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君心 by 桃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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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君心 by 桃有酒
 · ·文案·简单来说就是民国背景下,唱戏的和当兵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唱戏的是名角,当兵的是将军;·有爱有虐;·结局当然是.....你猜·内容标签: ·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幸儿,钟予君 ┃ 配角:陈辰 ┃ 其它:· · ·☆、第一章· ·腊月里的奉天天气颇为严寒,尤其是这下着鹅毛大雪的天,西北风刮在脸上刺刺的疼。
虽然在这冰天雪地中,但梅兰班院子里的屋内还是温暖舒适,一个女子玲珑曼妙的身影静静斜倚在铺着长绒毛毯子的摇椅上,腿上盖着银灰色的兔裘,又长又翘的睫毛下,清亮无暇的眼眸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书,不时地抬起一只手轻轻翻过一页,那书页翻动的声音竟清晰可闻,仿佛时间都在这时候走得慢了。
“哐当”,屋门被推开了,冷风挟裹着几片雪花灌进屋子,女子的眼光这才从书本上移开··“这天气不知怎的一年比一年冷,这般大的雪花我长这么大可是头一次见”,绿珠边说边回身将门关好,把端来的火盆放在地上,拍拍身上落的雪,瞧见摇椅上的女子正放下书起身,忙走过去接过女子腿上盖的兔裘,道:“姑娘还是再添件衣裳的好,这雪下得猛,过不了几天,天就该放晴了,临近年关,全奉天的人可都盼着您上台呐,可别染了风寒”,说着给那女子披了件披风,又把火盆往近里挪了挪。
“我哪里有那么娇气,从小到大练功,身体比你这个野丫头的没准儿还要好”,温软如玉的声音好像又使这屋子暖了几分·女子说着走到窗前推开半边窗,伸出手,任雪花落入手掌渐渐融化。
绿珠说得没错,这雪花的确比以前落的要大些,而且纹路很清晰··“是是是,咱幸儿姑娘不仅是咱们梅兰班的宝贝,还是这奉天绝无仅有的宝贝,是几十年才出一个的旦角儿,我这个野丫头自然是不能跟您比的”。
绿珠口中的幸儿便是窗前的女子·说她是梅兰班的宝贝是因为她是班主吴有运的独女,梅兰班也是因为有她才红了起来,说她是奉天的宝贝也是名副其实,十个奉天人八个就是她的戏迷,说她是几十年才出一个的旦角儿并非夸张,在三十年前奉天出过一位有倾城容貌的旦角儿,红遍了北方,只可惜天妒红颜,花期未过就香消玉损,从那以后北方的戏坛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此美貌如花,天赋异禀的旦角儿,直到幸儿的出现,才令沉寂的戏坛再次沸腾起来。
幸儿收回冻得发红的手,轻叱,“你这丫头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人家哪里是油嘴滑舌,那是实话实说,这不,我刚刚看到将军府的主事来了,要请您明日上将军府,庆祝钟将军凯旋归来呢,班主一会儿肯定会来问你应不应,您也知道钟将军最爱看姑娘的戏,只要姑娘上台钟将军必定会来,而且经常送礼物给姑娘,您身上这件苏州织锦的披风就是今年入冬时托人送来的,钟将军虽身在外也时时记挂着姑娘,唉,只可惜钟将军虽长得同那画里的人物般俊俏英气,才学顶顶高,却是女儿身,要不然钟将军与姑娘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绿珠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她回来了说只一年便回来,怎过了两年……”,幸儿微微的叹口气,心中百转千回理不清头绪,再也听不进绿珠的絮叨,怔怔地看着漫天飞扬的雪花,思绪回到一年前钟予君与她告别的傍晚。
是的,钟将军就是钟予君,是承袭她的父亲钟浩山爵位,统领奉天全部军队的将军·那天也像今天这样下着大雪……·戏散场后,幸儿照往常一样坐在化妆台前卸妆,每到这个时候她的心都会不可抑制的“砰砰”乱跳,只是因为,钟予君每每在她下台卸妆时就会靠在窗旁,一直看着她一点点将繁杂的妆容卸下,展现出那倾国倾城的素颜,然后再一声不响地退去。
一次,两次,三次……从钟予君第一次看幸儿卸妆到如今,在这过程中她都不曾跟她说过一句话,而幸儿也从未开过口·幸儿以为今天也不会例外,然而出她所料,这次正是例外。
钟予君见幸儿脸上的妆已卸下,便脱下自己穿的风衣,披在幸儿的身上,幸儿对这突然包裹自己的温暖与馨香不知所措,只好一动不动的坐着,悄悄从镜子里看身后的钟予君。
钟予君回到窗前推开了窗,伸出一只手让雪花飘入掌中·幸儿一愣,随即明白了钟予君为她披上衣服的用意,心中越发暖了·半低着头看着镜子里钟予君的背影,心中又变得滞闷,“这挺直但单薄的肩膀竟是担着那千军的- xing -命,你又如何快乐得起来,唉”。
两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同时发出,对方却都未听见·就这样,两个人一立一坐,一个周身凉气,一个满身温暖,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时间缓缓从她们之间流过··隔着风雪,天边灰蒙蒙的太阳渐渐落下山头,消失在地平线上,黑暗开始在大地上蔓延,屋外嘈杂的人声也归于平静。
似乎无人的房中,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关外已经打起来了,明日我就要走了,幸儿小姐要照顾好自己”,钟予君关上窗,转过身看着昏暗中坐着的背影说。
“哗”,幸儿听到钟予君的话条件反- she -般的站了起来,钟予君的衣服被椅子一带掉在了地上·待她站稳后才回过神来,懊恼自己这般激动做甚,转身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僵着身子站着。
钟予君看到幸儿如此失态,嘴角弯了弯,走到幸儿身后捡起地上的风衣,重新披在她身上,顺势将这个别扭的人儿圈入怀里,握住那人儿放在腹前的柔夷··落入钟予君怀里的幸儿娇躯微微一震,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到钟予君指节分明的手覆在自己双手上,耳边若有若无的温热的气息和透过衣服从背上传来的温度,还有那深邃如夜的眼眸深处纠缠的忧郁与柔情,这一切让她本能的惶恐,却又贪恋,舍不得将她推开。
钟予君从侧面见幸儿闭上了眼睛,感觉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了身体,头微侧着靠在自己肩膀上,充满哀伤的黒眸里闪过一丝欣喜,但更多的是痴迷和不忍,无奈的叹息,闭上眼,用力抱紧怀里的人。
·“小姐,小姐”,绿珠的呼喊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温情,也惊醒了快要沉沦在钟予君怀抱里的幸儿,如梦初醒的她从钟予君抽出手,逃离了这个让她无比依赖的怀抱,站在离钟予君两步远的地方看着窗户,朝绿珠应了声“在这里”,那声音分明不似平日那般从容,竟是在颤抖。
·钟予君收回还留着幸儿温度的双臂,无奈的笑笑,这样的结果是她料想到的··这时候绿珠举着灯,推开屋门看见幸儿和钟予君,便快步走进来,对钟予君扶了扶,“钟将军好,姑娘可让我好找,要与钟将军说话儿怎不到你屋里,这屋里又黑有冷要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幸儿才缓下去尴尬的脸色又被绿珠说得最后一句话给挑了起来,幸亏光线比较暗绿珠未看到,但钟予君可看了个真切,扬起了嘴角,幸儿咬着银牙叱道,“你这野丫头胡说什么,我们俩能……能出什么事”。
“怎么不会出事,这大雪天寒气重,屋里又没个火盆,万一冻出病来怎么办”,绿珠无辜的为自己辩解·幸儿听了绿珠的话,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又气又羞,脸上的红晕又深了一分,提起裙角就要跑,却被钟予君拉住了胳膊,只好停住脚步,抬头瞪着钟予君,“你拉我做什么”·钟予君宠溺的笑笑,松开手幸儿的手臂,转头对一旁不明所以的绿珠说:“予君有几句体己的话要跟你家幸儿姑娘说过,绿珠妹妹可否……”,绿珠眼珠一转便明白钟予君话里的意思,便放下手里的油灯,出了屋关上了门。
拉起她的一只手将手里的信封放进幸儿手里说:“一年后我便回来,若这期间有什么事,无论谁只要拿着这封信去找鹰眼山的卢俊,她会帮你,我也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但是上鹰嘴山找卢俊这件事,除非万不得已不可让除你我之外的人知道,可记住了”·幸儿点点头,低声说:“记住了,你……要小心”,看着钟予君眼里不舍和担忧,她的心终究是硬不起来。
听到幸儿的那声“你要小心”,钟予君竟裂开嘴像孩子一样笑了,“无论怎样,单凭这一句话,我已然在她的心里了啊”··幸儿看着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笑的这样开心的钟予君,竟有些痴了,“原来她真正笑起来的样子是这样摄人心魄”。
钟予君见幸儿呆呆的看着自己,止住了笑,“幸儿,可否让我再抱一抱你”·幸儿慌乱的低下头,心又开始“砰砰”乱跳,手心里的汗快要浸- shi -了信封,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钟予君见幸儿低下了头,并不应声,以为是拒绝,抬起的手又颓然垂下,说“或许……我不该来招惹你,幸儿姑娘保重”,说完便扭头出了屋·幸儿讶然间,伸出手想要叫住钟予君,却只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钟予君离开。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幸儿急忙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只着衬衣和短马甲的钟予君瘦削修长的身影渐渐被纷飞的大雪淹没,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披着她的风衣,心安理得的受着她的关怀,而她却带着遗憾要面对这刺骨的风雪和残酷无情的战争。
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一瞬间,懊悔,心疼,担忧,彷徨,恐惧千般滋味涌上幸儿的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就留个花花噻;家里的免费劳动力正在P封面中。
·· ·☆、第二章· ·“幸儿可在”,门外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将犹如坠入梦境的幸儿拉回了现实,伸手关了窗,见绿珠利索的打开了门,进来一中等个偏胖,手拿烟杆,五十多岁的男人。
“爹,天儿冷,你怎么来了,有事喊我去你那说啊”,幸儿拍着那男人身上的雪说··“不碍事,几步路的事,你去我来都一样”,男人呵呵的笑着,幸儿扶着他坐下,沏了杯热茶,“爹快喝口热茶祛祛寒”。
“哎,好,我的乖女儿疼爹,爹知道,我吴有运能有你这样儿好的孩子做女儿,这辈子值了啊,让那遭天谴的人悔死吧”··“爹,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的嘛,你怎么又提了,幸儿可生气了啊”,幸儿撅着嘴朝吴有运撒娇,那让人又怜又爱的模样,不知换了钟予君,她该如何是好呢·“乖幸儿不生气,不生气啊,爹错了,再不提了,咱说正事”,吴有运赶紧给女儿顺毛。
“嗯,是将军府的事儿吧,绿珠跟我说了”,幸儿转着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哦,那你愿不愿意去”·幸儿看一眼吴有运,“爹看呢”·“这钟将军率军打仗是为保这一方平安,虽说是她职责所在,但如今打胜仗回来,我们也该去道贺,再说钟将军最捧你的场,没少关照过我们,而且待你如姐妹,所以这于情于理,咱都该应下”。
吴有运抽着烟慢条斯理的说··“可是,爹,奉天人都知道,您当初立的规矩,梅兰班吴幸儿不上一家的台,若明日去了那将军府,恐怕会有非议啊”,幸儿皱着眉头,心里甚是烦躁。
“爹当初哪知道有今天,立那规矩也是怕有歹人害你,这钟将军也太让人为难了”··“这有什么为难的,咱的规矩她又不是不知道,照以前那些请的人一样拒了不就行了”,幸儿无精打采的说。
“这……不好开口啊,以前那些被咱拒了来闹事的,那个不是钟将军摆平的,咱不可忘恩啊”·吴有运想办法想得满脸的皱纹都快挤到一块儿了,也没想出个道道儿来,突然他一拍桌子说,“有了”。
“爹你想到办法了快说快说”,幸儿眼里瞬间就有了神采,扯着吴有运的袖子让他快说··“你这丫头急什么,我立的规矩是,梅兰班的吴幸儿不上一家台,可没说你钟将军的姐妹吴幸儿不能去给人家道贺呐,这办法虽是投机取巧,可唯有它可行了”。
吴有运脸上的皱纹又舒展开了···“爹的意思是,我以钟将军的姐妹的身份前去这样倒不会落人口实,让咱以后为难,可这事不能咱一厢情愿啊,得钟将军同意了才行”。
“这……我倒把这一头给忘了”,眼看吴有运满脸皱纹又要挤一块了,绿珠却说道:“我真要替钟将军喊冤了,姑娘难道还没看出来钟将军是真心待你且不说钟将军为咱班子摆平了多少麻烦,就说往日里那好玩的,好吃的送来给姑娘的还少吗这两年在外打仗也常差人送东西来,钟将军未明着说出来,其实心里早拿姑娘你当姐妹了,班主你也糊涂了那会还说钟将军待姑娘如姐妹呢,这会儿怎地又为这事苦恼了呢”,听绿珠说以前钟予君待自己的种种,幸儿又回想起钟予君两年前告别时的情景,心中不再烦躁而是挡不住的苦涩,“钟予君啊钟予君,你既知道不该来招惹我,这两年却又时时提醒我,你未忘记我,如今又来请我进府,这又是为哪般”。
·“嗯,绿珠说的在理,那幸儿这事咱就应了,我这就去给将军府主事回话去,若那钟将军不愿意,咱不去也怪不着咱”··“只能这样了,爹你去吧”,幸儿强压住心中的不快,冲吴有运笑了笑,有对绿珠说:“路滑,绿珠你陪着爹去,有消息再回来告诉我”。
吴有运和绿珠走后,幸儿便从衣柜里取出两年前钟予君留下的风衣,上面似乎还有那熟悉的香味,抱着风衣躺在摇椅上,想着钟予君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瘦,有没有快乐些,会不会答应方才的事,会不会因那日未允她抱一抱自己而恼了自己,这两年来可曾像自己思念她那般思念过自己……这样想着想着,竟昏昏沉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看见钟予君坐在身侧看着自己,以为是在做梦,梦到了钟予君,开心的笑了笑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打分留花花· ·☆、第三章· ·下了一天的大雪,终于停了,没脚的雪把大地装扮成白茫茫的一片,西沉的太阳也露出真面目,红彤彤的余晖给这银装素裹的世界添上了一抹艳色。
“姑娘,姑娘,醒醒,班主喊你吃晚饭呢”,绿珠轻声叫着熟睡的幸儿,幸儿闻声醒了过来,撇撇嘴,心想:“早不喊晚不喊,偏生这时候喊,这一喊把钟予君喊跑了”。
“姑娘今儿这是怎的了晚上睡觉都易醒的人,这大白天的倒沉沉睡了一下午,叫钟将军白来一趟”,绿珠絮叨着扶幸儿从摇椅上起来··幸儿一听这话就怔住了,蹙着眉头问,“钟将军她来过”·“哪里是来过,生生在这儿坐了许久”。
“你怎不喊我呢”·“我是要喊你来着,可钟将军说不必喊了,她回来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你既睡着,她在旁边坐着歇歇也好”。
“一进城就来了么难怪那梦那样真实,原来她真的坐在自己身旁”,幸儿只觉胸口闷的难受,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哦,对了,钟将军叫我转告姑娘,她忘在姑娘这里的衣服,她便拿走了,有劳姑娘替她保管这么长时间,改日再来道谢”,绿珠这一说,幸儿才注意到自己睡前盖着的钟予君的风衣换成了毯子,“这就要与我撇清关系了么这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啊,为什么心会这样凉”·“绿珠,去跟我爹说一声,帮我把饭菜端来吧,才睡起来出了薄汗,去前院怕会受凉”,幸儿平静地表情,从容的语气,任谁都不会猜到此刻的她正心乱如麻。
绿珠很快就端着饭菜回来了,来的却不只她一人,还有一白皮红唇,桃花眼,鹰钩鼻,体型匀称的年轻男子··幸儿见那男子进来,甚是烦躁,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打起精神,扯扯嘴角,道,“寿福哥也来了,进来坐,这吃饭的点儿,寿福哥过来是有事”·来人正是梅兰班老生李寿福,生得一副好皮囊,功底也扎实,跟幸儿搭档的次数多了,看戏的人就知道他了,也算小有名气。
人脾气好,待幸儿那更是挑不出毛病来,幸儿指着野鸡说它是凤凰,他绝不会说它是炖汤的好料;幸儿说李福寿你三天不准说话,他愣是一个屁都没响·也就是这一点让幸儿一见他就头疼。
说白了他就是缺心眼,自从他十一岁进了梅兰班,便对当时八岁却长得俏生生的幸儿一见倾心,吵着嚷着要娶幸儿做媳妇儿,后来长大了,明白事儿了,就不吵了,对幸儿却越发的好了。
不管是班里的老人还是近几年才进来的新人,哪个不知道李福寿喜欢幸儿喜欢得紧,这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没,没事,绿珠说你不过去吃饭,我就过来瞧瞧你身子是不是不舒服”,李福寿接过幸儿递来的茶,端端正正坐着,偷眼瞧着幸儿,白面皮儿变成了粉面皮儿。
“劳寿福哥跑这一趟,我好着呢,下午一直睡着,怕出门受凉,才让绿珠去把饭菜端来,我让绿珠跟爹说了,福寿哥不知道”,幸儿见李福寿好像一个害羞的大姑娘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心情倒好了不少。
“我,我,哦,对了,班主叫我跟你说,钟将军同意了与你结交为姐妹的事,趁着明天,就在将军府结拜”··“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幸儿神色不变,抬手抿一口茶。
“钟将军让吴叔给你带话,说明天不必太劳累,捡你喜欢的唱就是了,再没事了,我这就回前院了,吴叔他们等我吃饭呢”··“如此,福寿哥就快去吧”。
幸儿嘴上说着,也不抬头,给自己的茶杯里沏上热茶端起来··“哎,你也快些吃吧”,李寿福走后,幸儿转头对绿珠说:“绿珠,你不用陪着我了,也去吃饭吧”。
“姑娘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还是陪着你吧”,绿珠再粗心也发现幸儿睡醒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正寻思是什么事惹幸儿不高兴了··“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心情不好了叫你去吃饭,你还在这里啰嗦,想饿肚子那就在这里呆着”,幸儿没好气的说。
