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画风魔幻 by 浅蓝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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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邻居画风魔幻 by 浅蓝岚
甜文欢喜冤家 ··擅长摄影与写作的魔术师雁夜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他周围的所有人,都是些画风魔幻的家伙··本文讲述了幸运E青年在一群总是玩脱的魔幻人士中努力生活并解决单身问题的感人故事。
·欢乐向综型月架空同人··多CP,涉及枪教授、红A汪酱、骑士旧剑,以及暧昧向若干·主CP绮雁··内容标签:现代架空 欢喜冤家 甜文··搜索关键字:主角:绮礼,雁夜 ┃ 配角:很多 ┃ 其它:型月··==========··1. 我的竹马装逼如风(一)· ·间桐雁夜被强行拖进了医院,而对方甚至不是人。
·被魔术师召唤到现世的北欧英灵,似乎还不太清楚魔术师丰富多彩的生存方式·高大英俊的蓝发青年爽朗地微笑,说着“看到您在路边咳血、因为是邻居所以无法抛下不管”,又在雁夜出言解释之前嚷嚷着“糟糕还要出警”直接从三楼跳窗离开。
·“……”坐在走廊里等待体检报告的雁夜沉默地捧着热茶···也就是说,虽然是邻居,但对方的御主却从来没有解释过,拖着状似垂死的瘦弱身躯的自己,因为魔力的缘故,其实离死还远着吗。
·雁夜将目光转向开着的窗户·他看见乌云纷纷涌入明朗的天空,争先恐后地遮盖原本湛蓝的颜色·那乌压压的一片令他回忆起当初在间桐家的光景···隐匿于现实世界中低调生活的魔术师们,在不为普通人所知的暗世界里争相竞技。
他们在各自的家族中度过了十数年的苦修、甚至经受身心的摧残,最终在人前展示绚烂的魔法甚至召唤一位乃至数位已死的英灵,以此光耀家族···间桐雁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他向往普通人的生活,也并不认为自家的魔道有什么美好可言——比起自由来那根本一文不值···于是,在十五岁那年,雁夜从使用虫术的间桐家逃走了。
·用水一般柔和的魔力将兄长催眠,以魔力驱动虫群将结界击破;利用他讨厌的魔术,间桐雁夜逃出了阴暗的牢笼···但他很快便被捉了回去·他的父亲,那个干瘪阴暗的老头,以欣慰的语气称赞他的天赋与勇气,并把他丢进了盛满虫子的地下室。
·——真是糟糕的回忆···间桐雁夜抬起头,向来人扬起温和的微笑·走近的护士将化验单递上,在颇为同情的目光中传达了“虽然你身体状况糟糕但并不需要住院观察”的讯息,之后转身离开、取营养液去了。
·果然,自己再一次被当作了因幼时受过虐待而先天不足的可怜虫···——虽然笼统地说,这也没什么不对···雁夜默默吐槽,将化验单收好。
他并不在意检查身体这件事,因为不影响正常生活·虫子噬咬的疤痕可以用“儿时受过虐待”这样的借口来搪塞,而生命迹象正常的他也绝不会被拖进急救室。
·问题是他已经很饿了,胃里翻滚扭曲,迫切需要进食···有个身材格外高大的男人从雁夜面前走过·从雁夜的角度,只能看见白大褂下方露出的、被黑色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
对方刚刚取了外卖,手中提着的袋子内有辛辣的香气飘散开来,浓郁的辣味甚至将消毒水的味道都盖了过去···是中华料理吧,热腾腾的麻婆豆腐配上酥脆的炸虾,该是味道浓郁的美味。
这家店自己也去过,不过是买稀粥与豆浆···雁夜感到更饿了·想到自己只能进食流食,他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潮湿的云雾终于凝结成雨丝落下,雁夜也等到了护士为他取来的营养液。
他道了谢,走下楼梯·等到四下无人时,他在某一格医生专用的信箱内取走了一封信,之后步入霏霏细雨···在医院里发展一位神秘笔友——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雁夜感受着贴在胸口的薄薄信封,想道···***··与身份不明之人的通信缘起于一次意外·那时的雁夜,如往常一样来医院取营养液·因为行人的冲撞,他狠狠地撞上了钉在墙上的那一片信箱,之后便看见一团废纸从一格信箱中滚落。
·雁夜本打算将那颗纸球放回原位,却在瞥见纸上的某个字眼后表情凝重·缓慢而小心地,他将被揉成团的信纸铺展开来···【无聊无聊无聊无聊···如果看不到“死亡”与“痛苦”的话,就真的无聊到死了。
·但是,看到病患如此轻易地死去,也实在无趣·如果他们能继续痛苦地活着……】··雁夜的第一反应是找这里的看护医生谈谈,让他们仔细留意精神病人、不要让这些危险的病患溜出来。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写下这些可怕话语的人,意识是清醒的···纸上留下的字迹虽然有点凌乱,但笔画锋利又漂亮·写下这些话的人似乎有过少许激动,以至于某些话语像要浮出纸面一般飘逸起来;但最终,对方的心境似乎又恢复为死水般的平静,以及,无聊。
·或许是某个医师的手笔吧·优秀出众的年轻人,在光鲜的外表下却有着浑浊不堪的思想、并因为无法被人理解而默默痛苦着··甜文欢喜冤家··这样想的话,似乎,也是个可怜的人呢。
在泥沼中愈陷愈深,如果无人理睬,恐怕就要被黑暗所吞噬了·而且,在普通人的世界中挣扎的对方,与挣扎着想过普通人生活的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岂不是同病相怜吗··怀着微妙的同情,雁夜另取纸张写了简短的回复,与皱巴巴的信纸一起折叠整齐,放回了那一格信箱。
·【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能令你感到欣喜的风景·那一幕美好,一定可以融合为记忆的一部分,令脑海不再荒芜·那个时候,你便不会觉得无聊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但是,请打起精神。
是我的话,即便遭受了敲骨吸髓的苦痛、被强迫着追逐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失去自由与健康,为了我所为之着迷的风景,我还是会努力活下去·】··这件小事很快就在雁夜脑海中模糊了。
然而当他第二周前往医院、路过那一片信箱时,当初那纸团上话语给他带来的不适感再度复苏···鬼使神差地,雁夜悄悄打开了记忆中的那格信箱···信箱里面,有一封写着“间桐雁夜亲启”的信。
·微不可闻的心跳声蓦地强烈起来,清晰得如同响在耳畔·雁夜感到芒刺在背,似乎正被人死死盯着···怀着好奇与不安,雁夜拆开了那封信···仍旧是锋利的笔迹,但或许是因为心情平和了些的缘故,落在信纸上的字迹整齐了不少。
与此同时,那里的内容,却令雁夜心中的不安愈发加重了···【你的痛苦,可以讲给我听吗我想知道令你受苦的一切,以及,根源·】··……所以说这家伙的关注点只在自己的痛苦上是吗··而且,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虽然在医院任职就能轻松查到患者信息,但如此行径,简直只有变态才做的出来··间桐雁夜旁敲侧击地问过护士那格信箱的归属,得到的回答是曾经的使用者是位已经去世的老医师、现在并无人使用。
·虽然总觉得自己可能会惹到什么危险人物,但因独居而寂寞的雁夜,仍旧与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通信至今·事实上,除去对方偶尔的恶毒话语,他还是能从这一过程中获得乐趣的。
·就像现在,间桐雁夜恰好有件事情想要向人倾诉,而这个不知名的人物便是再合适不过的倾诉对象···【我的竹马、那个我从小就讨厌的家伙,要来拜访我,说是要谈论家族继承人的事。
但事实上,我连婚都还没有结···这个人很优秀,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家庭背景·好吧,他甚至长得也很帅···这样的他,抢走了我喜欢的人·但我并不因此而憎恨他。
他有能力令那位女性幸福,我相信这一点···严格说起来,我对他长久以来的注视,并不能单纯用“讨厌”来形容·他是……】··间桐雁夜在此停笔。
对于他那位既是对手又是情敌的竹马、那个他从少年时期就爱恨交加地羡慕着的家伙,想用一句话来加以描绘,实在是太困难了···而他也不得不就此停笔·从窗户那里传来了清脆的敲击声。
间桐雁夜循声望去,之后目瞪口呆···年轻的远坂家主立在那里,碧蓝的双眼在微暗的天色中熠熠发光,微卷的棕发梳理得整齐,仿佛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优雅的气息。
男人身着酒红色西装,经过保养的套装没有一丝皱褶·对方甚至还蓄起了小胡子,但那并未折损英俊的容貌哪怕半分···真是非常优美的仪态···如果他们现在身处魔术协会,雁夜必然会给出“如此做派真是了不起”的评价——即便他心里会吐槽些别的。
然而,此刻的他们,身处普通人群聚的别墅区;而对方,正漂浮在三层楼的窗外···这家伙即便做出如此可笑的举动也能保持风度,实在可恨···仍旧坐在椅子上,雁夜恨恨地开口,魔力将他的声音传向窗外:“这里是现实世界。
请你至少纡尊降贵地走一次楼梯吧,时臣·”··远坂时臣低沉好听的声音同样被魔力输送过来:“我敲过门·”··“我在三楼,根本听不到。
你可以按门铃,甚至通过它与我通话·我把接线器连接到书房里了·”··“我不会用·”··闻言,间桐雁夜少见地没有出声嘲讽。
他薄薄的双唇微张,形状如柳叶般狭长的紫色眼眸睁到最大、几乎成了圆形·以这样的表情,间桐雁夜夸张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狠狠嘲讽了连现代设备都不会使用的优雅魔术师。
·但雁夜也知道,发呆时间太久的话,自己看起来将会宛如一个智障·因此在默数几秒后,他便收起了那副表情,礼貌地微笑起来:“我这就给你开门·你呢,还是给我尽快落到地上去吧。
或者,你也可以飞到天上去——如果你打算继续展示高超技艺的话·”··站起身来,雁夜无意地低下头,发现摊开的信纸上存在着句未完的话语。
·雁夜提起笔,飞快地将那句话补充完整,之后收好信纸···【……是一个连电器都不会用却装逼如风的家伙·】···2. 我的竹马装逼如风(二)· ·作为间桐雁夜最为亲密的竹马,远坂时臣与他从小就不对盘。
而在很多情况下,雁夜都争不过远坂时臣··甜文欢喜冤家··更加可悲的是,连雁夜本人都觉得“输给时臣”这件事是可以理解的···那个在魔术上并无过人天赋的少年,以惊人的毅力与投入成为了魔术师中的佼佼者,同时,将可笑的家训演绎为极致的博雅与华美。
·在雁夜陷在黑暗的虫坑里受苦时,他的竹马已经蜕变为华丽到令他无法直视的人物·过于考究的复古装扮与优美到刻板的举止令对方看起来不像个“人”,而是搁在精心镶嵌过金属花边的展览柜里的人形收藏品;可那些看似华而不实的装饰若是少了哪怕一样,都无法匹配男人堂堂的仪表。
·但,这个人,连正常人使用的现代电器设备都搞不定·也就是说,自己终究是在某一方面得以打败时臣了吗··雁夜如是作想,将门打开。
他竭尽心力准备了满腹的讥讽言辞,打算用来迎接自己久未谋面的竹马·然而,当雁夜顺着对方西裤上不甚自然的一道皱褶向下看去时,他精心准备的话语便都死于腹中。
·小小的少女安静地依偎在男人身边,双手紧紧地抓着酒红色的布料·虽然表现出如此不安的姿态,但少女的表情却是漠然的,双眼无神、没有焦距···——宛如内心空无一物。
·“这个孩子……”雁夜的唇动了动,“是小樱吗”··闻言,少女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有了情绪的波动·惊讶在她脸上转瞬即逝。
她仰起头来,怯生生地唤道:“雁夜……叔叔·”··自己的名字被拥有酷似初恋之人的少女念了出来,而那位曾在心中盘踞许久的女子已经因为意外而去世,被深深埋葬。
·间桐雁夜闭了会儿眼·无形的长针刺入胸膛、直抵心脏,给他带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快带小樱进来吧,时臣·”雁夜终于开口,为面前的父女让开了道路,“这样湿冷的天气对孩子不好。”
·有那么一会儿,雁夜因沉溺于初恋之死的老旧伤痛而无比安静·但他与远坂时臣,一直以来都有着特定的相处模式·眼下,因为对方一如往常的表现,雁夜毒舌的一面又蠢蠢欲动起来。
·“这栋别墅……我便姑且称之为别墅吧,实在太过窄小了·你在室内摆设上花了心思、品味也比小时候长进不少,这真令我欣慰·但雁夜,”在环视四周后,时臣以温和的微笑面对雁夜,吐出了并不算友好的语句,“抛下魔术师荣耀、逃离家族领地的你,实在是过得太凄惨了。”
·间桐雁夜刚刚将一杯热茶递给窝在沙发中的少女,正以无比轻柔的动作为她披上毛毯·此刻,时臣的话令他温柔的笑颜出现了裂痕···你才是毫无长进吧,自以为是的混蛋。
·确保少女已经身处绝对的温暖之中,雁夜站起身来,慢慢转向时臣的方向·“容我提醒你,间桐做的是出售灵地的生意,而间桐家的地产遍布全国·而且,我是有工作的,买下的这栋房子也并不便宜。
即便我与鹤野分家、将灵地全部给予他,我也绝不会‘凄惨’地过活·”··“你那不中用的头脑,也只能想到如此肤浅的事情了·”··“‘钱’这种东西可从来都不肤浅啊。
而且,”雁夜指了指时臣镶有宝石的手杖,“将‘魔术’与赚钱的营生联结在一起的你,没资格说我吧·还是说,你养成了自扇耳光的新爱好呢,时臣”··远坂时臣摇了摇头,似乎为雁夜深感痛心。
“这不是重点·雁夜,你竟然毫无魔术师的骄傲了吗冬木市的魔术中枢已经完全被远坂家所控制,而你却毫无感觉·”··“所以呢”间桐雁夜耸了耸肩,“我只想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对了,还有像普通人一样使用现代电器·”··“……”远坂时臣终于败下阵来·他忽然转向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樱,虽然我说过要‘努力学习’这样的话,但这种令人讨厌的说话方式,还是不要模仿了。”
·“学习学习什么”间桐雁夜皱起眉头,“你这次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远坂时臣看了眼顺从地点着头的女儿,没有立刻回答。
“你的从者呢”··闻言,雁夜微微地笑了起来·“从年代久远的战场上苏醒的剑士,令你感到忌惮了吗他那个人呢,不是什么王者,只是受到湖中仙女眷顾的英勇骑士而已。
不过,从战斗角度而言,他并不输给你的从者,对吧”··时臣扶住额头,发出带着挫败意味的叹息·“至少他一直跟在你身边·我的从者……我承认,贸然将人类史上最古老的王者召唤出来、却不提前想好驯服对方的策略,的确是失败的计划。
现在看来,这位王之英灵还不如我几年前收的徒弟可靠·”··“那么,这位英雄王现在身在何处呢”雁夜好奇地发问,“似乎并没有跟在你身边。”
·“英雄王他正在日本各地旅行,应该也快回到冬木市了吧·”不愿再讨论令人大伤脑筋的自家从者,时臣将话题扯了回来,“那么,你的湖中骑士……”··“我们两个作为主从的话,应该还算相性良好。
虽然他脾气暴躁、需要用我的血来提供魔力、说话方式比我还烦人,但总体来说,我们相处得不错·不过,我最初就反对‘打扰死人’的行径,也不需要他为我做些什么。
在老头子……在脏砚去世之后,我便用不到他了·我们在这里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他打算回英国寻找什么人,我便为他买了去伦敦的机票·”·甜文欢喜冤家··二人的谈话便到此为止。
被晾在一旁的少女怯怯地发言、表明自己很饿,雁夜则在时臣“这样一点也不优雅”的抱怨中打电话叫了外卖···“身为客人,请入乡随俗·顺便说一句,如果你不满的话,我家的厨房随时为你敞开。
无所不能的优雅魔术师,总不会连做饭都不会吧”雁夜如是说···然而事实便是如此·优雅的远坂家主从未下过厨·因此,远坂时臣只能妥协。
·三人围桌而坐···间桐雁夜小口小口地喝着营养液,竭力忽视着对面一大一小二人的炯炯目光···“我并没想到,你的身体状况会糟糕至此,雁夜。”
远坂时臣的声音中少有地掺杂着关心,“你小时候身体就不好·是因为修炼魔道的缘故,才恶化至此吗”··“这两者的确有关系,所以我才讨厌间桐家的魔术。”
鲜少得到对方关怀的雁夜摆出受宠若惊的神情,“虽然,现在也正是魔力令我得以维持生命就是了·”··“所以说,修习魔术这件事还是值得的,即便有所牺牲,但家族之光辉务必要有人传承。”
自我肯定般,时臣点了点头,“你年少时因为排斥魔道而离家出走,实在太不应该了·”··雁夜瞪着时臣,很想吐对方一脸血···坐在远坂时臣身边的少女身子缩了缩,大大的眼睛不安地望向雁夜,之后又转向时臣。
·“只要能成为优秀的魔术师,怎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时臣低声说道,回应少女无声的疑问···果然·长久以来只以魔术对讲机与自己沟通的时臣忽然亲自来访,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猫腻。
·是自己忘记了什么吗··雁夜喝着营养液,在脑海中努力搜索···“你已经无法接受‘与女人传宗接代’这种事了吧哼,真是没用。
看来,老朽只能从其他家族过继个不错的苗子来帮你传承虫术了……”··间桐脏砚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忽然在脑海中闪现,令雁夜蓦然将手紧握成拳。
·难道时臣与脏砚达成过什么协定吗所以,这个家伙,就打算把自己的次女推进虫窝··“如果你打算将樱过继到间桐家、期望她继承我所学的魔术,”雁夜语气冰冷,“我现在就召唤虫子把你啃成渣。”
·远坂时臣愕然地盯着雁夜·“我不明白你为何对此存有异议·远坂家已经有了一位优秀的继承人,而间桐家夜需要后继有人·雁夜,你……你尚未娶妻生子。”
他语气忽然严厉起来,“生在魔术世家、享有着生而拥有的荣耀,便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你是一位魔术师、间桐家的现任家主,间桐雁夜·”··雁夜叹了口气。
面对一切以魔术为重的时臣,他感到十分无力·“又不是所有魔术都如同你的火系魔法那样浪漫华丽·你根本不清楚……”··“闭嘴。
抛下荣耀与责任、从家族数度逃开的你,根本没资格反驳我·”远坂时臣厉声打断雁夜,“身为魔术世家后代却不愿承担责任的你,简直难以称之为‘人’。”
·间桐雁夜的双眸冷了下来·他紫色的眼瞳中杀意流转,身周的魔力波动令时臣也戒备起来···事实上,雁夜并不打算与时臣动手·他的别墅装了自动报警系统,一旦在这里使用破坏性的魔术,十有八九会产生连环灾难。
·他只是深感无奈——对于自己已然无法沟通的竹马···远坂时臣并不清楚虫术的真相,更不清楚自己所经受过的、身体被群虫噬咬至支离破碎的痛苦。
时臣看到的,只是自己年少出逃、在得到脏砚传承下来的魔术回路后再度离家的行为·所以,对方的控诉没什么错,自己并不能责备对方什么···但是,比起自己,专注于魔术并变得冷血无情的对方,岂不是拥有更加类似于荒芜平畴的心灵吗而且,这个家伙为了令女儿们有所作为,便刚愎自用地将次女丢到陌生的环境中……··如此行径,未免令人齿冷。
·沉默的雁夜留意到一股纯粹又热烈的视线·猛然惊醒般地,他注意到身旁少女震惊又受伤的眼神···父亲想把自己丢给陌生人、而对方也讨厌自己·——雁夜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这样的心理活动。
·如此的不安与自卑,实在令人难以置之不理啊···“我们还是不要在孩子面前吵架了,时臣·”雁夜站起身来,走到樱身旁·他轻轻揉了揉少女低垂下去的头。
“雁夜叔叔是很喜欢你的,樱·”他柔着声音说,“我只是与你父亲有点矛盾而已,这和你无关的·”··少女仰起头来,双眼睁到了极限,看上去大得吓人。
双眼蒙上水雾的她,如同被遗弃的小狗般可怜兮兮···在确认雁夜的温柔是出于真心后,少女神色懵懂着眨了眨眼,忽然对雁夜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被讨厌,便露出这样的微笑吗。
·盯着少女笑颜的雁夜不自觉地出神···在晚些的时候,间桐雁夜在他未完成的信笺上添了几句话··甜文欢喜冤家··【我的痛苦之于你,便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当你咀嚼我的疼痛,便能获得更甚于品尝美酒的愉悦。
这是你之前的话,对吧那么,还真是抱歉,今后你或许尝不到如此美味的酒液了···我有了一定要保护的人·她自卑又敏感,却会被最简单的言行打动。
看到她那副纯粹的模样,我也深感满足···我想要守护这份美好·所以,今后我大概会以更加强烈的热情努力生活吧·】···3. 我的竹马装逼如风(三)· ·虽然舌战因少女得以停止,但间桐雁夜与远坂时臣的斗争还远远未完。
·“那么,这个男人以后就是你的监护人了,樱·你的姓氏,也会更为‘间桐’·你要称呼他……”··“就称呼我为‘雁夜叔叔’吧。
不必听你父亲的话,这家伙脑子已经坏掉了·”··“我与你父亲早就达成了协议·过继这件事已经是定局了,雁夜·”··“我明白,你不会更改下过的决定。
从小你就是这副德行·但无论怎样,对于小樱,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对于这个,我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魔术师家的继承者只能有一位,我的决定全然是为爱女考虑。”
·“真是感人的说辞,我都要哭了·”轻轻拢住少女颤抖的双手,间桐雁夜面无表情地说道···远坂时臣握紧了手杖,似乎打算向雁夜抛出一个火球,或是直接将对方瘦弱的身躯击飞。
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竭尽全力维持着优雅的仪态·“我们很久没见面了,雁夜·就私人情感而言,我很想与你叙旧·但如果你继续这种不合作的态度,我便要向你提出战斗的邀请了。
·”··间桐雁夜平静的脸孔上毫无波动·“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我就说嘛,像你这种被现代社会抛弃的家伙,也只能停留在魔术这一方面找找存在感了。”
·魔术属性分别为水与火的二人,几乎就要动起手来·就在这时,被雁夜安抚着的少女忽然反手捉住了他的手指·“爸爸,雁夜叔叔,你们别再吵了。”
少女的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交替,神情中透出不安来···“抱歉,时臣,是我失礼了·”已然被少女可爱又可怜模样打动的雁夜立刻服软。
·远坂时臣轻蔑地冷哼,显然对雁夜贬低魔术的话语格外不满·他打算乘胜追击,但少女用水汪汪的双眼盯着他,再度出声:“父亲,您还是放弃吧·你根本吵不过雁夜叔叔呀……”··间桐雁夜最终与远坂时臣达成协议:先送小樱上床睡觉,待两人心平气和之时再谈正事。
·被雁夜引领到客房的少女不再惶惑,但行为依旧拘谨·她双手交握在胸前,睁大眼睛环视着屋内并不昂贵却都各有趣味的暖色摆设·“好温暖啊,这里。”
她轻声感叹···想到远坂家硕大又冰冷的宅邸,雁夜心疼地握紧了少女的手·他几乎可以想到小樱在那个空旷冰冷的城堡里是如何生活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将绝大部分注意力投在身为继承人的远坂凛身上……··“雁夜叔叔,”少女打断了雁夜的思考。
终于找到了依靠的她,将雁夜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我以后就要作为您的继承人生活在这里吗”··“是啊·你父亲在有关魔术的一切事情上都是说一不二的。
但是,没关系的·”雁夜在少女面前蹲了下来·他看见少女微微上翘的睫毛一眨一眨,而对方紧盯着自己的双眸中闪着澄澈的光彩···那是,少女毫无保留的信任。
·深藏在记忆中的那位女性完美无瑕,而她的女儿也如此可爱·拥有如此动人眼波的少女,简直可以令任何人生出爱护她的念头···默默感慨的雁夜蔼然微笑,用与先前面对时臣截然不同的柔和语气说道:“我会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照顾的。
当然,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好·只要你开心,想做什么都可以的·”··闻言,少女脸上迸射出名为期待的光芒·“那么,我可以给姐姐打电话聊天吗”··“当然。”
·“我可以和您出去玩”··“当然,随时可以·”··“来的时候,我看到附近有很别致的房子我可以在附近转转吗”··“嗯……最好还是在有我陪伴的情况下吧。
我的邻居呢,大都是些分外魔幻的家伙,有些还很危险·”··在雁夜温声安抚少女的时候,远坂时臣默不作声地靠在屋外的墙上·少年如水般温和的嗓音从半掩的门内传了出来,钻进他的耳中。
·间桐雁夜的温柔令时臣再度确定:除了面对自己会刻意摆出恶劣态度,绝大多数情况下,雁夜都是很好相处的···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水火不容吧···幸而,雁夜很喜欢樱。
待雁夜发现樱的天赋后,也一定会将对方作为继承人培养的···认为矛盾不攻自破、冲突都已结束的时臣,打算接下来与竹马坐下来叙旧·然而,走出客房、将门轻轻带上的间桐雁夜,忽然毫无预兆地给了他狠狠一拳。
甜文欢喜冤家··痛感与冲击力令时臣向后退了一步·而雁夜则趁着他身形不稳的时候冲撞过来,将他直接压倒在地···被瘦弱无力的竹马击倒了——这个事实太过惊人,以至于远坂时臣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雁夜,你……”··“我会接受小樱·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拒绝·”雁夜对时臣怒目而视,“但我必须教训你这混蛋。”
·时臣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次女的关注,还不及雁夜表现出来的关怀···因为不是继承人而忽略,因为会令自己想到亡妻所以刻意忽略,因为不知如何与内敛又敏感的孩子打交道而不得不忽略……··“对于小樱,我的确有所疏忽。
但是,我所气的,是你对魔术的漠视·”··“时臣,”神情忽然变得缥缈起来,雁夜轻轻地说,“你以为我努力地活着,这些年也继续去参加魔术师的聚会,为的是什么呢”··希望拥有怪异魔术的间桐家继续被所有人承认。
·即便代代相承的魔道是不入流的邪术,也必不可抛弃家族的骄傲与荣光···那便是间桐脏砚的执着·只是,固执的老人在漫长岁月中变得冰冷无情,性格也因为控制性的魔术而变得扭曲起来。
·想要光耀家族的老人一意孤行地将天赋尚可的雁夜扔进虫仓,使之在备受折磨后成为老者心目中合格的继承者·在忆起初衷并对雁夜感到抱歉后,他开始变本加厉地压迫饱受折磨的这个饱受折磨的小辈,逼对方在魔道之路上越陷越深,最终拥有能与他抗衡的力量。
·在联合自己的从者击败间桐脏砚后,雁夜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其实脏砚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真相,并得到了这位大魔术师亲手给予的全部魔力···间桐脏砚一系列行为令雁夜惊叹其思维方式竟如此诡异脱俗,甚至怀疑对方的脑回路其实被寄生虫啃坏掉了。
但对方死前的友善态度,终究是令雁夜相信了那番说辞···不会令间桐家的魔术消亡的·只要我还活着,我便是这个魔术世家的家主···在老人阖眼之前,雁夜给出了这样的承诺。
·“令间桐家从魔术师的世界彻底消失·这种事,我不会去做,也绝不会允许·”雁夜忽然一叹,“不过,虫术这种东西实在太难看了·我当然希望令家族的魔术得到传承,不过,必须是在我将其改良之后。”
·“魔术”二字对于远坂时臣而言,便如同他人生中排行首位的关键词·对雁夜冷面相对许久的他,冷峻的神色终于有了软化的迹象·“你啊,其实还是在意家族荣耀的吧。”
·“与其说是在意,不如说是妥协·”雁夜无奈地笑了笑,“和拥有狂热又崇高理想的你相比,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像普通人一样平常地生活’这种小事,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却很难。”
·远坂时臣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太了解间桐家的魔术,但想从根源改变的话,应该是很困难的·”··“那么,你就看着我完成你做不到的事情吧。”
雁夜不再压制对方,向着时臣低下头去·与对方四目相对的时候,他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抛出了挑战一般的话语:“我会改变间桐家的魔术,而且,令你一直以来都无法展露欢颜的女儿获得幸福。”
·虽然雁夜很喜欢樱,也打算尽力实现在时臣面前立下的誓言,但他心中也存有微小的疑惑···对于这个不久前才初次见面的少女,自己是否太过上心了呢。
·这个疑惑,雁夜同样从他的通信者那里接收到了···【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像你这样活着比死掉还痛苦的人,只要继续孤独又坚强地活下去就好。
·为什么要在意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在意她是否快乐···我不明白这种情感应当如何定义,但我知道,这很愚蠢·或者,你可以给这白痴的感情下个定义,为我一解困惑。
·总之,从他人的快乐中获得娱悦这种事,只有笨蛋才做得出来】··间桐雁夜无语地盯着信纸上印在句末的小洞·笔者似乎担心感叹号无法表达其强烈情感,写到最后甚至以笔尖划破了纸张,以此传达“真是笨到惊世骇俗”的惊叹。
·以往收到对方恶毒话语的时候,间桐雁夜总会思考片刻,以得出不会刺激到精神残缺者的反击方案·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毫不犹豫地写下了回应···【只能从他人痛苦中获得愉悦的人没资格批判我。
