿佛当自己在踩高跷一般,她一直不停下来。
“下来,当心摔跤哦·”·师慧听她奶奶有些模糊不清地说道··伯母在一边告诉师慧,其实她已经不大能认得人了,那孩子是有意在逗她·因为之前有一次她偶然在她面前那样做,引了她不断地说话,却都是一句话,提醒她别摔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师慧在心里想道··师慧想到她奶奶,记得她是一个中等个子的人,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疙瘩,身上常穿蓝色的盘扣衬衫,宽松的粗布裤子,系布腰带,穿自己做的布鞋。
她五官端正,年轻时应该是好看的··她有时盯着师慧的脸看,看到她像她爸爸的地方,眉头就舒展;像她妈妈的地方,她就拿鼻子哼出一口气··她也是一个颇消息灵通的人。
她自己一个字不认得,但是远近地方的人名物名,她全都知道;她甚至也知道一些人家本来密不外宣的隐私··那时她住的地方还是她自己的,她在大门外种一棵梧桐树,树下有石凳,她喜欢和别人一起坐在树下聊天。
她可以一整天都做那件事··聊天是她的生活··她自己家却在后来也有了会被别人讲谈的话柄··“下来,当心摔跤哦·”·她记起有一次她奶奶烧水给她洗澡,用了一个大澡盆,注了小半盆的热水,让她进去洗。
她把衣服全脱了,刚伸进去一只脚丫子,立马又缩了回来,一边嘴里大声叫嚷着“好烫”·她走到她跟前,伸手去摸澡盆里的水,说一点也不烫,认为她是故意的,生气她不珍惜她的照顾。
她随手脱下一只她自己脚上的泡沫底布鞋,拿鞋底在她背上响亮亮的抽了几下·师慧当时立即就哭了,眼泪流进她自己的嘴巴里,她心里也更感觉委屈,随之哭的力道加大了。
那时她姑姑也在那间屋子里,她只是盯着哭泣的师慧看了一小会儿,从头到尾什么话也没说··师慧想到这些,一时间内心不能平静,她想,她奶奶有年纪,忘了小孩子的皮肤比较嫩,不像她们一样那么受用滚烫的热水,她姑姑却该想起来,提醒一下的。
·她只是不关心自己吧··如果一个人真的关心你,那当她看到你在困境里,一定第一时间会赶到你身边,即使她对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不清楚任何头绪,那也是她把你抱进怀里之后的事了。
而姑姑当时不关心自己,所以她可能只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和谐吧··如果说师慧当时的内心是在滚烫的热水里,那她姑姑便是心头被一片干枯的树叶匆匆扫过的样子吧。
为什么每天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彼此的心里不互相联结呢··如果把内心想成一处区域,一些人的是一个平面,有了几个名字之后就会占去所有面积;也有一些人的是一个空间,自己住在里面,也邀请别人过去住,收集他们的痕迹和气味;还有的呢,感觉它是一面湖,可以照影子,水面下有鬼怪,也有神奇,它们之间时时刻刻都在互相调和着,风吹波动,风止水平。
奶奶和姑姑的心,大概就是只有她们自己名字的平面;自己的心,是空间的样子··师慧感觉她很想念易寒··她向前走一步,把房间的门完全推开,重新看见了她的奶奶。
· ·第17章 美梦· · ·第十七章 美梦·妈妈看易寒又无所事事的在客厅里坐着,听,她听不懂的英文歌;她想起自己马上要去清理几只活鱼,她随手把她手指上的婚戒拿下来,放进易寒手心里,要她帮她保存一会儿;她自己向厨房里走,去对付那些活鱼了。
易寒把客厅里的立体音响连接到了她的手机上,在单曲循环播放的歌曲是“Malena”,演唱者,Hayley Westenra··Kissed by sunrise·Eyes made for mine·Skin of moonglow·Breath made of wine·Give me water·Give me rainfall·For I can’t wash away the thoughts of you around me·And all I dream is that your heart would beat with mine········易寒想起那次从电影院出来师慧带她去酒店的经历,师慧带给她的高潮。
她当时感到脑海里是一圈又一圈的明亮的光环,它们大的套小的,小的套着更小的;最中心那里是一个耀眼的光点;师慧一路送她过去的地方就是那个中心的光点;穿过那些大大小小的光圈需要很多力气,师慧一直给她递过来那些,她也越伸长双手去接住它们,她越来越需要她;最后,一个瞬间里,她挨着了那个点,她融进去了,师慧也松了手,变得彻底离她,无限远。
她感到害怕,害怕她抵达高潮后对师慧的暂时不需要变成师慧对她的永远不需要··那种不需要的感觉是绝对的,人力不可改··人恐怕注定是孤独的··她又记起她和师慧的其他约会。
师慧首先有她的公司,再有她的家庭,还有易寒·她带易寒去吃饭,逛酒吧,买衣服,做美容,享受按摩;她陪她待在公寓房间里;她时不时地送她小礼物,一本书,一册画,一瓶香水,一件手饰;她打来电话,提前和易寒约好见面时间,她从各种各样平常热闹或人迹稀少的场合里找到易寒,把她接进她的车里,之后她们一起去她们约会的目的地。
她常给易寒一种她们是两个逃学孩子的感觉··她有时把易寒当孩子,有时把易寒当女人,有时又把易寒当镜子··她自顾自地对镜子说话·易寒只能从那些话里对她的过往得到一知半解。
她有一次尝试去问她,她却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忘了·当她想起时,她没问,她也会偶尔说一点·她表现得不需要交换,不需要理解,她却又其实忘不了它们。
还是,她只是不相信,不相信人,不相信易寒··易寒却相信她·易寒相信她宠爱自己,于是她为她等待,为她守候··用宠爱,来交换你的等待和守候,易寒,你换吗。