·“不不不,我这身板经不起饿,菜都快凉了你赶紧多吃点,我吃完就来陪你”,绿珠到底粗心,连忙摆着手,跑了··幸儿看绿珠那滑稽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叹口气,“绿珠虽是个伺候人的丫头,可每天都过得很快乐,自己受万人追捧,以致被一身虚名捆住了心,果真老天是公平的,有了别人没有的,就一定没有别人有的”。
幸儿心中烦闷,那精致的饭菜也难以下咽,洗漱一番便早早睡下了··一夜无话··第二日晌午,太阳暖暖的照着,幸儿正在后院的亭子里练嗓子,绿珠匆匆跑来,说钟将军派了车来接她,要她先去,班主他们随后就到。
幸儿一想自己既然是以姐妹的身份前去,与戏班分开走也好,打扮一番就坐上车先去了将军府··钟予君派了车出去后,就在前厅踱来踱去,等幸儿来··幸儿在车里见前面立着两樽威风凛凛的大石狮,便知将军府到了。
话说回来,幸儿与钟予君不知见过次多少面,每次都是钟予君来戏园里找幸儿,幸儿今儿才是头一次踏进将军府··钟予君望见一辆汽车停在了大门外,从车上下来的正是自己思念不已的幸儿,抬脚就迎了上去。
·幸儿下了车,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苍劲有力地题着两个大字‘钟府’便映入眼帘,叹道,“不愧是乾隆皇帝封爵,世代为将承袭爵位的钟家,府邸虽老但浩然正气仍在”。
幸儿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一下忐忑的心情,目光移向府内,不料正正撞上了钟予君的视线,要迈出的脚步竟定住般动不了丝毫·只见身形依旧挺直的钟予君比两年前瘦了几分,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庞更加英气逼人,粉色薄唇微微抿着,墨似的黑眸里是不变的柔情,如缎的长发用一条银白色丝带随意的束起来,鬓侧散落的几缕青丝随风轻轻飘动,领上饰云纹的淡蓝色衬衣上套着剪裁精致的白色缀梅短马甲,浅棕色长裤与褐色马丁靴衬托出她修长笔直的双腿。
整个人既有女子的温文尔雅,兰质蕙心,又有男子的清新俊逸,器宇轩昂··而钟予君眼前着一袭苏绣滚边低领白底绣梅软缎旗袍,披雪白狐皮披肩,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的幸儿,正应了一句话: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一旁的林主事莫名其妙的看看钟予君,又望望幸儿,猜不出这两人不说话,也不进门是什么意思,怕衣裳单薄的钟予君受凉,忍不住喊,“小姐”。
“嗯哦,予君失礼了,幸儿姑娘里面请”,钟予君首先反应过来··好”,幸儿从容的应一声,但是她慌乱的步伐将她内心的零乱暴露无遗。
                       ·作者有话要说:嗯,,,没有人留花花· ·☆、第四章· ·钟予君和幸儿一前一后走进前厅里落了座,林主事即刻沏了热茶。
钟予君端起茶却没喝又放回桌上,敛了敛心神,看着对面的幸儿笑道:“两年多未见,幸儿姑娘怕是快要忘了予君了吧”·幸儿对上钟予君的视线,同样轻笑着开口,“忘没忘,钟将军心里难道不清楚吗钟将军待幸儿可是如姐妹般的好呀”,幸儿特意加重了“姐妹”的语气。
“呵呵,幸儿姑娘都说了予君与你姐妹相待,怎又叫那外人才叫的‘钟将军’呢予君今年二十四,六月十二日生辰,不知改叫幸儿姑娘姐姐还是妹妹呢”,钟予君笑意不减。
“钟将军果然头角峥嵘,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将军椅,幸儿倒比将军大一年,四月初八生辰”,幸儿瞪一眼钟予君,心想,“好你个假惺惺的钟予君,只怕我的身世你早查了个一清二楚,还在这儿跟我拐弯抹角”。
钟予君见幸儿勾起嘴角看着自己,明白自己的小伎俩被她识破了,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哦即是这样那予君就称姑娘为姐姐了,姐姐以后叫我予君就行了”。
“好,予君昨天与家父商量的今天要在府里结拜”·“是这样,今天来道贺的乡绅名流应该不少,趁此机会结拜,一来免你惹人非议,说你自己坏了自己立的规矩,二来让那些对你有歹心的人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姐姐觉得可妥当”·幸儿看钟予君一本正经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钟予君不知的话哪里不对,惹笑了幸儿,瞧她笑的开心,也跟着笑。
“予君有一点你可忽略了,这样一来大家岂不会说是我攀高枝了”,幸儿收住笑,贝齿轻咬下唇,皱着眉头做苦恼状··“怎么会你已是一只凤凰,何须来攀我的高枝,只有那些粗鄙之人才会那样说,我倒认为有人会说我是借此来沾姐姐的光了”·幸儿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笑叱道,“你这张嘴,只会哄人开心罢”。
“我这张嘴现在哄也只会哄姐姐开心”,幸儿听到这话心中一阵甜蜜,刚要问“以前哄的是谁”,林主事恰恰进来传话,说吴班主到了,只好住了口。
钟予君与吴有运商议好了要唱的戏,就叫人把吴有运他们领到厢房里,准备去了·在幸儿要跟着吴有运去时,钟予君拉住她,俯身在她耳边说:“虞姬,霸王护不了你一生,予君便护你”,说完趁幸儿面红耳赤呆愣的当儿,闪身去招呼陆续进府的客人,也不管身后不远处羞愤不已,咬牙跺脚的幸儿。
原来钟予君从吴有运那里得知,幸儿选的戏正是《霸王别姬》虞姬选段,《看大王在帐中》和《劝君王》··不多时,随着奉天的那些达官贵人陆陆续续到来,平日里一向清净的将军府也变得热闹起来。
钟予君隐隐开始后悔对外通知接待访客的决定了·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官话,脸上的肌肉都笑得有些僵硬了还是得笑,她扭头看了看幸儿所在的厢房,脑海里闪过一张笑靥如花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若不是因为你,我有怎么会做这将军,可是这又怎么能怪你,终究是我太自私了啊”。
·“小姐,刘局长……”·“钟将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这几仗打的漂亮呐”,林主事急匆匆跑到钟予君跟前,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就传来一个嘶哑聒噪的声音。
钟予君一听立时猜到来人就是现任奉天警察局局长的刘和财,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此人城府极深,背景十分复杂·钟予君与他素来不甚来往,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来了便是客人,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摆出笑脸迎上去,与他虚与委蛇。
钟予君如此不待见这刘和财,自然是有原因的·这就要从1920年也就是三年前说起了,钟予君的父亲钟浩山,钟老将军因为病重不得不卸任,就把在德国留学的钟予君叫回家来,准备让她接任,虽说钟家是乾隆爷封的世袭爵位,可如今是民国,派谁做官那是政府说了算的,时任警察厅厅长的刘和财便瞅准了这块肥肉想浑水摸鱼,就贿赂各路要员让他们举荐自己。
钟老将军哪能依啊在他心里认定了只有钟家的人才有资格当这将军,钟予君作为钟家的独苗早早就被送去德国上军校,为的就是让她有能力当好这将军。
钟老将军直接给和自己有过命交情的于汉东,于总司令挂了电话·没过几天钟予君的任命书就送到了钟府,钟老将军看完便驾鹤西去了·钟予君正式成为了国民联军第三十三军军长。
刘和财眼看将军没当成,反倒折了小半数家财,自是恨钟家恨得牙痒痒,明着不敢跟钟予君对着干,暗里却没少使绊子·钟予君懒得与他计较,就由他一人在那儿耍猴戏。
·过了几个月,由于吴有道拒绝了刘和财请幸儿去为他祝寿的邀请,就指使手下的几个人三番五次到梅兰班的戏园子闹事··有一次被钟予君撞个正着,就叫人抓了那些人,听吴有运说明来龙去脉后,上警察局把人丢在了刘和财面前,又看着刘和财给判了刑才离开。
一招杀鸡儆猴让梅兰班过上了安生日子,也让钟予君和刘和财之间的梁子结了个大发,刘和财连带着也恨上了幸儿··林主事看院子了摆的四张雕花圆木桌上基本坐满了,估摸着要来的人都差不多到了,戏台也搭好了,问过钟予君后就让吴有运准备开唱,再叫了幸儿来到钟予君跟前。
钟予君端着酒杯站起来,提高了声音道:“多谢诸位来为予君接风洗尘,予君敬诸位一杯,聊表谢意”,众人一起跟着举杯,皆是“应该的应该的”的附和声。
钟予君喝下酒,接着说:“想必诸位也听说了,今天我要与幸儿小姐结拜为姐妹……”·“刘某先为钟将军和幸儿小姐道贺了,我深信幸儿小姐是因为与钟将军姐妹情深,才与钟将军结拜,可不免一些心胸狭窄之人会认为幸儿姑娘是借此攀高枝啊”,刘和财一脸忧虑,丝毫不为自己不礼貌的打断别人说话而感到羞耻。
钟予君扫一眼刘和财,从容应道:“若要说幸儿小姐是我们奉天飞出的一只金凤凰,也实在不为过,即是凤凰又何须来攀我这个枝,刘局长也说了,只有那些心胸狭窄之人才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何必理会”。
幸儿见钟予君如此维护自己,心中自是欣喜,瞥眼看到刘和财笑眯眯的点着头,似是在认同钟予君的话,神色并无异样,心中升起一丝担忧··“我与幸儿小姐都不是腐朽之人,那些拜关公,喝血酒的俗套就免了,只要情谊深厚就行了”,钟予君说着,端起一杯酒一杯茶,将茶递给幸儿,看着幸儿的眼睛,试图从那明亮的眸子里读出什么讯息,但是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像平静无波的潭水。
幸儿却从钟予君的眼里看到了坚毅和一闪而过的浓浓的悲伤··“天地为证,今日我钟予君与吴幸儿结为姐妹,从今日起风雨同舟,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依,不离不弃,白首同归,姐姐,予君敬你”,钟予君铿锵有力的说完誓词,一仰脖儿一杯酒便落入肠中。
“日月共鉴,今日我吴幸儿与钟予君结为姐妹,从今日起风雨同舟,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依,不离不弃,白首同归,予君,姐姐以茶代酒敬你”,幸儿同样干净利落的说完誓词,低头啜一口茶。
“仪式已成,还望诸位今后多多捧姐姐的场啊”··“一定一定”,底下众人又附和··钟予君坐回座位,幸儿低声跟钟予君说要去上装了,钟予君点了点头,幸儿就回了厢房。
片刻过后,戏台上“咚咚锵锵”的乐声就响了起来,先是一出《定军山》,庆祝钟予君凯旋,梅兰班不愧是远近闻名的戏班子,无论是演员的唱腔还是武打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通畅自然,惹得台下的众人不住的拍手叫好。
《定军山》唱完,台上换了布置,四平调奏起,虞姬便踩着碎步出场了··钟予君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顾盼生姿的虞姬,只见她身着三彩鱼鳞甲,头戴金色如意冠,手持鸳鸯剑,唱腔珠圆玉润,叫人感觉如沐春风,剑舞似柔则刚,让人辨不清这个虞姬是真是假。
“自古常言不欺我,富贵穷困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且听军情报如何”,虞姬收剑,四平调随即戛然而止··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良久,台下众人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随之而来的是经久不息的掌声是叫好声。
这些修养极好的达官贵人,在这堪称是千古绝唱面前,再也不能自持,为之深深动容··那虞姬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在钟予君身上转了一圈,又收了回去,朝众人微微一扶,转身进了后台。
钟予君端起酒杯,对仍激动不已的众人道:“予君再次感谢诸位的到来,再敬诸位一杯”,钟予君喝下就,又道:“诸位好走,林叔待我送客”··没过多长时间,访客都散了,梅兰班的行当也已收拾妥当,钟予君要给吴有运酬金,可吴有运无论如何也不肯收,说钟予君既然叫了幸儿姐姐,那自是一家人,钟予君给酬金就是见外了。
钟予君只好作罢,话音一转又说这府上没个说话的人,要是姐姐留下来就好了,吴有运想都没想就替幸儿答应了,幸儿在一旁插不上嘴,又或许是她自己心里并不像拒绝钟予君,就由着钟予君笑呵呵的送吴有运出了府。
等钟予君送走了吴有运,再回到前厅时,就看见幸儿撇着嘴窝在沙发里·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 ·☆、第五章· ·钟予君走过去挨着幸儿坐下,“姐姐这是怎么了是谁惹姐姐生气了”,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就是你,你别跟我说话”,幸儿撇过头,别扭的不行··“六月飞雪呐,姐姐就算给予君判无期徒刑,也得让我知道原因吧”,钟予君配合着幸儿,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像受了委屈的小孩。
“你干嘛让我一个人留下啊”,幸儿眼角的余光看见钟予君的表情,心说,“小孩”,钟予君要是知道幸儿心里想的,又该哭笑不得了,到底谁才是小孩啊·“予君还是不明白,姐姐这话的意思是怪予君不该让你留下来陪我呢,还是不该让你一个人留下来陪我呢”,钟予君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你……你强词夺理”,幸儿抬手在钟予君肩上推了一把··“嘶……”,钟予君痛得只吸凉气,脸色唰的变得苍白。
“怎么了我,我没用很大力气啊”,幸儿看钟予君吃痛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顿时慌了神··“肩上受了点伤,可能是伤口裂开了,不关你的事,我们去我的房间”,钟予君右手撑着左胳膊,咬了咬牙站起来,肩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幸儿想扶着钟予君,又怕自己不小心又牵动钟予君肩上的伤,只好低头跟在钟予君后面,不安的绞着手指,如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呀”·“嘶……”,幸儿的惊呼声和钟予君的吸气声同时响起。
·幸儿惊呼是因为她心不在焉的跟着钟予君往前走,钟予君突然停下,她来不及收住脚,下巴直直撞在了钟予君受伤的左肩上,可怜的钟予君不吸气才怪,没疼得晕厥就不错了。
幸儿知道自己又做了错事,更加手足无措,说不出话来,却吸取教训再也不敢低着头了,不知道为什么心口钝钝的疼··“进来吧”,钟予君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鼻尖细细的汗却表明她真的真的很疼。
幸儿跟进去,环视一圈,房间布置的简单中不失精致,风雅中带着高贵,她很快就得出一个结论:就像钟予君这个人一样·不知道钟予君如果知道幸儿还有心情评价房间的布置,还能不能一如既往温柔的对幸儿。
“府里唯一的一个丫头前段时间告假回家去了,我自己上不了药,去医院太麻烦,真好姐姐在,就请姐姐帮忙了,把纱布拆下来,消消毒换上药,再用新的纱布包起来就行了,很简单的”,钟予君指了指桌上的急救箱,小心地坐在了沙发上。
幸儿一听自己终于可以帮上忙了,赶忙坐到钟予君身旁,打开急救箱拿出了碘酒和药棉··…………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在沉默中流逝。
“你在干什么啊”,等了许久都不见有幸儿动手,钟予君的好脾气终于被磨光了··“我,我在等你脱,脱衣服啊,你穿着衣服我怎么弄”,幸儿红着脸为自己辩解。
钟予君在心里咆哮,“我要是自己能脱,我等你干嘛”,但是她最终还是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我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你帮我脱吧”··“哦”,幸儿伸出手解钟予君马甲的扣子,小心翼翼从钟予君身上脱下来,然后是衬衣扣子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六颗……雪白的脖颈,优美的锁骨,纯白的抹.胸,圆.润的突.起,平坦的小腹……·纯洁如幸儿,随着钟予君衬衣的纽扣一颗颗解开,旖旎的景色一点点呈现在眼前,她只是以一种欣赏艺术品一样的眼光,欣赏着这常人极难见到的景致。
“咳”,钟予君见幸儿盯着自己看,尴尬地干咳一声,幸儿惊醒,俏脸“唰”地变得通红,慌忙来到到钟予君身后坐下,小心翼翼地将衬衣拉下去,稳了稳心神就开始拆纱布,纱布上沾着些血迹,到最后一层已经与血肉粘连在了一起。
幸儿心里又气又疼,气的是钟予君不爱惜自己,疼的是同样身为女子,钟予君却要上战场受这样的苦··“疼就喊出来,你又不是铁人,干嘛咬牙忍着”,虽然幸儿手下的力道轻得不能再轻了,拆最后一层纱布时,听到钟予君唇间溢出的□□声,她觉得心好似被紧紧攥住一般难受。
幸儿把最后一层纱布揭开后,一道近三寸长的伤口赫然爬在钟予君左肩胛骨的地方,红白色的皮肉外翻,鲜血缓缓渗出·尽管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亲眼看见这血肉模糊的伤口时,泪便夺眶而出。
钟感觉幸儿又没了动静,以为她又出了什么状况,回头一看却见幸儿捂着嘴,泪如雨下,不顾伤口疼地厉害,掏出手帕一边擦着幸儿眼里不断涌出的泪,一边柔声哄道:“伤在我身上,疼的是我,我都没哭姐姐倒先哭开了,虽说姐姐哭起来比那‘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杨玉环更有一番风情,可是我还是觉得姐姐笑着才最迷人,好了,好了,姐姐再哭的话,我可就要失血过多晕倒了”。
幸儿被钟予君的这番话弄得哭笑不得,怎么好像自己才是伤员一样赶紧拿过钟予君手里的帕子擦干了眼泪,叫钟予君转过去,用碘酒细细地在伤口周围消毒,又忍不住开口问:“这伤是怎么弄的”。
“哦,没什么,就是在回来的路上抄小路,不小心摔倒,从山上滚下去的时候,可能刮到了树枝还是石头什么的,就成这样了,军医给打了盘尼西林,开了西药,每天上上药,很快就好了”。
“放着宽敞的大路不走,抄小路干什么”,幸儿这时的语气还真像姐姐再训不听话的妹妹··“走小路近呀,那样我就可以早些回来了”。
“不要命赶回来,来见心上人啊”,幸儿虽然从小就跟着吴有运四处奔波,可天- xing -使然,即便她从当初的无名小辈,成为了一票难求的名角儿,她单纯如水的心- xing -丝毫没有受到世俗的污染,这时她心里想什么,嘴上自然就说什么。
·“走时我跟她说一年就回来,然而这仗一打就没完没了,连中途回来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两年,对于有些人来说,不过是寒梅两度开,可对于我来说却是七百三十个在思念中煎熬的日夜。