·以及,“好奇”也是正常人会拥有的情感之一·你终于变得正常一点了·我真是由衷地欣慰·】···4. 我的竹马装逼如风(四)· ·在同一屋檐下,远坂时臣少见地与间桐雁夜平和共处了几日。
·时臣原本打算在将次女托付后便离开,去将住在冬木市市中心的魔术师们依次拜访;但在间桐雁夜并不温和的劝说下,他决定留下来、再陪伴已经不属于远坂家的女儿一些时日。
·虽然自己与次女的关系相较于长女来说比较疏远,但樱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一定可以好好相处的··甜文欢喜冤家··远坂时臣并不懂该如何与内敛的次女相处,但却怀有如此的迷之自信。
因此,当他发觉女儿已经在短短数日之内被间桐雁夜“笼络”过去时,震惊之余,他感到有点受伤···对于远坂时臣鲜少体会到的这种情感,间桐雁夜表示喜闻乐见。
·“摆出那副极度缺爱的模样也没用·你也该受点挫折了,时臣·”为少女梳理头发的雁夜如是说道,“你从未意识到吗你所拥有的荣耀、家庭,都是其他人可望不可即的幸福。
至少,从小到大,我都是一直羡慕且敬慕着你的……”··“恕我直言,我可从来没在你身上感受到‘敬慕’这种情愫·”时臣完全不给雁夜面子。
·“那大概是你感情缺乏吧,或是感知能力欠佳·”雁夜顿了一下,忽地语气低落起来,“如果,我能拥有你那样美满的家庭,那么,我愿意拼上性命去维护这一切。
但你,却为了‘魔术’这种冰冷的玩意儿,将幸福……”··你却将幸福抛弃掉了,时臣···或许是为了在少女面前给远坂时臣留点面子,雁夜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但时臣实在太过了解雁夜,以至于瞬间便明白对方想说的是什么·他沉思片刻,低声道:“雁夜,这句话我或许不该说……”··“那就别说。”
·“我抢走了你暗恋的人·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感到抱歉·你太温吞了,活该被他人捷足先登·”远坂时臣体会到了反将一军的愉悦。
·条件反射似地,间桐雁夜低头看向顺从地背对自己而坐的少女·少女也回过头来,用溢满八卦之光的眼睛凝视着他···雁夜脸颊发热,恨恨咬牙·“时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在这座别墅地下建了虫巢。
如果你想被甲虫啃噬殆尽的话,我很乐意帮忙·”··远坂时臣从容地轻轻摇头·“我可不想把你这座寒酸的别墅焚烧殆尽·”··“没有关系的。”
少女忽然兴高采烈地插嘴,晶晶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雁夜叔叔有为这栋房子买保险即便这里因为魔术决斗而坏掉,雁夜叔叔也能拿到一大笔钱”··远坂时臣弯折了他高傲的脊梁,挫败地扶额。
“雁夜,我不得不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将吾女教导成优雅全无的可怕模样……”··“这个名为‘间桐樱’的女孩子是我的继承人,这是早就协商好的,不可更改。”
雁夜真诚地微笑着,干净的笑容令他那反讽的话语都变得不那么尖刻,“依我看,假如你自扇耳光的言行能够转化为实体攻击,那么,你的脸已经肿得比山还高了。”
·时臣面色严肃·“你就不能变得稍微讨人喜欢一点儿吗·”··“我并不企盼你的喜欢啊·”间桐雁夜状似无辜地转向时臣,盯着对方漂亮的蓝眼睛,“我这个人呢,态度坦诚,始终如一。
如果你讨厌的话,那大概是你的问题·虽然你是魔术师之中的佼佼者、向往魔术起源之力,但你终究还未达到‘起源’,也没资本企盼全世界为你改变,对吧”··旁观的少女无声地微笑起来。
·雁夜叔叔真是个有趣的人哪·她默默赞叹道···这天晚些时候,远坂时臣前去拜访其他魔术师·他列了长长的清单,单子上的人眼下的落脚处离雁夜的居所很近。
而间桐雁夜则再度前往医院取营养液,顺便,一如既往地,将封有回信的空白信封塞进信箱···只是,这一次,间桐雁夜终于迈出了踟蹰不定的那一步···【过去的几天里,我一直在招待我的那位竹马,所以没办法给予你像往常一样多的回复。
虽然他超级讨厌,但毕竟是我在那个“魔幻”世界里最亲近的人,所以,不好好照料不行啊···话说回来,明天下午,我会去未远川入海口摄影,带着我女儿一起。
你也一同来吧···抱歉,这个邀请在你看来,应该是很唐突的吧·但我,果然还是不想任你陷在医院与家这样两点一线的日常中···出来的话,就可以捉住光明。
不在阳光下多走走的话,你可能会像角落里潮湿的苔藓一样腐烂掉噢】··怀着莫名的忐忑,雁夜慢慢地踱步回家···不知为何,总觉得不管邀请那家伙与否,自己事后都会后悔。
··如果对方真的是奇怪的变态,那么,身为魔术师的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樱一定会被吓到的···但是,既然决定了将这个如同蘑菇一般龟缩在黑暗中的家伙从深渊中拖出来,临阵却步的话,也未免太差劲了。
·而且……说不定这家伙根本不会去呢··想到这个可能,间桐雁夜停下脚步·他将胸中闷气缓缓吐出,排解随着这个念头而生的挫败感。
·是啊·一直以来只对自己的痛苦感兴趣的家伙,怎么可能理会自己善意的邀请呢···少女身着洋装连衣裙的身影在脑海中闪现,雁夜不禁微笑起来·打起精神,他再度踏上回家之途。
·那么,就专心陪伴小樱好了···这个鲜少出门、迄今为止的童年都乐趣缺缺的少女,便是自己不可分割的责任了·自己,一定要令对方获得幸福··甜文欢喜冤家··这是为了已逝的初恋,也是为了那个自己讨厌又喜爱的竹马。
·***··如间桐雁夜所料,此前从未到过海边的少女,在此次出行中获得了无上的快乐···间桐樱面对大海而立·平静的海面上有雪白的浪花温柔翻滚,在明媚的日光下泛着粼粼白光。
而少女的双眼中,也闪耀着晶莹的光亮···“雁夜叔叔最好了”少女兴奋满满地叫道·在间桐雁夜面前,她的害羞与拘谨已然无影无踪。
·这个男人,是可以相信的而且,对方仰慕过自己的母亲、与自己的父亲是微妙的密友,一定会对自己很好··少女不加掩饰的情绪,被间桐雁夜完完全全地接收到了。
他满足地微笑,牵住了少女伸过来的手·“‘最好’这种定语用在我身上,未免有失偏颇·但是,我会尽力令樱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一。
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瘦削的青年牵着小小的少女,沿着海岸线走向远方·金色的日光洒下来,将他们二人的身影一点点浸透···朗照的日光,将海滩上的一切染成明亮的金黄色。
然而,这光明对船舶投下的阴影无能为力···在阴影中静静伫立的高大男人缓缓向前·随着他慢慢迈步,他被黑色制服包裹的身形也从黑暗中一点点显现。
他无疑是十分俊美的,但年轻的双眼宛如死水般暗沉···男人已经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而方才沉浸在单纯欢乐中的父女并未意识到他的存在,毫无所察地从船舶另一侧走了过去。
·此刻,在男人面前,有一大一小两行脚印整齐地延展开来···纯黑色的男人眯起眼像远方眺望·循着如诗句般潇洒又整齐地延伸向远方的两行足迹,他看到了自己寻找着的人。
·他所注视着的那位青年,拥有宽大的休闲服也无法掩饰美化的瘦弱身躯·对方不服输地将背脊挺得笔直,然而这姿势却令单薄的肩颈暴露地更加明显·青年那副在少女背后偷偷咳血的德性,令人想到苟延残喘的垂死之人。
但是,看似病弱凄惨的青年用手绢飞快拭去了唇边的血迹,在少女举着贝壳回身跑向他时,微笑着绽开笑容去迎接懵懂无知的少女···“真是……奇怪的人啊。”
男人喃喃自语···青年柔软的紫发闪耀着冰冷的光泽,深紫色的眼眸诡异而危险;魔术师独有的危险气息,从他与众不同的外表散发出来·但偏偏,这个人又拥有着与外表格格不入的柔软气质。
·男人闭了会儿眼·他记得,对方说过,自己是可以捉住光明的···向着明亮到刺眼的日光,男人慢慢伸出手去,又将五指收紧·他看见成束的光芒从指间逃逸而出。
·并不为这可以预见的结果而沮丧,男人再次朝着远方张开手指·他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掌与远处的紫发青年重叠了···修长的五指慢慢收敛,像是将紫发青年纤细美丽的颈项扼在手心。
·男人发出了满足的叹息·“是这个人的话,就一定可以捉住的·”···5. 我的竹马装逼如风(五)· ·虽然被自己邀请的家伙并未赴约,但雁夜认为这次未远川之行很是值得。
作为间桐樱的监护人,他尽责地给予了少女简单又欢乐的回忆···不过,自己,是不是高估了那个思想恶毒又消极的家伙呢···说不定,对方是个相当单纯又害羞的人物。
自己的唐突邀请令对方受到惊吓,甚至可能不会再与自己通信了···这个绝非无的放矢的揣测,令雁夜产生了解脱与失望共存的矛盾心情·然而,这混乱的情感很快便消失了。
·临时接到摄影任务的雁夜为了确保营养液储备充足,在周末的时候再度前往医院·在那里,他取得了一封厚度惊人的回信···这个触感很像相片纸啊。
雁夜推测着,将信封拆开·正如他所料,与整齐折叠的薄薄信纸一同躺在信封中的,是一沓照片···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照片中的自己以手掩唇,似乎正陷在激烈的咳嗽中不可自拔。
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苍白脸颊被染上了几丝艳红,眼中的湿气随着身体的震动凝为泪水、溢出眼眶·宽松帽衫位于胸前的布料被自己用力抓握,单薄无力的身体也因此而暴露无遗……··总觉得,被拍摄到了什么奇怪的样子呢。
·眼下并没有被人注视,间桐雁夜却莫名地有种被围观着的窘迫·他将那一沓照片向后翻去···全部都是自己·而且,也只有自己···这个家伙的确是赴约了,却将身形掩藏在黑暗之中。
而以为邀约被对方忽略掉的自己,则根本没有觉察这个亦步亦趋跟随着自己的气息·对方以令人悚然的毅力尾随自己走过长长的海岸线,在自己看不见的暗影之中,将危险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按业余者而论,拍摄之人显然是用了心思的·但在雁夜看来,对方似乎热衷于收集自己出丑或痛苦的模样,照片上记录的大都是自己出丑的景象,比如趔趄着陷入沙坑,以及被欢快着冲过来的小樱扑倒。
·间桐雁夜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看这些照片了,只能将无法直视的画面飞快地向后翻去·幸而到了最后,对方似乎对自己苦恼的模样感到厌倦,以至终于改变取景角度。
··最后一张相纸上,自己向着小樱所在的方向微微偏过头去微笑,眼中是喜悦与专注·白亮的沙滩反射着日光,将自己的脸庞映得干净明亮··甜文欢喜冤家··如果是合影,那么这多半会是极温馨的画面。
但照相的人,却将雁夜牵着的少女排除在镜头之外···间桐雁夜有了个猜测·他再度翻了一遍手中的照片,之后哭笑不得地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对方之所以使用歪斜的角度、糟糕的构图进行拍摄,是为了确保照片上只有自己一人。
分明近在咫尺、与自己一直牵着手的小樱,却被镜头简单粗暴地抛弃掉了···【因为是关于你的事情,所以我才会产生好奇···在“正常世界”与“魔幻的暗世界”的夹缝中彷徨又坚定地活着,自私又无私地对待周遭的人。
这个矛盾的生物就是我所看到的你,间桐雁夜···你是我无法完全理解的生物·而这个愈发了解你的过程能令我感到愉悦·我想要继续了解你过去和正在进行的人生,直到我彻底失去兴趣为止。
·照片的话,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扔掉·反正,我留了底片·】··令人无奈的自说自话,敏锐得吓人的洞察力与判断力,拥有着单纯又残忍的心灵……这个,就是我所看到的你啊。
·雁夜默默吐槽···话说回来,自己……似乎是在这个与变态共存的漩涡里越陷越深了···分明自己最初是打算开导对方的,最后却被迫成了对方获取愉悦的途径了吗。
而且,自己分明只想过普通生活的,为什么即使是在正常人的社会里,身为普通人的自己也能得到变态的凝视啊···但是,回望过去便能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或多或少地改变了对方。
至少,当初那个看似生无可恋、又对世界懵懵懂懂地充满恶意的家伙,已然抛开了危险的念头···意识到这位陌生又亲近的另类友人已经在脑海中盘踞许久,间桐雁夜的唇边浮起一丝无奈的微笑。
他将信收好,踏上归途···***··在雁夜家逗留并挑剔了主人数日的远坂家主将要离开·如释重负的同时,间桐雁夜也感到了一丝令他自我唾弃的不舍···拥有火系魔术的远坂家与使用水属性魔术的间桐家,从魔术的角度来说,是完全不相容的;而想要成为“普通人”的自己与想要达到魔术根源的远坂时臣,也是如同飞鸟与游鱼——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他们两个,并没有不相往来甚至你死我活的必要·抛开对于魔术的不同观点与从前微妙的情敌关系不谈,间桐雁夜承认,自己也没那么厌恨时臣···坐在雁夜对面,远坂时臣先开了口。
一如既往地,他谈论着有关魔术的事情·“我收到了位于伦敦的魔术协会总部的邀请·这次冠以‘宴会’之名的切磋规模盛大,大概全世界得到协会承认的魔术世家都收到了邀请。
你……”知道对方过去总是有意避开自己的时臣犹豫了片刻,“雁夜,你会出席吗”··“会啊·”雁夜轻描淡写地回答,“能在这种场合教训你的话,应该会很有趣吧。”
·时臣一怔,肃然的蓝眼睛温和下来·“你仍旧在报社做摄影师吗”他忽然这样问···“是的·”怀着不解,雁夜缓缓点头,“你竟然会对我作为普通人的生活感兴趣吗”··时臣将唇紧抿。
“可以的话,还是换个工作吧,雁夜·高强度的奔波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虽然,你不会因为这个死去,但是……”··这家伙竟然是在关心我。
·意识到这一点的雁夜不自在起来·他将头扭向侧面,用手遮住了自己微热的脸颊·“我喜欢摄影,从小就喜欢·而且,我并不是每天都在外面跑。
有些时候,我也会待在家里写点稿子·”··时臣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会让我的弟子关照你一下·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后辈,仅仅跟随我学习三年,却已经小有所成。”
·“哈你的弟子”雁夜有了糟糕的联想,不禁皱起眉头,“该不会是年纪轻轻就留着山羊胡子、每时每刻都端着酒杯还保持优雅的奇怪生物吧”··“请不要嘲笑远坂家的家训,雁夜。”
时臣严肃警告,之后语气又软了下来,“我弟子的父亲,是我的一位忘年之交·这位朋友比我年长许多,曾是圣堂教会的领头人物,几年前因病过世了。
至于我所收的这位学生……他是主动来请求我的·因为父亲的死给他打击很大,他希望成为远坂家的弟子、跟随我学习治疗魔术,从而解救更多的人·”··“听起来,你的弟子似乎是个正直又善良的孩子。”
·“据我所知,他的确是位正派的年轻人·不过,他已经二十三岁了,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年幼·”远坂时臣打量着雁夜,忧虑的目光在对方骨骼轮廓明显的瘦削脸庞与紫发上打转。
“我知道,你的身体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间桐家的魔术·但有他的帮助,你至少能好受一点·”··“我总归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间桐雁夜倒是不甚在意,“你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远坂时臣安静地注视着雁夜·忽然之间,他猛地起身。
·这个急促的举动不很优雅,以至于间桐雁夜疑惑地瞪大了眼·他的目光跟随着走动起来的竹马·当意识到对方将要走到自己面前时,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喂,你到底……”·甜文欢喜冤家··雁夜的问话哽在了喉咙里···远坂时臣抱住了他···属于同性的温暖怀抱令间桐雁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太过震惊的他,连挣脱对方都做不到。
他感到对方的手臂与自己的背脊紧密相贴,温热的手心在背上游移、将这个拥抱收紧···“虽然我们对彼此来说很难相处,但你是我最为特别的友人,雁夜。”
时臣低声道,“能像现在这样与你相处,我很开心·”··一时之间,间桐雁夜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们两个,相识于年少,而在他们相识的十几年中,发生了许多变故。
·属于他们和另一位女性的爱情战争···自己在令人窒息的间桐家受尽折磨···以及,自己初恋的死亡···似乎一切都以“痛苦”与“冲突”为中心,生生不息地旋转着。
但眼下,一切风暴都因为对方的话而静止了···“你啊,真是个白痴·”间桐雁夜轻轻地说着,抬臂回抱对方·他暗紫色的双眼因为水雾而模糊一片。
“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了·”··——能和你像朋友一样相处真是太好了,时臣····6.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一)· ·在独自一人生活的短暂岁月里,间桐雁夜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
·——要像普通人一样普通地生活···在遇到更名为间桐樱的少女后,他给自己设定了第二个人生目标···——要令樱过上普通又幸福的生活。
·对于雁夜这看似微弱尘埃却需要无尽执行力的愿望,他那位隐于黑暗中的友人是这样评价的···【像你这样的生物,已经不可能融入正常人的社会了·会说出这种话的你,其实也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吧,间桐雁夜。
·此外,你不必反复强调“普通”这一点·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我已经深刻了解了你对这个字眼的热爱···事实上,我都快要不认识“普通”这个词了。
】··间桐雁夜不得不承认对方话语的正确性···自己被魔力所庇佑,也被这超自然的能力束缚在了魔术师的世界里·而间桐家虫术的特殊性,更是令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沦为了长辈与虫子的玩物。
那是他无法抛弃的回忆,而它们残留下来的苦痛烙印将伴随他一生···但是,即便是身体被穿凿到千疮百孔、心灵向“承担家族责任”的使命垂首妥协,自己也不会放弃那从儿时便怀揣着的决然信念。
·——不会成为被魔术支配的奴隶···从记忆中苏醒,间桐雁夜睁开眼睛···在他面前,心怀不安的间桐樱努力装出期待的样子来·“间桐家……我们家的魔术真是特别那么,我也要把自己丢到虫堆里去修行吗”··间桐雁夜几乎能听见少女恐惧的的心跳声。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贯的温柔微笑·“你不需要,我也不会强迫你,樱·虽然我们出身魔术世家、身边也都是些奇人异士,但我希望你能单纯而快乐地活着。”
·雁夜语气诚恳,樱的注意力却早已被别的什么吸引过去了·她越过雁夜的肩膀看向落地窗所在的方向,伸手指向那里·“奇异的人,指的就是这种吗”··间桐雁夜转过头去。
在身体动作之前,他就已经猜到将会发生什么···有个干瘦的男人挂在窗外,皱巴巴的黑白色囚服在对方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男人浑浊泛黄的眼中放射出凶光,手举斧子、即将破窗而入——··“分明是针对卫宫切嗣的,”雁夜发出了无力的叹息,“为什么总是爬到隔壁来啊。”
·而在发出感慨之前,这位年轻的间桐家主便已发动了虫术···持有利器的不法之徒遭到了黑云的冲撞·骨骼断折的声音透过玻璃传进室内···男人的身体被虫化成的利刃切割开来,而发起攻击的食肉甲虫瞬间填满了血肉迸溅的碎肢缝隙。
男人体内的红色液体化为漫天血雨,却并未将间桐家的别墅弄脏;贪婪的食肉甲虫附在窗外,将血液一滴不剩地榨干···以残忍招数制裁冒犯者的间桐雁夜,此刻却以截然不同的温柔语调安抚着面前的少女。
他的手轻轻覆在对方眼睛上,将血肉飞溅的画面隔绝在对方视线之外·“只是害虫而已,很快就解决掉了·”雁夜笃定地说道,“这个,大概就是虫术的好处了吧,能将一切敌人处置在家宅外面……”··咦··等等。
·卫宫切嗣那家伙,通常都是以身犯险吸引罪犯,之后将其绞杀;如果他正忙着,便会命令从者出击···这样说来,事情应该还没完才对···间桐雁夜驱动魔力,令已将冒犯者尸体分食殆尽的群虫恢复蛰伏状态。
怀着不祥的预感,他向着虫云散开、月光逐渐明朗的夜空望去···有个身影腾空跃起,将雁夜视野中的白亮圆月遮住大半··甜文欢喜冤家··他完美的身躯肌肉紧绷着蓄势待发,蓝色的长发脱离了束缚、潇洒地随风飘扬。
紧身软甲将流畅的身体线条完整勾勒,银色的肩甲闪耀着尖锐的冷光···这位曾经沉睡许久的英雄,已然恢复了他在北欧神话中被大力渲染的英武···眸中闪耀着正直与战意的英灵挥动长|枪,如猎鹰般飞击而来。
而他的追击目标,却是已被间桐家主消灭掉的不法之徒——··“库·丘林”雁夜高声喝道,怒气在他的声音中炸裂开来。
·与怒喝同时响起的,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带着冲锋杀敌的气势,蓝发英灵以其矫健有力的身躯撞上了巨大的落地窗·这层脆弱的屏障惨烈地破碎,在间桐雁夜面前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以轻巧的姿态翩然落地,因为收力不及而再度打扰邻居的蓝发英灵感到分外抱歉:“雁夜君……”··雁夜根本不想听库·丘林的解释;邻居惹事自己躺枪的状况,早已上演了无数回。
而此刻,世界已被报警系统发出的高声尖叫所席卷,他也听不到别的了···由于落地窗被毁,报警系统自行启动·高分贝的刺耳声音如同狂风骤雨,荼毒了在场所有人。
·比起雁夜的懊恼,目睹库·丘林气势磅礴闯入的间桐樱则很是兴奋·“雁夜叔叔”她叫道,带着喜悦与好奇,“这个穿着蓝色紧身衣的男人是谁呀他长得好帅”··间桐雁夜抬起双手,捧住了自己快被吵到炸裂的头颅。
·真是一场灾难啊···停止了报警系统的运转、又成功将间桐樱哄回去睡觉,已经恢复到心平气和状态的雁夜决定与库·丘林谈谈·“拥有如此矫健的身手,你就不能诡诈一下、快速解决敌人吗。”
·“我绝不偷袭他人若要一战,我只愿堂堂正正对决”··该死的骑士精神···雁夜挫败地一叹。
“那么,请劝你的御主停止吸引罪犯来到住所的行为·对于卫宫切嗣为了维护正义而不惜一切代价的信念,我深感敬佩·但是,作为他不断无辜躺枪的邻居,我真的受够了这种从天而降的‘惊喜’。”
·“这件事我也不赞同,但是也没办法·”高大的枪兵无奈地摊开双手,“每每发生分歧,主人便不与我交流,只是单纯地发号施令·面对阿尔托莉雅,他则是从不说命令之外的话语。”
·雁夜同情地点点头·“这不奇怪·作为旧时代的英雄,你们与我们这些魔术师之间的代沟只能以天堑来形容·他之所以会无视你们,应该只是想避免冲突。
至于那位少女骑士……毕竟是他亡妻的从者,他大概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吧·”··“主人亡妻的从者”对御主尚不了解的英灵紧皱眉头,“雁夜君,可以给我讲讲主人的事吗”··“首先,你的主人,是一个天才。”
将满腹吐槽压下,间桐雁夜严肃地答道,“与我这样单一属性的魔术师不同,他拥有‘火’与‘土’的双重属性·他可以用魔术实现‘破坏’与‘再生’,甚至可以召唤出两名从者。
因为这难得的天赋,他得到了某个炼金术家族的青睐,娶了那个家族的女人·可以说,卫宫切嗣是年轻魔术师中的人生赢家·不过,比起傻兮兮地和其他魔术师争个高下,他似乎有着更远大的理想……大概是维护世界和平之类的吧。
我猜,这也是他令你成为警察的原因·”··“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库·丘林沉吟道,“但似乎,我的主人是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呢。”
·“啊,是很了不起·”嘴角向上翘起狡黠的弧度,间桐雁夜猛转话锋:“不过,守护世界可是非常困难的,甚至有可能痛失所爱·所以呢,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残念的样子。”
·“哈”··“这便是我所知道的全部·想知道更多细节的话,去问他的养子和阿尔托莉雅如何”··“可他们两个说的完全相反啊。”
·雁夜微笑着将沉浸在困惑中的英灵送出门外·“所以说,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部分去相信哪·”··***··虽然在吐槽中纾解了再度被卫宫切嗣坑的愤怒,但间桐雁夜的疲累并未得到纾解。
次日清晨醒来的时候,他头疼欲裂,胃中刺痛,几乎要爬不起来了···但雁夜不得不起身出门·远坂时臣离去之前自作主张地联系了弟子,而那个陌生人将见面地点定在了附近的中华料理店——红洲宴岁馆。
·为什么要把见面地点定在这种地方啊·难道说,令时臣赞不绝口的那位学生,其实是个吃货吗···在连吐槽别人也无法缓和的胃痛中煎熬着,间桐雁夜艰难地挪出了门,向会面地点走去。
·这家餐厅雁夜也常常光临,但无法进食固体食物的他只在此购买过粥与豆浆·推门进入的一刻,浓烈的辛香扑面而来,令雁夜那脆弱敏感的胃愈发疼了起来···体内滞留不去的剧烈疼痛令间桐雁夜的感官都开始迟钝。
他环视四周,在发觉没人注意自己时暗自驱动魔力,打算以此缓解胃疼··甜文欢喜冤家··植入身体的刻印虫从沉睡中醒来·它们的活动给雁夜带来了久违的刺痛,甚至令他瘦削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
与此同时,魔力运转起来修复肢体,将胃中如有电钻捣鬼的剧痛模糊掉了···雁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可不想以太狼狈的模样去见时臣的弟子···但意外便如顽童,横冲直撞而来。
某个身躯庞大的冒失顾客从雁夜背后猛地撞了他一下,令原本就因为疼痛而站立不稳的他向前摔去···间桐雁夜瞪大了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拄面前的桌子,手指却与桌沿一擦而过。
·在他视野中越来越近的,是尖利的桌角——··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撞在那上面的凄惨模样——··有人蓦地将雁夜从危机中扯了出来···有力的手臂环住细瘦的腰,将无力的身躯牢牢撑住。
像是担忧雁夜脱力似的,对方另一只手也小心翼翼地环绕过来,搂住了雁夜的肩膀···雁夜惊魂未定,松了口气的同时打算道谢·他转过头去·在雁夜背后、与他身体紧紧相贴的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以至于他不得不抬头与之对视。
·间桐雁夜的视线撞进了一片纯粹的黑暗···男人的双眼线条利如刀刻,眼中黑白分明·对方瞳孔单纯干净,却又黑得深邃,简直能将人吸进去···没有松手,男人就这样安静地与雁夜对视。
·在这寂静的角力中败下阵来,雁夜转开视线·对方深棕的短发映入眼中·“你是……绮礼时臣的学生”··闻言,男人的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什么,但在间桐雁夜得以分辨之前,那一抹神色就被垂下的眼帘遮掩。
维持着视线低垂的姿态,男人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嗯·”雁夜听见对方轻声应答···的确……是个乖巧的青年呢。
间桐雁夜想道····7.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二)· ·初次见面自己就严重失态,而且还是在死敌的学生面前;这简直不能更尴尬了···或许是看出了雁夜的窘迫,名为言峰绮礼的青年,并没有就雁夜方才的糟糕姿态发表任何言论。
“我刚才点了些东西,所以耽搁了一会儿·请随我来,前辈·”··“不必使用如此正式的称谓,言峰君·”雁夜感到少许不自在,“我只是个半吊子魔术师而已。”
·言峰绮礼原本已经背过身去、打算为雁夜带路,闻言却又转过头来·以意味不明的眼神,他深深地看了雁夜一眼···“间桐君·”终于,绮礼改了称呼,拉住了雁夜的手。
·肌肤相触的一刻,雁夜皱起了眉···虽然是个安静纯良的年轻人,沉稳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可靠,但是……··间桐雁夜跟着对方穿过店内的人群,手指迟疑着轻轻反扣住对方牢握自己的手。
·有力地捉紧自己的这只手,拥有与自己相似的温度·他们二人,都是一般无二的,寒冷···此时正是用餐的高峰期,但言峰绮礼明智地选择了角落里的位子。
他们在被屏风遮挡的一隅落座,仿佛被结界隔绝在了喧哗的人群之外···“你经常来这里吗”对魔术并不热衷的雁夜决定先聊些日常。
·“是的·这儿的辣味料理能给人极其美好的用餐体验,尤其,是麻婆豆腐·”言峰绮礼顿了顿,沉静的双眼忽地散发出期待的神采,“今天上菜很快啊。”
·被“辣”这个字眼猝不及防地刺中,雁夜感到自己的胃短促地疼了一下·在他从身体下意识的疼痛反应中恢复过来时,又被摆到桌上的那道料理再度严重刺激了一番。
·包裹着白嫩豆腐的鲜红酱汁、与芳香诱人却辛辣无比的气味,给雁夜带来了视觉与嗅觉的双重攻击,令他空荡荡的胃开始绞疼···雁夜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表明立场:“看起来的确是相当美味的料理。
只可惜,这种刺激性食物,我在很久以前就不能碰了·”··绮礼点了点头·以热切目光盯着那一盘麻婆豆腐的他,以仍旧沉稳的声音给予了雁夜回应:“我从老师那里听说了。
你只能进食流食·也就是说,你所学习的魔术,是以牺牲正常身体机能为代价的吧与此同时,这种魔术又维持了你的生命,令你不致死去”··雁夜微微挑起了纤长的眉。