等价不等价,交换不交换的,易寒,你怎么做起生意来了··易寒听到客厅里的音响正唱道:·And all I dream is that your heart would beat with mine·It’s like the stars that shine, mountains we climb········她从沙发上起身,向音响那里走,想靠得近一点,也听得更清楚一点。
妈妈从厨房出来,双手已经洁净了,她向易寒要她之前交给她的戒指·易寒在她们两个人的两对眼睛跟前摊开她的双手,她们一起看见她双手的掌心都是空空的··爸爸看易寒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睡得晚,起得迟,觉得她这次过敏真是太严重了,连心理都受到了影响。
他给易寒的表哥,周星语,打了一通电话·他知道星语热爱旅行,高中刚毕业就一个人去了一次西藏,想他是见多识广的人,最近听说他会回来,正好可以把他叫来,陪易寒聊聊天,说不定会有用。
星语不常和易寒见面,但他一直记得易寒确实在那里·他选了一些核桃饮品,买给易寒做礼物·他每年都会送核桃饮品给易寒··易寒曾经问他,为什么她的礼物每年都是核桃露。
他回答她,多喝核桃露,补脑··如果是少女时期的易寒,他能闭着眼睛讲出她对他的回答会有的一系列反应:一对圆眼睛挤成一双弯月牙,小嘴抿在一处,上下牙齿在腮帮子里互相用力咬合着·······只是不知,已经许久不见的易寒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他进了易寒的家门,首先没看见易寒·他被告知易寒昨晚失眠,现在正在补觉·他走到她卧房的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着的一扇门··他首先把她房间里正四处流淌着的音符收进了耳朵里。
厚重的提琴音,低回上升的旋律,一个优美的女声在不做保留倾诉式地用英文唱道:·In th moonlight··Your eyes missed mine·Caught the starglow·Left me behind·Give me water·Give me rainfall·For I can’t wash away the thoughts of you around me·And all I dream is that your heart would beat with mine········星语看眼前在合目休息的易寒,看见她的脸比他印象中的消瘦了;五官还是那样的五官,却因为脸蛋的消瘦,脸色的苍白,此刻看着好像不一样了;眉毛轻轻皱着,眉心中间挤出一道痕迹。
她现在是枕着悲伤的音乐入眠,沉浸在爱情幻梦里的样子··他在等她自己醒过来··他见她朝他睁开眼睛,自己醒过来了··“你怎么了”·“我害怕一个人。”
“怕他什么”·“怕她不在,我吃饭不香;怕她不来,我睡觉不踏实;怕她会厌烦我,我不能直接表达自己;怕她选择离开,我会很难过。
我怕痛苦·”·“易寒,你真傻·如果那些能使你感到快乐和轻松的法门那么重要,你就不该让它们有那么多都在别人手上,应该你自己首先掌握才对。
现在的,你的痛苦的处境,是你自己参与制造的·”·“你舍得首先来纠正自己,少责怪一些对方吗”·“在你害怕这所有痛苦之前,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想和她订一个善良的约定。
我把它写进我意识的最深处,以后我做的所有的事,走过的长长的路,无论绕多少个弯,如果能有一双眼睛从高处向下看,她会发现,一切,一直,只是为了从出发点,到已经约定好的那个点上。”
·“我想学会爱,真的爱到彼此·”· · ·第18章 在路上· · ·第十八章 在路上·星语告别前对易寒说,他做过一些旅行,其中有一点印象很深刻,那就是当他站对了地方,他会看到天空原本就有的非常宽广的样子,那个时候,他的心情是最舒畅的,也会知道该向哪里迈出第一步。
易寒对妈妈道歉,因为弄丢了她的戒指··妈妈说,丢也只能丢了,反正是在这间房里,说不定哪一天它自己又会出来了;还有,她和她爸爸的感情,与其说在那枚戒指上,倒不如说在几十年如一日的按时煮菜煮饭上;毕竟,已经一日日的累积下来了,谁又能比得过,抢得过呢。
易寒想起她之前不会做饭,师慧来看她时,都是师慧做的;她也没让易寒在她面前洗过碗;还有,易寒闹失眠的那段时间,她也过来的话,晚上,她会给易寒按摩脊椎骨,一节一节地按摩,直到她悄无声息地入眠。
易寒想,师慧一定在等她回去··她有太多事,首先都没学会,更别说为她一一做到··易寒此刻又在听那首“Malena”,当初是海风带她听到的,后来师慧推荐给她的电影里,有一部《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她把它看了,才知道那首歌出自那部电影。
整部电影讲述了某个战争年间,一个美丽又普通的年轻女人,生活在大海边,半生悲惨的命运·因为她像一汪清泉一样陡然降落在人间,于是周围的人看到了,一个接一个的去它里面洗手洗脚,把它弄的污秽又肮脏,成了寻常的小泥潭。
时间长了,雨下得足了,无论是原来的小泥潭,还是后来的这个小泥潭,样子又渐渐变模糊,又要变出自然规律下新的模样了··易寒当时觉得这个故事离她是遥远的。
她现在听歌词最后的两句唱道:·It’s like the stars that shine, mountains we climb·Till the end, I will stand by your side·她想,关于爱的学问,和时间里的一切都有关。
这天师慧下班,回到公寓,看见易寒正在门外等她··她朝她径直走过去,把她整个拥进怀里,说:·“我知道你会回来·我感觉你是我的·”·易寒觉得被师慧箍得有点骨头疼,她还是伸出双手,把她回抱住了。
全文完· ··
(本页完)
--免责声明-- 【镜前女子 by 白桦树下的早餐】由本站蜘蛛自动转载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本站无关,如果内容不健康 或者 原作者及出版方认为本站转载这篇小说侵犯了您的权益,请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