人生最大的无奈便在于此,一个人想念着另一个人,想到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都像在火上炙烤般的痛,而被思念的那个人却永远是夜空里最遥远的那颗星辰”··幸儿觉得钟予君说的那个人是自己,已经在包纱布的手滞了滞,可又觉得不是,因为此刻的钟予君让她觉得陌生。
在幸儿思索着怎么接话的当儿,钟予君又喃喃道:“幸儿,你说何谓缘,何谓爱”,她没有喊她“姐姐”,而是叫了她的名字,钟予君恍惚间,感觉自己就像行走在寒冷幽黑的原野上,远方忽明忽暗的微光就是她苦苦追寻的答案,而幸儿就是那抹微光,于是她问出了自己想了四年也未想明白地迷题。
“原本天各一方的两个人,因为都等待着自己的心要寻找的那个人,于是,在他们生命中的某一刻,他们相遇并相信对方就是自己的心要找的答案,此谓缘;或许相守一生,或许各奔远方,但无论如何,他们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有一颗心被自己藏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也知道这个人,这颗心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劫,此谓爱”。
幸儿就是这样的女子,她有沉鱼落雁的容貌,更有一刻纤毫不染的痴心,她用眼看这世上的悲欢离合,却只相信自己的心,只要心里认定了一个人,她便无怨无悔,矢志不渝。
可老天对她却是残忍的,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执着,这份痴情,她最爱的人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当然,这是后话了··幸儿的回答,让钟予君的心刹那间痛得似乎要炸开一样,刻骨铭心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汝,难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你既然爱我,又为什么对我那样狠心,决绝……”·“包好了,来穿衣服,抬一下胳膊”,幸儿并不知自己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在钟予君心里掀起了怎样的狂风巨浪,看着钟予君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幸儿莫名的感到不安,可也说不上来原因,便把钟予君异常的神色归结为伤口疼的缘故,自己担心她就自然会感到不安。
等了一会儿,钟予君还是纹丝不动,幸儿只好抬起钟予君的胳膊,替她穿好了衣服,又伸手在钟予君眼前晃了晃,心想,“莫不是疼傻了吧”··钟予君突然像疯了一样,一把将幸儿推倒在沙发上,死死压住幸儿的两只手,俯身吻上了那张娇.艳.欲.滴的唇,微凉的舌强行进.入香甜温热的口中,这吻,如同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又如恨之入骨,不顾一切报复般的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没人评论,,略伤心· ·☆、第六章· ·幸儿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钟予君会这样对自己,至少不该是现在,不该不管她是不是愿意。
她不是不知道钟予君对自己的心意,不论是这三年来钟予君对她无微不至,不求回报的照顾,还是钟予君看她的眼眸里总有一丝丝缠绕她的情意,纵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也该明白,更不要说是阅历不浅的幸儿了。
因而,幸儿一直以来都相信着钟予君,以为钟予君是可以依赖的人,又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的心可以说服自己·所以,在幸儿挣扎了几次都未挣脱钟予君的钳制后,她就放弃了,目光冰冷的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出,这泪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有的只是失望到极致哀恸。
一股腥甜的味道忽然从舌尖弥漫开来,“不对”,被鲜血的味道刺激之下,钟予君的神智瞬间恢复了清明,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入眼就是放大的幸儿泪流满面的脸,还有唇间失去温度的唇瓣。
脑袋轰的炸开,钟予君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做了什么,一下子从幸儿身上弹开,坐在一旁喘着粗气,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恍然间,正往起来坐的幸儿染血的唇刺痛了她的眼睛,又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擦幸儿满脸的泪和嘴唇上的血迹。
“不要碰我”,幸儿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话,然后掏出自己的手帕擦干了泪,等她把嘴唇上血迹擦干净,被钟予君咬破的嘴唇已经微微有些肿了··钟予君伸出的手僵着半空中,幸儿眼里的冷漠,和周身散发着寒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让她抱有的一丝的侥幸彻底成为妄想,内疚和心疼充斥着她的心,又岂是一个“悔”字能形容得了。
“幸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一时昏了头,才做出这种混事来,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只要姐姐肯原谅我,姐姐怎么罚,我都认”,其实钟予君知道说再多也改变不了自己错把幸儿当成另一个人强吻了的事实,能挽回幸儿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但是她还是说了,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一次说这么多对不起。
然而,覆水难收,事已成定局,哪里是她钟予君说几句对不起就能掩盖的··“钟将军,请你把你的‘姐姐’”收回去,我吴幸儿不过是一个戏子,高攀不起,还有你说你不是故意的,那钟将军说说是什么原因呢”,幸儿看都不看钟予君,只看着手帕上的点点血迹,想起自己刚刚给钟予君包扎好的伤口,不知道有没有继续流血……幸儿转念一想,又自嘲钟予君都那样对自己了,自己竟还在担心她,真是不长记- xing -。
“姐姐……幸儿,我,我不能说……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要轻薄你的想法,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要……你就当那是姐妹或者朋友之间普通的亲吻,好不好”,钟予君央求道。
“好一个不能说,算了,我也不想听·姐姐朋友钟将军真是大言不惭啊,你扪心自问几时当我是姐妹或者是朋友了钟予君你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与你结拜到底是我不该,誓言已说出了口,可事到如今要我与你继续称姐道妹,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做不到。
所以,钟予君你我的姐妹之交就此了断,从此刻起我与你再无半分牵连,你做你的大将军,我唱我的戏·即是我先违背了许下的誓言,日后也该是我遭天谴,与你无关”,幸儿毫无波澜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小事。
·幸儿每说一个字,钟予君的心就向下沉一分,到幸儿说“从此刻起我与你再无半分牵连”这句话时,她的心直接跌入了谷底·或许以前钟予君对幸儿存过妄念,可是自从上次幸儿未允她一抱后,她意识到自己的私心必定会伤害幸儿,于是她决定回奉天后就与幸儿结为姐妹,以妹妹的身份一辈子守护幸儿。
可是天不随人愿,即便是结为了姐妹,她还是照样伤害了幸儿,毁了她一点点和幸儿建立的情谊,信任,毁了一切··“幸儿……”,钟予君还要说什么,幸儿却打断她,“钟将军多言无益,我决心已定,告辞了”,幸儿说着站起身走向房门,没有丝毫的迟疑。
钟予君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幸儿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一步步离开自己,沾了泪和血的手帕从幸儿手里滑落,她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一秒,打开房门,天边残阳如血,轻微的叹息却重重砸在了钟予君的心头。
“钟将军,还是去趟医院的好”,幸儿的话里透着疲惫,说完便迈过门槛,走了出去,拢了拢披肩,背影依旧婀娜,太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的斜长··“幸儿……为什么你们对我都这样决绝我哪里做错了,你们告诉我啊,我一定改,可为什么要残忍到连一个改正的机会都不肯给我还是说我钟予君注定要孤独终老”。
“哎女儿你怎么回来了钟将军不是让你留下陪她吗”,吴有运见幸儿回来,心下奇怪,倒也没有看出异样来。
“哦,予君她军部有事,我一个人呆着乏闷就回来了”,幸儿将想好的理由念出来··“原来如此,那吃过晚饭没有我去给你炒俩菜”,吴有运的妻子去得早,在幸儿五岁那年就走了,吴有运怕幸儿受委屈,就没有再娶,所以他做饭的手艺也越来越好,心情好的时候就炒俩小菜,幸儿吃菜,他喝酒,父女俩说说班里班外的琐碎事儿,倒也自在。
“不麻烦爹了,我吃过了,这会儿有些乏了,就先回房休息了”,经过刚刚的事,哪怕多少山珍海味搁幸儿面前,她恐怕也吃不下一口··“好,累了就快去歇着吧”,吴有运心疼女儿呐,一听幸儿说累了,就赶紧叫她去休息,又瞧着脸色幸儿有些白,叫了绿珠去给幸儿煮了参茶端去房里。
幸儿喝了几口就再也喝不下,叫绿珠打了洗澡水,强打起精神洗完澡,就睡下了,好像真的累极了一样,像婴儿那般蜷着身子,很快就睡着了,只是睡得很不安稳,一个梦接一个梦的做,梦境里是一片混沌,似乎有很多人的模糊的身影,有似乎在那片灰蒙蒙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耳边是不住地风刮过的“呼呼”声,猛然她看到自己的手被一只似曾相识的手牵起,风里有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她跟着那只牵着她的手走,突然她觉得一脚踩空了,跟着她和一个人一起坠下了悬崖,她试图看清楚这个人是谁,可这人被包在一团雾里,怎么都看不真切,直到在她们落地的那一瞬间,这个人突然变得非常清晰,她终于看清了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就是钟予君·· ·☆、第七章· ·第二天早晨,幸儿起床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亭子里练嗓子,而是找出行李箱来,收拾起了衣物和必要的一些物件。
“姑娘,班主喊你到前院大厅去呢,你的好妹妹钟将军来了” ,绿珠风风火火地跑来跟幸儿说··“哦我这妹妹可当真对我这个姐姐好得很,昨天才见过,今儿一大早又来了,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呢么去跟我爹说我忙着呢,没空儿”,幸儿说着,“吧嗒”一声扣上了行李箱,端了杯刚泡的碧螺春,就往亭子里去了,不给绿珠问话的机会。
绿珠挠着脑门,怎么也想不通幸儿这是怎么了,且不说昨天钟将军与幸儿姑娘结拜为姐妹,就说是以前钟将军来看她,她看起来不温不火的,可总是高兴的,今儿这是怎么了,明明是闲着,还说没空儿,难不成是钟将军惹她生气了钟将军对姑娘好得连自己这个外人都感动不已,又怎么会惹她生气·绿珠一边琢磨着,一边快步走到大厅里,跟吴有运把幸儿的话说了一遍。
钟予君听完,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吴有运尴尬间,心里也奇怪,竟跟绿珠想的八九不离十··“既然姐姐在忙,不方便过来,我就去找她吧”,钟予君为缓解尴尬,开口道。
“呵呵,这样也好,我陪钟将军去”,吴有运拿起桌子上搁着的烟杆,站起来笑道··钟予君也站起来,佯装生气道:“伯父,怎么还这样客气,钟将军那是给外人叫的,我都叫您伯父了,您还把予君当外人不成”·“怎么会呢钟将军……呃,不,予君,只是你对幸儿和梅兰班的恩情,我吴有运实在无以为报,这……”。
“伯父,提那些事儿做什么,姐姐待我好,我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帮忙那是应该的,您千万别记在心上”·钟予君知道这吴有运一直把她当恩人,要不然以他那护犊的- xing -子,怎么会轻易让幸儿与自己结拜。
“唉,我们幸儿能认你这么个体贴的妹妹,是咱吴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呐”,吴有运以前只知道钟予君爱看幸儿唱戏,那平常人见不着的好东西一件件的给幸儿送,也常常来与幸儿说说话,玩闹玩闹,今天从钟予君的这几句话里才知道,钟予君是个心地善良又单纯的好姑娘,不禁老脸一红,骂自己不分好歹,以前还以为钟予君献殷勤是想图谋幸儿什么,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小心眼儿了。
两人谈话间,来到了后院的亭子里,见幸儿站在那里,双手捧着正出神··“幸儿,你可是忙完了”,幸儿闻声回过神来,以为只有吴有运来,就没有回头,说:“行李已经收拾好了,钟……予君走了”·钟予君听幸儿说收拾了行李,心中一紧,顾不上计较她借口不见自己的事,急忙问“怎么姐姐收拾行李要去哪里”。
幸儿听到钟予君的声音,才知她也来了,一转身就见她正看着自己,眼里满是焦急···“天津百花戏剧团邀我去参加剧团十周年庆典,明天动身,绿珠去泡热茶来,要泡予君妹妹送的那盒碧螺春啊”,绿珠应声走了,幸儿走过来坐到了吴有运身边,看向钟予君,“予君,你面色这么憔悴,昨天军部的事儿处理完是不是很晚了,没睡好啊”,幸儿脸上是颇为担忧的神色,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因为吴有运和幸儿差不多是并排坐着的,所以她看不到幸儿的眼神,心里还自顾自的为幸儿和钟予君姐妹情深乐呵着·可坐在幸儿对面的钟予君可是看了个真切··钟予君看一眼吴有运,心念一转便明白幸儿说这话的原因,不过幸儿也不算说谎,真让她给蒙着了,因为昨天幸儿离开后,参谋长确实来接钟予君去了军部开会,有一部分内容还与幸儿即将要去的天津有关,所以钟予君才会这样着急,“是突然决定的吗怎么没有听姐姐说起过”。
“倒也不是,前几天百花剧团专门派人来送邀请函,幸儿不愿意出门,就一直推辞着没答应,没想到昨天幸儿又突然决定要去了,眼看庆典的日子就要到了,这才着急忙慌的准备”。
这次答话的是吴有运··钟予君紧紧蹙着眉头,想了想,说:“不去不行吗”··“已经答应了人家,难不成又要我失信”,幸儿看钟予君担心的神色不像是作假,心里正疑惑的时候,绿珠端着泡好的热茶来了,就起身给每人沏了一杯,碧螺春的清香立马弥漫开来。
“看看吧”,钟予君把随手装在大衣口袋里的报纸拿出来,摊开放到幸儿面前··幸儿一眼就看见一张钟予君穿着军装的照片和自己在戏台上的单人照,赫然印在光明日报的头版上,标题为“情深义厚,风雨同舟,钟予君将军与吴幸儿小姐拜为姐妹”,又粗略的读了一遍文章内容,无非就是对两人大肆赞扬的话,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幸儿抬起头问:“有什么问题吗”,吴有运也看向钟予君,满脸的疑惑,这篇文章他一早儿就看了,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啊··“如果说姐姐还待在这奉天城,或者是这东北一带的任何地方都没问题,就算有麻烦,大不了我派一个连跟着你就是了,但如果姐姐要在这时候去天津那就有问题了”。
“天津怎么了和这篇报道有关系”,更加疑惑的幸儿和吴有运一人一句问··“昨晚我去军部,得到消息,虽说吴某人带着直系大部向南逃了,可天津依然留有一股直系残余势力,最近很不安分,暗杀活动频繁,我怕姐姐这时候去会有危险”,钟予君好看的眉毛拧到了一起,形成一个“川”字。
“我又不是像你这样的大将军,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们害我干什么”,幸儿听到钟予君的解释,提起的心稍稍松了松,可吴有运还是担忧不已,照钟予君这么说,现在的天津必是不太平了,何况幸儿也不是她自己所说的那种普通的老百姓,天津名人辈出,百花剧团还派人上门邀请幸儿,足以说明幸儿的影响力有多大了,到时到了天津必然会引起轰动,那些人要是起了歹心,那可怎么得了幸儿也算是见多识广,可还是没有吴有运想的周全,总归是姜是老的辣。
“姐姐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普通百姓普通百姓能让天津第一的剧团来请但关键问题还不在这儿,是这篇报道·两年前我奉系与吴某人领导的直系之间可是你死我活的境地,姐姐知道当时我带部队打的是谁吗就是这吴某人,他原先就盘踞在天津,溃败后他带着部队跑了,却在天津留下了人,他想再打回来是不可能了,但留下些人在暗中作乱还是轻而易举的,如今我与你结为姐妹的事,经报纸的这一报道,那些人怕是已经知道了,而且天津现在局势敏感复杂,我要是派人或者是我跟你过去,指不定会挑起什么事端,让那边的部队派人手我又不放心,所以能不去还是不要去的好”,钟予君一口气把前因后果说完,口干舌燥,端起茶灌下一大口。
                         ·“这可当真是骑虎难下了,百花□□来的人已经回去了,现在变卦那说不过去啊,也有损幸儿的名声”,吴有运听钟予君说完,比自己想的还要危险,没想到认个妹妹,还认出祸端来了,吴有运心里愁啊,不顾钟予君在场,就衔着烟杆吞云吐雾。
幸儿沉思片刻说道,“天津这一趟,我必须得去,予君说得也只是最坏的一种情况,我不一定会有危险,在庆典前一天到,当天能赶上火车自然是好,如果赶不上,住一晚,坐第二天的第一趟车回来就是了,最多待三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幸儿,要不咱不去了,就说你染了风寒,病得很严重去不了了”,吴有运一回想刚才钟予君的话就直觉的心突突地跳,名声再重要也不及人身安全的百分之一啊。
“爹,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从小你就跟我说,‘惟诚可以破天下之伪,惟实可以破天下之虚;对人以诚信,人不欺我,对事以诚信,事无不成’这些话,你都忘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幸儿拍了拍吴有运的手,反倒安慰起别人来了。