“这些信息,是时臣告诉你的吗”··“是我的猜测·因为不可辜负老师的嘱托,我对间桐家的魔术进行了少许研究·对了,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我便自作主张地为你点了粥。”
·雁夜一怔·在他怔神的这会儿功夫,热气腾腾的蔬菜粥已经摆在了他面前···作为时臣的学生,这家伙也太过体贴了吧···雁夜打算道谢。
在他开口之前,对方将一个小小的空碗放在他面前···“不过,我无论如何都希望你能尝尝我喜欢的这道料理,间桐君·这里的豆腐很嫩,不会给你的肠胃造成太大负担。”
言峰绮礼原本对于年轻人来说太过死气沉沉的黑暗双眼中,此刻散发出淡淡的期待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尝试·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我最喜欢的食物。
所以,想要与身为老师密友的你分享·”·甜文欢喜冤家··间桐雁夜沉默地盯着对方舀到碗里的那一勺被酱汁染得通红的麻婆豆腐,宛如盯着一枚鲜红色的炸弹。
·雁夜并不想辜负后辈的期待,更何况对方是受人之托来照顾自己的;但他真的不想吃这东西·此刻,他心情之悚然,不亚于年少时看到被父亲送到眼前的刻印虫。
·说不定咽下去的后果也相差无几呢···将雁夜的反应尽收眼底,言峰绮礼暂停了享用美食的行为,轻声咕哝道:“果然是……不行吗·”··从淡淡的话语中流泻出的少许失落,令间桐雁夜于心不忍。
“我可以尝一点·”为了说服自己,他进一步解释,“软糯的食物,我还是可以消化的·”··雁夜将被冠以美味之名的毒|药塞入口中。
·正如绮礼所言,这道料理的确滋味不错·被切得齐整的豆腐其实软嫩得可以在口中化开,而辣味之余的鲜香也颇值得回味···但将其咽下之后的体验便不怎么美好了。
雁夜胃里仿佛着起了火,那高涨的火焰像要将他脆弱的胃彻底烧残·来自食物的尖锐攻击,令他如同溺于苦痛之海,身体都因为胃中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楚而微微摇晃起来。
·在胃痛中抬起头,雁夜在绮礼脸上发现了名为“微笑”的迹象···男人清晰如削的五官因为晕染了笑意而生动起来,英俊的脸孔也因此变得更加赏心悦目。
但盯着对方微微上翘的唇角时,雁夜莫名地读出了嘲笑的意味···“间桐君,我会尽己所能·”毫无预兆地再度开口,绮礼用他那一贯稳重的语调说道,“只靠营养液与流食维持生命的行为,对你的健康有害无益。
我从前在教会时学过医术,之后又跟随老师修行……总之,应该是足以恢复你部□□体机能的·”··被嘲笑了什么的,果然是错觉吧···雁夜想着,低头喝了一口粥。
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流下,令被折腾了一上午的胃终于得到了温柔地对待···这个言峰绮礼……还真是相当体贴的人呢·雁夜扬起微笑·“那么,日后就麻烦你了。”
·“没什么的·我希望能够救治更多的人·更何况,你还是老师的朋友·”绮礼忽然抬眼看向雁夜,“而且,待你状态好转,我们还可以来这里用餐,尝试这里的辣味料理。
如果你能体会到我所感受着的愉悦,那就太好了·”··雁夜的笑容一僵·“这种愉悦还是你自己享受吧,言峰君·”··“说起来,”男人漆黑的双眼盯着雁夜,“你真的不想再吃一点吗”··“你自己吃就可以了请不要客气”雁夜喘了口气。
为了弥补方才生硬的话语,他挑起了新话题,“你从前在圣堂教会任职”··“是的·那个时候,我是首席代行者,以邪恶的灵体与不法魔术师为目标。
父亲去世之后,我便跟随老师学习魔术·只是,我学得很快,老师能教我的也有限……”··这种平淡的语气……完全看不出是在炫耀呢。
“这样看来,你倒是很适合做魔术师·”··“我没兴趣·”言峰绮礼语调平平地回答,“目前我在医院任职·在教会召我回去之前,我应该会留在冬木市吧。”
·在医院任职··雁夜的心跳停滞了一瞬···也就是说,这个人和自己一样,都在属于普通人的平凡社会中找到了生存的位置···挣扎着想要融入寻常世界的自己,踉踉跄跄地在死寂的路上走着。
·前进的道路是白茫茫一片,自己的周遭,原本什么也没有···但现在,自己终于发现了他人存在过的、格外鲜明的印迹···雁夜安静地盯着言峰绮礼。
在对方漆黑的瞳仁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在那一汪深邃的黑色中,自己缓缓勾起唇角,发自内心的笑意逐渐爬满苍白的脸颊···“我们两个,说不定会相处得很好呢,言峰君。”
·【像我这样的矛盾者,也能找到相似的灵魂·】··便以此来反驳那家伙吧,认为自己找到了同类的雁夜愉快地想···***··雁夜心情颇好地回了家。
掏钥匙开门时,他看到有人从不远处另一栋别墅中走出·“卫宫君”··咫尺开外的男人,身形矫健,目光锐利·他走下台阶,长长的风衣下摆张扬地飘起。
·这个随时准备战斗、从来都是毫无破绽的男人,拥有着足以媲美世间最锋锐宝具的杀气;而即便是在面对邻居的时候,他也不曾收起气势···以毫不友善的冰冷目光打量了间桐家主,卫宫切嗣冷淡地回应:“间桐雁夜。”
·雁夜疑惑地眨了眨眼·“看起来不怎么开心啊·你遇到麻烦了吗据我所知,你的从者都已经适应了现代社会的身份,而你针对不法之徒的猎捕仍在顺利进行。”
甚至还误伤了我很多次···“家里两名从者,没有一个干活·”卫宫切嗣的确不开心,“你说呢”··甜文欢喜冤家·“你这样说,丘·库林和阿尔托莉雅都要哭了。”
雁夜叹息一声,“他们战力惊人,脾气不坏,还不会一言不合就将御主扑倒吸血·你到底在不满什么啊,卫宫切嗣·”··卫宫切嗣沉默地取出一支烟,点上火。
那副抽烟望天的样子配上疲惫的双眼与稍显凌乱的胡茬,简直令人心生同情···事实上,雁夜可以理解卫宫切嗣的不满···这个男人,心怀拯救所有人的理想,却并不自诩“救世主”,而是默默地将恶灵与罪犯消灭在黑夜之中。
这样一来,总是大张旗鼓地出战的英灵,便不会被卫宫切嗣所喜···“其实,你大可以再召唤一名英灵出来啊·”雁夜柔声提议,“拥有双重属性的你很容易做到这点吧。
而且,如果召唤出Caster的话,也不会给你带来太大魔力上的负担·”··闻言,卫宫切嗣露出了不能更残念的表情·“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间桐雁夜。”
·“那你可以讲给我听啊·”··“你也不可能理解我·”··“你高兴就好·”雁夜好脾气地不再追问。
··8.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三)· ·回到家中,雁夜打算用他那并未随着消化系统退化的厨艺为养女奉上晚餐·只是,急促的敲门声阻断了他的计划···又是一个不会使用现代电器的家伙吗。
雁夜吐槽着走向门口···透过猫眼,他看见了一个被披风遮住的不明生物·对方甚至将脸也藏在大大的兜帽里,雁夜只能看到从帽沿下微微露出的银白发丝。
·又来了·刚才遇到卫宫切嗣时,自己应该更严肃地抗议才对···感应到强烈魔力波动的雁夜,瞬间便决定了要如何行事···开门的瞬间,雁夜抬手指向面前的不速之客,修长的手指张开。
“撕裂他·”他低声道···伴着间桐家主少有的冷酷声音,被隐藏在这栋建筑之下的翅刃虫蜂拥而上,如黑翼之箭射向敌人,将那被披风掩藏的高大身躯吞没。
·去给小樱做饭吧·雁夜想着,向后退了一步···这时,变故突生···疾风如刃,将虫群形成的黑云割裂为两半·敌人的反击快如闪电,将危险的魔术斩除。
·被对方武器反射的白光晃了下眼,雁夜下意识地偏开头去·他用余光看到对方抛开被撕扯到破烂的宽大斗篷,露出怒火鲜红的战袍与显然完好无损的强健身躯···间桐雁夜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个家伙,竟然是英灵··而魔术,是不可能奈何英灵的··这下糟了如果兰斯洛特在……··在懊恼中,雁夜被压倒在地。
天旋地转般的冲击令他连连咳嗽,而敌人已经扬起了刀——··来自异时代的宝具泛着青铜的冷光,刀刃却又闪耀着战火般的炽烈光芒——··“雁夜叔叔”少女惊恐的尖叫声从客厅另一端传来。
·如同被喝止一般,挥下的武器在戳穿雁夜头部的前一刻停在空中,被主人收了回去·雁夜猛烈地喘息一声,将担忧的目光投向站在台阶上的少女···愤怒战胜了恐惧,间桐樱跃下楼梯,快步穿过客厅。
“如此冲到别人家里实在太失礼了你这样的魔术师,是最没有风度的了”··“我并非魔术师·”高大的英灵出了声。
他低沉的声音中有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能引起令人内心颤抖的共鸣···摆脱了钳制的雁夜缓缓坐起,惊疑地打量着面前的英灵·坚定的光芒在对方眼中烁曜生辉,那闪电般明亮慑人的神采令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你是卫宫切嗣的从者吗我与他是邻居·我与他的居所外观相同、门牌号又不显眼,所以,你找错到了我这里·”··“我以为你是入侵者。
冒犯了,抱歉·”郑重道歉后,英灵露出复杂的神色,“是他将我召唤至现世的,不过……”··“不过,出于某些原因,他不愿意承认你,所以把你丢下跑掉了吧”拥着受惊不小的少女,雁夜同情地打量面露疲惫的英灵,“你倒是忠心,竟然不惜跋涉也要追来。
你是来自哪个时代的英雄”··英灵的表情变得更加纠结,但这次,他不再出声···雁夜善解人意地一笑·“那么,我打电话叫人来接你吧。
卫宫切嗣的另一位英灵应该在家·”··“另一位”··“是的·”雁夜宽慰道,“别担心,这位英灵性格可爱,很好相处。”
虽然被库·丘林的低幸运值拖累过几次,但雁夜还是在陌生人面前夸赞了枪兵···现实却狠狠打了雁夜的脸···总是挂着爽朗微笑的枪兵放肆地打量着红袍白发的英灵。
片刻后,他撇了撇嘴·“你这家伙,是何方英雄”··“一介弓兵·”··甜文欢喜冤家·“哈那你手里的刀是怎么回事弓呢”··白发英灵夸张地叹了口气,面上现出调侃的神色:“真是不友好的提问哪。”
他的表情终于生动起来···“所以”库·丘林一脸不爽,“跟着卫宫那家伙就已经够要命的了,我可不想再添一个奇怪的同行……”··面对在自家台阶上斗起嘴来的两名英灵,雁夜干脆地关上了大门,将争吵隔离在外面。
但是,那两人愈发高起来的声音却透过门板传了进来···“分明是无聊的挑衅,却气势颇足嘛·该说不愧是库兰猛犬吗”··“喂再敢说我是狗,老子就不客气了”··“那还请你手下留情,毕竟我只是弓兵而已。”
·“你这家伙……老子要和你决斗”··听闻“决斗”这个字眼,雁夜快速折回门口·他可不想被两个打起架来的英灵拆掉房子。
·雁夜猛地将门打开·外面的世界一片寂静,两名英灵已经不见踪影,只余在空气中剧烈波动着的魔术漩涡···固有结界吗·雁夜沉吟···将对手拉进自己的结界中,战斗便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了。
看来,那个身份不明的红色英灵还算有点本事,而且,很幸运地,是个会动脑的家伙···回到客厅的雁夜,看到了间桐樱窝在沙发中若有所思的模样·“别担心,樱。
我说过了,那家伙不打算杀我,也没有令我受伤·”··“我知道·”少女轻声道,“只是,有点在意而已·刚才那位英灵,好像士郎啊。”
·“哪里像了·”雁夜无法将红色英灵与隔壁那个活泼单纯的少年联系起来,“他倒是令我想到了卫宫切嗣·”··“说起来,卫宫叔叔最近总是不在家。”
少女仰起头来认真道,“士郎很担心,却因为不想令卫宫叔叔担心而不敢发问·您,能不能代为传达士郎的心意呢·”··雁夜叹了口气,在少女面前蹲下。
“樱,你来我这里也有将近一个月了·你觉得,我是能劝动卫宫切嗣的人吗”··“……完全不是·”··***··话虽如此,在意识到卫宫切嗣最终留下红色英灵之后,雁夜决定不辜负小樱的期望、与对方谈谈。
而在他向对方挑明是要谈士郎的事情后,卫宫切嗣竟然赴约——虽然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所以说,这个冰冷无情的家伙,其实也很关心那孩子吧。
·雁夜的这个想法,在卫宫切嗣开口的一刻动摇了···“我来是想了解魔术‘控制’的原理·”以毫无破绽姿态而立的男人盯着雁夜,“我猎杀的目标,似乎是可以彻底控制人类的魔术师;甚至,他能将‘人’身体某些本质的东西都彻底改造。”
·改造身体……忆起虫仓中度过的那些日子,雁夜一阵反胃·“身体、心灵,甚至空间,都可以藉由魔术的‘控制’来改变。
我无法将间桐家的秘术透露,但可以帮你做些调查·”他顿了顿,“比起这个,我很担心你的养子·他似乎,还没有开始学习魔术吧·”··“士郎比成人都要坚强得多。”
线条坚硬的脸庞微妙地软化下来,“而且,有阿尔托莉雅在,他不会有危险的·”··“那孩子很寂寞啊,而且,一直担心着你·”雁夜叹息道,“既然你当初救了他,就一定是在意他的,不是吗。
请多考虑一下你自己和你身边的人吧·”··仿佛被戳中痛脚,男人目光蓦地凶狠起来·“像你一样,成为只关心所爱之人的自私鬼吗·”··雁夜一怔,轻声道:“你是这样看我的啊,卫宫。”
·似乎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抱歉,卫宫切嗣收起了锐利的气势·“难道你不是吗·”··“我是啊·”雁夜答得很干脆。
·“……”卫宫切嗣再度露出残念的表情···“我是个自私的普通人,只想将生命中残存的能量留给所爱·你呢,是需要我仰望的人。
但你知道吗忽视自己的心情、迷失自我的人,很可能因为迷途而失去一切·”··“爱丽死的时候……我大概,经历过你所说的迷失。
但我救下了士郎·”男人露出了惨烈的笑,“那个有着烈火般求生欲望的孩子,把我打动了·”··雁夜从对方脸上读出了少见的伤痛·他安静地听着。
·“你说的没错·我没有教授士郎魔术,也不会·这个被诅咒了的理想,我不希望他来继承·”男人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可能,是不忍心吧。
他会令我想起爱丽·”··对方少有的脆弱表现令雁夜不知如何安慰·想了想,他开口道: “恕我直言,艾因兹贝伦家的女性都是银发红瞳,士郎和贵夫人其实一点也不相似。
你大概是压力太大了,或者需要去看眼科……”···甜文欢喜冤家卫宫切嗣目光暗沉地注视着雁夜,似乎想顺手给他一枪·“虽然你是想安慰我,但这些话也太不像样了。”
·“只是吐槽,不要在意·”雁夜耸了耸肩,“你的想法,还是讲给士郎听吧·那孩子对你的担心,即便是樱都看出来了·”··“……嗯。”
·雁夜释然地微笑·“打起精神来啊·你现在,不是有了相当优秀的英灵们作为助手吗”··“不必安慰我。”
·“这才不是安慰·”··在雁夜看来,势要将一切黑暗与罪恶抹除的卫宫切嗣,已经找到了两柄好刀···一个在阳光下游走,以讨人喜欢的性格在现实社会中站稳一席之地,光明正大地追踪罪恶;一个气质神秘却意外的可靠,如汹涌浪潮般跨越黑夜,将照面的所有污秽抹杀。
·——虽然那二人永远在斗嘴就是了···“这个能令钢筋水泥都瞬间崩毁的女人,有着不可思议的‘扭曲’之力,即便是魔术的产物也可以伤害。
明知敌人如此棘手却要正面作战,你是想回去英灵座吗·”··“老子只会正当地与人决斗偷袭女人这种事,我更是做不来你这个卑鄙的弓兵是不会明白的”··“呵,知道吗智商是个好东西。
真希望你也能够拥有啊,库·丘林·”··“老子要与你决斗”··听着窗外充满活力的争吵声,雁夜颇为羡慕地勾起唇角。
·生活节奏恢复正常的雁夜,为了普通的人生而心怀喜悦·他的好心情一直延续至取得某人的回信···【你竟然喜欢温柔的人,这真让我吃惊·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还不准确。
·你适合被粗暴地对待,雁夜·】··间桐雁夜目光不善地盯着信纸·最终,他在自己随身携带的便签上写下简短的回信,直接塞进了信箱···【请不要用你那奇怪的逻辑来推理我的人生。
·以及,请不要随意改变称呼·我和你不熟·】···9.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四)· ·在完成那封异常简短的回信之后,雁夜便没有再前往医院···并非是要单方面结束这场异样的“友谊”——或者说是自己在明对方在暗的言语攻防战。
对从地狱中挣扎而出的雁夜来说,他根本无法放着那个宛如被诅咒一般的阴暗灵魂不管···“令他人痛苦”的危险乐趣,还是彻底扼杀掉的好;只是,如果因为失去乐趣而生无可恋,那个家伙多半会在某个不见光明的角落里自我毁灭。
所以,绝不能就此放下···而且和那家伙斗嘴也蛮有趣的···这便是雁夜的全部想法···他只是太忙了·除了日常工作与照顾间桐樱之外,他还要履行先前给卫宫切嗣的承诺。
对方正在追查一位拥有与间桐脏砚相似的“永生之力”的神秘人物·迄今为止,那家伙已将数位拥有魔力之人引入黑暗,利用他们的力量作恶·而最近一次的捉捕活动,则令卫宫切嗣头疼地加快了追查进程。
·——听命于卫宫的两位男性英灵,将那位神秘老者的“利刃”、一位拥有扭曲之力的女性捉住,并破坏了她的能力;只是,这个过程实在惊天动地,甚至拆毁了冬木市一座立交桥。
·看过新闻便完全理解卫宫切嗣残念的雁夜,颇为同情地许诺协助对方、直至事件彻底结束·从此,他便陷入了忙碌的状态·而当他终于得以从诸多事件中抽身时,时臣的弟子,言峰绮礼,再度主动联系了他。
·“您最近一直在忙吗,间桐君”··“是这样的·但这个周末大概可以闲下来了,真是难得·”··“那么,请允许我为您治疗。”
·“诶其实,我不需要你耗费魔力来为我疗伤的·我并不会死……”··“但我需要遵守老师的嘱托。”
·“时臣多管闲事,你不必在意这个,言峰君·”··“我本人也很担心您·如果您保持着靠流食维持生命的状态,那也太令人揪心了。”
·“……好吧·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周五傍晚来我家·”万般无奈,雁夜只得妥协·他虽然不想麻烦这个严肃又正直的年轻人,但也不舍得辜负对方一番好意。
·言峰绮礼如约前来·“请把上衣脱掉吧,间桐君·”没有多余的闲谈,男人以冷淡如旧的声音直入正题···“嗯·”依从对方的话将外套脱下,雁夜微微鞠了一躬,“那么,拜托了。”
·没有丝毫情感流露出来的、黑沉沉的眼眸,注视着雁夜那件相对于瘦削身躯略显宽大的白衬衫···治疗的魔术虽然需要用手贴紧身体,却不需要被施术者将衣服全部脱掉。
在场的二人都是魔术师,对此心知肚明···“这是我的责任所在·请坐下吧·”绮礼终于发话··甜文欢喜冤家··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还真是……雁夜为绮礼那冷清的态度摇了摇头。
再度看向这位后辈时,他的目光软化下来·“难怪时臣说你很可靠·”他柔声感慨道···言峰绮礼并未因这近似于赞赏的话语而露出任何表情。
当雁夜将要坐下时,他却突兀地伸手捉住了对方的衣领——··嗤··被撕裂的衣服发出了清晰的悲鸣···男人似乎只是想要为雁夜拉平衣服上的褶皱。
然而,雁夜对此毫无准备、他用力又实在大了些,以至于在猝不及防之间,薄薄的衬衫被从领口扯裂···“……”间桐雁夜沉默地盯着衬衫布料上一直延伸到肋骨处的巨大裂口。
·言峰绮礼盯了会儿对方暴露在外的白皙胸膛,之后垂下眼帘·“真是万分抱歉,”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我用力过猛了·如果您想去换衣服的话,请便。”
·“算了·”认为对方只是一时手滑的雁夜将被撕裂的衬衫解开、脱掉·“我们都是男人,没什么大不了啦·”··言峰绮礼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但那微小的情感波动很快便消弭无踪了。
他微微皱起眉,盯着雁夜身上的伤疤·那些疤痕似乎是长年累月积攒起来的,有些已经淡化为浅浅的痕迹,有些则明显地刻印在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这些伤……”··“不必在意·”雁夜微微地笑了笑,黑色的阴影投射在深紫的瞳仁上,“修习魔术的代价而已·这些东西,已经很难去掉了。
而且,也没有必要·”··——身体上的伤痕去掉也没什么用;因为,最深的伤痛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记忆与灵魂之上···“我明白了。”
绮礼将手按上对方裸着的胸口···属于另一个人的魔力涌入时,因为自身魔力的排斥,雁夜感到全身每一寸肌肉与骨骼都开始疼痛·鲜血也涌上他的喉头,腥甜味在口腔内弥漫开来。
·但很快,外来的魔力奇妙地安抚了间桐的魔力,也令雁夜渐渐摆脱了尖锐的刺痛·他感到温和的魔力逐渐涌入脏器,试图修复那些破碎的部位···被虫术折磨到破损不堪的脏器,大概永远无法恢复到健全的状态了。
但正如绮礼所言,这至少能令雁夜好受一点···或许是魔术本身的需要,绮礼的手忽然动了动···诶··胸前某一点被对方冰冷的小指所碰触,间桐雁夜下意识地全身一颤。
·“怎么了”言峰绮礼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没什么·”雁夜迅速转开头·无法言说的尴尬爬上脸颊,将白皙的皮肤染上如血的艳色。
·雁夜试图以“这只是治疗”为理由说服自己·然而,对方手指微微摩擦着那一点的行径实在难以忽略·清咳几声,雁夜窘迫地开口道:“言峰君,你能不能……”··“雁夜叔叔”归家的少女冲进门来,在规矩的鞠躬后扑向雁夜。
·因为少女飞扑的冲击,雁夜的上半身在椅子上晃了晃·言峰绮礼不得不将覆在雁夜胸口的手收回,等待对方稳住身体·他平静又冰冷的目光扫过雁夜被间桐樱轻松环抱的细腰,最终定在间桐樱搂在赤|裸腰部的手上。
·性格有点迷糊、感官却异常敏锐的少女迷茫地看向绮礼,之后转向雁夜,试探地问道:“雁夜叔叔,你们在做什么我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呢。”
·“当然不必·只是寻常的治疗而已·”雁夜答得很快,“你可以留在这里的,樱·”··露出心满意足笑容的少女将雁夜搂得更紧了些,看向对面纯黑色的男人。
面对陌生人,她眨了眨眼,似乎有点局促·“我在这里,您并不介意吧”··仿佛并未被间桐樱纯净的笑容打动,言峰绮礼露出了有点苦恼的神色来。
但这个表情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当然不介意·”他语气平平地答道,再度抬起手为雁夜治疗···对自己施以治疗魔术的手又回到了胸口中央,而雁夜的全部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身边乖巧的少女身上。
问了问对方在学校里的状况,他摸了摸少女的头·“等治疗结束后,我有事情要与言峰君谈·那个时候,樱恐怕要回避一下·”··少女撅起了唇,下一秒又笑逐颜开。
“那么,我去为您取衣服”她稚幼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严肃,“谈正事的时候赤|裸身体,这也太不像样了”··“……真是体贴啊,樱。”
雁夜有点尴尬地回应···***··将熨烫整齐的衬衫放在雁夜身边,间桐樱便离开了雁夜的房间来到顶楼的阳台·她原本是想来这个安静的地方想些事情,无奈这个魔术师群聚之处很难获得安宁。
·空间在阳台另一侧被撕裂开来,争斗着的英灵从充满烈火与利刃的结界中跌出、回到现世···间桐樱大大的眼飞快地眨了眨,之后转向那两名似乎永远在争吵的英灵。
·另一边,属于卫宫家的两名男性英灵似乎完全忽略了少女小小的身影····甜文欢喜冤家自称弓兵的红色英灵以令人咋舌的近战技巧将蓝色的枪兵压倒,而光之子也不甘示弱地将长|枪锋锐的尖端抵在对方喉间。
以仿佛要取对方性命的凌厉姿态,两位英灵面上挂着战意汹涌的微笑,互不示弱地僵持着···最终,被压在地上的枪兵将手中长|枪微微挪开·收回战意的他,唇边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真是别致的战斗套路啊,弓兵·你这家伙,并非来自‘过去’的英雄吧·”··红色的英灵一僵,露出惊愕的神色·但很快,他便不耐烦地“嘁”了一声,再度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过奖·倒是你,虽然是个腐烂蒙尘的老古董,战斗的方式倒没那么老套·”··率先站起的红色英灵,很少见地表示了友好·他将手伸向弓兵,想要将对方拉起来。
弓兵将脸撇开,却握住了对方探到眼前的手···随着枪兵的起身,他用来束发的发带崩裂·蓝色的长发如碧蓝苍穹流泻而下,掩住了光之子那俊美无俦的侧脸。
·“相比你的性格,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倒是没那么讨厌啊·”红色的弓兵给出评价···听了那调侃般的言论,库·丘林血红的眼瞳中闪过了名为愤怒的光芒。
但这位性格豪爽的枪兵,终究回以释然一笑·“考虑到你是个恶毒又刻薄的家伙,我便姑且将此当做称赞了·”··“谈到‘恶毒’和‘刻薄’,我看你也不遑多让吧。”
··“哈,承认了吗你的自我认知还真是深刻·”··属于少女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男人的友谊真是微妙呢。”
间桐樱幽幽地说···闻言,红色英灵一愣,而与少女更为相熟的库·丘林则直接表达了疑惑:“什么啊,那没有上下文的吐槽……”··“你们直接跳楼离开吧。
我家有客人,走正门不方便·”少女走向拉门,又忽然回过头来,“刚才的话,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和他呢,做什么都好·反正,你又不是我的父亲。”
·“哈”··与这一边的欢乐不同,处于室内的雁夜与绮礼则被笼罩在肃穆的氛围里···“通过邻居,我知道了‘荒耶宗莲’这个人。
他作恶的手法不像魔术,但在他身上,我看到了父亲的影子·”雁夜低声说着,“最初的理想在漫长的时光中湮灭,最终只剩下迫害他人的手段与全然无情的内心……”想到间桐脏砚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自己的冰冷眼神,雁夜缩紧了肩膀。
“说白了,那是与我毫不相关的人·但我却感到了……恐惧·”··“你害怕变成那个样子吗·”理智分析着的绮礼,声音听起来冷静又残忍,“身为间桐家魔术的继承人,你不得不将这一扭曲的魔道传承下去,又担心自己会走上相似的道路。
毕竟,你也是间桐家的一份子·”··“是的·”被说中想法的雁夜苦笑起来,“这个可怕的家伙,以自己肮脏的执念荼毒其他偏执的灵魂。
更可怕的是,在这个罪人身上,我看到了间桐家的先辈·我拥有着间桐家代代相传的骨血,也有,那一份,偏执·”··【如果想要逃离如此命运的我,最终因为执念而坠入深渊……这种结局,我无法接受。
】···10.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五)· ·间桐雁夜原本没有在后辈面前吐露心声的打算·在间桐家的记忆以及它给自己灵魂带来的刻印太过肮脏,自行咀嚼便已苦涩难当,与人诉说更加难以启齿。
·但是,言峰绮礼曾任神职人员这件事,令雁夜产生了近乎奢望的期待···虽然对方缺乏身为“人”的温情,但是这个人的话,就一定可以安静聆听自己的坦白,如同从前接受信者的告解。
无论是自己不得不背负的扭曲命运、还是胸中这颗矛盾的心灵,对方都能够以沉静可靠的姿态全盘接受···不会有时臣那种无法交心的无力感,也不会有某个变态那种单纯到可气的幸灾乐祸……··不过,那个家伙还是不同的。
不仅仅止于安慰与斗嘴,或许在未来的某天,自己也会在那家伙面前坦然倾诉关于自己的一切——··——只要他们二人能够达成面对面坦诚相对的话。
·沉浸在自己联想中的雁夜因为手部传来的宛如浸入冰水的冰冷触感而恍惚着而回到现实·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被绮礼握住了···高大强壮的青年,以并不构成威胁性的力度握住了雁夜纤细的手指。
男人温柔入侵的手指缓缓收拢,最终,达到了连雁夜手指不安的微颤都能停止的紧密地步···视线缓缓上移,间桐雁夜最终与言峰绮礼对视·对方的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幽暗,也并没有浮现出什么关切的神采来;但雁夜就是莫名地觉得,自己被对方安慰了。
·“什么啊,”他有点高兴地微笑起来,“原来,你是个温柔的人哪·真是……不像那家伙的弟子……”··言峰绮礼怔怔地看着雁夜的笑脸,并没有听。
·间桐家人的紫色眼眸,象征着被家族魔道玩弄摧残至最为扭曲的形态···那双荡漾着温柔光华的眼瞳,便如永不干涸的奇迹之海·不管是谁,大概,都会被这样的眼神所吸引。
甜文欢喜冤家··但是,并不会在那片海里被溺毙·因为,那双眼睛的主人,会以温柔姿态面对所有人···言峰绮礼沉默地松开了手,想要触碰对方笑意翻涌的眼眸。
但是,某个不知名的冲动席卷了他的大脑,令他瞬间改变主意,手指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停住、顺势将对方的下巴抬起···诶··觉得哪里不对的雁夜下意识地挣脱了对方的手。
“总之,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述这些·”他顿了顿,“抱怨归抱怨·无论如何,我无法抛弃‘间桐’这个姓氏,正如无法抛弃樱一样。
今后,我大概也会以这个丑恶扭曲的形态努力活下去吧·为了我与间桐家后继者的未来,我会尽力阻止虫使最终自毁的宿命……不惜一切代价·”··言峰绮礼将唇紧抿。
·是我的某句话惹他不快了吗,雁夜猜测·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则令他更加疑惑了···“你啊……为何能够拥有如此奇妙的灵魂呢·心灵是如此地自卑与软弱,却又拥有比什么的生命力都旺盛的斗志。”
言峰绮礼快速地说着,“而且,这样的你,又无法抛弃本可以撒手不管的责任·真是让人……”··让人……··雁夜微微不安起来。
同时,有个念头在他脑内骚动···在这一瞬间,自己看到的,并不是自己所知道的言峰绮礼——有另一个人的灵魂投射在面前之人身上···用眼神捕捉到雁夜打量自己的视线,言峰绮礼用黑沉的双眼望向对方眼底。
这一次,他的手,终于如愿以偿地靠近了雁夜望向自己的双眼·“间桐君,你并不知道……”··——你并不知道,我——··“雁夜叔叔”闯进屋来的少女,一步不停地冲到雁夜面前。
她双眼放光,将握成拳状的右手举起,在雁夜眼前小心地展开·艳丽的粉红花瓣躺在她手中·“您看,这是随风飘来的”··“已经到了樱花盛开的时候了吗似乎比往年要早啊。”
··“那么,您愿不愿意带我去看樱花呢”说到这里,樱有点失落地低下头去,“父亲很少带我出门,即便,是樱花的季节……”··言峰绮礼静静地看着露出委屈情状的少女与略带无措地想要安慰对方的雁夜。
·机会总是如此转瞬即逝啊·他略带遗憾地想着,收回了僵在空中许久的手···“说起来,”余光捕捉到绮礼动作的雁夜感到抱歉,“方才,是我与樱失礼了。”
·“抱歉,言峰先生,我刚才就那样冲进来……是我失礼了·”少女也乖巧地道了歉·温柔内向的她在面对雁夜以外的人时仍旧十分拘谨,以至于说完这番话后,她便靠回了雁夜身边。
·“没关系的·”绮礼神色如常地站起身来,“那么,我便告辞了·下周的这个时候,我会再来·”··“拜托您了。”
雁夜看着男人的背影轻声感叹,“时臣那家伙,真是收了个相当优秀的弟子呢·”··“是吗我倒是觉得,父亲因为实在太过自信的缘故,总是找不到靠谱的助手呢。”
总是一副迷糊状态的少女,此刻却提出了一针见血的质疑,“那个看起来很有钱却一直在用远坂家资金、最近更是不知跑去哪里旅游的英灵,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哈……英雄王是不一样的啦……”··将稿件交给报社、收集来的资料送给卫宫切嗣,闲下来的间桐雁夜终于有机会前往医院。
·一如既往地,雁夜在购买营养液之后前往信箱所在的地方,在信箱中取到了自己的信·只是,那洁白的信封令他皱了下眉···信封外面如此干净,简直就像才封装不久。
但相隔如此之久,给自己的回信,也只有一封而已·怎么回事……难道说,那家伙会每天更新回信的内容吗还是说,那家伙出了什么意外……··心怀微不可察的担忧,雁夜将信拆开。
对方行文的口吻,令雁夜终于放下心来···【我只要看到你苦恼又不屈地活着,就能感到无比的愉悦···再痛苦一点给我看吧,雁夜·】··这种无比讨嫌的语气,只可能是那家伙吧。
·还好,对方一切正常···***··在魔术层面给予了卫宫切嗣帮助的雁夜自认为让对方欠了人情债·然而,在卫宫切嗣将目标消灭之前,他便又欠了对方天大的人情。
·与卫宫士郎相约出门玩耍的间桐樱夜深未归,雁夜出于担忧,便打算借助自己留在少女身边的虫去寻找对方·此后,在家门之外十余米处,雁夜与将少女紧紧抱在怀中、形容狼狈的红色英灵相遇了。
·艳红的战袍破碎不堪、贴身的黑色衣服也被割裂、露出颇深的伤口·这副德性,即便是在红色英灵与库·丘林决斗后也不曾出现·“发生了什么”将不知是熟睡还是昏迷的间桐樱接到怀里,雁夜问道。
·红色英灵沉默地看了雁夜一眼·眼神锐利,宛如泛着寒光的出鞘利剑··甜文欢喜冤家··雁夜并不相让·“作为樱的监护人,我应当有权知道事情原委吧。
此外,虽然并非你御主的我无法帮你补充魔力,但为你治疗我还是做得到的·”··“Master会为我解决的·”红色英灵并不领情···“你确定据我所知,卫宫切嗣的魔术属性并不适合修习治愈术。”
·“……那么,就去间桐家吧·”妥协的红色英灵率先迈开步·仿佛不愿服输,他又刺了雁夜一下,“如果间桐的治愈魔术有效,为什么你却是这副模样。”
·雁夜不在意地笑了笑·“间桐家的魔术,是以‘自残’为基础的魔道·用在我自己身上,‘魔术’与我本身大概就是矛与盾的关系了。”
·红色英灵深深地看了间桐樱一眼·那个幻象般快速消逝、又刻骨般深刻的温柔眼神,令雁夜皱起眉···那个自责与担忧的表情,简直,就像认识了樱很久一样;但是,樱还这么小,被唤醒于历史尘埃的英灵更不可能了解樱的事情。
这实在太奇怪了···心怀对红色英灵神父的疑惑,雁夜履行诺言为对方疗伤·如水般温软的魔力流入红色英灵体内,将对方身上一众可怖伤口修复·与此同时,英灵也将此前经历讲给雁夜。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魔术师,但荒耶宗莲这个人,可以制造毫无瑕疵的结界·这两个被捉走的孩子,大概是诱饵般的存在吧·简单地说,我和那只狗为了救他们,闯入了对方的结界。
当然,我们将其打破了,但……”··“但‘空间’层面的控制性魔术很危险,所以你伤到了这个地步·”雁夜顺口问了句,“库·丘林呢”··“大狗生命力比我旺盛得多。
他负责将……”红色英灵仿佛被人扼住喉咙般突然消声,微黑的脸上现出奇怪的神色来,“Master的儿子送回家·”··“那么,卫宫呢他可不是将战斗全部交给从者的人。
以往的话,他多半会命令从者解决敌人的从者或余部,自己亲自将目标找出来击杀·”··闻言,红色英灵垂下头·不羁的白发投下阴影,将他神采尖锐的深色眼瞳遮住。
“我并没有将此事报告Master·”··“是吗·”雁夜叹了口气,“你本应该与他联系的·卫宫这个人呢,在战斗力上并没什么可诟病。”
·“他会死的·”··“什么”间桐雁夜坐直了身体···温暖明亮的客厅内,睡颜平和的少女将头枕在雁夜腿上、发出平稳的呼吸。
·身处这个安详的场景中,雁夜却感到一丝悚然···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谁··自己在红发英灵身上看到了卫宫切嗣的影子,但对方明显是个生命在青年时期停驻的年轻人;··樱在对方身上寻到了卫宫士郎的气息,而这位英灵似乎也与樱相识颇久;··对方知道将会发生的事情,或者说,原本会发生的事情;··该不会……··红色英灵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雁夜。
以沉痛的语气,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如果卫宫切嗣独自一人与荒耶宗莲对上的话,那么,他会死的·”···11.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六)· ·夕阳消失在地平线处,仿佛坠入贫瘠之海,连最后一点微末光辉都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在夜彻底黑下来之后,卫宫切嗣驾车离开冬木市·虽然因为近日的战斗而面现疲色,但他被黑色短发微微遮住的双眼依旧冷冽而坚定···将活人制成傀儡、收集人类的死亡。
这种事情,必须阻止···不管如此行事的初衷是什么,荒耶宗莲都是站在“正义”对立面的人物·有必要的话,那些已经被黑暗侵染的、无可救药的人偶,自己也会除掉;但在此之前,必须将始作俑者斩杀。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在瞥到副驾驶座上的人时,卫宫切嗣犀利的目光微微一滞···坐在那里的青年被裹在略显宽大的青色和服里,正如被困倦俘虏般地闭眼小憩,尖尖的下巴一点一点向下,柔软的紫色发丝随着这个动作而微微颤动。
·——食草系生物般的无害···作为邻居,卫宫切嗣日常所见便是对方老好人似的温和模样·但他是见过对方杀人的,而且,很多次···入侵者被巨大的虫云卷向空中,在群虫的嗡鸣声中被撕裂为漫天血雨;而年轻的虫使只是漠然地倚墙而站,仿佛惨像并非他所造成。
·诚然,虫术即便是在魔术界也是极为怪异又残忍的存在,卫宫切嗣也没有闲心对他人的魔术评头论足·但他对间桐雁夜的评价也不怎么高·在他看来,对方或许是个善良的人,但绝对不是什么正义之士。
·因此,对方忽然提出愿意在作战上帮助自己,便有点奇怪了·“因为关系到小樱的安危所以没有办法”,这种理由,未免太狭隘了些···——虽然也很符合间桐雁夜本人的性格就是了。
甜文欢喜冤家··这样想着的卫宫切嗣,发现熟睡中的间桐雁夜向自己这边歪了过来·并没什么体贴之心的他,将对方用力反向推了出去···头撞在窗玻璃上的雁夜因为这阵疼痛醒了过来,先前汹涌而来的倦意又潮水般退去。
“卫宫君”··“距离小川公寓还有半小时车程·如果你想休息,可以继续·我并不指望你帮什么忙,但信誓旦旦说会还我人情的是你。
我可不希望你在战斗的时候摆出这副不中用的样子·”··“我昨天睡得不好,还真是抱歉啊·”··卫宫切嗣不再出声·雁夜看到,对方的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锐利的直线。
·虽然对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已经感到战斗的棘手了吗·雁夜偏着脑袋想···“……库·丘林在切嗣死前就被困住了·也就是说,敌人至少具有与英灵战斗的实力。
但我不明白,起源弹怎么可能无法消灭魔术师……总之,切嗣没有回来·而那名敌人似乎在不久后被其他人杀死,所居住的小川公寓也被拆毁了·”——这便是雁夜从红色英灵那里得到的讯息。
·而现在,被派出探查的枪兵仿佛的确是被消灭掉了;身为主人的卫宫切嗣,已经感受不到从对方那里传来的魔力波动·但卫宫切嗣却没有丝毫退却,而且将红色英灵也派了出去。
·“你……”雁夜决定问问对方的计划,“给那位弓兵安排了其他任务吗我觉得,你不是会跌入同一个陷阱两次的人……”··“对他,我另有安排。”
卫宫切嗣顿了顿,“之前,我试图将小川公寓整个炸毁·”··“诶”雁夜一愣,随即又觉得这的确是对方会采取的方案,“但,没有成功吗。”
·“是的·荒耶宗莲的结界无论是空间还是强度,都超出了我以往的认知·所以……”··“所以来向我询问了吗。”
雁夜了然,“是固有结界的话,脏砚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但我怀疑,荒耶宗莲的能力不仅仅止于空间……”··对话不得不止于此。
他们抵达了目的地···面前有些年头的公寓楼看起来并没什么异常,只是一栋灰蒙蒙的建筑罢了···但对魔术师来说,不详的魔力已然强烈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
在这类似于魔术工房的建筑之内,那位从永恒中走来的大魔术师,定然是睁着疯狂可怖的双眼等待着入侵者···——就像当初在地下虫仓等待着自己的脏砚一样。
·间桐雁夜捉紧了衣襟·与先辈的争斗已经画上了句号,但他仍旧恐惧那黑色的过去···“我没事的·”对着看向自己的卫宫切嗣说着,雁夜走向大门。
但在他之前,卫宫切嗣便快步到达并率先推门而入···还没从对方少有的关心中回过神来,雁夜便陷入了更大的惊讶之中···跨进门内的卫宫切嗣,直接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这下可麻烦了·”苦笑着的雁夜施了个魔术,之后也踏了进去···身入无尽虚空般的黑暗,雁夜觉得自己被错综纠缠的污黑藤蔓笼罩住了。
视野之内仿佛有象征希望的光点在不远处幽幽灭灭,但当他试探着走过去的时候,在发现那里与先前所立之地别无二致···——什么都没有···将生命化为永恒的魔术师,已经打破了生死两界的隔阂。
以近乎于求知若渴的狂热,他将空间封锁、时间静止,缔结了毫无破绽的结界,令人无所觉察、无从打破·可想而知,卫宫切嗣的英灵便是被困于此中,死活未知···但也并非无计可施。
如是想着的雁夜催动魔力···从老魔术师那里继承的魔术回路开始运转,大量的魔力穿过扭曲的空间以烈焰燎原之势扩散开来···已至神魔境界的结界似乎并未受到撼动。
但雁夜清楚地听见了玻璃粉碎的巨大响声,那是被魔术控制的群虫在冲撞大楼的窗户···雁夜稍微安心了些···这个结界,至少是可以从外面打碎的·如果,卫宫切嗣将自己的英灵安排在公寓之外就好了……··“你是玛奇里的后人啊。”
从虚空中传来的人声,雁夜可能永生不会忘怀·对方的声音,简直就像被诅咒了一样,简直可以致命···“是的·在名义上,他是我的父亲。”
雁夜答道,在黑暗中抬起头来···令人悚然的低沉笑声如蠕行的虫子钻入耳廓·“是夺取了你父亲的身体吧·”··间桐雁夜一僵。
在他大脑里根深蒂固的恐惧复苏了·“是这样的·因为后人无能而不断夺取他们的身体永生下去、从而将间桐的魔道发扬光大——那就是他的愿望。
只是,在我这里结束了·”··“也就是说,你击败了他,继承了他的力量与理想”对方如吟诗般慢慢吐出诅咒,“一个新的轮回而已。”
·“不对”雁夜下意识地反驳,“那个腐朽无情的理想,我会将其毁灭的·”··甜文欢喜冤家·“但你并没有逃出去这个轮回。
在螺旋之路上行走的人,在腐败之前,是不会停止绕圈子……”··恶毒的话语被破空之声打断·黄金的光芒将黑暗撕裂,以利器的形式闯入···驱散一切黑暗之光芒割裂了牢不可破的结界。
然而,破魔之矢并未成功击穿始作俑者的心脏·浓郁的黑暗将泛着熠熠金光的箭矢吞没,之后消失在走廊尽头···视野中现出建筑的原形,雁夜看向箭矢射来的地方。
·立在窗外枝桠上的弓兵仍旧是拉弓搭箭的姿势,红袍在风中飞舞,猎猎作响·通过被击碎的玻璃,他跃身进来·“谢谢您帮我打破结界·”红色英灵向雁夜道谢,“我不该将您卷进此事,但我想,使用相似魔术的间桐家一定可以帮得上忙……”··“与你的宝具相比,我只是做了点微末小事。”
雁夜摇了摇头·先前荒耶宗莲那番足以灼伤灵魂的言论给他造成了冲击,以至于他尚未缓过神来·“卫宫切嗣怎么样了”··红色英灵露出苦涩的微笑。
“至少,他还活着·我暗示过他几次,但并没有用·对于有关正义的理想,他大概会一直坚持下去吧·现在,他应该是继续狙击荒耶宗莲了·作为从者,我会尽可能帮他。”
迈着坚定步伐的弓兵沿着走廊前行,却在经过雁夜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您……魔力还充裕吗”弓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库·丘林他被敌人重伤,我的魔力不足以救他。
如果您能救他的话……”··“我当然会救他,毕竟是邻居·不过,这家伙生命力还真是旺盛·在这种结界中被困住,基本只有挨打的份了啊。”
·“所以说那家伙是狗嘛·”弓兵如释重负般地微笑起来···看着白发英灵跃起身来、消失在走廊尽头,雁夜微微叹了口气···“生命”与“绝望”总是交织在一起,如螺旋的两极相互依存。
在漫长的道路上奔走着渴望拯救自己与所爱之人、其实却从未逃离既定之路,这种不自觉的徒劳举动,自己在做,化为英灵的卫宫士郎也是如此···但是,谁又不是··只要试图走得更远就好了。
·舒展了下被虫术弄到隐隐作痛的身体,雁夜向他所感受到的魔力之源走去——那是重伤英灵的所在·暗夜之中,他紫色的眼瞳如若星辰之极尽闪耀···【在父亲死后,我便很少被卷入如此“盛大”的风波之中了。
怎么说呢……真是有点怀念这些魔幻的事情啊···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普通人的生活】···12.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七)· ·对前所未有之强敌的捕杀以双方相安无事作为结局。
打破敌人结界并使出必杀技的卫宫切嗣,再次深深地残念了···在此之前,以拥有两种属性的“自身”骨骼制成的起源弹,曾终结了数十位魔术师的邪道恶行。
但这一次,起源弹竟然被浪费了三枚而且,它们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并不知道自己命运轨迹已被改变的卫宫切嗣认为这便是世界的恶意。
而冬木市,也迎来了入夏的烟火祭···黑夜如暗沉的帷幕落了下来·无数星光在夜空之中闪耀,月亮周围的淡淡光晕给地面笼罩以令人放松到昏然欲睡的宁谧。
·忽然之间,明亮的焰火“砰”地一声窜入高空,炸来妍丽的火花···有孩子惊喜得尖叫起来·而本不属于现世的两名英灵,此刻正立在古木高高的枝桠上,远远地躲开了下方的喧嚣。
·“也就是说,老子本来会死在那个装神弄鬼的老古董手里·”并不介怀自己原本命运的库·丘林,对他人的经历更感兴趣,“那么,阿尔托莉雅呢她也是凭借卫宫的魔力才能存活的吧。”
·“因缘巧合地,她的归属权转移到了我手上·但我那个时候,并非魔术师·”弓兵沉声说道,“为了保护我,她被荒耶宗莲以黑色的结界吞噬了。
后来,有个神秘的女孩子杀死了荒耶,但我,根本无法拯救阿尔托莉雅·而且,我逐渐意识到,荒耶宗莲才是正确的·‘拯救人命’与‘消除邪恶’,根本就是互相矛盾。
一直以来努力拯救陌生人的我,却与理想渐行渐远了·”··“是这样啊·”库·丘林的表情凝重起来,锐利的红瞳仔细地打量着将大半边身体都藏在阴影里的红色英灵。
··失去了自己最为憧憬的二人,卫宫士郎立志要继承养父的意志·但生活在并不纯净的现实世界与冰冷奇诡的魔术师界边缘,卫宫士郎所承受的压力愈发积攒,终于令他的生命崩坍。
·“是的·我是个没能拯救任何人的白痴,只是在最黑暗不堪的地方杀人而已·”弓兵露出嘲讽的微笑,而这表情一如既往地令枪兵火大···“说什么丧气话啊你不是,将许多的恶人杀死了吗而且,你也救了卫宫……还有我吧。”
从恼火中平静下来,库·丘林用毫无起伏的冰冷声音说道,“依我看,卫宫切嗣是不可能放弃理想的,‘卫宫士郎’也是·要么,你就杀了他们两个,从此将一切结束。
做不到的话,就守护他们二人,在这条正义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些吧·”··甜文欢喜冤家·弓兵讶异不已:“你啊,难道……是想安慰我”··“哈你未免自视甚高了。
老子只是觉得你那副自我否定的样子太难看而已·和你这种被怨念笼罩的生物共事,老子也会感到丢人啊·”伸展了一下腰部,库·丘林低头,“话说回来,阿尔托莉雅这家伙,竟然这么能吃吗”··循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弓兵在人群中发现了目标。
·娇小的金发少女脱下了盔甲与战袍,换上了草绿色的和服·此刻,拥有引人注目容颜的少女双手分别持着章鱼烧与羊羹,放光的双眼巡视着周围···“啊啊,大概平时压抑太久了。
切嗣也很少像今天这样,直接将钱包丢给她啊·”感受到枪兵傲娇的关心,红色英灵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只是露出了然的微笑···有更多焰火在夜空中绽放。
在炫目的光芒之中,弓兵向库·丘林伸出手去,“那么,请多指教了·我是‘英灵卫宫’·”··与对方交恶许久的枪兵似乎无法接受态度转变般的愣在那里,白净的脸颊仿佛因焰火的映照而染上霞光般的淡淡红色。
但下一秒,他又恢复了那桀骜不驯的姿态···“这个装模作样的德性,真是太恶心了·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喜欢你·”这样说着的库·丘林却郑重地握住了伸过来的手,红瞳注视着对方,目光灼灼,如跃动的火焰。
·看着两位英灵先后跃起、飞越黑夜,独自坐在长椅上的间桐雁夜叹了口气:“怎么觉得……有点寂寞呢·”··经不起拥挤的雁夜选择坐在外围,间桐樱则一早就与卫宫士郎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原本卫宫切嗣和他一同落座于此,然而他一句“把自己儿子召唤出来这还真是玄幻”的调侃令对方抛下自己消失了···雁夜低下头,几乎要再度叹息出声。
但在此之前,有个高大的身影来到了他身边·那有点死板的纯黑装束与沉静的气质,令他在看到长相之前就猜到了对方是谁·“言峰君没想到,你也会来看焰火啊。”
·“偶尔也想休息一下·”言峰绮礼在长椅另一端坐下,与雁夜保持着不足一人但也不会过近的距离·无意间瞥到雁夜舔唇的动作,他将手中的热饮递了过去:“很渴吗”··“欸”雁夜愣了一瞬,之后摇摇头,“不必这么客气也可以的。”
·“因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所以只给我自己买了一杯·作为病人的你,喝些暖茶有好处·”说着,绮礼便要起身,“如果你介意,我再去为你买杯好了。”
·“不必的那样太麻烦你了·”雁夜接过热茶,“反正,我们都是男人,不需要避嫌啦·”··虽然这样说,但雁夜还是避开了留有浅浅牙印的位置,在另一处落口,轻轻啜饮。
四溢的茶香令他心情好了些,而温热的液体也的确安抚了他的胃·将杯子搁在二人之间,雁夜笑着开口:“那么,你在祭典上玩得还算开心”··“还好。”
言峰绮礼甚至没有抬眼去看焰火···“什么啊,那没有干劲的回答·”雁夜扯了扯绮礼的衣袖,“你看那里,简直像是彩色的太阳花,不是很漂亮吗”··言峰绮礼依旧没有看向焰火,但他漠然的视线终于有了焦点。
·绮礼注视着雁夜的眼·紫色的眼瞳漂亮得近乎妖异,在那里,有笑意晕染开来···分明是神秘又冰冷的颜色,为什么蕴含的情感又是如此纯粹呢···绮礼轻轻抚上对方微微上挑的眼角。
雁夜有点讶异地看向他,眼底有微微的水色在闪闪发光···被水光流转的紫色眼睛注视着,言峰绮礼感到口有点渴···仍旧轻抚着对方的眼睛,绮礼用另一只手拿起了杯子。
·——等等··间桐雁夜微微瞪大了眼·自己先前在杯沿留下的水迹清晰可辨,而注视着自己的对方却对此毫不觉察,直接将唇覆在了自己留下的印迹上。
·间桐雁夜尚未从没能及时提醒言峰绮礼的懊恼中走出,便被对方的下一句话惊得彻底失声···“不如你的眼睛漂亮,雁夜·”··——欸··——这算什么啊而且,为什么连称呼都改掉了··放下水杯的绮礼轻轻握住雁夜单薄的肩,将二人的距离拉近。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被对方温柔地固定住身体的雁夜,看着绮礼纯黑的双眼到了近在咫尺的位置——··“雁夜叔叔,这是樱捞的金鱼噢。”
少女的声音打破了暧昧的沉寂···身着粉色和服的娇小少女从绮礼手臂下方钻入两人之间,将手中装有水与金鱼的塑料袋邀功般地高高举起···言峰绮礼收回了手,不着痕迹地恢复了端坐的姿势。
凝滞了许久的空气,终于再度流淌起来···雁夜轻咳一声:“好厉害啊,小樱·士郎呢”··“卫宫叔叔来了嘛,樱总不能留在那里打扰他们啊。”
少女盯了一会儿搁在两个男人之间的水杯,最终坐在了雁夜另一侧,“而且,我怕您寂寞·”·甜文欢喜冤家··“哈……我一个人没有关系啦。”
·“怎么会呢一个人住本来就很孤单,独自处在喧闹的环境下,会更寂寞吧”少女忽然提出建议,“您为什么不试着去谈恋爱呢或者,等我长大也……”··兴冲冲的少女忽地消声。
她觉得自己被冰冷又残酷的眼神锁定住了,直觉令她感受到了如同野兽般的凶暴杀意···另一边,雁夜则是毫无觉察地苦笑着:“不要乱说啦·真那样的话,时臣会烧死我吧。”
·危险的感觉消失了,后怕的少女向雁夜怀中缩了缩·她用有点怀疑的目光看向言峰绮礼,对方以波澜不惊的平静眼神回望···大概是被害妄想症发作吧。
从言峰绮礼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人类情感的间桐樱将方才的一瞬归咎为错觉·“但您身体不好,我很担心啊·您的从者呢不然,把他找回来”··“算了吧。
那家伙根本不会照顾人,还经常吸我的血·”间桐雁夜一脸嫌弃···“不必担心,樱·”言峰绮礼蓦然开口,“我受你父亲的委托照顾间桐君,就一定不会失信于人的。”
·“但叔叔经常吐血,您又不住在我家里,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叔叔……咦”··少女直觉性地感到了不对,绮礼则微微眯起了眼。
·在绮礼启唇的一刻,间桐樱忽然大声说道:“但要您来我家寄宿又太麻烦您了,所以请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樱……你想得还真多啊。”
雁夜柔声安抚,“间桐家的魔术就是这样,反正,不会引起生命危险啦·”··言峰绮礼沉默地看着两人互动···感到自己被注视的雁夜抬头望去。
撞进言峰绮礼盈满关切的双眼,他不禁对面前这个沉默的男人微笑起来···诸多不可言说的心思暗涌般在平静的表象下划过,毫无所觉的人仍旧享受着生命中最为简单纯粹的欢乐。
·但间桐樱那番话,还是在雁夜心中掀起了涟漪·这份波动的心情,被他毫无保留地记录在了信纸上···【世界上最美好的那位女性,在我生命中只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而且,她从不曾属于过我。
·只是,见过最璀璨的那颗星,我便很难注视其他星辰了···我女儿说,我应当试着谈一次恋爱·但是,这样的我,根本没有资格·现在的我,只想令她幸福。
】··间桐雁夜很快便得到了回复···【之前你提到的夏日焰火祭,我去看了·总体来说,很无聊·但是,我还是找到了一点乐子···以及,请不要考虑“恋爱”这种无聊的事情。
】···13. 我的从者如有魔怔(一)· ·当间桐雁夜在对文稿进行最后一遍校对时,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工作···谁会在周末晚上打过来呢如果是心情不佳想要叙话……自己可没有如此亲密的朋友。
·心中猜测着,雁夜拿起话筒·“您好,这里是间桐家·”··没有回音·听筒另一边简直安静得过分,甚至,连喘息的声音都没有···雁夜皱了下眉。
“您好……”··“能够如此简单地实现异国交流,这真是不可思议·”如中世纪吟游诗人般低沉柔和的声音传入雁夜的耳廓,“我猜,要彻底适应‘现代社会’,我还需要更久的时间吧。”
·反应过来对方身份的一刻,雁夜的脸色蓦然变得惨白···已然在自己生命中消失许久的人再度出现,而间桐雁夜努力想要忘记的那些过往也在被撕裂的心之屏障下现形。
被雁夜用平凡日常掩盖在记忆深处的那些或是鲜血淋漓或是肮脏黑暗的画面,猛然之间升腾起来,再度挤入脑海,令他有了呕吐的冲动···雁夜定了定神:“兰斯洛特吗”··“嗯。”
骑士顿了顿,“主人·您现在,一切都还好”··“当然·毕竟,最大的敌人,已经被消灭掉了·你在英国怎么样”··电话那边的英灵发出了忧伤的叹息。
“这个国度,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不列颠·而且,我也没有找到想要寻找的人·”··“虽然我不确定是谁……但你的那位故人,大概并没有以英灵的身份被召唤出来”雁夜提醒对方。
·“那是不可能的·除非现世所存的魔术师都是瞎子,看不到他留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的璀璨痕迹·”··“……好吧·”犹豫片刻,雁夜还是发出了邀请:“如果你不想待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那么,你可以回来。”
·虽然兰斯洛特是与自己并肩作战过的从者,但雁夜并不希望骑士留在间桐家、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份排斥的心情,并非针对骑士本人——尽管那副忧郁气质浓重又时不时因缺乏魔力而暴躁的德性很让雁夜头疼。
甜文欢喜冤家··紫发骑士的存在,会不住提醒雁夜当初在虫仓里的那些过往···兰斯洛特似乎也能明白雁夜的心情·“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当然不。
身为御主,如果都不能给从者一处栖身之所,那也太差劲了点·”雁夜努力打起精神,“反正,家里只有我与养女·你的房间也……呃……”他忽然消声了。
·“我的房间”从御主的欲言又止中领会到了什么,骑士发出了低沉的叹息,“您啊,看似热心地邀请我回去,实际上却将我的住处用作他用了吗”··“不”雁夜飞快地瞟了眼那扇虚掩的门。
门后早已堆满了摄影器材与画架,完全不复从前骑士居住时的模样·“没有的事,你的房间一切如旧·你只要放心回来就好了·说起来,”他有点心虚地转移话题,“你想要追随的那位英灵,究竟是谁呢我可以问问其他魔术师,或许能够得到一些线索。”
·“恕我直言,我并非不愿向您敞开心扉,但像您这样毫无恋爱经验的人,并不能明白我复杂的心情·”··“哈”雁夜一愣,“你在追寻的,是亚瑟王吧请问这和恋爱有什么关系。”
·“……”这次换兰斯洛特陷入沉默···“我呢,也是学过历史的·能令你心怀执念,大概只有骑士王和那位……与你相爱的女性了吧如果你寻求的是那位女性,那就更简单了。
据我所知,宣召女性英灵的魔术师简直少之又少·”··“不……除却感情,请您也不要谈论性别的问题了·”··“欸”··“事实上,”骑士听起来纠结不已,“这个人的性别,连我也不能确定。”
·“你啊……是在逗我吗·”··将间桐家的□□者击败,将虫术一点点改造为更正常些的形态·从此,间桐的魔道,绝不会再成为成为继承者的梦魇。
·完成这些事的间桐雁夜以为他不会再被少年时期的噩梦所影响·然而,接到自家从者电话的当晚,他就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苍白瘦削的少年走向幽深的走廊身处,宛如踏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来到被无数冰冷的软体动物填满的虫仓,踏入那几乎可以媲美地狱的地方···身为家主的间桐脏砚经常寻来拥有良好魔术回路的少女丢入虫仓,妄图培养出更优良的继承者。
然而,她们都变成了虫的饵料,以至于虫池内到处都是碎肉与断骨·即便如此,群虫仿佛永远不会餍足,在感到有魔力强烈的个体靠近时便一拥而上,以毁灭性的浪潮将少年卷向黑暗深处。
·跟随脏砚学习魔术,然后将自己丢入虫群、被啃咬成任何人都不忍卒睹的德性·在离开虫仓后,用被刻印虫蚕食生命为代价换取的魔力,逐渐将体表的伤害修复完全。
·这便是雁夜出走失败后循环往复的日常·而整个过程,都伴随着仿佛连内脏骨骼都严重扭曲了的剧痛···清醒着受苦,大概并不比绝望地承受要好些。
间桐雁夜之所以没有彻底麻木掉,大概就只因为那个被污染了的、关于“自由”的愿望吧···——一定要获得自由·如果不能逃离虫术,那么,就试图了解它,然后改变或消灭它吧。
·从被贪婪邪物填满的虫池爬出,被血浸透的少年拖着支离破碎的身躯站了起来·在黑暗之中伫立的他,盯着走廊尽头小窗透入的一点白色月光·那并不比烛火明亮多少的光芒,却是少年此刻唯一能捕捉到的光明。
·将指尖粘连的破碎指甲小心拨掉,意识清醒的少年发出了啜泣的声音,紧接着又不服输般地咬住了下唇——··间桐雁夜猛地坐起身来·从梦魇中逃脱的他浑身冰冷,睡衣却被汗水浸湿。
·“什么啊,又想起这种老掉牙的事情来·”双手掩面,雁夜低声说道,“虽然我妥协了,但是,我也并没有失败啊·”··虽然雁夜是眼下间桐家的掌控者,也放下了对脏砚的恐惧与憎恨,但那些刻印在身心之上的惨烈伤痕并不会轻易消失。
身体状况因为那段日子而变得糟糕透顶,内心深处更留下了永恒的阴影···他早已被病毒侵蚀,被深渊之黑所浸透了——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然而,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他,在某种意义上,也享受到了“自由”的滋味。
·缓缓抬起头来,心情稍微平复的雁夜再度受到了惊吓···间桐樱站在床尾那里,抱着一团被子,在黑暗中安静地看着雁夜···“小……小樱”为自己的失态感到难堪,雁夜咳了几声,“怎么了是睡不着吗”··少女歪了歪脑袋:“做恶梦睡不着的,不是您吗”··哈……难道自己在睡梦中叫出声来以至于将对方吵醒了吗。
这样想着的雁夜,只觉得全身都涌出了名为“羞愧”的情感···与此同时,少女从床的另一侧爬了上来,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从您的声音来判断呢,应该是很可怕的噩梦。
那么,就由我来哄雁夜叔叔入睡好了·刚好明天周末,我也不用上学·”·甜文欢喜冤家··“呃,谢谢·我已经没事了·”··“那么,就聊天好了。”