钟予君听这父女俩说话,突然想到了自己逝世的父母,如果父亲不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不送她去德国留学,她的人生定是和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一样,上几年学,学学女红(gong),等年龄合适了找个如意郎君嫁了,生两三个孩子,过着相夫教子的平常日子,或许就没这么多烦恼了,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她只能顺着命运铺就的路走下去,哪怕鲜血淋漓也不得逃脱。
“庆典是什么时候”,钟予君喝一口茶,才发觉茶已经凉透了··“十二月二十一日”,幸儿答··“算上今天还有三天,你们安心去准备,明天就走,当然去的人越少越好,我去想办法”,钟予君说完也不等幸儿和吴有运答话,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等等”,幸儿见钟予君要走,挽留的话脱口而出,钟予君转过身,幸儿拿起钟予君忘在桌上的手套,走过去,驱走脸上的愁云,轻笑道:“你的手套忘了拿,堂堂一个大将军竟有这丢三落四的毛病”。
钟予君就是这样的人,教人狠不下心来对她,偏偏幸儿又是心软的要命·幸儿也知道即便自己再怨,与钟予君撇清干系也是很难的···钟予君接过幸儿手里的手套,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眼神里也有了光彩,深深看了幸儿一眼,转身走了。
幸儿看着钟予君的背影,与两年前在风雪里的那个背影,并无两样··作者有话要说:怎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第八章· ·吴有运叹口气,说:“予君这孩子是个能依靠的人,只是不知道你与她结拜是福还是祸,且听天意吧”。
幸儿走过来,扶着吴有运站起来,边往吴有运房里走边说:“爹什么时候也信天意了命是爹妈给的,日子是自个过的,要听也该听爹妈的和自己的,什么听天由命,那是懦弱无能的人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要说缘分是天注定,我还信”。
“我还记得你奶奶跟我说过,人一旦开始动不动就说天意怎样,就说明他老了,爹是老咯”,其实吴有运身体还算硬朗,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通过今天的事意识到,随着女儿一天天成熟起来,他也一天天苍老,年轻时常说那句“乖女儿不要怕,爹会永远保护你”的信心一点点消失了,他的身躯再也不能为女儿遮风挡雨,而是被日益增多的病痛一口口吞噬。
可怜天下父母心,夜里睡不着时,他常常老泪纵横,骂自己没有本事,只会唱戏,在别家的孩子抱着父母撒娇的时候,幸儿却要跟着自己四处漂泊,受尽别人的冷眼,幸儿很懂事从没有跟自己抱怨过,外人都只道是幸儿天资过人,才会唱谁像谁,可他吴有运心里再清楚不过,幸儿又今天这样的成就,哪里单单是靠天赋得来的,那是日日夜夜,千千万万遍的的苦练,流了不知道多少泪水和汗水,受了数不清的伤才换来的啊·让吴有运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是,那时候才八岁的幸儿,因为练功累的连拿筷子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忍着泪边喂幸儿吃饭便说:“幸儿,学戏苦啊,要不咱不学了”,小幸儿却说:“学戏很苦,可是只要幸儿能让爹过上好日子,那就一点儿都不苦”。
幸儿话音一落,吴有运眼里的泪便奔涌而出,一把将幸儿紧紧抱在怀里放声痛哭·古人诚不欺我,当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呐·时至今日,父女俩苦尽甘来,幸儿凭自己的本事让吴有运过上了好日子,可幸儿小时候说的那句话就像一把小刀,他每想起一次,那把小刀就割着他的心,泪也就流一次,心也跟着疼。
“爹才不老,爹在幸儿心里永远年轻”,幸儿甜甜的说道,眼见到了吴有运的房门前,吴有运抽出胳膊,半低着头背对着幸儿就赶人了,“去去去,油嘴滑舌,回你屋去”,说完就进了房,“哐啷”关上了门。
幸儿不知道自家老爹这唱的是哪一出,对着门说了句,“老小孩”,就回屋去了··再说那钟予君回了将军府后,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跨上马,一路快马加鞭,眼见是往鹰嘴山的方向去了,不多时就到了山下,钟予君四下打量一圈确定周围没人,才驱马顺着一条蜿蜒的小路朝山上去了。
看钟予君紧绷着的脸就知道,她来这里肯定不是游玩来的··这鹰嘴山位于奉天县城外四公里处,山后有一条大河,风景秀丽,山清水秀,山势虽不险峻,但地形复杂,再加上山深林茂,一般人要是走得远了,必然会迷路,乃是一藏龙卧虎,占山为王的宝地。
而那远近闻名的山鹰寨就落户于此,现在的大当家姓卢名俊,那也是大名鼎鼎·这话怎么说呢原来这大当家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个极漂亮火辣的年轻女子,是已去世的前任大当家卢义的女儿,这陈辰也算是女承父业了。
虽说她是一介女流,却把山鹰寨打理的井井有条,日渐壮大起来,如今队伍就有三四百人,问一问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打心眼儿里服她的,至于为什么,这原因可以算是一件寨里众人尽人皆知,百说不厌的轶事了。
话说在老寨主头七那天,也就是陈辰接任寨主的那天,深受大男子主义思想影响的那些老少爷们不服啊,凭什么她一个女人骑在这么多男人头上啊,不行,除非她接受挑战,亮出点真本事来,要不然就趁早让位,能者居之。
陈辰欣然应战,说,琴棋书画,刀箭枪打随众位兄弟挑·表面看来细胳膊儿细腿的陈辰对上那些精壮的汉子,论肉搏那是必输无疑啊,但事实是陈辰微笑着就把那些拳头轮的虎虎生风的挑战者打趴在了地上,被打败的人哪里还有半分不服,个个抱拳道佩服。
打不行就上枪吧,号称神枪手的钢子,一枪将百步之外的一个酒瓶打爆,陈辰扭扭脖子说,“这多不过瘾啊”,举枪瞄准天上盘旋的老鹰,扣动扳机,“砰”,那老鹰应声掉了下来,刚子只说了句“我服你”,就退到了一边,连神枪手都认输了,其他人自然更没话可说。
最后那架着眼镜,绰号“书生”的军师站了出来,说作为一寨之主,有勇无谋那是不行的,得考考陈辰的攻防谋略·二人以这鹰嘴山作为战场,口述攻防战略,陈辰防,书生攻。
虽然书生进攻巧妙,可陈辰防得也是面面俱到,毫无漏洞,还不时的放出一队人去偷袭一下,久攻不下,还损失了不少人马,只好放弃,恭恭敬敬抱拳道,“寨主,果真智勇双全,在下佩服”。
其余众人见状也都低头,抱拳齐声道:“寨主英明”·陈辰正儿八经当上寨主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寨门口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不忠不义者,杀不孝不仁者,杀逆天而行者,杀凡入此门者,定当以此十八字为己任;若有应者,兄弟情断,天人共诛”,陈辰将之称为“死誓碑”。
就这样,陈辰在那寨主的宝座上安安稳稳坐了四年··要问陈辰打家劫舍的事做不做肯定做,这方圆几十里的土豪财主哪个见了她腿肚子不打转,再问她强抢民女的事做不做当然做,现在她寨子里就有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钟予君照着陈辰画给她的地图,七拐八抹终于看到了山鹰寨的大门,正要走过去,前面突然从树丛里跃出两个人来,喝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在下姓钟,是你们卢寨主的旧友,劳烦两位大哥给通报一声”,钟予君笑着说··那两人上下打量一番钟予君,可能是估计她没什么危险- xing -就叫一个人看着她,另一个跑去通报了。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刚刚进去的那人回来了,对钟予君客气了许多,“钟先生,我们寨主请你进去”,说完就率先往前走了···钟予君跟上,倒不奇怪那人会叫自己先生,她本就穿着男装,长发也被束起,戴上一顶圆顶阔边礼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她是女子。
进寨门的时候,钟予君一眼就看见了立在门口青石红字的“死誓碑”·大概走了十分钟,才到了陈辰的房间·钟予君一进门就看到穿着乌黑发亮的皮衣皮裤,及肩短发随意散着,在太师椅上一本正经的坐着的陈辰。
陈辰瞧一眼钟予君,又看向领钟予君进来的人,说:“麻烦这位兄弟了,你回去做事儿吧”··“是,寨主”,那人刚出去关上门,陈辰就开口说:“来着何人,还不快快给本寨主报上名来”。
钟予君摘下帽子眯起眼睛盯着陈辰反问:“卢寨主果然老了,忘- xing -大,连钟某都忘了”·“啊”,不大的书房里传出一声尖叫,随即一个人从一张屏风后面冲出来手脚并用扒在了钟予君身上。
陈辰听到那声尖叫后,心里暗道:不好,就见那人已经冲了出来挂在钟予君身上,只得默默祈祷:小君君不生气,小君君不生气,小君君不生气……·钟予君被撞得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才稳住身体不让自己摔倒,就感觉脖子被勒紧,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钟予君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身上的人弄下来,这才看清楚这人是谁,“玉烟你怎么会在这里”。
“君君表姐,玉烟可想死你了”,玉烟说着又要去抱钟予君,钟予君不着痕迹地逃离了钟玉烟的魔爪,心说,“我知道,你想我死”··“玉烟,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在这儿呢你不要告诉我是你一个人从平川跑到鹰嘴山来玩,结果迷路了,被这位好心的卢寨主救了回来”。
“才不是呢,我才没有迷路,我是来找小俊玩儿的”,玉烟跳到陈辰身边,指着陈辰的脑袋说··钟予君顺着玉烟的手指看向笑得跟花儿一样的陈辰,嘴角微微抽搐,小俊……·“呀,没想到玉烟是你的表妹啊,真巧哈……”,陈辰故作惊讶。
“小俊,你怎么会没想到呢我告诉过你啊,我表姐是钟予君,是个很厉害的将军啊”,玉烟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说··这会轮到陈辰嘴角抽搐了,看到钟予君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危险,她举起双手,放弃负隅顽抗,“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吗我瘆的慌,我招还不行吗”·钟予君坐到陈辰刚才坐的那张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丢出一个字,“说”。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前阵子去平川玩儿,正逛着街,不经意间看到玉烟被几个小混混围着,就出手救了她,然后……”·“然后,见我表妹乖巧可爱,就请她来你这儿做客,是不是”·“嗯嗯嗯,君君最了解我了”,陈辰忙不迭的点头。
“她才不是请我来的,是放马上驮来的,不过她对我很好啊,当天就又把我送回了家,昨天小俊来县城找我,今天早上,我就跟她来这儿玩咯”,玉烟说着事实,但也不忘替陈辰说好话,因为她觉得陈辰看起来很怕自家表姐啊。
陈辰很无辜的看着钟予君,说,“君君,你要相信我,我可是一个品德很高尚的土匪”·                        ·作者有话要说:嗯。
 ·☆、第九章· ·钟予君眼里一道寒光- she -.向陈辰,陈辰立马闭上了嘴,见钟予君看向玉烟的眼神又变得温柔无比,心里骂道:“小君子你见义忘色,恬不知耻,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吧啦吧啦·“玉烟你过来”,钟予君叫玉烟,玉烟跑过去,一下子跳到钟予君大腿上坐下,两只胳膊圈住她的脖子,嬉笑道:“君君姐姐,什么事呀”。
钟予君为了避免自己再一次面临窒息的危险,赶紧把玉烟的手扒下来,心里后悔不该叫她过来,应该和她保持一米的安全距离,可世上没有后悔药,钟予君尽量束缚住玉烟,不让她有攻击的机会,这才说:“表姐问你什么,你要如实回答,知道吗不然表姐以后不带你去骑马了”。
“嗯”,玉烟眨了眨大眼睛,脆生生的答道··“陈辰……呃,就是你的小辰,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比如情啊,爱啊之类的”,钟予君措辞尽量委婉。
玉烟咬这手指,歪头想了想,说:“小辰说她就喜欢我这样单纯的女孩,这算不算”钟予君瞪一眼一边竖着耳朵听她和玉烟说话的陈辰,亏她知道玉烟单纯,还把她带到这土匪窝里。
“她有没有带你去赌场或是……满是女人的地方”,钟予君此刻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有哪个词比青楼,窑子,妓院这几个词委婉些。
钟予君此话一出,本就憋着笑的陈辰一下子就破功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钟将军,您的才华小女子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钟予君也知道自己的形容太过滑稽牵强,陈辰这一笑面上挂不住了,怒骂道:“陈辰,闭上你的大嘴巴,滚一边去”。
陈辰应声闭上嘴,俏丽的五官却因强忍着笑而变得扭曲了··钟予君懒得再看陈辰,等会儿有她哭的时候,又问玉烟,“那她有没有为了表示友好而抱你,或者亲你”·“嗯……骑马的时候她抱着我算不算她送我回家的时候,亲了我的额头算不算”·钟予君舒了口气,还好陈辰这个疯女人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但是事实证明她“还好”得有些早。
玉烟忽然从钟予君怀里跳出来,一头扑进陈辰怀里,说:“不过我也喜欢小辰这样的女孩子,喜欢小辰抱我”,玉烟话音未落,抬起胳膊要抱玉烟的陈辰和钟予君整理衣领的动作同时凝固。
·玉烟瓮声瓮气的声音清晰的传到陈辰和钟予君的耳朵里,“我可喜欢小俊啦”··钟予君冷着脸对满脸不可置信的杀过去一记眼刀,把玉烟从陈辰怀里拽出来,问道:“玉烟对小辰的喜欢是不是就像你喜欢表姐那样的喜欢啊”·“不是吧,我也不知道”,玉烟很认真的回答。
“那就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了玉烟你现在才十四岁,要用功读书,不可以想太多,知道吗以后少跟小辰来往,更不要跟她来这里,要是让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你跟土匪有来往,你们家就会有很大的麻烦,记住了没”,对于钟予君瞬间化身为老妈子,陈辰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因为她太了解钟予君了,护短护到了极致,看来是今天又要挨钟予君的拳头了。
“嗯,小辰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可是她虽然是土匪,可她人很好啊,我听人说她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我为什么不能来和她玩我只有小辰这一个好朋友”,玉烟拧着衣角嘟囔道。
她从小就最听钟予君的话,现在也一样,只是她就是听不惯别人说陈辰是坏人··听玉烟这么说,钟予君和陈辰都长出了口气,同时又意识的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所谓做贼心虚嘛。
“我当然知道小辰不是坏人,可是有些人就觉得她是坏人,我们也没有办法啊,你要是觉得没人陪你的话,我回去跟姨夫,姨母说,你转学到奉天,我有时间的时候也可以带你来看小辰,好不好”,玉烟是钟予君唯一一个妹妹,虽然有时候很调皮,可是她很善解人意,心底单纯善良,钟予君是打心底里怜爱这个妹妹。
“真的吗君君姐,你真好,嗯……我们拉钩吧”,玉烟翘起右手小指,大大的笑着说··“好”,钟予君宠溺的揉一揉,玉烟可爱的妹妹头,左手小指勾住玉烟的小指,两人齐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然后大拇指一顶,“可以了吧”,钟予君刮一下玉烟的鼻子,“好了,我和你的小辰有重要的事要商量,你一个人去外面玩吧”。
“嗯,好,你们可要说快点”,玉烟笑着回答,然后跑了出去,还不忘关好门··“我……”·“砰”,站在钟予君身侧的陈辰刚开口要说什么,钟予君一个左勾拳就打在了她脸上,没想到把自己昨天才重逢合的伤口,牵扯到了,背上一阵钻心的疼。
陈辰猝不及防之下,没稳住身形,摔在了地上··“你掳谁来不好,偏掳她,她才十四岁啊”,钟予君吼道··陈辰从地上爬起来,说:“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你妹妹,也根本没想要对她怎么样,到了山上来才听她说你是她表姐,当即就又把她送了回去,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了,就亲了亲她的额头,昨天,我办事回来路过平川县城,正巧碰到了她,她还以为我是专门来找她的,你钟家的人别说让我找,就是给我送上门来,我也不敢收啊,今天早上她央我带她来玩,你的妹妹你了解,谁能拒绝得了她,就带她回来了,至于我抱她的事,是她说不会骑马,我才和她骑一匹马的,钟予君,这个解释你满意了吗”,终于陈辰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吼了回去。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辰,我错怪你了,对不起”,钟予君看着陈辰已经泛青的嘴角,气自己的不冷静,陈辰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在屋里找到水盆,浸- shi -了毛巾,轻轻敷上陈辰的嘴角,好在钟予君气归气,只是想教训一下陈辰而已,下手并不重。
“钟予君,本寨主发现你的脾气越来越臭了,在德国的时候打我一次还不够,两年没见,今天一见面,又给了我一拳,你什么意思啊”。
钟予君听到德国两个字,眼神黯了下去,低声说:“关心则乱,对不起,辰,不会有下次了”··陈辰一不留神说了不该说的话,岔开话题,问:“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找我什么事”·“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只会利用你一样”,钟予君不满道。
“得了吧你,有屁快放,你打我这一拳日后再跟你慢慢算账”,陈辰取下敷在下巴上的毛巾,活动活动下巴,没刚才那么疼了··“你先帮我看看背上的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这会儿疼得厉害”,钟予君脱下衣服,陈辰看了看钟予君背上寸来长的伤口,一边找酒精和纱布,一边问:“刀伤裂开了一点,怎么回事”,陈辰作为德国克莱尔军校的优秀毕业生,验伤是小菜一碟儿。
“嗯,回奉天的时候,带了几个警卫抄小路,那是座小山林子很密,突然路上拉起了绊马索,我从马上摔下来,树丛里窜出来四个人,我应付不及,被砍了一刀,杀了三个,跑了一个,有一把德国造狙击□□”,钟予君说着,陈辰已经麻利的处理好了伤口,接着钟予君的话,说:“他们本来想在山上狙你,却没想到你会上山走小路,林子密,□□失去了作用,就只能转而求其次用刀,你和人结了仇”。
“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警察厅厅长刘和财,我和他的过节你是知道的,另一个就是直系的吴某人,我灭了他几乎两个师,他很可能派人来杀我”··“刘和财背景复杂,牵涉很广,不好对付,吴某人逃到了南方,找不到踪影,更无从查起,你日后可要当心点儿”,陈辰皱着柳眉,分析道。
“嗯,我打算以不变应万变,这事暂且不查,如果他们再有什么动作,我就不客气了,我来找你也是与这件事有关,而且颇为棘手,不得不来找你了”,钟予君绷着脸,表情很是严肃。
“什么事”,陈辰问··“帮我保护一个人,我跟你说过的,幸儿”,钟予君右手无意识的握成了拳··“她哦,对了,今早我在平原城里的时候,看到报纸上说你俩结了姐妹,真有这事儿”,陈辰看到报道的时候,着实疑惑了好一阵。
·“这事是真的,事情是这样的……”,钟予君把结拜的原因,经过,和她强.吻了幸儿,幸儿去天津,天津有直系残余势力,这一桩桩事跟陈辰大概说了一遍,然后等着陈辰骂她,果然……··“钟予君,你他妈就是一害人精,人幸儿姑娘长那样惹你了吗既然下了决心要跟人家做姐妹,把子都拜了,临了了还敢强.吻人家,两年不见,我看你不仅脾气长了不少,胆儿也肥了啊,你以为你是在德国呐仗着你这副禽兽样儿,勾勾手指,亲个小嘴儿,那姑娘就自个儿扒光了往你床上躺啊……”吧啦吧啦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有人评了。
· ·☆、第十章· ·钟予君估摸着陈辰说得口渴了,就瞅准她换气的当儿,递上一杯茶,说:“辰,渴了吧,来喝茶”··被钟予君这一说,陈辰还真觉得有些渴了,肚里能用来骂人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就瞪一眼讨好的笑着的钟予君,接过茶大大的灌了几口。
钟予君趁机赶紧说:“陈大寨主骂爽了吧要觉得还不够解气,我坐这儿你继续,不过您倒是表个态啊,我这忙能不能帮我这都火烧眉毛了”。
“噗”,陈辰吐掉嘴里的茶叶,一甩头发,干脆利落的说:“不帮,自个儿的屁股自个儿擦去”,说完就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去了··“哎哎,别啊,陈寨主,陈大美女,辰辰姐姐,陈……”,钟予君不住的晃着陈辰。
“打住,打住,你是不是下一声就要叫我‘陈奶奶’了”,陈辰打开钟予君的手说··“你怎么知道的呃,不是,那个……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再那么冲动了,等这事办完了,你把我打你的两拳,双倍打回来还不成吗辰……”,钟予君不愧和玉烟是一家人,撒娇的风格都一模一样,她心里清楚陈辰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不帮,心里面其实早已经答应了吧,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直接答应,她这么做就是为了给陈辰一个台阶下。
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两人心意相通,彼此把对方当成自己的避风港,生气了就打对方两拳出出气,伤心里就躲在对方怀里,肆意哭泣;就像两只抱在一起的刺猬,把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毫无保留的交给对方保管,又把自己浑身的刺竖起来,拼命为对方抵挡一切伤害。
陈辰揉着太阳- xue -,她不是不可以给幸儿当三天保镖,可是如此一来,她又会掺和到钟予君和幸儿的感情纠葛里去,她一想想都觉得头痛无比,可谁让她是钟予君唯一一个能信得过的朋友呢,“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真受不了你们俩姐妹”。
“好,你现在就去准备,”,钟予君看了看手表,“快十一点了,我们先把玉烟送回去,再回奉天”,钟予君一听陈辰答应了,跟变脸一样,脸上又是那副沉着冷静的表情。
陈辰翻着白眼,已经开始后悔了,“我怎么就被钟予君的表象所迷惑了呢我怎么就答应她了呢天……”。
话不多说,陈辰安排妥当寨里的事务,和钟予君一样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男装,简单的带了几件衣服,和自己的三把飞刀,枪那些的一样都没带,钟予君那里什么好枪没有·不过半小时,三人就各自骑马下了山,玉烟还想和陈辰骑一匹马,被钟予君以要赶时间为由,挡了回去,玉烟只好撅着嘴依了。
快马加鞭,在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到了平川,钟予君送了玉烟回家,与玉烟的父母寒暄几句,就起身告辞了,又与陈辰回了奉天,从将军府后门进了府,钟予君叫林主事去准备饭菜,领着陈辰去了书房。
一进钟予君的书房,陈辰就不满的嚷开了:“钟予君,有你这么请人帮忙的吗让人家偷偷摸摸的走后门,这是你的将军府,我们又不是来做贼的。”
“陈大寨主,你还知道这是将军府呐我这里要是个将军寨,你把我的大门拆了都行,可这是将军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陈寨主的威名远播,认识你的人也不少,你要想让门口盯梢的人看到,说我私通土匪,那你就出去从大门再进来”。
钟予君觉得她今天把这下个月的废话都说完了··陈辰大咧咧的坐在钟予君那张意大利进口的豪华书桌上,把玩着一支金色的钢笔,说:“我就说说而已嘛,你这么激动干嘛再怎么说我也是留过学的土匪,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钟予君不再开口说话,他很清楚的知道,此刻闭上嘴是最明智的选择,不理陈辰,坐在书桌前,拿起另一支钢笔,把这一趟需要的东西列了一张单子··不多时,林主事来说饭菜已经备好了,钟予君想了想,非常时期不得不小心一些,就让林主事把饭菜端到书房来了。
可能是林主事见钟予君有客人,除了叫厨子做了钟予君爱吃的清淡一些的菜,还加了几道荤菜·钟予君被最近接连发生的烦心事儿搅得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菜就搁下了筷子,把她刚刚写的单子交给林主事,叫他把单子上的东西备齐了拿过来。
倒是陈辰吃得满嘴流油,“君君,把你家厨子借我两天呗也不知道你这肠胃是咋长的,这么好的伙食,你这小身板却跟风一刮就倒似的”。
钟予君瞪陈辰一眼,“吃饭也堵不住你的那张破嘴”,边说边从柜子里提出一个长条盒子来,陈辰立马眼冒精光,甩下筷子就凑了过去,就差流哈拉子了·钟予君鄙夷的斜一眼陈辰,打开了盒子。
“啊啊啊”,陈辰一把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惊呼,“这是莫甘同志吗是传说中的莫·辛-纳·甘1891式吗你怎么会有这种好东西”。
“上次打俞关的时候缴获的,那家伙凭这杆枪硬是把我的包围圈打开了条口子,还敢来偷袭我的指挥部,差点爆了我的头,被我用98K嘣了,才捡的它”,钟予君现在想起那次俞关之战来都还觉得心有余悸,要不是就算在后方她也时刻警惕着,那次她就该去见阎王了。
陈辰把那把风云世界,德国军人称之为“莫甘同志”的莫·辛-纳·甘1891式狙·击步·枪,看了个仔细后才恋恋不舍得放回了枪盒,啧啧道:“你这好东西不少嘛,还有98K,怎么样,送我几杆玩玩儿”,陈辰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这忙也不能白帮是不是,说好听了是给人幸儿当保镖,说不好听了那就是一肉盾啊,这危险- xing -就不言而喻了。
··“98K都是登记在册的,送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钟予君故意顿了一下,把陈辰急得差点跳脚,这才又说,“不过,这杆莫甘是我留下的,没有登记,如果你能完成好这次任务的话,我可以考虑把它送给你”,钟予君再了解陈辰不过了,她有三大爱好,第一爱美女,第二爱玩枪,第三爱当女侠,只是后来女侠换成了女匪。
陈辰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扒住钟予君的脸就响亮的亲了一口,“君君,你真好,你放心就算我撂在天津了,也保证你的幸儿一根汗毛都不掉”··“破嘴,你的任务不仅是要保护好幸儿,更要保护好你自己,如果你蹭破了皮,就算任务失败,这枪你别想拿”,钟予君根本不想让陈辰淌这趟浑水,因为如果天津的人真的盯上了幸儿的话,稍有不慎陈辰就有可能受伤,甚至丢掉- xing -命,陈辰是她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陈辰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点事耽搁了· ·☆、第十一章· ·“这么紧张干吗我就随口一说嘛,再说了我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吗咱俩单兵对抗,你什么时候占过便宜了,那个,虽然我也没占过你便宜”,陈辰又坐回饭桌前,拿起筷子作势要夹菜,忽然又缩回了手把筷子放下,脸上一改方才的嬉笑,而是正色道:“这趟回来后,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外界都知道你和她结拜的事,你总不能和她一直这么暧昧不清的纠缠着吧”。
钟予君穿外衣的动作顿了顿,她当然知道陈辰话里的“她”是谁,不是幸儿又能是谁“我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很乱,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爱她吗或者说想过要和她在一起吗”·   ·“想过,你也看见了,幸儿她长得和她太像了……我知道这是可笑的自欺欺人,可我就是忘不掉,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些回忆就像在我脑子里生了根一样,一天比一天深,一天比一天清晰,而我反而忘了如何再去爱一个人,我很自私,从前是,现在更是”,钟予君似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辰,你知道吗我做梦都在害怕,害怕有一天我的自私也会伤害到你”·”予君,你……“,陈辰想说些什么,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怔怔地半张着嘴,看着站在门口背对着自己的钟予君。
“辰,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很快回来,你就在这里休息”,钟予君头也不回的说完,走出去关上了门··陈辰几乎可以从钟予君满是哀伤的语调想象出布满钟予君的脸庞的悲凉。
心里乱像一团乱麻的她,把自己摔进钟予君的舒适的大沙发上,瞪着吊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数着一共有多少颗水晶吊坠 ,令她泄气的是,尽管数了很多遍,可每次都是数到一半的时候就忘了自己是从哪一边开始数的。
在这中间,林主事把钟予君要的东西备齐了送了过来,他只是瞥了一眼四仰八叉的在沙发上躺着的陈辰,就又静静的退了出去·林主事从小就在钟府里做事,深谙人情世故,在钟老将军在世时就已经是钟府的主事了,钟予君上任后让他继续做主事,他对此一直很感激钟予君。
虽然钟予君是他看着长大的,也管他叫林叔,但是,他知道毕竟亲疏有别,不该问的事他从来不问,不该管的是他更不会去插一手·比如,今天钟予君竟然把鹰嘴山的土匪头带进了府,对此,他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
大概也就过了一个小时,钟予君从医院回来了,见桌上放着她让林主事准备的东西,无非就是几支盘尼西林,绷带,消炎药和金疮药还有两把毛·瑟C96手·枪和一把勃朗宁,她一件件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又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了,就叫上陈辰去梅兰班的戏园子。
钟予君穿着自己惯穿的衣服,一个人先进了戏园子,吴有运一见钟予君来了,就知道保护幸儿的事八成是办妥了,就要请钟予君厅里坐,钟予君说要找幸儿再行商量,让吴有运不必管她,只管忙他自己的,吴有运心想有他在场,年轻人说话难免拘束,就笑呵呵的由钟予君去了。
                   ·钟予君避开闲杂人在和陈辰事先商量好的地方等着陈辰,不一会儿,陈辰便从戏园的后墙轻巧的翻了进来,身上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男装,衣领高高的立起来,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头上又戴了一顶黑色圆顶礼帽,显然是一副黑社会的装扮。
钟予君带着陈辰绕开其他人,来到幸儿的房门口,扣了两下门,门很快就被绿珠打开,绿珠见是钟予君,再一瞧就瞧见了只露着半边脸,还面无表情,像黑社会似的陈辰,一边让开让两人进屋,一边偷眼打量着陈辰,心里想着幸儿什么时候认识黑社会的人了·“你怎么又来了”,幸儿看着进来的两个人,请两人坐下,钟予君自不必多说,只是钟予君旁边这位年轻男子,自己好像是素未谋面。
“姐姐,这般不欢迎予君来”,钟予君笑道··钟予君这一说,幸儿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多么不礼貌的话,面带羞赧,赶忙解释:“我哪里有不欢迎你,只是你早上才来过,这又来了,才脱口问了那么一句”。
“这就好,这位是……”,钟予君瞥一眼旁边站着的绿珠,又看向幸儿,幸儿自是明白钟予君的意思,“绿珠,你不用在这儿候着了,去歇着吧”。
绿珠是多机灵精怪的丫头,不用想都知道幸儿要跟钟予君商量大事,八成是跟这个“黑社会”有关,不便让她听了去,便乖巧的应了一声,再偷偷瞄一眼陈辰就退出去关好了门,心想:“正好去找寿福哥学戏”。
绿珠一走,那“黑社会”就原形毕露了,取下帽子和墨镜往桌子上一扔,把竖起来的领子胡乱扒拉平了,生怕把她那张妖孽脸给遮住让别人瞧不见了···幸儿一见那黑社会取下了帽子,一头黑发整齐的盘着,便明了:原来这黑社会是女的啊。
“哎呀呀,虽然以前见幸儿小姐你这位大红人儿,都是在画报上还有台上,但那绰约风姿就已经堪比西施了,现在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幸儿小姐,才知道那沉鱼落雁的西施,怎么能跟惊为天人的幸儿小姐相较啊,连身为女子的我都倾心不已呐,君君你说是不是”,陈辰伸长脖子打量着幸儿,赞美之词说得贼溜。
可她也就哄哄幸儿罢了,钟予君就免了,这些话是陈辰逢美女必说的开场白,钟予君听得已经可以说得和她一样顺溜了,可显然她的最后一句话彻底的毁了前面的一大堆赞美。
·因为幸儿本来笑盈盈的脸在听到陈辰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转为了尴尬之色,只得用喝茶来掩饰··“闭上你的破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钟予君后悔没把陈辰的嘴封住。
陈辰笑意更甚,挑眼看一眼- yin -沉着脸的钟予君,眼神在说,“我就说,你能把我怎么样不行你再打本寨主一顿,本寨主正好就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桑心· ·☆、第十二章· ·钟予君直接无视陈辰,只是- yin -沉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不只是对陈辰的没心没肺,还有对幸儿,亦或是她自己的无奈。
“这是我的朋友,陈辰,就是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位”,钟予君对幸儿说··“哦的确名如其人,你好,陈小姐”,幸儿礼貌的朝陈辰点点头,只见她鹅蛋脸,柳叶眉,杏眼炯炯有神,挺俏的鼻子下是嘴角微微上扬的红唇,举手投足间,无时不刻不再展现着她不失爽朗的妩媚。
“咱不讲究这些,你叫我名字或者小辰都行,我也喊不惯什么小姐的,太啰嗦,我就叫你幸儿可以吧?”,陈辰一派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风范··“当然可以,陈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此次天津之行,还得劳烦你呐”,幸儿稍加思索,觉得这“小辰”着实别扭的很,而且她与陈辰才刚刚认识,还没亲昵到叫昵称的地步,就选择叫陈辰的大名。
“没错”,钟予君开口道:“一来我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二来碍于身份我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辰和我一样毕业于克莱尔,她的能力丝毫不用怀疑,而且在天津几乎没有认识她的人,她可以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去你不是说……”,幸儿愣了一下,她以为钟予君的“想办法”,就只是找人来保护她而已,她没想到钟予君会一起去。
“我不放心,辰要护你周全,她自己就会有危险,如果真出了事,我可以在暗中协助她”,钟予君截住幸儿的话,缓缓道··幸儿听钟予君这么说,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低落了许多,“不能因为我连累了你们两个,要不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这青天白日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那怎么行你可是君君的……”,陈辰瞄一眼用警告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钟予君,“呃,姐姐,你现在可能会有危险,我们怎么能撇下你不帮你,不要担心会连累我们,那些个小混混我还不放在眼里,想当年学校训练的时候,我和君君两个人在丛林里被十几个壮的跟牛一样的男兵追着打,可后来还不是让我们都给收拾了,我本来不同意她这个伤员跟来的,但是她说怕我粗心大意照顾不好你,我一寻思啊,打架我在行,照顾人可就难为我了,这才同意了”,陈辰说完还冲钟予君挤了挤眼睛。
陈辰的小动作怎么能逃过一直看着她的幸儿的眼,这让本就对陈辰的话半信半疑的幸儿,肯定了钟予君是因为担心陈辰才去的,根本不是如陈辰说得那样是担心自己,“可是她在乎谁,担心谁,那是她的自由,我这么在意做什么”,幸儿在心里苦笑。