间桐樱收了收被子,将自己小小的身体裹得更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觉得,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您一定不会乖乖睡觉的·”··雁夜惊讶地看着间桐樱。
·的确,梦到那种事,自己今晚不可能平静入睡了·但他并没想到,这个稚幼的少女,竟然敏锐如斯···——而且还如此关心自己···唇角欣慰地微微翘起,雁夜在床边躺下。
“那么,樱想聊些什么呢”··“嗯……我想知道,您的从者是怎样的人·”··“他啊,是位相当优秀的骑士。
因为得到了湖中仙女的爱与祝福,所以有着相当了得的剑术以及不输给他主君的宝具·而且他长得也不错,”雁夜补充了一句,“不比卫宫家的那一对差。”
·“听起来好厉害”少女发出了惊叹···“的确,不过他对魔力的需求很大·先前为了支持他与一位异国魔术师的从者决斗,我体内所有魔力都被掏空了。
而且,他那个人呢……”雁夜想了想,“有点魔怔·”··“欸”··“总之,他就快回来了。
到那时候,你就能亲自体会·”间桐雁夜注视着间桐樱···少女明亮的双眼在昏暗的室内闪着晶莹的光芒,纯净得没有一点污秽···“之前我以为,是我将在远坂家受到冷落的你拯救了。”
雁夜低声自语,“但现在看来,是你将我从深渊中救出也说不定·”··【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恋爱”这个字眼如此反感,但我,的确没有恋爱的打算。
(本页完)
甜文欢喜冤家 ··擅长摄影与写作的魔术师雁夜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他周围的所有人,都是些画风魔幻的家伙··本文讲述了幸运E青年在一群总是玩脱的魔幻人士中努力生活并解决单身问题的感人故事。
·欢乐向综型月架空同人··多CP,涉及枪教授、红A汪酱、骑士旧剑,以及暧昧向若干·主CP绮雁··内容标签:现代架空 欢喜冤家 甜文··搜索关键字:主角:绮礼,雁夜 ┃ 配角:很多 ┃ 其它:型月··==========··1. 我的竹马装逼如风(一)· ·间桐雁夜被强行拖进了医院,而对方甚至不是人。
·被魔术师召唤到现世的北欧英灵,似乎还不太清楚魔术师丰富多彩的生存方式·高大英俊的蓝发青年爽朗地微笑,说着“看到您在路边咳血、因为是邻居所以无法抛下不管”,又在雁夜出言解释之前嚷嚷着“糟糕还要出警”直接从三楼跳窗离开。
·“……”坐在走廊里等待体检报告的雁夜沉默地捧着热茶···也就是说,虽然是邻居,但对方的御主却从来没有解释过,拖着状似垂死的瘦弱身躯的自己,因为魔力的缘故,其实离死还远着吗。
·雁夜将目光转向开着的窗户·他看见乌云纷纷涌入明朗的天空,争先恐后地遮盖原本湛蓝的颜色·那乌压压的一片令他回忆起当初在间桐家的光景···隐匿于现实世界中低调生活的魔术师们,在不为普通人所知的暗世界里争相竞技。
他们在各自的家族中度过了十数年的苦修、甚至经受身心的摧残,最终在人前展示绚烂的魔法甚至召唤一位乃至数位已死的英灵,以此光耀家族···间桐雁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他向往普通人的生活,也并不认为自家的魔道有什么美好可言——比起自由来那根本一文不值···于是,在十五岁那年,雁夜从使用虫术的间桐家逃走了。
·用水一般柔和的魔力将兄长催眠,以魔力驱动虫群将结界击破;利用他讨厌的魔术,间桐雁夜逃出了阴暗的牢笼···但他很快便被捉了回去·他的父亲,那个干瘪阴暗的老头,以欣慰的语气称赞他的天赋与勇气,并把他丢进了盛满虫子的地下室。
·——真是糟糕的回忆···间桐雁夜抬起头,向来人扬起温和的微笑·走近的护士将化验单递上,在颇为同情的目光中传达了“虽然你身体状况糟糕但并不需要住院观察”的讯息,之后转身离开、取营养液去了。
·果然,自己再一次被当作了因幼时受过虐待而先天不足的可怜虫···——虽然笼统地说,这也没什么不对···雁夜默默吐槽,将化验单收好。
他并不在意检查身体这件事,因为不影响正常生活·虫子噬咬的疤痕可以用“儿时受过虐待”这样的借口来搪塞,而生命迹象正常的他也绝不会被拖进急救室。
·问题是他已经很饿了,胃里翻滚扭曲,迫切需要进食···有个身材格外高大的男人从雁夜面前走过·从雁夜的角度,只能看见白大褂下方露出的、被黑色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
对方刚刚取了外卖,手中提着的袋子内有辛辣的香气飘散开来,浓郁的辣味甚至将消毒水的味道都盖了过去···是中华料理吧,热腾腾的麻婆豆腐配上酥脆的炸虾,该是味道浓郁的美味。
这家店自己也去过,不过是买稀粥与豆浆···雁夜感到更饿了·想到自己只能进食流食,他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潮湿的云雾终于凝结成雨丝落下,雁夜也等到了护士为他取来的营养液。
他道了谢,走下楼梯·等到四下无人时,他在某一格医生专用的信箱内取走了一封信,之后步入霏霏细雨···在医院里发展一位神秘笔友——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雁夜感受着贴在胸口的薄薄信封,想道···***··与身份不明之人的通信缘起于一次意外·那时的雁夜,如往常一样来医院取营养液·因为行人的冲撞,他狠狠地撞上了钉在墙上的那一片信箱,之后便看见一团废纸从一格信箱中滚落。
·雁夜本打算将那颗纸球放回原位,却在瞥见纸上的某个字眼后表情凝重·缓慢而小心地,他将被揉成团的信纸铺展开来···【无聊无聊无聊无聊···如果看不到“死亡”与“痛苦”的话,就真的无聊到死了。
·但是,看到病患如此轻易地死去,也实在无趣·如果他们能继续痛苦地活着……】··雁夜的第一反应是找这里的看护医生谈谈,让他们仔细留意精神病人、不要让这些危险的病患溜出来。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写下这些可怕话语的人,意识是清醒的···纸上留下的字迹虽然有点凌乱,但笔画锋利又漂亮·写下这些话的人似乎有过少许激动,以至于某些话语像要浮出纸面一般飘逸起来;但最终,对方的心境似乎又恢复为死水般的平静,以及,无聊。
·或许是某个医师的手笔吧·优秀出众的年轻人,在光鲜的外表下却有着浑浊不堪的思想、并因为无法被人理解而默默痛苦着··甜文欢喜冤家··这样想的话,似乎,也是个可怜的人呢。
在泥沼中愈陷愈深,如果无人理睬,恐怕就要被黑暗所吞噬了·而且,在普通人的世界中挣扎的对方,与挣扎着想过普通人生活的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岂不是同病相怜吗··怀着微妙的同情,雁夜另取纸张写了简短的回复,与皱巴巴的信纸一起折叠整齐,放回了那一格信箱。
·【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能令你感到欣喜的风景·那一幕美好,一定可以融合为记忆的一部分,令脑海不再荒芜·那个时候,你便不会觉得无聊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但是,请打起精神。
是我的话,即便遭受了敲骨吸髓的苦痛、被强迫着追逐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失去自由与健康,为了我所为之着迷的风景,我还是会努力活下去·】··这件小事很快就在雁夜脑海中模糊了。
然而当他第二周前往医院、路过那一片信箱时,当初那纸团上话语给他带来的不适感再度复苏···鬼使神差地,雁夜悄悄打开了记忆中的那格信箱···信箱里面,有一封写着“间桐雁夜亲启”的信。
·微不可闻的心跳声蓦地强烈起来,清晰得如同响在耳畔·雁夜感到芒刺在背,似乎正被人死死盯着···怀着好奇与不安,雁夜拆开了那封信···仍旧是锋利的笔迹,但或许是因为心情平和了些的缘故,落在信纸上的字迹整齐了不少。
与此同时,那里的内容,却令雁夜心中的不安愈发加重了···【你的痛苦,可以讲给我听吗我想知道令你受苦的一切,以及,根源·】··……所以说这家伙的关注点只在自己的痛苦上是吗··而且,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虽然在医院任职就能轻松查到患者信息,但如此行径,简直只有变态才做的出来··间桐雁夜旁敲侧击地问过护士那格信箱的归属,得到的回答是曾经的使用者是位已经去世的老医师、现在并无人使用。
·虽然总觉得自己可能会惹到什么危险人物,但因独居而寂寞的雁夜,仍旧与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通信至今·事实上,除去对方偶尔的恶毒话语,他还是能从这一过程中获得乐趣的。
·就像现在,间桐雁夜恰好有件事情想要向人倾诉,而这个不知名的人物便是再合适不过的倾诉对象···【我的竹马、那个我从小就讨厌的家伙,要来拜访我,说是要谈论家族继承人的事。
但事实上,我连婚都还没有结···这个人很优秀,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家庭背景·好吧,他甚至长得也很帅···这样的他,抢走了我喜欢的人·但我并不因此而憎恨他。
他有能力令那位女性幸福,我相信这一点···严格说起来,我对他长久以来的注视,并不能单纯用“讨厌”来形容·他是……】··间桐雁夜在此停笔。
对于他那位既是对手又是情敌的竹马、那个他从少年时期就爱恨交加地羡慕着的家伙,想用一句话来加以描绘,实在是太困难了···而他也不得不就此停笔·从窗户那里传来了清脆的敲击声。
间桐雁夜循声望去,之后目瞪口呆···年轻的远坂家主立在那里,碧蓝的双眼在微暗的天色中熠熠发光,微卷的棕发梳理得整齐,仿佛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优雅的气息。
男人身着酒红色西装,经过保养的套装没有一丝皱褶·对方甚至还蓄起了小胡子,但那并未折损英俊的容貌哪怕半分···真是非常优美的仪态···如果他们现在身处魔术协会,雁夜必然会给出“如此做派真是了不起”的评价——即便他心里会吐槽些别的。
然而,此刻的他们,身处普通人群聚的别墅区;而对方,正漂浮在三层楼的窗外···这家伙即便做出如此可笑的举动也能保持风度,实在可恨···仍旧坐在椅子上,雁夜恨恨地开口,魔力将他的声音传向窗外:“这里是现实世界。
请你至少纡尊降贵地走一次楼梯吧,时臣·”··远坂时臣低沉好听的声音同样被魔力输送过来:“我敲过门·”··“我在三楼,根本听不到。
你可以按门铃,甚至通过它与我通话·我把接线器连接到书房里了·”··“我不会用·”··闻言,间桐雁夜少见地没有出声嘲讽。
他薄薄的双唇微张,形状如柳叶般狭长的紫色眼眸睁到最大、几乎成了圆形·以这样的表情,间桐雁夜夸张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狠狠嘲讽了连现代设备都不会使用的优雅魔术师。
·但雁夜也知道,发呆时间太久的话,自己看起来将会宛如一个智障·因此在默数几秒后,他便收起了那副表情,礼貌地微笑起来:“我这就给你开门·你呢,还是给我尽快落到地上去吧。
或者,你也可以飞到天上去——如果你打算继续展示高超技艺的话·”··站起身来,雁夜无意地低下头,发现摊开的信纸上存在着句未完的话语。
·雁夜提起笔,飞快地将那句话补充完整,之后收好信纸···【……是一个连电器都不会用却装逼如风的家伙·】···2. 我的竹马装逼如风(二)· ·作为间桐雁夜最为亲密的竹马,远坂时臣与他从小就不对盘。
而在很多情况下,雁夜都争不过远坂时臣··甜文欢喜冤家··更加可悲的是,连雁夜本人都觉得“输给时臣”这件事是可以理解的···那个在魔术上并无过人天赋的少年,以惊人的毅力与投入成为了魔术师中的佼佼者,同时,将可笑的家训演绎为极致的博雅与华美。
·在雁夜陷在黑暗的虫坑里受苦时,他的竹马已经蜕变为华丽到令他无法直视的人物·过于考究的复古装扮与优美到刻板的举止令对方看起来不像个“人”,而是搁在精心镶嵌过金属花边的展览柜里的人形收藏品;可那些看似华而不实的装饰若是少了哪怕一样,都无法匹配男人堂堂的仪表。
·但,这个人,连正常人使用的现代电器设备都搞不定·也就是说,自己终究是在某一方面得以打败时臣了吗··雁夜如是作想,将门打开。
他竭尽心力准备了满腹的讥讽言辞,打算用来迎接自己久未谋面的竹马·然而,当雁夜顺着对方西裤上不甚自然的一道皱褶向下看去时,他精心准备的话语便都死于腹中。
·小小的少女安静地依偎在男人身边,双手紧紧地抓着酒红色的布料·虽然表现出如此不安的姿态,但少女的表情却是漠然的,双眼无神、没有焦距···——宛如内心空无一物。
·“这个孩子……”雁夜的唇动了动,“是小樱吗”··闻言,少女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有了情绪的波动·惊讶在她脸上转瞬即逝。
她仰起头来,怯生生地唤道:“雁夜……叔叔·”··自己的名字被拥有酷似初恋之人的少女念了出来,而那位曾在心中盘踞许久的女子已经因为意外而去世,被深深埋葬。
·间桐雁夜闭了会儿眼·无形的长针刺入胸膛、直抵心脏,给他带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快带小樱进来吧,时臣·”雁夜终于开口,为面前的父女让开了道路,“这样湿冷的天气对孩子不好。”
·有那么一会儿,雁夜因沉溺于初恋之死的老旧伤痛而无比安静·但他与远坂时臣,一直以来都有着特定的相处模式·眼下,因为对方一如往常的表现,雁夜毒舌的一面又蠢蠢欲动起来。
·“这栋别墅……我便姑且称之为别墅吧,实在太过窄小了·你在室内摆设上花了心思、品味也比小时候长进不少,这真令我欣慰·但雁夜,”在环视四周后,时臣以温和的微笑面对雁夜,吐出了并不算友好的语句,“抛下魔术师荣耀、逃离家族领地的你,实在是过得太凄惨了。”
·间桐雁夜刚刚将一杯热茶递给窝在沙发中的少女,正以无比轻柔的动作为她披上毛毯·此刻,时臣的话令他温柔的笑颜出现了裂痕···你才是毫无长进吧,自以为是的混蛋。
·确保少女已经身处绝对的温暖之中,雁夜站起身来,慢慢转向时臣的方向·“容我提醒你,间桐做的是出售灵地的生意,而间桐家的地产遍布全国·而且,我是有工作的,买下的这栋房子也并不便宜。
即便我与鹤野分家、将灵地全部给予他,我也绝不会‘凄惨’地过活·”··“你那不中用的头脑,也只能想到如此肤浅的事情了·”··“‘钱’这种东西可从来都不肤浅啊。
而且,”雁夜指了指时臣镶有宝石的手杖,“将‘魔术’与赚钱的营生联结在一起的你,没资格说我吧·还是说,你养成了自扇耳光的新爱好呢,时臣”··远坂时臣摇了摇头,似乎为雁夜深感痛心。
“这不是重点·雁夜,你竟然毫无魔术师的骄傲了吗冬木市的魔术中枢已经完全被远坂家所控制,而你却毫无感觉·”··“所以呢”间桐雁夜耸了耸肩,“我只想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对了,还有像普通人一样使用现代电器·”··“……”远坂时臣终于败下阵来·他忽然转向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樱,虽然我说过要‘努力学习’这样的话,但这种令人讨厌的说话方式,还是不要模仿了。”
·“学习学习什么”间桐雁夜皱起眉头,“你这次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远坂时臣看了眼顺从地点着头的女儿,没有立刻回答。
“你的从者呢”··闻言,雁夜微微地笑了起来·“从年代久远的战场上苏醒的剑士,令你感到忌惮了吗他那个人呢,不是什么王者,只是受到湖中仙女眷顾的英勇骑士而已。
不过,从战斗角度而言,他并不输给你的从者,对吧”··时臣扶住额头,发出带着挫败意味的叹息·“至少他一直跟在你身边·我的从者……我承认,贸然将人类史上最古老的王者召唤出来、却不提前想好驯服对方的策略,的确是失败的计划。
现在看来,这位王之英灵还不如我几年前收的徒弟可靠·”··“那么,这位英雄王现在身在何处呢”雁夜好奇地发问,“似乎并没有跟在你身边。”
·“英雄王他正在日本各地旅行,应该也快回到冬木市了吧·”不愿再讨论令人大伤脑筋的自家从者,时臣将话题扯了回来,“那么,你的湖中骑士……”··“我们两个作为主从的话,应该还算相性良好。
虽然他脾气暴躁、需要用我的血来提供魔力、说话方式比我还烦人,但总体来说,我们相处得不错·不过,我最初就反对‘打扰死人’的行径,也不需要他为我做些什么。
在老头子……在脏砚去世之后,我便用不到他了·我们在这里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他打算回英国寻找什么人,我便为他买了去伦敦的机票·”·甜文欢喜冤家··二人的谈话便到此为止。
被晾在一旁的少女怯怯地发言、表明自己很饿,雁夜则在时臣“这样一点也不优雅”的抱怨中打电话叫了外卖···“身为客人,请入乡随俗·顺便说一句,如果你不满的话,我家的厨房随时为你敞开。
无所不能的优雅魔术师,总不会连做饭都不会吧”雁夜如是说···然而事实便是如此·优雅的远坂家主从未下过厨·因此,远坂时臣只能妥协。
·三人围桌而坐···间桐雁夜小口小口地喝着营养液,竭力忽视着对面一大一小二人的炯炯目光···“我并没想到,你的身体状况会糟糕至此,雁夜。”
远坂时臣的声音中少有地掺杂着关心,“你小时候身体就不好·是因为修炼魔道的缘故,才恶化至此吗”··“这两者的确有关系,所以我才讨厌间桐家的魔术。”
鲜少得到对方关怀的雁夜摆出受宠若惊的神情,“虽然,现在也正是魔力令我得以维持生命就是了·”··“所以说,修习魔术这件事还是值得的,即便有所牺牲,但家族之光辉务必要有人传承。”
自我肯定般,时臣点了点头,“你年少时因为排斥魔道而离家出走,实在太不应该了·”··雁夜瞪着时臣,很想吐对方一脸血···坐在远坂时臣身边的少女身子缩了缩,大大的眼睛不安地望向雁夜,之后又转向时臣。
·“只要能成为优秀的魔术师,怎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时臣低声说道,回应少女无声的疑问···果然·长久以来只以魔术对讲机与自己沟通的时臣忽然亲自来访,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猫腻。
·是自己忘记了什么吗··雁夜喝着营养液,在脑海中努力搜索···“你已经无法接受‘与女人传宗接代’这种事了吧哼,真是没用。
看来,老朽只能从其他家族过继个不错的苗子来帮你传承虫术了……”··间桐脏砚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忽然在脑海中闪现,令雁夜蓦然将手紧握成拳。
·难道时臣与脏砚达成过什么协定吗所以,这个家伙,就打算把自己的次女推进虫窝··“如果你打算将樱过继到间桐家、期望她继承我所学的魔术,”雁夜语气冰冷,“我现在就召唤虫子把你啃成渣。”
·远坂时臣愕然地盯着雁夜·“我不明白你为何对此存有异议·远坂家已经有了一位优秀的继承人,而间桐家夜需要后继有人·雁夜,你……你尚未娶妻生子。”
他语气忽然严厉起来,“生在魔术世家、享有着生而拥有的荣耀,便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你是一位魔术师、间桐家的现任家主,间桐雁夜·”··雁夜叹了口气。
面对一切以魔术为重的时臣,他感到十分无力·“又不是所有魔术都如同你的火系魔法那样浪漫华丽·你根本不清楚……”··“闭嘴。
抛下荣耀与责任、从家族数度逃开的你,根本没资格反驳我·”远坂时臣厉声打断雁夜,“身为魔术世家后代却不愿承担责任的你,简直难以称之为‘人’。”
·间桐雁夜的双眸冷了下来·他紫色的眼瞳中杀意流转,身周的魔力波动令时臣也戒备起来···事实上,雁夜并不打算与时臣动手·他的别墅装了自动报警系统,一旦在这里使用破坏性的魔术,十有八九会产生连环灾难。
·他只是深感无奈——对于自己已然无法沟通的竹马···远坂时臣并不清楚虫术的真相,更不清楚自己所经受过的、身体被群虫噬咬至支离破碎的痛苦。
时臣看到的,只是自己年少出逃、在得到脏砚传承下来的魔术回路后再度离家的行为·所以,对方的控诉没什么错,自己并不能责备对方什么···但是,比起自己,专注于魔术并变得冷血无情的对方,岂不是拥有更加类似于荒芜平畴的心灵吗而且,这个家伙为了令女儿们有所作为,便刚愎自用地将次女丢到陌生的环境中……··如此行径,未免令人齿冷。
·沉默的雁夜留意到一股纯粹又热烈的视线·猛然惊醒般地,他注意到身旁少女震惊又受伤的眼神···父亲想把自己丢给陌生人、而对方也讨厌自己·——雁夜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这样的心理活动。
·如此的不安与自卑,实在令人难以置之不理啊···“我们还是不要在孩子面前吵架了,时臣·”雁夜站起身来,走到樱身旁·他轻轻揉了揉少女低垂下去的头。
“雁夜叔叔是很喜欢你的,樱·”他柔着声音说,“我只是与你父亲有点矛盾而已,这和你无关的·”··少女仰起头来,双眼睁到了极限,看上去大得吓人。
双眼蒙上水雾的她,如同被遗弃的小狗般可怜兮兮···在确认雁夜的温柔是出于真心后,少女神色懵懂着眨了眨眼,忽然对雁夜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被讨厌,便露出这样的微笑吗。
·盯着少女笑颜的雁夜不自觉地出神···在晚些的时候,间桐雁夜在他未完成的信笺上添了几句话··甜文欢喜冤家··【我的痛苦之于你,便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当你咀嚼我的疼痛,便能获得更甚于品尝美酒的愉悦。
这是你之前的话,对吧那么,还真是抱歉,今后你或许尝不到如此美味的酒液了···我有了一定要保护的人·她自卑又敏感,却会被最简单的言行打动。
看到她那副纯粹的模样,我也深感满足···我想要守护这份美好·所以,今后我大概会以更加强烈的热情努力生活吧·】···3. 我的竹马装逼如风(三)· ·虽然舌战因少女得以停止,但间桐雁夜与远坂时臣的斗争还远远未完。
·“那么,这个男人以后就是你的监护人了,樱·你的姓氏,也会更为‘间桐’·你要称呼他……”··“就称呼我为‘雁夜叔叔’吧。
不必听你父亲的话,这家伙脑子已经坏掉了·”··“我与你父亲早就达成了协议·过继这件事已经是定局了,雁夜·”··“我明白,你不会更改下过的决定。
从小你就是这副德行·但无论怎样,对于小樱,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对于这个,我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魔术师家的继承者只能有一位,我的决定全然是为爱女考虑。”
·“真是感人的说辞,我都要哭了·”轻轻拢住少女颤抖的双手,间桐雁夜面无表情地说道···远坂时臣握紧了手杖,似乎打算向雁夜抛出一个火球,或是直接将对方瘦弱的身躯击飞。
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竭尽全力维持着优雅的仪态·“我们很久没见面了,雁夜·就私人情感而言,我很想与你叙旧·但如果你继续这种不合作的态度,我便要向你提出战斗的邀请了。
·”··间桐雁夜平静的脸孔上毫无波动·“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我就说嘛,像你这种被现代社会抛弃的家伙,也只能停留在魔术这一方面找找存在感了。”
·魔术属性分别为水与火的二人,几乎就要动起手来·就在这时,被雁夜安抚着的少女忽然反手捉住了他的手指·“爸爸,雁夜叔叔,你们别再吵了。”
少女的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交替,神情中透出不安来···“抱歉,时臣,是我失礼了·”已然被少女可爱又可怜模样打动的雁夜立刻服软。
·远坂时臣轻蔑地冷哼,显然对雁夜贬低魔术的话语格外不满·他打算乘胜追击,但少女用水汪汪的双眼盯着他,再度出声:“父亲,您还是放弃吧·你根本吵不过雁夜叔叔呀……”··间桐雁夜最终与远坂时臣达成协议:先送小樱上床睡觉,待两人心平气和之时再谈正事。
·被雁夜引领到客房的少女不再惶惑,但行为依旧拘谨·她双手交握在胸前,睁大眼睛环视着屋内并不昂贵却都各有趣味的暖色摆设·“好温暖啊,这里。”
她轻声感叹···想到远坂家硕大又冰冷的宅邸,雁夜心疼地握紧了少女的手·他几乎可以想到小樱在那个空旷冰冷的城堡里是如何生活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将绝大部分注意力投在身为继承人的远坂凛身上……··“雁夜叔叔,”少女打断了雁夜的思考。
终于找到了依靠的她,将雁夜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我以后就要作为您的继承人生活在这里吗”··“是啊·你父亲在有关魔术的一切事情上都是说一不二的。
但是,没关系的·”雁夜在少女面前蹲了下来·他看见少女微微上翘的睫毛一眨一眨,而对方紧盯着自己的双眸中闪着澄澈的光彩···那是,少女毫无保留的信任。
·深藏在记忆中的那位女性完美无瑕,而她的女儿也如此可爱·拥有如此动人眼波的少女,简直可以令任何人生出爱护她的念头···默默感慨的雁夜蔼然微笑,用与先前面对时臣截然不同的柔和语气说道:“我会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照顾的。
当然,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好·只要你开心,想做什么都可以的·”··闻言,少女脸上迸射出名为期待的光芒·“那么,我可以给姐姐打电话聊天吗”··“当然。”
·“我可以和您出去玩”··“当然,随时可以·”··“来的时候,我看到附近有很别致的房子我可以在附近转转吗”··“嗯……最好还是在有我陪伴的情况下吧。
我的邻居呢,大都是些分外魔幻的家伙,有些还很危险·”··在雁夜温声安抚少女的时候,远坂时臣默不作声地靠在屋外的墙上·少年如水般温和的嗓音从半掩的门内传了出来,钻进他的耳中。
·间桐雁夜的温柔令时臣再度确定:除了面对自己会刻意摆出恶劣态度,绝大多数情况下,雁夜都是很好相处的···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水火不容吧···幸而,雁夜很喜欢樱。
待雁夜发现樱的天赋后,也一定会将对方作为继承人培养的···认为矛盾不攻自破、冲突都已结束的时臣,打算接下来与竹马坐下来叙旧·然而,走出客房、将门轻轻带上的间桐雁夜,忽然毫无预兆地给了他狠狠一拳。
甜文欢喜冤家··痛感与冲击力令时臣向后退了一步·而雁夜则趁着他身形不稳的时候冲撞过来,将他直接压倒在地···被瘦弱无力的竹马击倒了——这个事实太过惊人,以至于远坂时臣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雁夜,你……”··“我会接受小樱·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拒绝·”雁夜对时臣怒目而视,“但我必须教训你这混蛋。”
·时臣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次女的关注,还不及雁夜表现出来的关怀···因为不是继承人而忽略,因为会令自己想到亡妻所以刻意忽略,因为不知如何与内敛又敏感的孩子打交道而不得不忽略……··“对于小樱,我的确有所疏忽。
但是,我所气的,是你对魔术的漠视·”··“时臣,”神情忽然变得缥缈起来,雁夜轻轻地说,“你以为我努力地活着,这些年也继续去参加魔术师的聚会,为的是什么呢”··希望拥有怪异魔术的间桐家继续被所有人承认。
·即便代代相承的魔道是不入流的邪术,也必不可抛弃家族的骄傲与荣光···那便是间桐脏砚的执着·只是,固执的老人在漫长岁月中变得冰冷无情,性格也因为控制性的魔术而变得扭曲起来。
·想要光耀家族的老人一意孤行地将天赋尚可的雁夜扔进虫仓,使之在备受折磨后成为老者心目中合格的继承者·在忆起初衷并对雁夜感到抱歉后,他开始变本加厉地压迫饱受折磨的这个饱受折磨的小辈,逼对方在魔道之路上越陷越深,最终拥有能与他抗衡的力量。
·在联合自己的从者击败间桐脏砚后,雁夜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其实脏砚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真相,并得到了这位大魔术师亲手给予的全部魔力···间桐脏砚一系列行为令雁夜惊叹其思维方式竟如此诡异脱俗,甚至怀疑对方的脑回路其实被寄生虫啃坏掉了。
但对方死前的友善态度,终究是令雁夜相信了那番说辞···不会令间桐家的魔术消亡的·只要我还活着,我便是这个魔术世家的家主···在老人阖眼之前,雁夜给出了这样的承诺。
·“令间桐家从魔术师的世界彻底消失·这种事,我不会去做,也绝不会允许·”雁夜忽然一叹,“不过,虫术这种东西实在太难看了·我当然希望令家族的魔术得到传承,不过,必须是在我将其改良之后。”
·“魔术”二字对于远坂时臣而言,便如同他人生中排行首位的关键词·对雁夜冷面相对许久的他,冷峻的神色终于有了软化的迹象·“你啊,其实还是在意家族荣耀的吧。”
·“与其说是在意,不如说是妥协·”雁夜无奈地笑了笑,“和拥有狂热又崇高理想的你相比,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像普通人一样平常地生活’这种小事,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却很难。”
·远坂时臣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太了解间桐家的魔术,但想从根源改变的话,应该是很困难的·”··“那么,你就看着我完成你做不到的事情吧。”
雁夜不再压制对方,向着时臣低下头去·与对方四目相对的时候,他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抛出了挑战一般的话语:“我会改变间桐家的魔术,而且,令你一直以来都无法展露欢颜的女儿获得幸福。”
·虽然雁夜很喜欢樱,也打算尽力实现在时臣面前立下的誓言,但他心中也存有微小的疑惑···对于这个不久前才初次见面的少女,自己是否太过上心了呢。
·这个疑惑,雁夜同样从他的通信者那里接收到了···【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像你这样活着比死掉还痛苦的人,只要继续孤独又坚强地活下去就好。