“你们准备要去几个人”,钟予君又问··“本来我爹也被邀请了,但如今事情有变,你也说了多以一个人就多一分麻烦,所以就我一个人,百花园那边可以跟他们说我爹身体不好不能奔波,也合情合理”,幸儿不看钟予君,垂着眼看着茶杯里散开的热气回道。
“嗯,这样自然是最好的,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下午三点,我们来接你”,钟予君的胳膊搭在桌子上,修长白皙的手指从食指到小指有规律的轻轻敲着桌子,这个动作显示出此刻他内心的烦躁,因为对于此去天津她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从一开始幸儿决定要去,她就很担心,不仅仅是担心还有隐隐的恐惧,这种恐惧是一闪而过,但她清楚这恐惧越来越让她不安。
钟予君如是想着,便不再说话,幸儿也自顾转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于是房间里陷入了一种尴尬的静默·陈辰看看钟予君,再看看幸儿,只见两人都神游天外,而且连发呆的表情都一模一样,眉头微蹙,嘴唇紧抿,眼睛直直盯着一处,手上无意识的做着小动作。
陈辰看着看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夫妻相·钟予君和幸儿闻声都转过头来,莫名其妙的看着陈辰·陈辰看她俩同时转头,脸上疑惑的表情如出一辙,笑得更欢了,边笑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我没事,你们那啥,继续,哈哈”。
钟予君对陈辰突然发疯癫早已多见不怪了,也怕陈辰再一大嘴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当下就跟幸儿告辞,一气儿把陈辰的帽子墨镜塞给她,迈开大步走了出去·陈辰整好自己黑社会的行头,笑嘻嘻的跟幸儿说了明天见之后才慢悠悠的走了。
幸儿立在门口,看着一个向前走,一个朝左拐的背影,是那么的相似,那是一身桀骜不驯的傲骨撑起的啊,她们两个才是一个世界的人,“钟予君你走不进我的世界,我亦如此”,幸儿哀哀自语,关上门将那抹渐远的身影阻隔在门外。
将军府··晚上钟予君和陈辰一起睡在她的卧房里,在一片漆黑中轻声说:“辰,我懂你是为幸儿抱不平,眼下我和她的关系微妙,你了解我,我不是那种敢做不敢认的人,只是我需要时间,至少是得等从天津回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跟她说明一切的”。
·“嗯,我明白,我不会跟她提的,那会儿只是逗逗她罢了,轻重我知道的”,陈辰摸索着寻到钟予君的手握住,似乎是想给钟予君一些力量,从戏园回来,她就一直在等钟予君说这些话,如钟予君所言,她对钟予君的了解程度连当年的汝都比不过,当然钟予君也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没有之一,是唯一。
钟予君感觉到手掌传来的力量,也回握了一下,露出安心又疲惫的笑容,身体放松,侧身将头抵在陈辰肩膀前,说了句“晚安”,便沉沉睡去,这是她这段时间来第一次睡得这样安稳。
陈辰轻笑,“没长大的女人,晚安”,说着抬手替钟予君掖了掖被子,闭上眼,很快也睡着了··有些人看似坚不可摧,其实是他把自己的脆弱用层层盔甲包裹起来了,但是总会有一个人可以轻易卸下这防御,而他自己也愿意坦然的将自己不为人知,或伤痕累累,或丑陋不堪的一面暴露在那个人面前,等那个人一点点抚平,融化那些时刻折磨自己的痛楚。
·一夜无梦,亦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耽搁了一段时间· ·☆、第十三章· ·第二天,钟予君和陈辰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由林主事开车把她们送到了梅花班。
幸儿早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等钟予君和陈辰一到,跟吴有运说了几句让他放心,不会有事之类的话,就钻进了车里,而钟予君也再三跟吴有运保证她会照顾好幸儿,不会让她有事,吴有运才缓缓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幸儿,直到车走远了还站在原地看着。
车里的幸儿只觉鼻头发酸,险些就落泪下来·陈辰咂咂嘴心里也不是滋味,有爹的孩子真好·钟予君只是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神色落寞的两个人,便又直视前方。
车子很快就到了奉天火车站,钟予君吩咐林主事去买到天津的火车票,又拿出准备好的那把勃朗宁□□,递给幸儿,说:“随身带着,关键时候也可以防身,辰,你教教她怎么用”。
幸儿接过沉甸甸的枪,想到自己可能会用这冰冷的铁疙瘩杀人,拿着枪的手竟有些颤抖··陈辰料想到幸儿会是这样的反应,可幸儿最起码得学会保护自己,就伸手手把手的给幸儿教,如何瞄准,如何上膛,如何开关保险,到最后的扣动扳机。
幸儿看着陈辰演示了一遍,基本上已经会了,这时候林主事也刚好买好了票回来,幸儿就将□□装进手包里,两只手轻轻攥着··“三点五十分的火车,我们进去吧”,钟予君扣上帽子,戴好墨镜,陈辰也把自己的脸尽量遮起来,三人便下车进了站台,站台上等车的人不是很多,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开往天津的车就到了,三人随着人流上了车,找到她们的卧铺包厢进去。
“我让林叔买了四张票,不会再有人来”,钟予君细细打量着这不大的空间说··“哎呀,还是君君想的周到”,陈辰把幸儿和她和钟予君的两只行李箱放好,又拿出那杆让她流口水的“莫甘。
同志”□□,用灰布将枪杆包住,确认弹夹是满的后,才又装进一个外观像装画用的盒子里,这样做为的是不让人生疑··幸儿坐在床铺上,从窄窄的窗子里看着窗外的景物,由慢到快的向后移动,想着吴有运,她一直都是个恋家的人,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和吴有运分开,况且这次去还可能有变故,想到这里,幸儿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落在已经坐下的钟予君身上,而这时候钟予君也恰好看向了幸儿,两人的目光触碰,谁都没有躲开,目光胶着在一起,似乎都想看透对方的心,她们从对方眼里看到的皆是如夜般漆黑的悲凉,但是那悲凉的源头却始终也寻不到。
陈辰终于看不下去视她如空气,含情脉脉的对视的两人了,故意很大声的咳了两声,啧啧道:“听说你们两个姐妹情深,果然如此啊”··幸儿扫一眼已经撇过头去的钟予君,笑道:“那是自然,予君待我那可是真真儿的好”。
钟予君嘴唇动了动,却没接话,陈辰听着幸儿这带刺儿的话,想钟予君可算是招惹了一位不好惹的主儿,就明智的选择了闭嘴··三人各怀心思,也再未交谈,期间查票员来查票,茶房(乘务员)来送水的时候短暂的打破了宁静外,其余时间都是静默的,陈辰几次试图挑起话题,打破这难捱的安静,但都被钟予君的沉默和幸儿心不在焉的“嗯”,“哦”,给噎了回去,只好无奈的放弃,她就知道这一趟不好走。
天刚刚黑,钟予君终于开口说了句早些休息吧,幸儿点了点头就侧身面对着墙板睡下了,钟予君让陈辰替她的伤口换过药后,也和陈辰挤在幸儿对面的床铺上睡下了,当然睡不睡得着那就得另说了。
话不多说,火车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十点多的时候到达天津火车站·钟予君和陈辰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按照事先计划好的,钟予君先下车,陈辰换回女装与幸儿一起下车。
火车站人群拥挤,很危险的同时也是安全的·钟予君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人,与陈辰她们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陈辰挽着幸儿的胳膊说笑,眼睛也警惕的看着周围来往的人,跟着钟予君往外走去。
走到车站外,钟予君坐上一辆黄包车走了,陈辰和幸儿坐上另一辆直奔百花园·在百花园里呆着可比外面安全多了··临近年关,本就繁华无比的天津城更是热闹,街上张灯结彩,穿着华贵的先生夫人悠闲漫步,谈笑风生,有钱人家的孩子们穿着花花绿绿的新衣裳,手里捏着红丢丢的冰糖葫芦,追逐嬉戏。
而与这格格不入的是几乎每一条上都有几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乞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幸儿眉头越皱越紧,在黄包车路过一个跪在街边的老妪和她身边的小女孩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叫车夫停下了车。
幸儿看到的陈辰当然也看到了,所以即使在这种潜藏着危险的境况下,当幸儿下车走向那位老妪的时候并没有阻拦,只是更加警惕的环视四周··那老妪一只胳膊紧紧搂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孩,洗漱花白的头发在风里像枯死的杂草,跪着的整个身体看起来几乎是匍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黑陶瓷碗,不停地向每一个路过的人磕着头,每一下都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沙哑的喉咙里一遍又一遍的哀求着,“先生夫人行行好给些钱吧,我的孙女快不行了,您让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啊,先生夫人行行好吧……”,可即便如此那些看起来光鲜体面的绅士,淑女们还是没有因此哪怕停一下脚步,反而加快脚步绕道而行,更别说是施舍一个擦一次鞋都不够的银角子。
·“老婆婆,您的孙女得了什么病”,那老妪见一双穿着鹿皮小棉靴的脚停在她面前,忙不迭的拼命把头磕地“咚咚”响,忽然头顶传来一个温声细语的声音,紧接着两只漂亮的手将她的上身扶起来。
老妪看着幸儿面带担忧的脸,立刻明白过来,自己遇上好人了,将身侧的小女孩抱到身前,哀哀道:“女菩萨,求你救救清儿吧,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啊,求求你,救救她吧”,两行浊泪从她浑浊的眼里淌下来,沿着如沟壑般的皱纹淌过凹陷的脸颊,滴落在脏破的衣襟上。
“老婆婆,您快起来,我一定会救清儿的”,幸儿说着,摸了一下清儿的额头烫的厉害,使出力气就像扶老妪起来,可那老妪因为长时间跪着,根本站不起来,陈辰见状也赶忙伸手扶住,一招手,等在路边的黄包车夫就拉着车跑了过来,两人合力把老妪扶上车,又把清儿抱上去,跟车夫吩咐一声,坐回原来的车改道去了医院。
·这样一来,陈辰就更加小心了,想着钟予君迟迟不见她们进百花园,肯定会着急,当下吩咐车夫再快点··这边厢,钟予君已经到了百花园,她自然不会进去,而是在其对面找了一家旅馆开了间能从窗户看见百花园楼门的房子,站在窗前看着百花园里进进出出的人,等了许久都不见幸儿和陈辰来,心中疑惑不已,她和幸儿她们是以前以后走的,按理说幸儿她们早该到了,过了这么久还不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钟予君心中一慌,但随即又镇定下来,即使出了什么事以陈辰的能力应该能保护好幸儿和她自己。
钟予君看了看手表,决定如果再过十分钟她们不来就出去找··好在去医院和去百花园不算是背道而驰,医院的医生见幸儿和陈辰穿着打扮都像是贵族家的小姐,丝毫不敢怠慢,给清儿检查后说只是重度感冒,要再迟来一天感冒恶化成肺炎,这女娃的命可就悬了。
陈辰无心听他啰嗦,安排清儿住院后给那老妪留下足够的银元,就拉着幸儿赶紧往百花园赶。幸儿虽然不放心清儿但她知道钟予君在等着她和陈辰,跟医生叮嘱要好好照顾清儿后才在老妪的千恩万谢中走了。· ·☆、第十四章· ·钟予君看着表,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却还不见幸儿和陈辰来,她再也等不住了,三步平做两步出了旅馆,没想到迎面就见幸儿和陈辰坐着黄包车来了,当下稍稍松了口气,提在嗓子眼儿的心落回肚里。
陈辰也看到了钟予君,不着痕迹的投过去一抹安心的眼神,就挽着幸儿进了百花艺术园的大楼··钟予君收到陈辰给自己传递的讯号,便折回了旅馆,在窗前细致地观察那栋灰白色的五层楼。
并不全是西洋建筑的风格,还有一些中国传统建筑的特色,楼前有一块宽敞的平地,大概是在室外表演的时候用的,明天的周年庆典想必也会在那块场地上举行,楼的右侧有一条大约两米宽的巷子,将这条街和后面的街联通,是逃跑的最佳路线,顶楼上视野开阔,将举行庆典的场地一览无余,是绝佳的狙击地点,逃跑的时候可以用绳索速降,直接进入通往后街的巷子。
钟予君摸索着下巴,思考着·现在她所在的这个位置能够将百花园的大楼看得很清楚,可是却只能看到典礼场地的一隅,这显然不符合钟予君的要求·因为如果来惹麻烦的人不在楼顶上打狙击,而是混在参加庆典的人群中伺机向幸儿下手怎么办。
想到这里钟予君出门,爬上了开旅馆所在的这栋楼的天台,往下一看果然如她所想,视角很好,既可以看到百花园的大楼,又可以看到楼前的场地·钟予君查看了一遍天台四周的环境,都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才返回她的房间。
而幸儿和陈辰一进门就被百花园的人认了出来,一边把她们往贵宾室请,一边赶忙去通知了百花园的团长·幸儿和陈辰在贵宾室没等多久一个爽朗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了,可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哎呀呀,欢迎幸儿小姐大驾光临啊”,说话间一个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瘦高个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自然就是这天津百花园艺术团的团长,陈文生。
幸儿和陈辰起身,幸儿伸出手,笑道:“什么大驾,能被赫赫有名的百花园艺术团邀请是我的荣幸,只可惜我爹近日来身体不适,不能长途奔波,未能前来,还请陈团长见谅啊”。
陈团长很有礼貌的,只轻轻握了握幸儿的手,便放开了,不像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趁机占便宜,幸儿顿时对陈团长的印象好了许多··“不碍事,不碍事,幸儿小姐能来已经使我这百花园蓬荜生辉了,令尊的身体重要,我本该亲自去看望吴班主的,可是忙于周年庆的事,实在抽不出身来,吴班主可不要怪陈某才好啊”,陈团长不卑不亢地说道。
“哪能怪陈团长,我爹怎么会怪您呢不能来见识百花园的风采,他可着实遗憾的很啊,嘱咐我要虚心向您讨教呢”··“讨教不敢当,咱们互相交流,这位是……”,陈团长看向陈辰,面生的紧应该不是天津人。
“哦,是我失礼了,陈团长这位是我的朋友李丽,也是个戏迷,听说我要来,就央我带她来了,陈团长不介意吧”幸儿说完,陈辰伸出手来,心想,你们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了……君君给我弄的这名字真是俗到家了。
“艺术是人类的财富,就应该共享,我欢迎都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呢李小姐,您好”,陈团长说着,同样礼貌的轻轻握了下陈辰的手··“还请陈团长多多关照”,陈辰简单的应付了一句,就不再说话,她可没心思跟这个团长客气。
陈团长见陈辰无心交谈,就转而与幸儿闲聊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就请幸儿和陈辰去了天津有名的酒楼吃过饭,又亲自送她们去了一家颇为气派的宾馆,说两人舟车劳顿,先在这里好好休息,请两人一定要参加晚上的晚宴,他会派车来接,安顿好两人后才走了。
陈辰照习惯查看了一圈房间,将窗子锁好后才坐下喝了口水,紧绷的神经稍微的放松了一点··“陈辰,不知道清儿的烧退了没有,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她”,幸儿低声问陈辰,她知道自己呆在这里要安全得多,看她就是放心不下清儿,她看到清儿就感觉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虽然她没有清儿那么惨,可她和清儿都是饱受苦楚,与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她除了叹息命运的不公,只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挽救一个还未绽放却即将要凋零的生命。
·就在这一刻,陈辰看着幸儿忽然就理解了钟予君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子失去理智了,不仅仅是容貌上她和当年的汝十分相像,而且她们看起来单薄弱小的身体里,跳动着一颗悲天悯人,坚强执着的心。
刚才那老妪的那声“女菩萨”可算是叫对人了·这样的幸儿,钟予君怎么能不为所动呢当下,陈辰也就释然了,幸儿是个好女子,不如将错就错,叫钟予君追到手,两人真正白首同归得了,这岂不是一件美事啊·“幸儿,你能不能别用那种好像‘你不让我去,你就是坏人’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再怎么说我也是一美丽与智慧并重,集贤良淑德,温柔善良于一身的土匪啊,我犹豫是因为如果你出点什么事,君君会揍扁我的,我怕啊”,陈辰故意逗幸儿。
“不会的,我们小心一点就好了,陈辰我真的很担心清儿,她那么小,万一有事我会后悔的”,幸儿拉拉陈辰的胳膊苦着脸说··陈辰遥遥头,叹道:“钟予君可算是栽进你的手掌心,任他有通天本事也飞不出去咯”。
·幸儿缩回手,低头声音细如蚊音,“才没有”··陈辰这下乐了,这钟予君泡妞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呐,有时间一定得取取经·“既然要去医院,幸儿小姐好愣着干什么,快去打电话叫陈团长派车来啊,你能不在大街上露面就尽量不要露面的好”。
“啊哦,好”,幸儿给陈团长打完电话,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敲门了,陈辰谨慎的问过是谁,确认是陈团长派来的人才打开了门,和幸儿下了楼,坐进车里请司机送她们去了医院。
两人找到清儿的病房,一进门就看见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对先前的那个老妪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这死老婆子,还不赶紧滚,没钱你还来看病,妈的,这儿是你们种下贱人能躺的地方吗……”。
“住手”,幸儿喝道,同时陈辰已经一个箭步上前,三下五除二撂倒了那几个男人,将紧紧抱着清儿的老妪护在身后··幸儿把老妪扶起来坐在床上,摸摸清儿的额头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烫了,松了口气,眼神掠过那几个趟在地上疼得直叫唤的男人,问老妪是怎么回事。
原来幸儿和陈辰走后,给清儿看病的那个医生骗走了幸儿给老妪的钱,还叫人来赶她们走,老妪不肯走,那些人就动手打人··幸儿问明缘由后,一看那个医生果然是打人的那些人中的一个,这时这家医院的院长来了,一看幸儿和陈辰不似平常人家女子的装扮,满脸推笑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位小姐对医院的医生拳脚相加啊”。
“不知何事你这里是医院吗简直就是谋财害命的黑店,作为医生不救死扶伤就算了,还骗走病人的钱,光天化日之下打人,请问你这院长怎么当的信不信我去警察局告你们”,幸儿声音不大,但很具有威慑- xing -。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管理好医护人员,是我的失职,钱我会双倍赔给这位病人,再免费给她们治疗,这样您看行吗”,院长一听这事要是闹到警察局那还得了啊,连忙点头哈腰的说。
幸儿似乎还不甘心,还要说什么,陈辰抢在她前面说:“跟你们这群人计较是浪费本小姐的时间,把钱还给人家,我们好赶紧走,留人在你们这里看病那还不如不看”,陈辰用眼神制止幸儿。
“是是是”,院长听到陈辰发话,哪里还会犹豫,连忙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又把那几个打人的医生的钱要过来,双手捧给了老妪·陈辰抱起病床上眼神已恢复了些清明的清儿,幸儿咬咬牙但还是什么也没说,毕竟这里不是奉天,况且她们还身处危险之中,不宜将事情闹大。
只好作罢·三人从医院出来,坐车直接回了宾馆,幸儿打电话问陈团长有没有熟识的医生,陈团长吓了一跳还以为幸儿受伤了,待幸儿说明缘由后,才放下心来,说他正好认识一位内科医生,他这就打电话请这位医生过去看看,幸儿挂了电话。
用- shi -毛巾细细的给清儿擦着身子,看见清儿赫然突出的肋骨,竟红了眼眶,同时庆幸自己来了天津,碰上了那老妪和清儿,要不然这弱小的生命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磨难。
幸儿和陈辰的心思都放在清儿身上,却忽略了她们身后佝偻这背站着的老妪,她混沌的眼睛闪着让人猜不透的光芒·· ·☆、第十五章· ·在幸儿给清儿擦洗完身子,一会儿后陈团长在电话里介绍的那位医生就来了。
经过检查后医生告诉幸儿,清儿只是感染风寒比较严重,再加上重度贫血,抵抗力下降,才会如此虚弱,只要打几针,开点西药吃,感冒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再吃好些,开几副养气补血的中药调理一下,身体慢慢就会好了。
幸儿又问了医生一些细节,确定清儿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才把心放回了肚里·医生给幸儿打过针,幸儿请司机载着医生去医院去了药回来·幸儿喂清儿吃过药后,看着清儿因为药力的作用沉沉睡着,如释负重般的吁一口气,坐在床沿上仔细打量着清儿清秀苍白的脸,竟越发觉得这孩子和自己小时候很像,不免心底又添了几分爱怜。
这时候,那从进门到现在一言不发的老妪忽然开口说话了,“我老婆子知道两位小姐是大善人,在眼下这个年头肯这样尽心尽力帮助我们这些乞丐的人已经不多了啊,只是我实在是无以为报啊”,老妪说着“扑通”地跪在地上给幸儿和陈辰磕头,陈辰离她近一些,赶忙俯身把她扶了起来,幸儿快步走过来,急道:“见不平之事,尽力相助是我们都应该做的,老婆婆您这么大岁数给我们下跪叩头,是折我们的寿啊,我们怎么担当得起,您快坐”,幸儿说着与陈辰一人一边扶着老妪坐在沙发上,幸儿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老婆婆您的子女呢清儿看起来才五六岁,怎么会跟着你” ·幸儿不问还好,这一问,那老妪泪水便从她深陷的眼眶里奔涌而出,哽咽道:“我的老头子早就下世(去世)了,只有一个儿子,前年前线征兵,不得不参了军,可是这一去就是两年,仗打完了也没有回来,连一封书信也没有,村里一起参军的男人一个都没回来,大家的偶说他们全都死在了战场上,我那可怜的儿媳妇,哭干了眼泪,日盼夜盼都不见我儿回来,说什么也不信他已经没了,把清儿托付给我,孤身去找他们进的部队了,我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去,这世道乱啊,她一个女人家,上哪去找呐,眼看已经快三个月了,她也没回来,有一天我梦到她和我儿在一起冲着我笑,我就想着她俩应该是见着面儿了,他们不愿意回来,我不怨他们,这吃人的世道还回来干什么可是家里的半袋存粮也被土匪抢走了,我这把老骨头到哪里去挣粮去呀,我老婆子土埋半截儿的人了,死了就死了,大不了让野狗掏吃了,幸儿小姐说的没错,清儿才六岁啊,她若是夭折了,我就算死了,怎么有脸去见我的儿子儿媳呀,听人说天津城富人多,我实在没办法了就带着清儿一路乞讨,来到了天津,我也本以为城里富人多,能多讨些钱,让清儿吃顿饱饭,可没料想到这城里人够是黑心肝儿呐,宁肯把剩菜剩饭倒进- yin -沟里,也不肯施舍给我们一口,反倒是那些本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人家,勒紧裤腰带都会给我们留一口吃的,两天前清儿突然发起了高烧,一个药铺的伙计见清儿病得厉害,偷偷抓了一副药给我,多亏了这副药,清儿才能挺到今天,才能碰上两位女菩萨,保住了- xing -命啊”。
·幸儿替老妪擦着不断涌出的浊泪,唏嘘不已,都说乱世出英雄,可又有谁看到这乱世害死了多少条无辜的生命,让多少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变得家破人亡,支离破碎呢·到底是陈辰理- xing -一点,思索片刻,问老妪道:“那你们打算以后怎么办呢”·老妪看着床上静静睡着的清儿,说:“我在山东有个堂弟,我打算去找他,素日很少来往,不过我堂弟人很好,应该会收留我们,只是求两位小姐让清儿在这儿休息一天”,她说着又要跪下,幸儿见状连忙拉住她,怒道:“老婆婆您可千万别,您再这么折煞我们,我们可就赶您出去了啊”。
陈辰也连连点头··“好好好,两位小姐好人有好报呐,好人有好报……”,老妪喃喃··“叮铃铃……叮铃铃”,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幸儿接起。
“您好”·“可是,我不放心那老婆婆和小姑娘,您看,我可不可以……”,幸儿抬眼看一眼摆钟,已经五点了··“这样……好吧”·“再见,待会见”·幸儿放下电话,对陈辰说:“陈团长请我们去参加晚宴,我推辞不过,你看呢”。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去人家邀请你来就是为了借你的名气宣扬一番的,没办法,还是得去,清儿吃了药不会有事的,我们快去快回就是了,君那边我还要去看看”,陈辰撑着下巴说。
“也只能这样了”,幸儿替清儿掖了掖被子,转头对老妪说:“老婆婆,我们得出去一趟,你陪清儿先待在这儿,我叫人送饭过来,我们去去就回”。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只要清儿能在这儿就好了,这孩子很懂事,小小的就知道孝顺爹妈和我,老天不公,她不该跟着我受苦啊”,老妪走过去趴在清儿床边,一手紧紧拉着清儿的手,一手撩起衣襟抹着眼泪。
幸儿不明白老妪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但还是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了几句,见她止住了泪,就穿上大衣和陈辰出了门··陈辰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妪,眼里的狐疑之色闪过,随即关上门和幸儿出了宾馆,她全身的神经随之绷紧,全神贯注的警惕着,暂时把方才的疑惑抛开。
车子载着幸儿陈辰很快就来到百花园楼前,幸儿和陈辰一下车,陈团长就迎了出来,热情的请幸儿和陈辰进去·幸儿脸上带着得体的小应付着,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她知道,钟予君就在她身后小楼的某个房间里看着她,不,准确的说是小心翼翼,不顾自身安危的保护她。
 ·☆、第十六章· ·这百花园艺术团不愧是天津第一有名的艺术团,各界名流齐聚一堂,在优美的音乐中,三五成群的淡笑风声,华贵的衣着,优雅的举止,无不展示着天津城里上流阶层的高贵,但是谁又知道这一张张满面笑容的面具下有着怎样丑陋难堪的嘴脸,心里又在算计着正和自己谈笑之人的什么。
人心险恶莫过于此,尤其是在这个身份地位,财富权利决定一切的社会里,你把别人当作是朋友,与他无话不谈,可是在你深陷窘境时,或许他就会不但不帮你还落井下石。
这样的风险是每个上流圈子的人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们时刻提防着与自己有交集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所有人··幸儿随吴有运几乎跑遍了整个东北,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听说过,再说自从她声名鹊起之后,这样的宴会应酬是只多不少的,实在推却不过的只能前去应付一番,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圈子里的规则,这也是她最头痛的地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她着实浅薄的很。
然而陈团长哪里能猜到这些,乐此不疲的拉着幸儿向天津市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介绍她,幸儿不好拂了他的一番好意,只能硬着头皮与那些人周旋··被丢在一边的陈辰倒乐得自在,坐在沙发上品尝着精致的甜点,偶尔用冷眼挡开一些个来搭讪,企图癞□□想吃天鹅肉的臭男人,。
当然在军校里培养出来的超高的军事素质,让她在看似是一副慵懒,悠闲的外表下,却是丝毫没有放松,餐桌上各式各样名贵的酒水她更是看都没看一眼,她可不想在突发状况下手握不稳枪,无聊般四处乱飘的眼神中总有幸儿的身影,并快速的判断着是否有危险人物接近幸儿。
所以她也看到了幸儿几次向他投来的求救的目光,这不,就在她正捏着一颗葡萄往嘴里送的时候,幸儿的眼神再次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也足以用哀怨来形容了,陈辰翻个白眼,解决掉手里的葡萄,这才慢悠悠的起身,扭着水蛇腰朝幸儿走过去。
正好幸儿和陈团长与那位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地中海”结束了谈话,陈辰加快脚步,赶在陈团长把幸儿拉向下一个人之前,拦下了两个人··“幸儿可是有了陈团长这个新朋友,忘了我这个旧朋友呐,把我一个人凉在那儿,我一个人都不认识耶”,陈辰嘟起嘴,拉着幸儿的胳膊抱怨。
幸儿忍住笑,故作生气道:“我是你说的那种人吗陈团长好心好意介绍这么多大人物给我认识,我怎么能辜负了陈团长的苦心,刚才叫你来你不愿意来,你还猪八戒倒打一耙了”·陈辰一副吃瘪的样子,低头不说话,可实际上她只是怕一时忍不住笑出来。
“呵呵,李小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还望李小姐莫要生气,我这就把幸儿小姐还给你,只是……”,陈团长说着转头看了看前面的几个人又转过头来看着幸儿说:“那几个人可都是京剧戏坛的前辈,轻易见不到,不去认识认识太可惜了”。
“幸儿技艺浅薄,怎么好腆着脸沾几位前辈的荣光,哪里有什么可惜的只是让陈团长这样费神,幸儿甚是过意不去啊”,幸儿一心想快些离开这地方,也懒得与陈团长兜圈子,直接绕开话题。
“幸儿小姐这样说可就是见外了,一个人对于自己最倾慕和欣赏的人自是希望她更加完美,我花这点力气不算什么的”,陈团长抬手推了推眼镜,笑道·陈辰听完,眉角挑一下,心中冷笑:“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现在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
·“呵呵,那我就预祝明天的庆典顺利圆满咯,时间不早了,您也知道我救的那个小女孩病得很重,那老婆婆身体也不好,我们出来这么长时间,我怕有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了”,幸儿装作没有听懂陈团长话里的意思,神色不变淡然道。
“没想到幸儿小姐这么有爱心,如此一来我也不好再留你和李小姐了,我还得陪大家,就不亲自送两位回宾馆了,抱歉”,陈团长依旧笑得如春风拂面,让人一看就舒服。
可是此刻幸儿看着他却觉得一阵恶寒与厌恶,倒不是人家因为对自己有好感,故意来讨好自己,而是那陈团长分明是有家室的人,还这般轻薄,他以为自己就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伪君子·幸儿真的不想再与陈涂团长多说一个字,随便应一声就和陈辰走了。
两人从百花园出来,却并没有回宾馆,而是像是在街上闲逛一样,慢悠悠的走着·此时天津城已是华灯初上,街上的人也渐渐的少了·陈辰确定没有人注意她们的时候,拉着幸儿迅速拐进了在百花园斜对面的一幢楼里,笑吟吟的问过看旅馆的小伙后,很快就找到了钟予君的房间,幸儿抓着手包的手无意识地紧了一下。
陈辰瞥一眼神色淡然的幸儿,抬手敲两下门,门里传来钟予君低沉的声音,“谁”·“你的李小姐”,陈辰捏着嗓子回,门应声而开,幸儿先进去,陈辰环视一圈没见有人,就跟进去关上门,一转身便发现房子里多了一个人,女人,相当娇艳妖娆的女人,像坐在自己家那样随意的坐在床上,正似笑非笑的挑眼看着她们,哪里有站起来打招呼的意思。
可即便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姿态,依然撩人心弦·陈辰得出结论:这女的肯定是千年狐狸精转世··陈辰找把椅子坐下转头笑问钟予君:“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大美女么”。
“坐”,钟予君指了指陈辰旁边的椅子,这话是对还在站着的幸儿说的,给两人倒了水,刚放下暖壶忽而又拿起来,再倒一杯水给床上坐着的女人端过去,没有说话,那女人回之一笑,钟予君回到桌前坐下,才又开口,“朋友”。
在钟予君看来只要是帮过自己的都可以是朋友··“朋友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这下可有意思了”,陈辰心下想着,点点头并不点破,她相信钟予君以后会好好跟她介绍介绍这位朋友的。
   ·幸儿视线在钟予君和那女人之间穿梭一个来回,发现那女人也正在看她,便急忙缩回目光,看向窗子,想,“这两人真是朋友”·在幸儿纠结不已的时候,陈辰已洗过手就去给钟予君换药了,同时两人交流着分开以后发生的事。
“位置我已经找好了,就在这座楼的天台,哪里可以看到百花园楼的天台和庆典场地,角度不错”,钟予君看着幸儿放在桌子上的手说··“嗯,不到万不得已你绝对不要开枪,我会尽量摆平,如果真招架不住,你再动手,我出手有的是理由,可是你要是被发现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你比我清楚”,陈辰余光掠过看着窗户发呆的幸儿,“关心则乱,你要相信我能护她周全,一定要镇静”,陈辰清楚一旦钟予君被发现出现在天津,且枪口指向名流云集的百花园艺术团周年庆典,她将会陷入怎样危险的局面,首先那些明争暗斗,整权夺势的军阀就会借机把她往死里整,还有直系的残余势力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除去头号仇人的绝好机会陈辰劝钟予君不要跟来,劝得嘴皮子都磨薄了,钟予君却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根本劝不动。
还在幸儿面前把她所要面临的危险略了又略,这就让陈辰搞不明白了,她不是不喜欢幸儿吗怎么又对她比对恋人还要好,儿她的回答是,除了好好待幸儿这个方法,她不知道该怎样淡化她对幸儿的歉疚。
 ·☆、第十七章· ·“我知道怎么做,你自己也一定要小心,我说过的如果你擦破了一点儿皮,那‘莫甘·同志’你想都别想再碰一下”,钟予君嘴上与陈辰说着话,眼睛还在盯着幸儿交握的手,她正儿八经的只握过一次这双芊芊玉手吧,还是在两年前的傍晚。
钟予君的视线顺着幸儿的手腕,胳膊,窄窄的肩膀,粉色的小耳垂,下唇上芝麻粒般大的略略泛着黑红的浅疤,直到那在微微颤动的长而密的眼睫毛底下的眸,脑海里闪过那日她吻幸儿时的模糊的记忆,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或许我可以骗过自己,喜欢上她,与她相伴垂暮”,而下一秒她又在想,“天下有谁能真正配得上她的绝代芳华呢”想罢,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垂下头,看到了右手半握的掌心里皱折的细白的,略微凸出的疤痕,伤口早已愈合,可那钻心的痛却仍自掌心刺入肺腑。
她握紧拳,将那痕迹狠狠攥住··“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陈辰提高声音怒道,她怀疑她说了那么多话,钟予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什么”,陈辰猜的没错,钟予君连半个字都没听。
“钟予君你……你个怂包”,陈辰咬着牙,从牙缝你蹦出这句话,她用脚趾想都能想到,钟予君脑袋里想的什么,不就一女人吗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喜欢,就扛回寨了做压寨夫人,不喜欢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相安,钟予君真是越来越怂了,当初追汝的时候那流氓劲儿哪去了,不仅折磨了自己还折磨了人家幸儿。
这功夫陈辰已经重新包好了绷带,幸儿和那女人听到陈辰忽然骂钟予君“怂包”,齐齐看着钟予君,钟予君面色尴尬,借穿着衣服掩饰,轻咳了两声问,“你刚刚说什么”·“我说……忘了”,陈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形象的翻着白眼,她是真忘了自己刚刚说什么了。
“她说,我们今天到百花园晚了是因为,我们在路上碰到你对祖孙,那小女孩病得很严重,我们送她去了医院,耽搁了些时间”,幸儿把陈辰说了一箩筐的话概括成了几句话。
“哦,对对”,经幸儿这么一说,陈辰才想起来,接着幸儿的话把今天发生的事给钟予君说了一遍·幸儿猜,她又该皱眉头了··果不其然,钟予君的眉头皱了起来,一只手摸着下巴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就要回去,就算清儿她们要去投奔亲戚,照你们这么说清儿的身体还很虚弱,明天肯定好不了,到时她们又怎么办”··钟予君没有责怪幸儿,而是替清儿她们担心,这让心里忐忑的幸儿感觉暖暖的,也就放下心来,原来钟予君是这般善良。