·为什么要在意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在意她是否快乐···我不明白这种情感应当如何定义,但我知道,这很愚蠢·或者,你可以给这白痴的感情下个定义,为我一解困惑。
·总之,从他人的快乐中获得娱悦这种事,只有笨蛋才做得出来】··间桐雁夜无语地盯着信纸上印在句末的小洞·笔者似乎担心感叹号无法表达其强烈情感,写到最后甚至以笔尖划破了纸张,以此传达“真是笨到惊世骇俗”的惊叹。
·以往收到对方恶毒话语的时候,间桐雁夜总会思考片刻,以得出不会刺激到精神残缺者的反击方案·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毫不犹豫地写下了回应···【只能从他人痛苦中获得愉悦的人没资格批判我。
·以及,“好奇”也是正常人会拥有的情感之一·你终于变得正常一点了·我真是由衷地欣慰·】···4. 我的竹马装逼如风(四)· ·在同一屋檐下,远坂时臣少见地与间桐雁夜平和共处了几日。
·时臣原本打算在将次女托付后便离开,去将住在冬木市市中心的魔术师们依次拜访;但在间桐雁夜并不温和的劝说下,他决定留下来、再陪伴已经不属于远坂家的女儿一些时日。
·虽然自己与次女的关系相较于长女来说比较疏远,但樱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一定可以好好相处的··甜文欢喜冤家··远坂时臣并不懂该如何与内敛的次女相处,但却怀有如此的迷之自信。
因此,当他发觉女儿已经在短短数日之内被间桐雁夜“笼络”过去时,震惊之余,他感到有点受伤···对于远坂时臣鲜少体会到的这种情感,间桐雁夜表示喜闻乐见。
·“摆出那副极度缺爱的模样也没用·你也该受点挫折了,时臣·”为少女梳理头发的雁夜如是说道,“你从未意识到吗你所拥有的荣耀、家庭,都是其他人可望不可即的幸福。
至少,从小到大,我都是一直羡慕且敬慕着你的……”··“恕我直言,我可从来没在你身上感受到‘敬慕’这种情愫·”时臣完全不给雁夜面子。
·“那大概是你感情缺乏吧,或是感知能力欠佳·”雁夜顿了一下,忽地语气低落起来,“如果,我能拥有你那样美满的家庭,那么,我愿意拼上性命去维护这一切。
但你,却为了‘魔术’这种冰冷的玩意儿,将幸福……”··你却将幸福抛弃掉了,时臣···或许是为了在少女面前给远坂时臣留点面子,雁夜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但时臣实在太过了解雁夜,以至于瞬间便明白对方想说的是什么·他沉思片刻,低声道:“雁夜,这句话我或许不该说……”··“那就别说。”
·“我抢走了你暗恋的人·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感到抱歉·你太温吞了,活该被他人捷足先登·”远坂时臣体会到了反将一军的愉悦。
·条件反射似地,间桐雁夜低头看向顺从地背对自己而坐的少女·少女也回过头来,用溢满八卦之光的眼睛凝视着他···雁夜脸颊发热,恨恨咬牙·“时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在这座别墅地下建了虫巢。
如果你想被甲虫啃噬殆尽的话,我很乐意帮忙·”··远坂时臣从容地轻轻摇头·“我可不想把你这座寒酸的别墅焚烧殆尽·”··“没有关系的。”
少女忽然兴高采烈地插嘴,晶晶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雁夜叔叔有为这栋房子买保险即便这里因为魔术决斗而坏掉,雁夜叔叔也能拿到一大笔钱”··远坂时臣弯折了他高傲的脊梁,挫败地扶额。
“雁夜,我不得不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将吾女教导成优雅全无的可怕模样……”··“这个名为‘间桐樱’的女孩子是我的继承人,这是早就协商好的,不可更改。”
雁夜真诚地微笑着,干净的笑容令他那反讽的话语都变得不那么尖刻,“依我看,假如你自扇耳光的言行能够转化为实体攻击,那么,你的脸已经肿得比山还高了。”
·时臣面色严肃·“你就不能变得稍微讨人喜欢一点儿吗·”··“我并不企盼你的喜欢啊·”间桐雁夜状似无辜地转向时臣,盯着对方漂亮的蓝眼睛,“我这个人呢,态度坦诚,始终如一。
如果你讨厌的话,那大概是你的问题·虽然你是魔术师之中的佼佼者、向往魔术起源之力,但你终究还未达到‘起源’,也没资本企盼全世界为你改变,对吧”··旁观的少女无声地微笑起来。
·雁夜叔叔真是个有趣的人哪·她默默赞叹道···这天晚些时候,远坂时臣前去拜访其他魔术师·他列了长长的清单,单子上的人眼下的落脚处离雁夜的居所很近。
而间桐雁夜则再度前往医院取营养液,顺便,一如既往地,将封有回信的空白信封塞进信箱···只是,这一次,间桐雁夜终于迈出了踟蹰不定的那一步···【过去的几天里,我一直在招待我的那位竹马,所以没办法给予你像往常一样多的回复。
虽然他超级讨厌,但毕竟是我在那个“魔幻”世界里最亲近的人,所以,不好好照料不行啊···话说回来,明天下午,我会去未远川入海口摄影,带着我女儿一起。
你也一同来吧···抱歉,这个邀请在你看来,应该是很唐突的吧·但我,果然还是不想任你陷在医院与家这样两点一线的日常中···出来的话,就可以捉住光明。
不在阳光下多走走的话,你可能会像角落里潮湿的苔藓一样腐烂掉噢】··怀着莫名的忐忑,雁夜慢慢地踱步回家···不知为何,总觉得不管邀请那家伙与否,自己事后都会后悔。
··如果对方真的是奇怪的变态,那么,身为魔术师的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樱一定会被吓到的···但是,既然决定了将这个如同蘑菇一般龟缩在黑暗中的家伙从深渊中拖出来,临阵却步的话,也未免太差劲了。
·而且……说不定这家伙根本不会去呢··想到这个可能,间桐雁夜停下脚步·他将胸中闷气缓缓吐出,排解随着这个念头而生的挫败感。
·是啊·一直以来只对自己的痛苦感兴趣的家伙,怎么可能理会自己善意的邀请呢···少女身着洋装连衣裙的身影在脑海中闪现,雁夜不禁微笑起来·打起精神,他再度踏上回家之途。
·那么,就专心陪伴小樱好了···这个鲜少出门、迄今为止的童年都乐趣缺缺的少女,便是自己不可分割的责任了·自己,一定要令对方获得幸福··甜文欢喜冤家··这是为了已逝的初恋,也是为了那个自己讨厌又喜爱的竹马。
·***··如间桐雁夜所料,此前从未到过海边的少女,在此次出行中获得了无上的快乐···间桐樱面对大海而立·平静的海面上有雪白的浪花温柔翻滚,在明媚的日光下泛着粼粼白光。
而少女的双眼中,也闪耀着晶莹的光亮···“雁夜叔叔最好了”少女兴奋满满地叫道·在间桐雁夜面前,她的害羞与拘谨已然无影无踪。
·这个男人,是可以相信的而且,对方仰慕过自己的母亲、与自己的父亲是微妙的密友,一定会对自己很好··少女不加掩饰的情绪,被间桐雁夜完完全全地接收到了。
他满足地微笑,牵住了少女伸过来的手·“‘最好’这种定语用在我身上,未免有失偏颇·但是,我会尽力令樱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一。
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瘦削的青年牵着小小的少女,沿着海岸线走向远方·金色的日光洒下来,将他们二人的身影一点点浸透···朗照的日光,将海滩上的一切染成明亮的金黄色。
然而,这光明对船舶投下的阴影无能为力···在阴影中静静伫立的高大男人缓缓向前·随着他慢慢迈步,他被黑色制服包裹的身形也从黑暗中一点点显现。
他无疑是十分俊美的,但年轻的双眼宛如死水般暗沉···男人已经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而方才沉浸在单纯欢乐中的父女并未意识到他的存在,毫无所察地从船舶另一侧走了过去。
·此刻,在男人面前,有一大一小两行脚印整齐地延展开来···纯黑色的男人眯起眼像远方眺望·循着如诗句般潇洒又整齐地延伸向远方的两行足迹,他看到了自己寻找着的人。
·他所注视着的那位青年,拥有宽大的休闲服也无法掩饰美化的瘦弱身躯·对方不服输地将背脊挺得笔直,然而这姿势却令单薄的肩颈暴露地更加明显·青年那副在少女背后偷偷咳血的德性,令人想到苟延残喘的垂死之人。
但是,看似病弱凄惨的青年用手绢飞快拭去了唇边的血迹,在少女举着贝壳回身跑向他时,微笑着绽开笑容去迎接懵懂无知的少女···“真是……奇怪的人啊。”
男人喃喃自语···青年柔软的紫发闪耀着冰冷的光泽,深紫色的眼眸诡异而危险;魔术师独有的危险气息,从他与众不同的外表散发出来·但偏偏,这个人又拥有着与外表格格不入的柔软气质。
·男人闭了会儿眼·他记得,对方说过,自己是可以捉住光明的···向着明亮到刺眼的日光,男人慢慢伸出手去,又将五指收紧·他看见成束的光芒从指间逃逸而出。
·并不为这可以预见的结果而沮丧,男人再次朝着远方张开手指·他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掌与远处的紫发青年重叠了···修长的五指慢慢收敛,像是将紫发青年纤细美丽的颈项扼在手心。
·男人发出了满足的叹息·“是这个人的话,就一定可以捉住的·”···5. 我的竹马装逼如风(五)· ·虽然被自己邀请的家伙并未赴约,但雁夜认为这次未远川之行很是值得。
作为间桐樱的监护人,他尽责地给予了少女简单又欢乐的回忆···不过,自己,是不是高估了那个思想恶毒又消极的家伙呢···说不定,对方是个相当单纯又害羞的人物。
自己的唐突邀请令对方受到惊吓,甚至可能不会再与自己通信了···这个绝非无的放矢的揣测,令雁夜产生了解脱与失望共存的矛盾心情·然而,这混乱的情感很快便消失了。
·临时接到摄影任务的雁夜为了确保营养液储备充足,在周末的时候再度前往医院·在那里,他取得了一封厚度惊人的回信···这个触感很像相片纸啊。
雁夜推测着,将信封拆开·正如他所料,与整齐折叠的薄薄信纸一同躺在信封中的,是一沓照片···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照片中的自己以手掩唇,似乎正陷在激烈的咳嗽中不可自拔。
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苍白脸颊被染上了几丝艳红,眼中的湿气随着身体的震动凝为泪水、溢出眼眶·宽松帽衫位于胸前的布料被自己用力抓握,单薄无力的身体也因此而暴露无遗……··总觉得,被拍摄到了什么奇怪的样子呢。
·眼下并没有被人注视,间桐雁夜却莫名地有种被围观着的窘迫·他将那一沓照片向后翻去···全部都是自己·而且,也只有自己···这个家伙的确是赴约了,却将身形掩藏在黑暗之中。
而以为邀约被对方忽略掉的自己,则根本没有觉察这个亦步亦趋跟随着自己的气息·对方以令人悚然的毅力尾随自己走过长长的海岸线,在自己看不见的暗影之中,将危险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按业余者而论,拍摄之人显然是用了心思的·但在雁夜看来,对方似乎热衷于收集自己出丑或痛苦的模样,照片上记录的大都是自己出丑的景象,比如趔趄着陷入沙坑,以及被欢快着冲过来的小樱扑倒。
·间桐雁夜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看这些照片了,只能将无法直视的画面飞快地向后翻去·幸而到了最后,对方似乎对自己苦恼的模样感到厌倦,以至终于改变取景角度。
··最后一张相纸上,自己向着小樱所在的方向微微偏过头去微笑,眼中是喜悦与专注·白亮的沙滩反射着日光,将自己的脸庞映得干净明亮··甜文欢喜冤家··如果是合影,那么这多半会是极温馨的画面。
但照相的人,却将雁夜牵着的少女排除在镜头之外···间桐雁夜有了个猜测·他再度翻了一遍手中的照片,之后哭笑不得地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对方之所以使用歪斜的角度、糟糕的构图进行拍摄,是为了确保照片上只有自己一人。
分明近在咫尺、与自己一直牵着手的小樱,却被镜头简单粗暴地抛弃掉了···【因为是关于你的事情,所以我才会产生好奇···在“正常世界”与“魔幻的暗世界”的夹缝中彷徨又坚定地活着,自私又无私地对待周遭的人。
这个矛盾的生物就是我所看到的你,间桐雁夜···你是我无法完全理解的生物·而这个愈发了解你的过程能令我感到愉悦·我想要继续了解你过去和正在进行的人生,直到我彻底失去兴趣为止。
·照片的话,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扔掉·反正,我留了底片·】··令人无奈的自说自话,敏锐得吓人的洞察力与判断力,拥有着单纯又残忍的心灵……这个,就是我所看到的你啊。
·雁夜默默吐槽···话说回来,自己……似乎是在这个与变态共存的漩涡里越陷越深了···分明自己最初是打算开导对方的,最后却被迫成了对方获取愉悦的途径了吗。
而且,自己分明只想过普通生活的,为什么即使是在正常人的社会里,身为普通人的自己也能得到变态的凝视啊···但是,回望过去便能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或多或少地改变了对方。
至少,当初那个看似生无可恋、又对世界懵懵懂懂地充满恶意的家伙,已然抛开了危险的念头···意识到这位陌生又亲近的另类友人已经在脑海中盘踞许久,间桐雁夜的唇边浮起一丝无奈的微笑。
他将信收好,踏上归途···***··在雁夜家逗留并挑剔了主人数日的远坂家主将要离开·如释重负的同时,间桐雁夜也感到了一丝令他自我唾弃的不舍···拥有火系魔术的远坂家与使用水属性魔术的间桐家,从魔术的角度来说,是完全不相容的;而想要成为“普通人”的自己与想要达到魔术根源的远坂时臣,也是如同飞鸟与游鱼——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他们两个,并没有不相往来甚至你死我活的必要·抛开对于魔术的不同观点与从前微妙的情敌关系不谈,间桐雁夜承认,自己也没那么厌恨时臣···坐在雁夜对面,远坂时臣先开了口。
一如既往地,他谈论着有关魔术的事情·“我收到了位于伦敦的魔术协会总部的邀请·这次冠以‘宴会’之名的切磋规模盛大,大概全世界得到协会承认的魔术世家都收到了邀请。
你……”知道对方过去总是有意避开自己的时臣犹豫了片刻,“雁夜,你会出席吗”··“会啊·”雁夜轻描淡写地回答,“能在这种场合教训你的话,应该会很有趣吧。”
·时臣一怔,肃然的蓝眼睛温和下来·“你仍旧在报社做摄影师吗”他忽然这样问···“是的·”怀着不解,雁夜缓缓点头,“你竟然会对我作为普通人的生活感兴趣吗”··时臣将唇紧抿。
“可以的话,还是换个工作吧,雁夜·高强度的奔波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虽然,你不会因为这个死去,但是……”··这家伙竟然是在关心我。
·意识到这一点的雁夜不自在起来·他将头扭向侧面,用手遮住了自己微热的脸颊·“我喜欢摄影,从小就喜欢·而且,我并不是每天都在外面跑。
有些时候,我也会待在家里写点稿子·”··时臣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会让我的弟子关照你一下·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后辈,仅仅跟随我学习三年,却已经小有所成。”
·“哈你的弟子”雁夜有了糟糕的联想,不禁皱起眉头,“该不会是年纪轻轻就留着山羊胡子、每时每刻都端着酒杯还保持优雅的奇怪生物吧”··“请不要嘲笑远坂家的家训,雁夜。”
时臣严肃警告,之后语气又软了下来,“我弟子的父亲,是我的一位忘年之交·这位朋友比我年长许多,曾是圣堂教会的领头人物,几年前因病过世了。
至于我所收的这位学生……他是主动来请求我的·因为父亲的死给他打击很大,他希望成为远坂家的弟子、跟随我学习治疗魔术,从而解救更多的人·”··“听起来,你的弟子似乎是个正直又善良的孩子。”
·“据我所知,他的确是位正派的年轻人·不过,他已经二十三岁了,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年幼·”远坂时臣打量着雁夜,忧虑的目光在对方骨骼轮廓明显的瘦削脸庞与紫发上打转。
“我知道,你的身体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间桐家的魔术·但有他的帮助,你至少能好受一点·”··“我总归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间桐雁夜倒是不甚在意,“你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远坂时臣安静地注视着雁夜·忽然之间,他猛地起身。
·这个急促的举动不很优雅,以至于间桐雁夜疑惑地瞪大了眼·他的目光跟随着走动起来的竹马·当意识到对方将要走到自己面前时,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喂,你到底……”·甜文欢喜冤家··雁夜的问话哽在了喉咙里···远坂时臣抱住了他···属于同性的温暖怀抱令间桐雁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太过震惊的他,连挣脱对方都做不到。
他感到对方的手臂与自己的背脊紧密相贴,温热的手心在背上游移、将这个拥抱收紧···“虽然我们对彼此来说很难相处,但你是我最为特别的友人,雁夜。”
时臣低声道,“能像现在这样与你相处,我很开心·”··一时之间,间桐雁夜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们两个,相识于年少,而在他们相识的十几年中,发生了许多变故。
·属于他们和另一位女性的爱情战争···自己在令人窒息的间桐家受尽折磨···以及,自己初恋的死亡···似乎一切都以“痛苦”与“冲突”为中心,生生不息地旋转着。
但眼下,一切风暴都因为对方的话而静止了···“你啊,真是个白痴·”间桐雁夜轻轻地说着,抬臂回抱对方·他暗紫色的双眼因为水雾而模糊一片。
“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了·”··——能和你像朋友一样相处真是太好了,时臣····6.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一)· ·在独自一人生活的短暂岁月里,间桐雁夜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
·——要像普通人一样普通地生活···在遇到更名为间桐樱的少女后,他给自己设定了第二个人生目标···——要令樱过上普通又幸福的生活。
·对于雁夜这看似微弱尘埃却需要无尽执行力的愿望,他那位隐于黑暗中的友人是这样评价的···【像你这样的生物,已经不可能融入正常人的社会了·会说出这种话的你,其实也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吧,间桐雁夜。
·此外,你不必反复强调“普通”这一点·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我已经深刻了解了你对这个字眼的热爱···事实上,我都快要不认识“普通”这个词了。
】··间桐雁夜不得不承认对方话语的正确性···自己被魔力所庇佑,也被这超自然的能力束缚在了魔术师的世界里·而间桐家虫术的特殊性,更是令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沦为了长辈与虫子的玩物。
那是他无法抛弃的回忆,而它们残留下来的苦痛烙印将伴随他一生···但是,即便是身体被穿凿到千疮百孔、心灵向“承担家族责任”的使命垂首妥协,自己也不会放弃那从儿时便怀揣着的决然信念。
·——不会成为被魔术支配的奴隶···从记忆中苏醒,间桐雁夜睁开眼睛···在他面前,心怀不安的间桐樱努力装出期待的样子来·“间桐家……我们家的魔术真是特别那么,我也要把自己丢到虫堆里去修行吗”··间桐雁夜几乎能听见少女恐惧的的心跳声。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贯的温柔微笑·“你不需要,我也不会强迫你,樱·虽然我们出身魔术世家、身边也都是些奇人异士,但我希望你能单纯而快乐地活着。”
·雁夜语气诚恳,樱的注意力却早已被别的什么吸引过去了·她越过雁夜的肩膀看向落地窗所在的方向,伸手指向那里·“奇异的人,指的就是这种吗”··间桐雁夜转过头去。
在身体动作之前,他就已经猜到将会发生什么···有个干瘦的男人挂在窗外,皱巴巴的黑白色囚服在对方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男人浑浊泛黄的眼中放射出凶光,手举斧子、即将破窗而入——··“分明是针对卫宫切嗣的,”雁夜发出了无力的叹息,“为什么总是爬到隔壁来啊。”
·而在发出感慨之前,这位年轻的间桐家主便已发动了虫术···持有利器的不法之徒遭到了黑云的冲撞·骨骼断折的声音透过玻璃传进室内···男人的身体被虫化成的利刃切割开来,而发起攻击的食肉甲虫瞬间填满了血肉迸溅的碎肢缝隙。
男人体内的红色液体化为漫天血雨,却并未将间桐家的别墅弄脏;贪婪的食肉甲虫附在窗外,将血液一滴不剩地榨干···以残忍招数制裁冒犯者的间桐雁夜,此刻却以截然不同的温柔语调安抚着面前的少女。
他的手轻轻覆在对方眼睛上,将血肉飞溅的画面隔绝在对方视线之外·“只是害虫而已,很快就解决掉了·”雁夜笃定地说道,“这个,大概就是虫术的好处了吧,能将一切敌人处置在家宅外面……”··咦··等等。
·卫宫切嗣那家伙,通常都是以身犯险吸引罪犯,之后将其绞杀;如果他正忙着,便会命令从者出击···这样说来,事情应该还没完才对···间桐雁夜驱动魔力,令已将冒犯者尸体分食殆尽的群虫恢复蛰伏状态。
怀着不祥的预感,他向着虫云散开、月光逐渐明朗的夜空望去···有个身影腾空跃起,将雁夜视野中的白亮圆月遮住大半··甜文欢喜冤家··他完美的身躯肌肉紧绷着蓄势待发,蓝色的长发脱离了束缚、潇洒地随风飘扬。
紧身软甲将流畅的身体线条完整勾勒,银色的肩甲闪耀着尖锐的冷光···这位曾经沉睡许久的英雄,已然恢复了他在北欧神话中被大力渲染的英武···眸中闪耀着正直与战意的英灵挥动长|枪,如猎鹰般飞击而来。
而他的追击目标,却是已被间桐家主消灭掉的不法之徒——··“库·丘林”雁夜高声喝道,怒气在他的声音中炸裂开来。
·与怒喝同时响起的,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带着冲锋杀敌的气势,蓝发英灵以其矫健有力的身躯撞上了巨大的落地窗·这层脆弱的屏障惨烈地破碎,在间桐雁夜面前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以轻巧的姿态翩然落地,因为收力不及而再度打扰邻居的蓝发英灵感到分外抱歉:“雁夜君……”··雁夜根本不想听库·丘林的解释;邻居惹事自己躺枪的状况,早已上演了无数回。
而此刻,世界已被报警系统发出的高声尖叫所席卷,他也听不到别的了···由于落地窗被毁,报警系统自行启动·高分贝的刺耳声音如同狂风骤雨,荼毒了在场所有人。
·比起雁夜的懊恼,目睹库·丘林气势磅礴闯入的间桐樱则很是兴奋·“雁夜叔叔”她叫道,带着喜悦与好奇,“这个穿着蓝色紧身衣的男人是谁呀他长得好帅”··间桐雁夜抬起双手,捧住了自己快被吵到炸裂的头颅。
·真是一场灾难啊···停止了报警系统的运转、又成功将间桐樱哄回去睡觉,已经恢复到心平气和状态的雁夜决定与库·丘林谈谈·“拥有如此矫健的身手,你就不能诡诈一下、快速解决敌人吗。”
·“我绝不偷袭他人若要一战,我只愿堂堂正正对决”··该死的骑士精神···雁夜挫败地一叹。
“那么,请劝你的御主停止吸引罪犯来到住所的行为·对于卫宫切嗣为了维护正义而不惜一切代价的信念,我深感敬佩·但是,作为他不断无辜躺枪的邻居,我真的受够了这种从天而降的‘惊喜’。”
·“这件事我也不赞同,但是也没办法·”高大的枪兵无奈地摊开双手,“每每发生分歧,主人便不与我交流,只是单纯地发号施令·面对阿尔托莉雅,他则是从不说命令之外的话语。”
·雁夜同情地点点头·“这不奇怪·作为旧时代的英雄,你们与我们这些魔术师之间的代沟只能以天堑来形容·他之所以会无视你们,应该只是想避免冲突。
至于那位少女骑士……毕竟是他亡妻的从者,他大概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吧·”··“主人亡妻的从者”对御主尚不了解的英灵紧皱眉头,“雁夜君,可以给我讲讲主人的事吗”··“首先,你的主人,是一个天才。”
将满腹吐槽压下,间桐雁夜严肃地答道,“与我这样单一属性的魔术师不同,他拥有‘火’与‘土’的双重属性·他可以用魔术实现‘破坏’与‘再生’,甚至可以召唤出两名从者。
因为这难得的天赋,他得到了某个炼金术家族的青睐,娶了那个家族的女人·可以说,卫宫切嗣是年轻魔术师中的人生赢家·不过,比起傻兮兮地和其他魔术师争个高下,他似乎有着更远大的理想……大概是维护世界和平之类的吧。
我猜,这也是他令你成为警察的原因·”··“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库·丘林沉吟道,“但似乎,我的主人是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呢。”
·“啊,是很了不起·”嘴角向上翘起狡黠的弧度,间桐雁夜猛转话锋:“不过,守护世界可是非常困难的,甚至有可能痛失所爱·所以呢,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残念的样子。”
·“哈”··“这便是我所知道的全部·想知道更多细节的话,去问他的养子和阿尔托莉雅如何”··“可他们两个说的完全相反啊。”
·雁夜微笑着将沉浸在困惑中的英灵送出门外·“所以说,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部分去相信哪·”··***··虽然在吐槽中纾解了再度被卫宫切嗣坑的愤怒,但间桐雁夜的疲累并未得到纾解。
次日清晨醒来的时候,他头疼欲裂,胃中刺痛,几乎要爬不起来了···但雁夜不得不起身出门·远坂时臣离去之前自作主张地联系了弟子,而那个陌生人将见面地点定在了附近的中华料理店——红洲宴岁馆。
·为什么要把见面地点定在这种地方啊·难道说,令时臣赞不绝口的那位学生,其实是个吃货吗···在连吐槽别人也无法缓和的胃痛中煎熬着,间桐雁夜艰难地挪出了门,向会面地点走去。
·这家餐厅雁夜也常常光临,但无法进食固体食物的他只在此购买过粥与豆浆·推门进入的一刻,浓烈的辛香扑面而来,令雁夜那脆弱敏感的胃愈发疼了起来···体内滞留不去的剧烈疼痛令间桐雁夜的感官都开始迟钝。
他环视四周,在发觉没人注意自己时暗自驱动魔力,打算以此缓解胃疼··甜文欢喜冤家··植入身体的刻印虫从沉睡中醒来·它们的活动给雁夜带来了久违的刺痛,甚至令他瘦削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
与此同时,魔力运转起来修复肢体,将胃中如有电钻捣鬼的剧痛模糊掉了···雁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可不想以太狼狈的模样去见时臣的弟子···但意外便如顽童,横冲直撞而来。
某个身躯庞大的冒失顾客从雁夜背后猛地撞了他一下,令原本就因为疼痛而站立不稳的他向前摔去···间桐雁夜瞪大了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拄面前的桌子,手指却与桌沿一擦而过。
·在他视野中越来越近的,是尖利的桌角——··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撞在那上面的凄惨模样——··有人蓦地将雁夜从危机中扯了出来···有力的手臂环住细瘦的腰,将无力的身躯牢牢撑住。
像是担忧雁夜脱力似的,对方另一只手也小心翼翼地环绕过来,搂住了雁夜的肩膀···雁夜惊魂未定,松了口气的同时打算道谢·他转过头去·在雁夜背后、与他身体紧紧相贴的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以至于他不得不抬头与之对视。
·间桐雁夜的视线撞进了一片纯粹的黑暗···男人的双眼线条利如刀刻,眼中黑白分明·对方瞳孔单纯干净,却又黑得深邃,简直能将人吸进去···没有松手,男人就这样安静地与雁夜对视。
·在这寂静的角力中败下阵来,雁夜转开视线·对方深棕的短发映入眼中·“你是……绮礼时臣的学生”··闻言,男人的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什么,但在间桐雁夜得以分辨之前,那一抹神色就被垂下的眼帘遮掩。
维持着视线低垂的姿态,男人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嗯·”雁夜听见对方轻声应答···的确……是个乖巧的青年呢。
间桐雁夜想道····7.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二)· ·初次见面自己就严重失态,而且还是在死敌的学生面前;这简直不能更尴尬了···或许是看出了雁夜的窘迫,名为言峰绮礼的青年,并没有就雁夜方才的糟糕姿态发表任何言论。
“我刚才点了些东西,所以耽搁了一会儿·请随我来,前辈·”··“不必使用如此正式的称谓,言峰君·”雁夜感到少许不自在,“我只是个半吊子魔术师而已。”
·言峰绮礼原本已经背过身去、打算为雁夜带路,闻言却又转过头来·以意味不明的眼神,他深深地看了雁夜一眼···“间桐君·”终于,绮礼改了称呼,拉住了雁夜的手。
·肌肤相触的一刻,雁夜皱起了眉···虽然是个安静纯良的年轻人,沉稳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可靠,但是……··间桐雁夜跟着对方穿过店内的人群,手指迟疑着轻轻反扣住对方牢握自己的手。
·有力地捉紧自己的这只手,拥有与自己相似的温度·他们二人,都是一般无二的,寒冷···此时正是用餐的高峰期,但言峰绮礼明智地选择了角落里的位子。
他们在被屏风遮挡的一隅落座,仿佛被结界隔绝在了喧哗的人群之外···“你经常来这里吗”对魔术并不热衷的雁夜决定先聊些日常。
·“是的·这儿的辣味料理能给人极其美好的用餐体验,尤其,是麻婆豆腐·”言峰绮礼顿了顿,沉静的双眼忽地散发出期待的神采,“今天上菜很快啊。”
·被“辣”这个字眼猝不及防地刺中,雁夜感到自己的胃短促地疼了一下·在他从身体下意识的疼痛反应中恢复过来时,又被摆到桌上的那道料理再度严重刺激了一番。
·包裹着白嫩豆腐的鲜红酱汁、与芳香诱人却辛辣无比的气味,给雁夜带来了视觉与嗅觉的双重攻击,令他空荡荡的胃开始绞疼···雁夜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表明立场:“看起来的确是相当美味的料理。
只可惜,这种刺激性食物,我在很久以前就不能碰了·”··绮礼点了点头·以热切目光盯着那一盘麻婆豆腐的他,以仍旧沉稳的声音给予了雁夜回应:“我从老师那里听说了。
你只能进食流食·也就是说,你所学习的魔术,是以牺牲正常身体机能为代价的吧与此同时,这种魔术又维持了你的生命,令你不致死去”··雁夜微微挑起了纤长的眉。
“这些信息,是时臣告诉你的吗”··“是我的猜测·因为不可辜负老师的嘱托,我对间桐家的魔术进行了少许研究·对了,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我便自作主张地为你点了粥。”
·雁夜一怔·在他怔神的这会儿功夫,热气腾腾的蔬菜粥已经摆在了他面前···作为时臣的学生,这家伙也太过体贴了吧···雁夜打算道谢。
在他开口之前,对方将一个小小的空碗放在他面前···“不过,我无论如何都希望你能尝尝我喜欢的这道料理,间桐君·这里的豆腐很嫩,不会给你的肠胃造成太大负担。”
言峰绮礼原本对于年轻人来说太过死气沉沉的黑暗双眼中,此刻散发出淡淡的期待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尝试·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我最喜欢的食物。
所以,想要与身为老师密友的你分享·”·甜文欢喜冤家··间桐雁夜沉默地盯着对方舀到碗里的那一勺被酱汁染得通红的麻婆豆腐,宛如盯着一枚鲜红色的炸弹。
·雁夜并不想辜负后辈的期待,更何况对方是受人之托来照顾自己的;但他真的不想吃这东西·此刻,他心情之悚然,不亚于年少时看到被父亲送到眼前的刻印虫。
·说不定咽下去的后果也相差无几呢···将雁夜的反应尽收眼底,言峰绮礼暂停了享用美食的行为,轻声咕哝道:“果然是……不行吗·”··从淡淡的话语中流泻出的少许失落,令间桐雁夜于心不忍。
“我可以尝一点·”为了说服自己,他进一步解释,“软糯的食物,我还是可以消化的·”··雁夜将被冠以美味之名的毒|药塞入口中。
·正如绮礼所言,这道料理的确滋味不错·被切得齐整的豆腐其实软嫩得可以在口中化开,而辣味之余的鲜香也颇值得回味···但将其咽下之后的体验便不怎么美好了。
雁夜胃里仿佛着起了火,那高涨的火焰像要将他脆弱的胃彻底烧残·来自食物的尖锐攻击,令他如同溺于苦痛之海,身体都因为胃中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楚而微微摇晃起来。
·在胃痛中抬起头,雁夜在绮礼脸上发现了名为“微笑”的迹象···男人清晰如削的五官因为晕染了笑意而生动起来,英俊的脸孔也因此变得更加赏心悦目。
但盯着对方微微上翘的唇角时,雁夜莫名地读出了嘲笑的意味···“间桐君,我会尽己所能·”毫无预兆地再度开口,绮礼用他那一贯稳重的语调说道,“只靠营养液与流食维持生命的行为,对你的健康有害无益。
我从前在教会时学过医术,之后又跟随老师修行……总之,应该是足以恢复你部□□体机能的·”··被嘲笑了什么的,果然是错觉吧···雁夜想着,低头喝了一口粥。
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流下,令被折腾了一上午的胃终于得到了温柔地对待···这个言峰绮礼……还真是相当体贴的人呢·雁夜扬起微笑·“那么,日后就麻烦你了。”
·“没什么的·我希望能够救治更多的人·更何况,你还是老师的朋友·”绮礼忽然抬眼看向雁夜,“而且,待你状态好转,我们还可以来这里用餐,尝试这里的辣味料理。
如果你能体会到我所感受着的愉悦,那就太好了·”··雁夜的笑容一僵·“这种愉悦还是你自己享受吧,言峰君·”··“说起来,”男人漆黑的双眼盯着雁夜,“你真的不想再吃一点吗”··“你自己吃就可以了请不要客气”雁夜喘了口气。
为了弥补方才生硬的话语,他挑起了新话题,“你从前在圣堂教会任职”··“是的·那个时候,我是首席代行者,以邪恶的灵体与不法魔术师为目标。
父亲去世之后,我便跟随老师学习魔术·只是,我学得很快,老师能教我的也有限……”··这种平淡的语气……完全看不出是在炫耀呢。
“这样看来,你倒是很适合做魔术师·”··“我没兴趣·”言峰绮礼语调平平地回答,“目前我在医院任职·在教会召我回去之前,我应该会留在冬木市吧。”
·在医院任职··雁夜的心跳停滞了一瞬···也就是说,这个人和自己一样,都在属于普通人的平凡社会中找到了生存的位置···挣扎着想要融入寻常世界的自己,踉踉跄跄地在死寂的路上走着。
·前进的道路是白茫茫一片,自己的周遭,原本什么也没有···但现在,自己终于发现了他人存在过的、格外鲜明的印迹···雁夜安静地盯着言峰绮礼。
在对方漆黑的瞳仁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在那一汪深邃的黑色中,自己缓缓勾起唇角,发自内心的笑意逐渐爬满苍白的脸颊···“我们两个,说不定会相处得很好呢,言峰君。”
·【像我这样的矛盾者,也能找到相似的灵魂·】··便以此来反驳那家伙吧,认为自己找到了同类的雁夜愉快地想···***··雁夜心情颇好地回了家。
掏钥匙开门时,他看到有人从不远处另一栋别墅中走出·“卫宫君”··咫尺开外的男人,身形矫健,目光锐利·他走下台阶,长长的风衣下摆张扬地飘起。
·这个随时准备战斗、从来都是毫无破绽的男人,拥有着足以媲美世间最锋锐宝具的杀气;而即便是在面对邻居的时候,他也不曾收起气势···以毫不友善的冰冷目光打量了间桐家主,卫宫切嗣冷淡地回应:“间桐雁夜。”
·雁夜疑惑地眨了眨眼·“看起来不怎么开心啊·你遇到麻烦了吗据我所知,你的从者都已经适应了现代社会的身份,而你针对不法之徒的猎捕仍在顺利进行。”
甚至还误伤了我很多次···“家里两名从者,没有一个干活·”卫宫切嗣的确不开心,“你说呢”··甜文欢喜冤家·“你这样说,丘·库林和阿尔托莉雅都要哭了。”
雁夜叹息一声,“他们战力惊人,脾气不坏,还不会一言不合就将御主扑倒吸血·你到底在不满什么啊,卫宫切嗣·”··卫宫切嗣沉默地取出一支烟,点上火。
那副抽烟望天的样子配上疲惫的双眼与稍显凌乱的胡茬,简直令人心生同情···事实上,雁夜可以理解卫宫切嗣的不满···这个男人,心怀拯救所有人的理想,却并不自诩“救世主”,而是默默地将恶灵与罪犯消灭在黑夜之中。
这样一来,总是大张旗鼓地出战的英灵,便不会被卫宫切嗣所喜···“其实,你大可以再召唤一名英灵出来啊·”雁夜柔声提议,“拥有双重属性的你很容易做到这点吧。
而且,如果召唤出Caster的话,也不会给你带来太大魔力上的负担·”··闻言,卫宫切嗣露出了不能更残念的表情·“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间桐雁夜。”
·“那你可以讲给我听啊·”··“你也不可能理解我·”··“你高兴就好·”雁夜好脾气地不再追问。
··8.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三)· ·回到家中,雁夜打算用他那并未随着消化系统退化的厨艺为养女奉上晚餐·只是,急促的敲门声阻断了他的计划···又是一个不会使用现代电器的家伙吗。
雁夜吐槽着走向门口···透过猫眼,他看见了一个被披风遮住的不明生物·对方甚至将脸也藏在大大的兜帽里,雁夜只能看到从帽沿下微微露出的银白发丝。
·又来了·刚才遇到卫宫切嗣时,自己应该更严肃地抗议才对···感应到强烈魔力波动的雁夜,瞬间便决定了要如何行事···开门的瞬间,雁夜抬手指向面前的不速之客,修长的手指张开。
“撕裂他·”他低声道···伴着间桐家主少有的冷酷声音,被隐藏在这栋建筑之下的翅刃虫蜂拥而上,如黑翼之箭射向敌人,将那被披风掩藏的高大身躯吞没。
·去给小樱做饭吧·雁夜想着,向后退了一步···这时,变故突生···疾风如刃,将虫群形成的黑云割裂为两半·敌人的反击快如闪电,将危险的魔术斩除。
·被对方武器反射的白光晃了下眼,雁夜下意识地偏开头去·他用余光看到对方抛开被撕扯到破烂的宽大斗篷,露出怒火鲜红的战袍与显然完好无损的强健身躯···间桐雁夜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个家伙,竟然是英灵··而魔术,是不可能奈何英灵的··这下糟了如果兰斯洛特在……··在懊恼中,雁夜被压倒在地。
天旋地转般的冲击令他连连咳嗽,而敌人已经扬起了刀——··来自异时代的宝具泛着青铜的冷光,刀刃却又闪耀着战火般的炽烈光芒——··“雁夜叔叔”少女惊恐的尖叫声从客厅另一端传来。
·如同被喝止一般,挥下的武器在戳穿雁夜头部的前一刻停在空中,被主人收了回去·雁夜猛烈地喘息一声,将担忧的目光投向站在台阶上的少女···愤怒战胜了恐惧,间桐樱跃下楼梯,快步穿过客厅。
“如此冲到别人家里实在太失礼了你这样的魔术师,是最没有风度的了”··“我并非魔术师·”高大的英灵出了声。
他低沉的声音中有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能引起令人内心颤抖的共鸣···摆脱了钳制的雁夜缓缓坐起,惊疑地打量着面前的英灵·坚定的光芒在对方眼中烁曜生辉,那闪电般明亮慑人的神采令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你是卫宫切嗣的从者吗我与他是邻居·我与他的居所外观相同、门牌号又不显眼,所以,你找错到了我这里·”··“我以为你是入侵者。
冒犯了,抱歉·”郑重道歉后,英灵露出复杂的神色,“是他将我召唤至现世的,不过……”··“不过,出于某些原因,他不愿意承认你,所以把你丢下跑掉了吧”拥着受惊不小的少女,雁夜同情地打量面露疲惫的英灵,“你倒是忠心,竟然不惜跋涉也要追来。
你是来自哪个时代的英雄”··英灵的表情变得更加纠结,但这次,他不再出声···雁夜善解人意地一笑·“那么,我打电话叫人来接你吧。
卫宫切嗣的另一位英灵应该在家·”··“另一位”··“是的·”雁夜宽慰道,“别担心,这位英灵性格可爱,很好相处。”
虽然被库·丘林的低幸运值拖累过几次,但雁夜还是在陌生人面前夸赞了枪兵···现实却狠狠打了雁夜的脸···总是挂着爽朗微笑的枪兵放肆地打量着红袍白发的英灵。
片刻后,他撇了撇嘴·“你这家伙,是何方英雄”··“一介弓兵·”··甜文欢喜冤家·“哈那你手里的刀是怎么回事弓呢”··白发英灵夸张地叹了口气,面上现出调侃的神色:“真是不友好的提问哪。”
他的表情终于生动起来···“所以”库·丘林一脸不爽,“跟着卫宫那家伙就已经够要命的了,我可不想再添一个奇怪的同行……”··面对在自家台阶上斗起嘴来的两名英灵,雁夜干脆地关上了大门,将争吵隔离在外面。
但是,那两人愈发高起来的声音却透过门板传了进来···“分明是无聊的挑衅,却气势颇足嘛·该说不愧是库兰猛犬吗”··“喂再敢说我是狗,老子就不客气了”··“那还请你手下留情,毕竟我只是弓兵而已。”
·“你这家伙……老子要和你决斗”··听闻“决斗”这个字眼,雁夜快速折回门口·他可不想被两个打起架来的英灵拆掉房子。
·雁夜猛地将门打开·外面的世界一片寂静,两名英灵已经不见踪影,只余在空气中剧烈波动着的魔术漩涡···固有结界吗·雁夜沉吟···将对手拉进自己的结界中,战斗便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了。
看来,那个身份不明的红色英灵还算有点本事,而且,很幸运地,是个会动脑的家伙···回到客厅的雁夜,看到了间桐樱窝在沙发中若有所思的模样·“别担心,樱。
我说过了,那家伙不打算杀我,也没有令我受伤·”··“我知道·”少女轻声道,“只是,有点在意而已·刚才那位英灵,好像士郎啊。”
·“哪里像了·”雁夜无法将红色英灵与隔壁那个活泼单纯的少年联系起来,“他倒是令我想到了卫宫切嗣·”··“说起来,卫宫叔叔最近总是不在家。”
少女仰起头来认真道,“士郎很担心,却因为不想令卫宫叔叔担心而不敢发问·您,能不能代为传达士郎的心意呢·”··雁夜叹了口气,在少女面前蹲下。
“樱,你来我这里也有将近一个月了·你觉得,我是能劝动卫宫切嗣的人吗”··“……完全不是·”··***··话虽如此,在意识到卫宫切嗣最终留下红色英灵之后,雁夜决定不辜负小樱的期望、与对方谈谈。
而在他向对方挑明是要谈士郎的事情后,卫宫切嗣竟然赴约——虽然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所以说,这个冰冷无情的家伙,其实也很关心那孩子吧。
·雁夜的这个想法,在卫宫切嗣开口的一刻动摇了···“我来是想了解魔术‘控制’的原理·”以毫无破绽姿态而立的男人盯着雁夜,“我猎杀的目标,似乎是可以彻底控制人类的魔术师;甚至,他能将‘人’身体某些本质的东西都彻底改造。”
·改造身体……忆起虫仓中度过的那些日子,雁夜一阵反胃·“身体、心灵,甚至空间,都可以藉由魔术的‘控制’来改变。
我无法将间桐家的秘术透露,但可以帮你做些调查·”他顿了顿,“比起这个,我很担心你的养子·他似乎,还没有开始学习魔术吧·”··“士郎比成人都要坚强得多。”
线条坚硬的脸庞微妙地软化下来,“而且,有阿尔托莉雅在,他不会有危险的·”··“那孩子很寂寞啊,而且,一直担心着你·”雁夜叹息道,“既然你当初救了他,就一定是在意他的,不是吗。
请多考虑一下你自己和你身边的人吧·”··仿佛被戳中痛脚,男人目光蓦地凶狠起来·“像你一样,成为只关心所爱之人的自私鬼吗·”··雁夜一怔,轻声道:“你是这样看我的啊,卫宫。”
·似乎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抱歉,卫宫切嗣收起了锐利的气势·“难道你不是吗·”··“我是啊·”雁夜答得很干脆。
·“……”卫宫切嗣再度露出残念的表情···“我是个自私的普通人,只想将生命中残存的能量留给所爱·你呢,是需要我仰望的人。
但你知道吗忽视自己的心情、迷失自我的人,很可能因为迷途而失去一切·”··“爱丽死的时候……我大概,经历过你所说的迷失。
但我救下了士郎·”男人露出了惨烈的笑,“那个有着烈火般求生欲望的孩子,把我打动了·”··雁夜从对方脸上读出了少见的伤痛·他安静地听着。
·“你说的没错·我没有教授士郎魔术,也不会·这个被诅咒了的理想,我不希望他来继承·”男人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可能,是不忍心吧。
他会令我想起爱丽·”··对方少有的脆弱表现令雁夜不知如何安慰·想了想,他开口道: “恕我直言,艾因兹贝伦家的女性都是银发红瞳,士郎和贵夫人其实一点也不相似。
你大概是压力太大了,或者需要去看眼科……”···甜文欢喜冤家卫宫切嗣目光暗沉地注视着雁夜,似乎想顺手给他一枪·“虽然你是想安慰我,但这些话也太不像样了。”
·“只是吐槽,不要在意·”雁夜耸了耸肩,“你的想法,还是讲给士郎听吧·那孩子对你的担心,即便是樱都看出来了·”··“……嗯。”
·雁夜释然地微笑·“打起精神来啊·你现在,不是有了相当优秀的英灵们作为助手吗”··“不必安慰我。”
·“这才不是安慰·”··在雁夜看来,势要将一切黑暗与罪恶抹除的卫宫切嗣,已经找到了两柄好刀···一个在阳光下游走,以讨人喜欢的性格在现实社会中站稳一席之地,光明正大地追踪罪恶;一个气质神秘却意外的可靠,如汹涌浪潮般跨越黑夜,将照面的所有污秽抹杀。
·——虽然那二人永远在斗嘴就是了···“这个能令钢筋水泥都瞬间崩毁的女人,有着不可思议的‘扭曲’之力,即便是魔术的产物也可以伤害。
明知敌人如此棘手却要正面作战,你是想回去英灵座吗·”··“老子只会正当地与人决斗偷袭女人这种事,我更是做不来你这个卑鄙的弓兵是不会明白的”··“呵,知道吗智商是个好东西。
真希望你也能够拥有啊,库·丘林·”··“老子要与你决斗”··听着窗外充满活力的争吵声,雁夜颇为羡慕地勾起唇角。
·生活节奏恢复正常的雁夜,为了普通的人生而心怀喜悦·他的好心情一直延续至取得某人的回信···【你竟然喜欢温柔的人,这真让我吃惊·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还不准确。
·你适合被粗暴地对待,雁夜·】··间桐雁夜目光不善地盯着信纸·最终,他在自己随身携带的便签上写下简短的回信,直接塞进了信箱···【请不要用你那奇怪的逻辑来推理我的人生。
·以及,请不要随意改变称呼·我和你不熟·】···9.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四)· ·在完成那封异常简短的回信之后,雁夜便没有再前往医院···并非是要单方面结束这场异样的“友谊”——或者说是自己在明对方在暗的言语攻防战。
对从地狱中挣扎而出的雁夜来说,他根本无法放着那个宛如被诅咒一般的阴暗灵魂不管···“令他人痛苦”的危险乐趣,还是彻底扼杀掉的好;只是,如果因为失去乐趣而生无可恋,那个家伙多半会在某个不见光明的角落里自我毁灭。
所以,绝不能就此放下···而且和那家伙斗嘴也蛮有趣的···这便是雁夜的全部想法···他只是太忙了·除了日常工作与照顾间桐樱之外,他还要履行先前给卫宫切嗣的承诺。
对方正在追查一位拥有与间桐脏砚相似的“永生之力”的神秘人物·迄今为止,那家伙已将数位拥有魔力之人引入黑暗,利用他们的力量作恶·而最近一次的捉捕活动,则令卫宫切嗣头疼地加快了追查进程。
·——听命于卫宫的两位男性英灵,将那位神秘老者的“利刃”、一位拥有扭曲之力的女性捉住,并破坏了她的能力;只是,这个过程实在惊天动地,甚至拆毁了冬木市一座立交桥。
·看过新闻便完全理解卫宫切嗣残念的雁夜,颇为同情地许诺协助对方、直至事件彻底结束·从此,他便陷入了忙碌的状态·而当他终于得以从诸多事件中抽身时,时臣的弟子,言峰绮礼,再度主动联系了他。
·“您最近一直在忙吗,间桐君”··“是这样的·但这个周末大概可以闲下来了,真是难得·”··“那么,请允许我为您治疗。”
·“诶其实,我不需要你耗费魔力来为我疗伤的·我并不会死……”··“但我需要遵守老师的嘱托。”
·“时臣多管闲事,你不必在意这个,言峰君·”··“我本人也很担心您·如果您保持着靠流食维持生命的状态,那也太令人揪心了。”
·“……好吧·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周五傍晚来我家·”万般无奈,雁夜只得妥协·他虽然不想麻烦这个严肃又正直的年轻人,但也不舍得辜负对方一番好意。
·言峰绮礼如约前来·“请把上衣脱掉吧,间桐君·”没有多余的闲谈,男人以冷淡如旧的声音直入正题···“嗯·”依从对方的话将外套脱下,雁夜微微鞠了一躬,“那么,拜托了。”
·没有丝毫情感流露出来的、黑沉沉的眼眸,注视着雁夜那件相对于瘦削身躯略显宽大的白衬衫···治疗的魔术虽然需要用手贴紧身体,却不需要被施术者将衣服全部脱掉。
在场的二人都是魔术师,对此心知肚明···“这是我的责任所在·请坐下吧·”绮礼终于发话··甜文欢喜冤家··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还真是……雁夜为绮礼那冷清的态度摇了摇头。
再度看向这位后辈时,他的目光软化下来·“难怪时臣说你很可靠·”他柔声感慨道···言峰绮礼并未因这近似于赞赏的话语而露出任何表情。
当雁夜将要坐下时,他却突兀地伸手捉住了对方的衣领——··嗤··被撕裂的衣服发出了清晰的悲鸣···男人似乎只是想要为雁夜拉平衣服上的褶皱。
然而,雁夜对此毫无准备、他用力又实在大了些,以至于在猝不及防之间,薄薄的衬衫被从领口扯裂···“……”间桐雁夜沉默地盯着衬衫布料上一直延伸到肋骨处的巨大裂口。
·言峰绮礼盯了会儿对方暴露在外的白皙胸膛,之后垂下眼帘·“真是万分抱歉,”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我用力过猛了·如果您想去换衣服的话,请便。”
·“算了·”认为对方只是一时手滑的雁夜将被撕裂的衬衫解开、脱掉·“我们都是男人,没什么大不了啦·”··言峰绮礼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但那微小的情感波动很快便消弭无踪了。
他微微皱起眉,盯着雁夜身上的伤疤·那些疤痕似乎是长年累月积攒起来的,有些已经淡化为浅浅的痕迹,有些则明显地刻印在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这些伤……”··“不必在意·”雁夜微微地笑了笑,黑色的阴影投射在深紫的瞳仁上,“修习魔术的代价而已·这些东西,已经很难去掉了。
而且,也没有必要·”··——身体上的伤痕去掉也没什么用;因为,最深的伤痛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记忆与灵魂之上···“我明白了。”
绮礼将手按上对方裸着的胸口···属于另一个人的魔力涌入时,因为自身魔力的排斥,雁夜感到全身每一寸肌肉与骨骼都开始疼痛·鲜血也涌上他的喉头,腥甜味在口腔内弥漫开来。
·但很快,外来的魔力奇妙地安抚了间桐的魔力,也令雁夜渐渐摆脱了尖锐的刺痛·他感到温和的魔力逐渐涌入脏器,试图修复那些破碎的部位···被虫术折磨到破损不堪的脏器,大概永远无法恢复到健全的状态了。
但正如绮礼所言,这至少能令雁夜好受一点···或许是魔术本身的需要,绮礼的手忽然动了动···诶··胸前某一点被对方冰冷的小指所碰触,间桐雁夜下意识地全身一颤。
·“怎么了”言峰绮礼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没什么·”雁夜迅速转开头·无法言说的尴尬爬上脸颊,将白皙的皮肤染上如血的艳色。
·雁夜试图以“这只是治疗”为理由说服自己·然而,对方手指微微摩擦着那一点的行径实在难以忽略·清咳几声,雁夜窘迫地开口道:“言峰君,你能不能……”··“雁夜叔叔”归家的少女冲进门来,在规矩的鞠躬后扑向雁夜。
·因为少女飞扑的冲击,雁夜的上半身在椅子上晃了晃·言峰绮礼不得不将覆在雁夜胸口的手收回,等待对方稳住身体·他平静又冰冷的目光扫过雁夜被间桐樱轻松环抱的细腰,最终定在间桐樱搂在赤|裸腰部的手上。
·性格有点迷糊、感官却异常敏锐的少女迷茫地看向绮礼,之后转向雁夜,试探地问道:“雁夜叔叔,你们在做什么我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呢。”
·“当然不必·只是寻常的治疗而已·”雁夜答得很快,“你可以留在这里的,樱·”··露出心满意足笑容的少女将雁夜搂得更紧了些,看向对面纯黑色的男人。
面对陌生人,她眨了眨眼,似乎有点局促·“我在这里,您并不介意吧”··仿佛并未被间桐樱纯净的笑容打动,言峰绮礼露出了有点苦恼的神色来。
但这个表情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当然不介意·”他语气平平地答道,再度抬起手为雁夜治疗···对自己施以治疗魔术的手又回到了胸口中央,而雁夜的全部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身边乖巧的少女身上。
问了问对方在学校里的状况,他摸了摸少女的头·“等治疗结束后,我有事情要与言峰君谈·那个时候,樱恐怕要回避一下·”··少女撅起了唇,下一秒又笑逐颜开。
“那么,我去为您取衣服”她稚幼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严肃,“谈正事的时候赤|裸身体,这也太不像样了”··“……真是体贴啊,樱。”
雁夜有点尴尬地回应···***··将熨烫整齐的衬衫放在雁夜身边,间桐樱便离开了雁夜的房间来到顶楼的阳台·她原本是想来这个安静的地方想些事情,无奈这个魔术师群聚之处很难获得安宁。
·空间在阳台另一侧被撕裂开来,争斗着的英灵从充满烈火与利刃的结界中跌出、回到现世···间桐樱大大的眼飞快地眨了眨,之后转向那两名似乎永远在争吵的英灵。
·另一边,属于卫宫家的两名男性英灵似乎完全忽略了少女小小的身影····甜文欢喜冤家自称弓兵的红色英灵以令人咋舌的近战技巧将蓝色的枪兵压倒,而光之子也不甘示弱地将长|枪锋锐的尖端抵在对方喉间。
以仿佛要取对方性命的凌厉姿态,两位英灵面上挂着战意汹涌的微笑,互不示弱地僵持着···最终,被压在地上的枪兵将手中长|枪微微挪开·收回战意的他,唇边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真是别致的战斗套路啊,弓兵·你这家伙,并非来自‘过去’的英雄吧·”··红色的英灵一僵,露出惊愕的神色·但很快,他便不耐烦地“嘁”了一声,再度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过奖·倒是你,虽然是个腐烂蒙尘的老古董,战斗的方式倒没那么老套·”··率先站起的红色英灵,很少见地表示了友好·他将手伸向弓兵,想要将对方拉起来。
弓兵将脸撇开,却握住了对方探到眼前的手···随着枪兵的起身,他用来束发的发带崩裂·蓝色的长发如碧蓝苍穹流泻而下,掩住了光之子那俊美无俦的侧脸。
·“相比你的性格,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倒是没那么讨厌啊·”红色的弓兵给出评价···听了那调侃般的言论,库·丘林血红的眼瞳中闪过了名为愤怒的光芒。
但这位性格豪爽的枪兵,终究回以释然一笑·“考虑到你是个恶毒又刻薄的家伙,我便姑且将此当做称赞了·”··“谈到‘恶毒’和‘刻薄’,我看你也不遑多让吧。”
··“哈,承认了吗你的自我认知还真是深刻·”··属于少女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男人的友谊真是微妙呢。”
间桐樱幽幽地说···闻言,红色英灵一愣,而与少女更为相熟的库·丘林则直接表达了疑惑:“什么啊,那没有上下文的吐槽……”··“你们直接跳楼离开吧。
我家有客人,走正门不方便·”少女走向拉门,又忽然回过头来,“刚才的话,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和他呢,做什么都好·反正,你又不是我的父亲。”
·“哈”··与这一边的欢乐不同,处于室内的雁夜与绮礼则被笼罩在肃穆的氛围里···“通过邻居,我知道了‘荒耶宗莲’这个人。
他作恶的手法不像魔术,但在他身上,我看到了父亲的影子·”雁夜低声说着,“最初的理想在漫长的时光中湮灭,最终只剩下迫害他人的手段与全然无情的内心……”想到间桐脏砚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自己的冰冷眼神,雁夜缩紧了肩膀。
“说白了,那是与我毫不相关的人·但我却感到了……恐惧·”··“你害怕变成那个样子吗·”理智分析着的绮礼,声音听起来冷静又残忍,“身为间桐家魔术的继承人,你不得不将这一扭曲的魔道传承下去,又担心自己会走上相似的道路。
毕竟,你也是间桐家的一份子·”··“是的·”被说中想法的雁夜苦笑起来,“这个可怕的家伙,以自己肮脏的执念荼毒其他偏执的灵魂。
更可怕的是,在这个罪人身上,我看到了间桐家的先辈·我拥有着间桐家代代相传的骨血,也有,那一份,偏执·”··【如果想要逃离如此命运的我,最终因为执念而坠入深渊……这种结局,我无法接受。
】···10.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五)· ·间桐雁夜原本没有在后辈面前吐露心声的打算·在间桐家的记忆以及它给自己灵魂带来的刻印太过肮脏,自行咀嚼便已苦涩难当,与人诉说更加难以启齿。
·但是,言峰绮礼曾任神职人员这件事,令雁夜产生了近乎奢望的期待···虽然对方缺乏身为“人”的温情,但是这个人的话,就一定可以安静聆听自己的坦白,如同从前接受信者的告解。
无论是自己不得不背负的扭曲命运、还是胸中这颗矛盾的心灵,对方都能够以沉静可靠的姿态全盘接受···不会有时臣那种无法交心的无力感,也不会有某个变态那种单纯到可气的幸灾乐祸……··不过,那个家伙还是不同的。
不仅仅止于安慰与斗嘴,或许在未来的某天,自己也会在那家伙面前坦然倾诉关于自己的一切——··——只要他们二人能够达成面对面坦诚相对的话。
·沉浸在自己联想中的雁夜因为手部传来的宛如浸入冰水的冰冷触感而恍惚着而回到现实·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被绮礼握住了···高大强壮的青年,以并不构成威胁性的力度握住了雁夜纤细的手指。
男人温柔入侵的手指缓缓收拢,最终,达到了连雁夜手指不安的微颤都能停止的紧密地步···视线缓缓上移,间桐雁夜最终与言峰绮礼对视·对方的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幽暗,也并没有浮现出什么关切的神采来;但雁夜就是莫名地觉得,自己被对方安慰了。
·“什么啊,”他有点高兴地微笑起来,“原来,你是个温柔的人哪·真是……不像那家伙的弟子……”··言峰绮礼怔怔地看着雁夜的笑脸,并没有听。
·间桐家人的紫色眼眸,象征着被家族魔道玩弄摧残至最为扭曲的形态···那双荡漾着温柔光华的眼瞳,便如永不干涸的奇迹之海·不管是谁,大概,都会被这样的眼神所吸引。
甜文欢喜冤家··但是,并不会在那片海里被溺毙·因为,那双眼睛的主人,会以温柔姿态面对所有人···言峰绮礼沉默地松开了手,想要触碰对方笑意翻涌的眼眸。
但是,某个不知名的冲动席卷了他的大脑,令他瞬间改变主意,手指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停住、顺势将对方的下巴抬起···诶··觉得哪里不对的雁夜下意识地挣脱了对方的手。
“总之,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述这些·”他顿了顿,“抱怨归抱怨·无论如何,我无法抛弃‘间桐’这个姓氏,正如无法抛弃樱一样。
今后,我大概也会以这个丑恶扭曲的形态努力活下去吧·为了我与间桐家后继者的未来,我会尽力阻止虫使最终自毁的宿命……不惜一切代价·”··言峰绮礼将唇紧抿。
·是我的某句话惹他不快了吗,雁夜猜测·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则令他更加疑惑了···“你啊……为何能够拥有如此奇妙的灵魂呢·心灵是如此地自卑与软弱,却又拥有比什么的生命力都旺盛的斗志。”
言峰绮礼快速地说着,“而且,这样的你,又无法抛弃本可以撒手不管的责任·真是让人……”··让人……··雁夜微微不安起来。