“给她们在旅馆定间房子,再留下些钱,待几天应该是可以的”,幸儿看着钟予君,脸上是暖阳般的笑容··“也只能这样了”,钟予君把目光移向别处,她怕会沉沦在幸儿明媚的笑容里,她分明感到了自己一滞的心跳。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该回去了,那个陈团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咱还是小心些的好”,陈辰站起来,她看着钟予君那副怂包样儿就来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幸儿担心清儿的病情,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也跟着站了起来··“姐姐,那枪可会用了明天若真出什么事,万万不要慌,躲在俊身后,有她在你不会有事的,记住了”,钟予君见幸儿起身,鬼使神差的竟抓住了幸儿的手,急急道。
·幸儿愣了一下,不知钟予君为什么会如此失态,却也没有挣脱,点点头,笑回道:“嗯,记住了,陈辰已经跟我交待过了”··“钟予君你还真拿我当肉盾了,你重色轻友哇,我要跟你绝交,哼”,陈辰气得差点跳起来,拉上幸儿门一甩,气冲冲的走了。
在这段时间里被所有人忽略的那个女人,将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而陈辰的那句“重色轻友”,更是让有些事昭然若揭··钟予君看着自己刚才握幸儿的右手,手掌里的疤痕依旧刺目,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看到正笑着看她的女人,坐回去,也直直看着那女人,好像一场眼力比赛,最先眨眼或说话的那个人就是输了。
就在钟予君以为那女人根本不想跟她说话时,战局以女人柔媚的话语宣布结束,输家自然是先开口的女人,她说:“你不爱她,但是你喜欢她”··钟予君眨了几下眼,长时间的睁着眼睛,让她快要流出泪来,她不会承认这其实是因为女人的这句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天色已晚,请姑娘回去吧”··“回去我无处可去,除了男人的床”,女人终于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对面的百花园,红色的高跟鞋走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钟予君从这句赤.裸.裸的话里,听出了太多的苍凉与绝望,一如当年汝离开后自己那样彻骨的绝望,所以她沉默着,她不忍心再开口赶她走,她希望女人自己主动走··可是,老天是个幽默的老头儿,他想让事情变得更有趣。
“可是,我今晚只想上你的床”,女人转过身来,媚/眼/如丝,嘴角挑起一抹妩媚至极的笑,让这夜变得暧昧起来,房间里又是几声清脆的“嗒嗒”声,女人走至钟予君身前,手指轻轻抚过钟予君的唇,俯身要吻,钟予君偏过头,侧脸的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是柔和的,但她拒绝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女人见状,不怒反笑,只是这笑里不免掺杂着几分苦涩,在钟予君完全暴露在她唇下的侧脸上很轻的咬了一下,直起身子再次回到那张窄小的单人床前,“我知道你嫌我脏,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你赶我,我也不会走”。
钟予君哪里会想到那女人吻不成,改咬脸了,再让她待在这里,她还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正想开口让她走人,却被女人“你赶我我也不会走”的话,生生堵回肚里,板着脸瞪着笑吟吟看着她的女人。
“你不过来睡吗”,女人歪着头问··“……”·“你不睡,那我可睡了,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说着,那女人开始解扣子脱衣服。
钟予君见女人铁了心要留下,知道自己再说也无用,合上有些酸痛的眼睛,那女人说的那句话又回响在耳边“你不爱她,但你喜欢她”,幸儿微笑的脸,流泪的脸,生气的脸,冰冷的脸,恬静的脸一一浮上她的脑海,“我喜欢上她了么”,她问自己,而尤其爱情这种东西,往往一开始的时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要在椅子上坐一晚上吗”,女人的声音打断了钟予君的思绪,她睁开眼,眼睛舒服了许多,见女人已经睡下,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头,床的一侧留下一半地方,好在枕头稍大一些,两个人勉强可以用。
她只好拉上窗帘走过去把□□压在枕头下伸手就能拿的地方,和衣侧身躺下,背对着那女人,才闭上眼,就感觉到被子盖在了她身上,有一只手从身后探过来,搭在她的腰上,然后是上身贴在她背上,腿缠在她腿上,紧接着后脖颈传来温热的气息。
钟予君再怜香惜玉也有些生气了,扭头问:“你想怎……”,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那女人赤/裸的上身·· ·☆、第十八章· ·钟予君被近在咫尺的雪白晃了眼,那看不出丝毫瑕疵的肌肤,在昏黄的- yin -影里,散发着魅惑的气味,像正等着诱捕猎物的陷阱。
不,它不只是等着,它已主动出击··这床实在太小,两个人的距离更是危险,以至于那女人的下巴稍稍一扬,唇便捕获了那微张着的嘴唇·火热的温度触及这寒夜一样的冰凉,猎物这才猛然惊醒。
钟予君撇过头,翻身就要下床,腰却被紧紧抱住,让她走不得··“不要走,我不再这样了,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给这寂寥的房子里添了几分凄凉。
片刻,钟予君叹口气,放松了身体,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穿好衣服……房间里冷”·腰间的手紧了紧,又似无力的松开,钟予君起身拿下旁边衣架上挂着的衣服,背着身子,放在床上。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没一会儿这声音便停下来了··“好了,你可以放心来睡了”,闻声,钟予君转过身见女人的神色已如先前那样平静,料想她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来,垂下眼皮,低声说了句“睡吧”,就侧身躺下了。
“我能不能抱着你”,女人也侧身躺下,给钟予君盖上被子,看着钟予君的脊背,迟疑道···钟予君眼皮动了动,但最后还是没有睁开,也没有回话。
虽然她不明白这个几个小时前刚认识的女人,为什么要一再的缠着自己,但她的软心肠让她无法开口拒绝这小小的请求·她总在想,也许是自己上辈子欠了女人的,所以这辈子注定被女人吃得死死的,替上辈子来还债。
那女人挑了挑嘴角,伸出胳膊搂住钟予君的腰,合上眼·那笑是幸福和知足的··钟予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闭着眼却睡意全无,此刻的她对幸儿的思念异常浓烈。
她不希望这种情形发生,但又觉得这样也许是应该的,就这样,她在自我的矛盾中堪堪捱了一整夜··第二日清晨,钟予君轻轻拿开女人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起身下了床,给那女人盖被子的时候,才发现,那女人睡着的时候全然没了那股勾人的妩媚,而是透着沧桑的宁静。
“只怕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为情所伤的一个女子吧,谁又能说红尘女子最是无情呢”,钟予君这样猜测··窗外隐约传来卖早点的吆喝声,钟予君轻手轻脚的简单洗漱后,戴上帽子和墨镜,出门下楼去,在街边买了两份包子,又快步回到了旅馆房间里。
这时候女人已经醒来,钟予君把包子放在桌子上,取下墨镜,倒两杯热开水,叫女人过来吃,自己端着水杯,来到窗前,看了看百花园·几个人进进出出忙活着,大门两侧挂上了大红灯笼,挂牌上也挂着红缎子,两个人摆着花篮,另外几个人铺着红地毯,一直从已经搭好的台子那里延伸到楼内,台子上两个人攀着梯子,挂着写有“热烈庆祝天津百花园艺术团成立十一周年”字样的横幅。
·钟予君收回目光,回身坐下,拿起一个包子慢慢的吃着,同时发现那女人只盯着她看,并不吃东西··“等会儿我有事要出去”,钟予君的意思很明显,“我有事要出去,你也该走了”。
“你不必赶我,你有事,我也有事,你走了,我自会走”,女人媚笑道··钟予君抬眼看她一眼,便又专心吃包子,两个包子,一杯水落肚,看了看表,八点二十二分,时间差不多了。
起身从床下面拿出枪盒,加了一件大衣,重新戴上墨镜,卷起被子夹在胳膊下,走过女人身边时,说了句,“你自便,走时请锁好门”,就打开门走了··女人一只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可以看到对面是百花园大楼的第三层,她喃喃道:“今天可会有一场好戏要上演呢”,随即也起身走了,并认真的锁好了门。
钟予君来到天台,选好位置,把被子铺在地上,盘腿坐下,取出那杆莫甘,装好瞄准镜,从瞄准镜里看到对面百花园的楼顶上目前为止还没人,枪转向庆典场地,经过一番观察熟悉环境后,便把枪横放在腿上,养精蓄锐,等着幸儿她们的到来。
说到,幸儿和陈辰,她们可没有钟予君这么气定神闲,简直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这是为什么呢话还得从昨天晚上她俩回到宾馆时开始说起。
幸儿和陈辰一进门,就看见清儿抱着腿在床上坐着,小脸上全是泪珠,也不见那老妪·幸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忙给清儿擦着眼泪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奶奶人呢”。
而陈辰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叫一声“不好”,拔腿跑了出去,可街上怎么可能还会有那老妪的影子,恼得直跺脚,“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被那老婆子给蒙了”,又想起幸儿一个人在房间里,匆忙赶了回去,就在她一只脚迈进房门,另一只脚还未落地之时,一声稚嫩胆怯的“娘”,在她,当然还有幸儿的耳边炸响。
幸儿被这怯怯的一声“妈妈”给叫懵了,陈辰却是哭笑不得,关上门来到清儿床边,带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清儿,“清儿,你奶奶跟你说什么了没”幸儿看看清儿又看看陈辰,陈辰的眼神告诉她:我们有大麻烦了。
“妈妈,奶奶说娘是好人,让我以后跟着娘,好好孝顺娘,要我每年清明给我爹娘烧纸磕头,娘,奶奶她是不是不要我了”,清儿哭出了声,扑进幸儿怀里,幸儿抱住清儿轻拍着她的背,不住道,“清儿不哭,不哭,奶奶没有不要你”,脸上一片茫然的看着脸色难看的陈辰,清儿的爹娘不是没了吗她怎么在这里一个劲儿的喊娘那老婆婆呢·“幸儿你真走运,平白捡了这么大一女儿啊”,陈辰嬉笑道。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幸儿的手顿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的意思就是,那老婆子看你是个又漂亮,又有钱的活菩萨,干脆就把清儿送你养了,你没听她可劲儿叫你娘呢吗”,陈辰无奈的翻白眼。
“什么”,幸儿长着嘴巴,不可思议的惊道··“对,你,正应了那句话,好人有好报啊”,陈辰探探清儿的额头,还是有些烫,让幸儿一个人在那儿消化这个不坏但也不算是好的事实,去拿了药和水来,给清儿喝下,又把两人回来时买的饭菜端过去,看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清儿,小口小口的吃着。
清儿吃完饭,幸儿也终于转过弯儿来,承认了清儿叫她“娘”这个事实·她是很喜欢清儿没错,可是她都还没有嫁人,就要先当娘了,这不乱套了吗叫她怎么应付得来况且现在情况这么复杂……·幸儿向陈辰投去问询的目光,“这可如何是好呐”· ·☆、第十九章· ·陈辰走到门边打开门,做一个往外扔东西的动作,然后看着幸儿用眼神告诉她,“这样”·幸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要是能做出这等泯人- xing -的事,当初她就不会救人了,何况清儿奶奶把清儿留下也实属无奈之举,清儿是她的亲孙女,但凡她能找到点出路,也不会出此下策,她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啊。
陈辰关上门,摊手耸耸肩,说:“所以,你就只能好人当到底,送佛送上天,养着呗”··幸儿看着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清儿,认命的叹气道:“只能先这样了,可是明天……她怎么办”,问题又来了,幸儿揉着眉心问陈辰。
·“总不能带着她吧,嗯……让她在这里呆着好了,这样反倒安全些”,陈辰摊在沙发上,突然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清儿,那个她不认识的钟予君的朋友……她只觉头一个比两个大,越发后悔轻易就答应钟予君来淌这趟浑水了,不行,回去必须得狠敲钟予君一笔,不然太便宜那禽兽了。
“娘,你不要讨厌清儿,清儿会很乖的,奶奶已经不要清儿了,娘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清儿可能看出幸儿不开心,小小的她以为幸儿讨厌自己,眼泪又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清儿那一声声的“娘”,叫的幸儿心肝儿只颤,忙打住清儿,“清儿很乖,我怎么会讨厌你,只是我不是你娘,你不能叫我娘,知道吗”·“可是,奶奶说以后你就是我娘,要我喊你娘,娘”,清儿咬着手指含糊不清的说。
幸儿这下明白为什么清儿逮住自己就喊娘了,敢情是她奶奶教的啊,“清儿,奶奶那是逗你玩儿呢,我不是你娘,以后你不可以再喊我娘,要喊我姐姐,记住咯”·“可是……”·“好了,很晚了,清儿要乖乖躺下睡觉”,幸儿截住还在“可是”的清儿,给她盖好被子,用手帕擦干净还有泪痕的脸蛋,见清儿还睁着大眼睛瞅着自己,捏捏她的小鼻子,柔声哄,“乖,闭眼,睡觉”。
清儿唰的闭上了眼,又小声问:“娘……姐姐,你可不可以陪清儿睡”,幸儿被清儿这可爱模样给逗笑了,愁云密布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爽快的答应了,“可以,不过清儿要先睡,姐姐等会在来陪你”。
“姐姐不可以骗清儿哦”·“嗯,不骗”·“那姐姐要快些来”·“嗯,很快”·幸儿将清儿额头上的乱发拨整齐,眼神与动作带着满满的与其说是溺爱,不如说是慈爱。
陈辰看着如慈母般温柔的幸儿,心中感叹,“贤良淑德,秀外慧中,蕙质兰心这些个词用在她身上才是最为完美的吧,啧啧,君君如果再不下手,哪天被别人拐走了,哭死她”。
幸儿安顿好清儿,这才发觉口渴的厉害,倒了一杯水喝着,不经意间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张折起来的红纸,她记得这里之前什么都没有的啊,便好奇的拿起来打开看,“薛可清,父薛大山,母李凤兰,天津薛家镇薛家村生人,庚子年十一月六日亥时”,幸儿看罢,递给陈辰。
“那老婆子还真是想得周到,这都没忘”,陈辰压低声音道,又把红纸还给幸儿,幸儿收在手包里,“怕是她早就打算好了的,说不定要去投奔亲戚的话也是哄我们的,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这么做也是不想清儿跟着她受苦”·“幸儿,你知道吗别说她,现在就连我都想喊你活菩萨了”,陈辰真想掰开幸儿的脑袋看看,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还未那老婆子开脱。
“呵呵”,幸儿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早些歇息吧,明天说不定还会怎样呢,养足了精神才好”··“嗯,我跟你说过的还有君君交待的要切记”,陈辰神情严肃起来。
“嗯,我记着呢”,提起钟予君她便想起那个妖冶的女子,她直觉那女子似乎不是钟予君的朋友,钟予君却更她和陈辰说是朋友是为什么呢算了,钟予君怎么说自然是有她的原因,费劲追究这些作甚幸儿甩甩头,抛开这些烦人的事,简单洗漱后便和清儿睡下了,床很宽敞,两人睡着绰绰有余。
陈辰锁好门窗后,也在沙发上睡下了,同钟予君一样,在枕头下塞了一把枪,以防不测··一夜无事··第二日早晨,幸儿与陈辰收拾妥当,幸儿跟清儿嘱咐了又嘱咐,不要跑到房间外面去,如果有人叫门也不要开,饿了的话就吃点馒头垫一垫,不要害怕,我们很快就回来,等等。
陈辰翻白眼,这下好了美女变成美女老妈子了,不过清儿的确很懂事,没有哭闹,只是拽着幸儿的手叫她们快点回来·等到不得不走的时候,幸儿是一步三回头,闹得陈辰只好快步拉着幸儿走。
两人赶到百花园楼前的庆典场地时,被邀请的人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了,四处人头攒动,陈辰紧紧跟在幸儿身侧,打量着周围是否有可疑的人··幸儿找到陈团长打了声招呼,就躲开人群,站在了一个人相对较少的地方。
而楼上的钟予君正全神贯注的通过瞄准镜,注意着下面场地里的动静,对面的楼顶上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一个人,钟予君判断他们是不会采取狙击的方式了,那么在有这么多人的场合,近身刺杀的成功率反而要高很多,但是这恰恰是钟予君不怕的。
她敢肯定至少六个搏斗高手同时攻击,才有可能打赢陈辰,而吴谋的那些残兵怕是没几个高手了·经过这一番分析,钟予君的心安了不少,但戒备确实丝毫都没有放松。
在她们没回到奉天之前,危险便随时有可能出现,绝对大意不得··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钟予君的视线里,她心中奇怪,“那女人怎么会在那里百花园不可能邀请她啊”,那女人自然就是昨夜也她同床共枕的女人,说来她竟然都还不知道那女人的名字。
这时,陈团长上台,在扩音器前站定,说道:“欢迎各位来与我百花园人员共同庆祝百花园艺术团成立十一周年,陈某代表百花园全体人员向各位致以最真挚的谢意”,陈团长向后退一步鞠一躬,“下面有请赵市长致辞”,随着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一个短小精悍的男子走上台来,又是一番虚假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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