同时,有个念头在他脑内骚动···在这一瞬间,自己看到的,并不是自己所知道的言峰绮礼——有另一个人的灵魂投射在面前之人身上···用眼神捕捉到雁夜打量自己的视线,言峰绮礼用黑沉的双眼望向对方眼底。
这一次,他的手,终于如愿以偿地靠近了雁夜望向自己的双眼·“间桐君,你并不知道……”··——你并不知道,我——··“雁夜叔叔”闯进屋来的少女,一步不停地冲到雁夜面前。
她双眼放光,将握成拳状的右手举起,在雁夜眼前小心地展开·艳丽的粉红花瓣躺在她手中·“您看,这是随风飘来的”··“已经到了樱花盛开的时候了吗似乎比往年要早啊。”
··“那么,您愿不愿意带我去看樱花呢”说到这里,樱有点失落地低下头去,“父亲很少带我出门,即便,是樱花的季节……”··言峰绮礼静静地看着露出委屈情状的少女与略带无措地想要安慰对方的雁夜。
·机会总是如此转瞬即逝啊·他略带遗憾地想着,收回了僵在空中许久的手···“说起来,”余光捕捉到绮礼动作的雁夜感到抱歉,“方才,是我与樱失礼了。”
·“抱歉,言峰先生,我刚才就那样冲进来……是我失礼了·”少女也乖巧地道了歉·温柔内向的她在面对雁夜以外的人时仍旧十分拘谨,以至于说完这番话后,她便靠回了雁夜身边。
·“没关系的·”绮礼神色如常地站起身来,“那么,我便告辞了·下周的这个时候,我会再来·”··“拜托您了。”
雁夜看着男人的背影轻声感叹,“时臣那家伙,真是收了个相当优秀的弟子呢·”··“是吗我倒是觉得,父亲因为实在太过自信的缘故,总是找不到靠谱的助手呢。”
总是一副迷糊状态的少女,此刻却提出了一针见血的质疑,“那个看起来很有钱却一直在用远坂家资金、最近更是不知跑去哪里旅游的英灵,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哈……英雄王是不一样的啦……”··将稿件交给报社、收集来的资料送给卫宫切嗣,闲下来的间桐雁夜终于有机会前往医院。
·一如既往地,雁夜在购买营养液之后前往信箱所在的地方,在信箱中取到了自己的信·只是,那洁白的信封令他皱了下眉···信封外面如此干净,简直就像才封装不久。
但相隔如此之久,给自己的回信,也只有一封而已·怎么回事……难道说,那家伙会每天更新回信的内容吗还是说,那家伙出了什么意外……··心怀微不可察的担忧,雁夜将信拆开。
对方行文的口吻,令雁夜终于放下心来···【我只要看到你苦恼又不屈地活着,就能感到无比的愉悦···再痛苦一点给我看吧,雁夜·】··这种无比讨嫌的语气,只可能是那家伙吧。
·还好,对方一切正常···***··在魔术层面给予了卫宫切嗣帮助的雁夜自认为让对方欠了人情债·然而,在卫宫切嗣将目标消灭之前,他便又欠了对方天大的人情。
·与卫宫士郎相约出门玩耍的间桐樱夜深未归,雁夜出于担忧,便打算借助自己留在少女身边的虫去寻找对方·此后,在家门之外十余米处,雁夜与将少女紧紧抱在怀中、形容狼狈的红色英灵相遇了。
·艳红的战袍破碎不堪、贴身的黑色衣服也被割裂、露出颇深的伤口·这副德性,即便是在红色英灵与库·丘林决斗后也不曾出现·“发生了什么”将不知是熟睡还是昏迷的间桐樱接到怀里,雁夜问道。
·红色英灵沉默地看了雁夜一眼·眼神锐利,宛如泛着寒光的出鞘利剑··甜文欢喜冤家··雁夜并不相让·“作为樱的监护人,我应当有权知道事情原委吧。
此外,虽然并非你御主的我无法帮你补充魔力,但为你治疗我还是做得到的·”··“Master会为我解决的·”红色英灵并不领情···“你确定据我所知,卫宫切嗣的魔术属性并不适合修习治愈术。”
·“……那么,就去间桐家吧·”妥协的红色英灵率先迈开步·仿佛不愿服输,他又刺了雁夜一下,“如果间桐的治愈魔术有效,为什么你却是这副模样。”
·雁夜不在意地笑了笑·“间桐家的魔术,是以‘自残’为基础的魔道·用在我自己身上,‘魔术’与我本身大概就是矛与盾的关系了。”
·红色英灵深深地看了间桐樱一眼·那个幻象般快速消逝、又刻骨般深刻的温柔眼神,令雁夜皱起眉···那个自责与担忧的表情,简直,就像认识了樱很久一样;但是,樱还这么小,被唤醒于历史尘埃的英灵更不可能了解樱的事情。
这实在太奇怪了···心怀对红色英灵神父的疑惑,雁夜履行诺言为对方疗伤·如水般温软的魔力流入红色英灵体内,将对方身上一众可怖伤口修复·与此同时,英灵也将此前经历讲给雁夜。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魔术师,但荒耶宗莲这个人,可以制造毫无瑕疵的结界·这两个被捉走的孩子,大概是诱饵般的存在吧·简单地说,我和那只狗为了救他们,闯入了对方的结界。
当然,我们将其打破了,但……”··“但‘空间’层面的控制性魔术很危险,所以你伤到了这个地步·”雁夜顺口问了句,“库·丘林呢”··“大狗生命力比我旺盛得多。
他负责将……”红色英灵仿佛被人扼住喉咙般突然消声,微黑的脸上现出奇怪的神色来,“Master的儿子送回家·”··“那么,卫宫呢他可不是将战斗全部交给从者的人。
以往的话,他多半会命令从者解决敌人的从者或余部,自己亲自将目标找出来击杀·”··闻言,红色英灵垂下头·不羁的白发投下阴影,将他神采尖锐的深色眼瞳遮住。
“我并没有将此事报告Master·”··“是吗·”雁夜叹了口气,“你本应该与他联系的·卫宫这个人呢,在战斗力上并没什么可诟病。”
·“他会死的·”··“什么”间桐雁夜坐直了身体···温暖明亮的客厅内,睡颜平和的少女将头枕在雁夜腿上、发出平稳的呼吸。
·身处这个安详的场景中,雁夜却感到一丝悚然···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谁··自己在红发英灵身上看到了卫宫切嗣的影子,但对方明显是个生命在青年时期停驻的年轻人;··樱在对方身上寻到了卫宫士郎的气息,而这位英灵似乎也与樱相识颇久;··对方知道将会发生的事情,或者说,原本会发生的事情;··该不会……··红色英灵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雁夜。
以沉痛的语气,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如果卫宫切嗣独自一人与荒耶宗莲对上的话,那么,他会死的·”···11.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六)· ·夕阳消失在地平线处,仿佛坠入贫瘠之海,连最后一点微末光辉都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在夜彻底黑下来之后,卫宫切嗣驾车离开冬木市·虽然因为近日的战斗而面现疲色,但他被黑色短发微微遮住的双眼依旧冷冽而坚定···将活人制成傀儡、收集人类的死亡。
这种事情,必须阻止···不管如此行事的初衷是什么,荒耶宗莲都是站在“正义”对立面的人物·有必要的话,那些已经被黑暗侵染的、无可救药的人偶,自己也会除掉;但在此之前,必须将始作俑者斩杀。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在瞥到副驾驶座上的人时,卫宫切嗣犀利的目光微微一滞···坐在那里的青年被裹在略显宽大的青色和服里,正如被困倦俘虏般地闭眼小憩,尖尖的下巴一点一点向下,柔软的紫色发丝随着这个动作而微微颤动。
·——食草系生物般的无害···作为邻居,卫宫切嗣日常所见便是对方老好人似的温和模样·但他是见过对方杀人的,而且,很多次···入侵者被巨大的虫云卷向空中,在群虫的嗡鸣声中被撕裂为漫天血雨;而年轻的虫使只是漠然地倚墙而站,仿佛惨像并非他所造成。
·诚然,虫术即便是在魔术界也是极为怪异又残忍的存在,卫宫切嗣也没有闲心对他人的魔术评头论足·但他对间桐雁夜的评价也不怎么高·在他看来,对方或许是个善良的人,但绝对不是什么正义之士。
·因此,对方忽然提出愿意在作战上帮助自己,便有点奇怪了·“因为关系到小樱的安危所以没有办法”,这种理由,未免太狭隘了些···——虽然也很符合间桐雁夜本人的性格就是了。
甜文欢喜冤家··这样想着的卫宫切嗣,发现熟睡中的间桐雁夜向自己这边歪了过来·并没什么体贴之心的他,将对方用力反向推了出去···头撞在窗玻璃上的雁夜因为这阵疼痛醒了过来,先前汹涌而来的倦意又潮水般退去。
“卫宫君”··“距离小川公寓还有半小时车程·如果你想休息,可以继续·我并不指望你帮什么忙,但信誓旦旦说会还我人情的是你。
我可不希望你在战斗的时候摆出这副不中用的样子·”··“我昨天睡得不好,还真是抱歉啊·”··卫宫切嗣不再出声·雁夜看到,对方的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锐利的直线。
·虽然对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已经感到战斗的棘手了吗·雁夜偏着脑袋想···“……库·丘林在切嗣死前就被困住了·也就是说,敌人至少具有与英灵战斗的实力。
但我不明白,起源弹怎么可能无法消灭魔术师……总之,切嗣没有回来·而那名敌人似乎在不久后被其他人杀死,所居住的小川公寓也被拆毁了·”——这便是雁夜从红色英灵那里得到的讯息。
·而现在,被派出探查的枪兵仿佛的确是被消灭掉了;身为主人的卫宫切嗣,已经感受不到从对方那里传来的魔力波动·但卫宫切嗣却没有丝毫退却,而且将红色英灵也派了出去。
·“你……”雁夜决定问问对方的计划,“给那位弓兵安排了其他任务吗我觉得,你不是会跌入同一个陷阱两次的人……”··“对他,我另有安排。”
卫宫切嗣顿了顿,“之前,我试图将小川公寓整个炸毁·”··“诶”雁夜一愣,随即又觉得这的确是对方会采取的方案,“但,没有成功吗。”
·“是的·荒耶宗莲的结界无论是空间还是强度,都超出了我以往的认知·所以……”··“所以来向我询问了吗。”
雁夜了然,“是固有结界的话,脏砚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但我怀疑,荒耶宗莲的能力不仅仅止于空间……”··对话不得不止于此。
他们抵达了目的地···面前有些年头的公寓楼看起来并没什么异常,只是一栋灰蒙蒙的建筑罢了···但对魔术师来说,不详的魔力已然强烈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
在这类似于魔术工房的建筑之内,那位从永恒中走来的大魔术师,定然是睁着疯狂可怖的双眼等待着入侵者···——就像当初在地下虫仓等待着自己的脏砚一样。
·间桐雁夜捉紧了衣襟·与先辈的争斗已经画上了句号,但他仍旧恐惧那黑色的过去···“我没事的·”对着看向自己的卫宫切嗣说着,雁夜走向大门。
但在他之前,卫宫切嗣便快步到达并率先推门而入···还没从对方少有的关心中回过神来,雁夜便陷入了更大的惊讶之中···跨进门内的卫宫切嗣,直接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这下可麻烦了·”苦笑着的雁夜施了个魔术,之后也踏了进去···身入无尽虚空般的黑暗,雁夜觉得自己被错综纠缠的污黑藤蔓笼罩住了。
视野之内仿佛有象征希望的光点在不远处幽幽灭灭,但当他试探着走过去的时候,在发现那里与先前所立之地别无二致···——什么都没有···将生命化为永恒的魔术师,已经打破了生死两界的隔阂。
以近乎于求知若渴的狂热,他将空间封锁、时间静止,缔结了毫无破绽的结界,令人无所觉察、无从打破·可想而知,卫宫切嗣的英灵便是被困于此中,死活未知···但也并非无计可施。
如是想着的雁夜催动魔力···从老魔术师那里继承的魔术回路开始运转,大量的魔力穿过扭曲的空间以烈焰燎原之势扩散开来···已至神魔境界的结界似乎并未受到撼动。
但雁夜清楚地听见了玻璃粉碎的巨大响声,那是被魔术控制的群虫在冲撞大楼的窗户···雁夜稍微安心了些···这个结界,至少是可以从外面打碎的·如果,卫宫切嗣将自己的英灵安排在公寓之外就好了……··“你是玛奇里的后人啊。”
从虚空中传来的人声,雁夜可能永生不会忘怀·对方的声音,简直就像被诅咒了一样,简直可以致命···“是的·在名义上,他是我的父亲。”
雁夜答道,在黑暗中抬起头来···令人悚然的低沉笑声如蠕行的虫子钻入耳廓·“是夺取了你父亲的身体吧·”··间桐雁夜一僵。
在他大脑里根深蒂固的恐惧复苏了·“是这样的·因为后人无能而不断夺取他们的身体永生下去、从而将间桐的魔道发扬光大——那就是他的愿望。
只是,在我这里结束了·”··“也就是说,你击败了他,继承了他的力量与理想”对方如吟诗般慢慢吐出诅咒,“一个新的轮回而已。”
·“不对”雁夜下意识地反驳,“那个腐朽无情的理想,我会将其毁灭的·”··甜文欢喜冤家·“但你并没有逃出去这个轮回。
在螺旋之路上行走的人,在腐败之前,是不会停止绕圈子……”··恶毒的话语被破空之声打断·黄金的光芒将黑暗撕裂,以利器的形式闯入···驱散一切黑暗之光芒割裂了牢不可破的结界。
然而,破魔之矢并未成功击穿始作俑者的心脏·浓郁的黑暗将泛着熠熠金光的箭矢吞没,之后消失在走廊尽头···视野中现出建筑的原形,雁夜看向箭矢射来的地方。
·立在窗外枝桠上的弓兵仍旧是拉弓搭箭的姿势,红袍在风中飞舞,猎猎作响·通过被击碎的玻璃,他跃身进来·“谢谢您帮我打破结界·”红色英灵向雁夜道谢,“我不该将您卷进此事,但我想,使用相似魔术的间桐家一定可以帮得上忙……”··“与你的宝具相比,我只是做了点微末小事。”
雁夜摇了摇头·先前荒耶宗莲那番足以灼伤灵魂的言论给他造成了冲击,以至于他尚未缓过神来·“卫宫切嗣怎么样了”··红色英灵露出苦涩的微笑。
“至少,他还活着·我暗示过他几次,但并没有用·对于有关正义的理想,他大概会一直坚持下去吧·现在,他应该是继续狙击荒耶宗莲了·作为从者,我会尽可能帮他。”
迈着坚定步伐的弓兵沿着走廊前行,却在经过雁夜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您……魔力还充裕吗”弓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库·丘林他被敌人重伤,我的魔力不足以救他。
如果您能救他的话……”··“我当然会救他,毕竟是邻居·不过,这家伙生命力还真是旺盛·在这种结界中被困住,基本只有挨打的份了啊。”
·“所以说那家伙是狗嘛·”弓兵如释重负般地微笑起来···看着白发英灵跃起身来、消失在走廊尽头,雁夜微微叹了口气···“生命”与“绝望”总是交织在一起,如螺旋的两极相互依存。
在漫长的道路上奔走着渴望拯救自己与所爱之人、其实却从未逃离既定之路,这种不自觉的徒劳举动,自己在做,化为英灵的卫宫士郎也是如此···但是,谁又不是··只要试图走得更远就好了。
·舒展了下被虫术弄到隐隐作痛的身体,雁夜向他所感受到的魔力之源走去——那是重伤英灵的所在·暗夜之中,他紫色的眼瞳如若星辰之极尽闪耀···【在父亲死后,我便很少被卷入如此“盛大”的风波之中了。
怎么说呢……真是有点怀念这些魔幻的事情啊···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普通人的生活】···12. 我的邻居飞檐走壁(七)· ·对前所未有之强敌的捕杀以双方相安无事作为结局。
打破敌人结界并使出必杀技的卫宫切嗣,再次深深地残念了···在此之前,以拥有两种属性的“自身”骨骼制成的起源弹,曾终结了数十位魔术师的邪道恶行。
但这一次,起源弹竟然被浪费了三枚而且,它们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并不知道自己命运轨迹已被改变的卫宫切嗣认为这便是世界的恶意。
而冬木市,也迎来了入夏的烟火祭···黑夜如暗沉的帷幕落了下来·无数星光在夜空之中闪耀,月亮周围的淡淡光晕给地面笼罩以令人放松到昏然欲睡的宁谧。
·忽然之间,明亮的焰火“砰”地一声窜入高空,炸来妍丽的火花···有孩子惊喜得尖叫起来·而本不属于现世的两名英灵,此刻正立在古木高高的枝桠上,远远地躲开了下方的喧嚣。
·“也就是说,老子本来会死在那个装神弄鬼的老古董手里·”并不介怀自己原本命运的库·丘林,对他人的经历更感兴趣,“那么,阿尔托莉雅呢她也是凭借卫宫的魔力才能存活的吧。”
·“因缘巧合地,她的归属权转移到了我手上·但我那个时候,并非魔术师·”弓兵沉声说道,“为了保护我,她被荒耶宗莲以黑色的结界吞噬了。
后来,有个神秘的女孩子杀死了荒耶,但我,根本无法拯救阿尔托莉雅·而且,我逐渐意识到,荒耶宗莲才是正确的·‘拯救人命’与‘消除邪恶’,根本就是互相矛盾。
一直以来努力拯救陌生人的我,却与理想渐行渐远了·”··“是这样啊·”库·丘林的表情凝重起来,锐利的红瞳仔细地打量着将大半边身体都藏在阴影里的红色英灵。
··失去了自己最为憧憬的二人,卫宫士郎立志要继承养父的意志·但生活在并不纯净的现实世界与冰冷奇诡的魔术师界边缘,卫宫士郎所承受的压力愈发积攒,终于令他的生命崩坍。
·“是的·我是个没能拯救任何人的白痴,只是在最黑暗不堪的地方杀人而已·”弓兵露出嘲讽的微笑,而这表情一如既往地令枪兵火大···“说什么丧气话啊你不是,将许多的恶人杀死了吗而且,你也救了卫宫……还有我吧。”
从恼火中平静下来,库·丘林用毫无起伏的冰冷声音说道,“依我看,卫宫切嗣是不可能放弃理想的,‘卫宫士郎’也是·要么,你就杀了他们两个,从此将一切结束。
做不到的话,就守护他们二人,在这条正义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些吧·”··甜文欢喜冤家·弓兵讶异不已:“你啊,难道……是想安慰我”··“哈你未免自视甚高了。
老子只是觉得你那副自我否定的样子太难看而已·和你这种被怨念笼罩的生物共事,老子也会感到丢人啊·”伸展了一下腰部,库·丘林低头,“话说回来,阿尔托莉雅这家伙,竟然这么能吃吗”··循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弓兵在人群中发现了目标。
·娇小的金发少女脱下了盔甲与战袍,换上了草绿色的和服·此刻,拥有引人注目容颜的少女双手分别持着章鱼烧与羊羹,放光的双眼巡视着周围···“啊啊,大概平时压抑太久了。
切嗣也很少像今天这样,直接将钱包丢给她啊·”感受到枪兵傲娇的关心,红色英灵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只是露出了然的微笑···有更多焰火在夜空中绽放。
在炫目的光芒之中,弓兵向库·丘林伸出手去,“那么,请多指教了·我是‘英灵卫宫’·”··与对方交恶许久的枪兵似乎无法接受态度转变般的愣在那里,白净的脸颊仿佛因焰火的映照而染上霞光般的淡淡红色。
但下一秒,他又恢复了那桀骜不驯的姿态···“这个装模作样的德性,真是太恶心了·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喜欢你·”这样说着的库·丘林却郑重地握住了伸过来的手,红瞳注视着对方,目光灼灼,如跃动的火焰。
·看着两位英灵先后跃起、飞越黑夜,独自坐在长椅上的间桐雁夜叹了口气:“怎么觉得……有点寂寞呢·”··经不起拥挤的雁夜选择坐在外围,间桐樱则一早就与卫宫士郎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原本卫宫切嗣和他一同落座于此,然而他一句“把自己儿子召唤出来这还真是玄幻”的调侃令对方抛下自己消失了···雁夜低下头,几乎要再度叹息出声。
但在此之前,有个高大的身影来到了他身边·那有点死板的纯黑装束与沉静的气质,令他在看到长相之前就猜到了对方是谁·“言峰君没想到,你也会来看焰火啊。”
·“偶尔也想休息一下·”言峰绮礼在长椅另一端坐下,与雁夜保持着不足一人但也不会过近的距离·无意间瞥到雁夜舔唇的动作,他将手中的热饮递了过去:“很渴吗”··“欸”雁夜愣了一瞬,之后摇摇头,“不必这么客气也可以的。”
·“因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所以只给我自己买了一杯·作为病人的你,喝些暖茶有好处·”说着,绮礼便要起身,“如果你介意,我再去为你买杯好了。”
·“不必的那样太麻烦你了·”雁夜接过热茶,“反正,我们都是男人,不需要避嫌啦·”··虽然这样说,但雁夜还是避开了留有浅浅牙印的位置,在另一处落口,轻轻啜饮。
四溢的茶香令他心情好了些,而温热的液体也的确安抚了他的胃·将杯子搁在二人之间,雁夜笑着开口:“那么,你在祭典上玩得还算开心”··“还好。”
言峰绮礼甚至没有抬眼去看焰火···“什么啊,那没有干劲的回答·”雁夜扯了扯绮礼的衣袖,“你看那里,简直像是彩色的太阳花,不是很漂亮吗”··言峰绮礼依旧没有看向焰火,但他漠然的视线终于有了焦点。
·绮礼注视着雁夜的眼·紫色的眼瞳漂亮得近乎妖异,在那里,有笑意晕染开来···分明是神秘又冰冷的颜色,为什么蕴含的情感又是如此纯粹呢···绮礼轻轻抚上对方微微上挑的眼角。
雁夜有点讶异地看向他,眼底有微微的水色在闪闪发光···被水光流转的紫色眼睛注视着,言峰绮礼感到口有点渴···仍旧轻抚着对方的眼睛,绮礼用另一只手拿起了杯子。
·——等等··间桐雁夜微微瞪大了眼·自己先前在杯沿留下的水迹清晰可辨,而注视着自己的对方却对此毫不觉察,直接将唇覆在了自己留下的印迹上。
·间桐雁夜尚未从没能及时提醒言峰绮礼的懊恼中走出,便被对方的下一句话惊得彻底失声···“不如你的眼睛漂亮,雁夜·”··——欸··——这算什么啊而且,为什么连称呼都改掉了··放下水杯的绮礼轻轻握住雁夜单薄的肩,将二人的距离拉近。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被对方温柔地固定住身体的雁夜,看着绮礼纯黑的双眼到了近在咫尺的位置——··“雁夜叔叔,这是樱捞的金鱼噢。”
少女的声音打破了暧昧的沉寂···身着粉色和服的娇小少女从绮礼手臂下方钻入两人之间,将手中装有水与金鱼的塑料袋邀功般地高高举起···言峰绮礼收回了手,不着痕迹地恢复了端坐的姿势。
凝滞了许久的空气,终于再度流淌起来···雁夜轻咳一声:“好厉害啊,小樱·士郎呢”··“卫宫叔叔来了嘛,樱总不能留在那里打扰他们啊。”
少女盯了一会儿搁在两个男人之间的水杯,最终坐在了雁夜另一侧,“而且,我怕您寂寞·”·甜文欢喜冤家··“哈……我一个人没有关系啦。”
·“怎么会呢一个人住本来就很孤单,独自处在喧闹的环境下,会更寂寞吧”少女忽然提出建议,“您为什么不试着去谈恋爱呢或者,等我长大也……”··兴冲冲的少女忽地消声。
她觉得自己被冰冷又残酷的眼神锁定住了,直觉令她感受到了如同野兽般的凶暴杀意···另一边,雁夜则是毫无觉察地苦笑着:“不要乱说啦·真那样的话,时臣会烧死我吧。”
·危险的感觉消失了,后怕的少女向雁夜怀中缩了缩·她用有点怀疑的目光看向言峰绮礼,对方以波澜不惊的平静眼神回望···大概是被害妄想症发作吧。
从言峰绮礼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人类情感的间桐樱将方才的一瞬归咎为错觉·“但您身体不好,我很担心啊·您的从者呢不然,把他找回来”··“算了吧。
那家伙根本不会照顾人,还经常吸我的血·”间桐雁夜一脸嫌弃···“不必担心,樱·”言峰绮礼蓦然开口,“我受你父亲的委托照顾间桐君,就一定不会失信于人的。”
·“但叔叔经常吐血,您又不住在我家里,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叔叔……咦”··少女直觉性地感到了不对,绮礼则微微眯起了眼。
·在绮礼启唇的一刻,间桐樱忽然大声说道:“但要您来我家寄宿又太麻烦您了,所以请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樱……你想得还真多啊。”
雁夜柔声安抚,“间桐家的魔术就是这样,反正,不会引起生命危险啦·”··言峰绮礼沉默地看着两人互动···感到自己被注视的雁夜抬头望去。
撞进言峰绮礼盈满关切的双眼,他不禁对面前这个沉默的男人微笑起来···诸多不可言说的心思暗涌般在平静的表象下划过,毫无所觉的人仍旧享受着生命中最为简单纯粹的欢乐。
·但间桐樱那番话,还是在雁夜心中掀起了涟漪·这份波动的心情,被他毫无保留地记录在了信纸上···【世界上最美好的那位女性,在我生命中只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而且,她从不曾属于过我。
·只是,见过最璀璨的那颗星,我便很难注视其他星辰了···我女儿说,我应当试着谈一次恋爱·但是,这样的我,根本没有资格·现在的我,只想令她幸福。
】··间桐雁夜很快便得到了回复···【之前你提到的夏日焰火祭,我去看了·总体来说,很无聊·但是,我还是找到了一点乐子···以及,请不要考虑“恋爱”这种无聊的事情。
】···13. 我的从者如有魔怔(一)· ·当间桐雁夜在对文稿进行最后一遍校对时,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工作···谁会在周末晚上打过来呢如果是心情不佳想要叙话……自己可没有如此亲密的朋友。
·心中猜测着,雁夜拿起话筒·“您好,这里是间桐家·”··没有回音·听筒另一边简直安静得过分,甚至,连喘息的声音都没有···雁夜皱了下眉。
“您好……”··“能够如此简单地实现异国交流,这真是不可思议·”如中世纪吟游诗人般低沉柔和的声音传入雁夜的耳廓,“我猜,要彻底适应‘现代社会’,我还需要更久的时间吧。”
·反应过来对方身份的一刻,雁夜的脸色蓦然变得惨白···已然在自己生命中消失许久的人再度出现,而间桐雁夜努力想要忘记的那些过往也在被撕裂的心之屏障下现形。
被雁夜用平凡日常掩盖在记忆深处的那些或是鲜血淋漓或是肮脏黑暗的画面,猛然之间升腾起来,再度挤入脑海,令他有了呕吐的冲动···雁夜定了定神:“兰斯洛特吗”··“嗯。”
骑士顿了顿,“主人·您现在,一切都还好”··“当然·毕竟,最大的敌人,已经被消灭掉了·你在英国怎么样”··电话那边的英灵发出了忧伤的叹息。
“这个国度,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不列颠·而且,我也没有找到想要寻找的人·”··“虽然我不确定是谁……但你的那位故人,大概并没有以英灵的身份被召唤出来”雁夜提醒对方。
·“那是不可能的·除非现世所存的魔术师都是瞎子,看不到他留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的璀璨痕迹·”··“……好吧·”犹豫片刻,雁夜还是发出了邀请:“如果你不想待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那么,你可以回来。”
·虽然兰斯洛特是与自己并肩作战过的从者,但雁夜并不希望骑士留在间桐家、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份排斥的心情,并非针对骑士本人——尽管那副忧郁气质浓重又时不时因缺乏魔力而暴躁的德性很让雁夜头疼。
甜文欢喜冤家··紫发骑士的存在,会不住提醒雁夜当初在虫仓里的那些过往···兰斯洛特似乎也能明白雁夜的心情·“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当然不。
身为御主,如果都不能给从者一处栖身之所,那也太差劲了点·”雁夜努力打起精神,“反正,家里只有我与养女·你的房间也……呃……”他忽然消声了。
·“我的房间”从御主的欲言又止中领会到了什么,骑士发出了低沉的叹息,“您啊,看似热心地邀请我回去,实际上却将我的住处用作他用了吗”··“不”雁夜飞快地瞟了眼那扇虚掩的门。
门后早已堆满了摄影器材与画架,完全不复从前骑士居住时的模样·“没有的事,你的房间一切如旧·你只要放心回来就好了·说起来,”他有点心虚地转移话题,“你想要追随的那位英灵,究竟是谁呢我可以问问其他魔术师,或许能够得到一些线索。”
·“恕我直言,我并非不愿向您敞开心扉,但像您这样毫无恋爱经验的人,并不能明白我复杂的心情·”··“哈”雁夜一愣,“你在追寻的,是亚瑟王吧请问这和恋爱有什么关系。”
·“……”这次换兰斯洛特陷入沉默···“我呢,也是学过历史的·能令你心怀执念,大概只有骑士王和那位……与你相爱的女性了吧如果你寻求的是那位女性,那就更简单了。
据我所知,宣召女性英灵的魔术师简直少之又少·”··“不……除却感情,请您也不要谈论性别的问题了·”··“欸”··“事实上,”骑士听起来纠结不已,“这个人的性别,连我也不能确定。”
·“你啊……是在逗我吗·”··将间桐家的□□者击败,将虫术一点点改造为更正常些的形态·从此,间桐的魔道,绝不会再成为成为继承者的梦魇。
·完成这些事的间桐雁夜以为他不会再被少年时期的噩梦所影响·然而,接到自家从者电话的当晚,他就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苍白瘦削的少年走向幽深的走廊身处,宛如踏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来到被无数冰冷的软体动物填满的虫仓,踏入那几乎可以媲美地狱的地方···身为家主的间桐脏砚经常寻来拥有良好魔术回路的少女丢入虫仓,妄图培养出更优良的继承者。
然而,她们都变成了虫的饵料,以至于虫池内到处都是碎肉与断骨·即便如此,群虫仿佛永远不会餍足,在感到有魔力强烈的个体靠近时便一拥而上,以毁灭性的浪潮将少年卷向黑暗深处。
·跟随脏砚学习魔术,然后将自己丢入虫群、被啃咬成任何人都不忍卒睹的德性·在离开虫仓后,用被刻印虫蚕食生命为代价换取的魔力,逐渐将体表的伤害修复完全。
·这便是雁夜出走失败后循环往复的日常·而整个过程,都伴随着仿佛连内脏骨骼都严重扭曲了的剧痛···清醒着受苦,大概并不比绝望地承受要好些。
间桐雁夜之所以没有彻底麻木掉,大概就只因为那个被污染了的、关于“自由”的愿望吧···——一定要获得自由·如果不能逃离虫术,那么,就试图了解它,然后改变或消灭它吧。
·从被贪婪邪物填满的虫池爬出,被血浸透的少年拖着支离破碎的身躯站了起来·在黑暗之中伫立的他,盯着走廊尽头小窗透入的一点白色月光·那并不比烛火明亮多少的光芒,却是少年此刻唯一能捕捉到的光明。
·将指尖粘连的破碎指甲小心拨掉,意识清醒的少年发出了啜泣的声音,紧接着又不服输般地咬住了下唇——··间桐雁夜猛地坐起身来·从梦魇中逃脱的他浑身冰冷,睡衣却被汗水浸湿。
·“什么啊,又想起这种老掉牙的事情来·”双手掩面,雁夜低声说道,“虽然我妥协了,但是,我也并没有失败啊·”··虽然雁夜是眼下间桐家的掌控者,也放下了对脏砚的恐惧与憎恨,但那些刻印在身心之上的惨烈伤痕并不会轻易消失。
身体状况因为那段日子而变得糟糕透顶,内心深处更留下了永恒的阴影···他早已被病毒侵蚀,被深渊之黑所浸透了——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然而,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他,在某种意义上,也享受到了“自由”的滋味。
·缓缓抬起头来,心情稍微平复的雁夜再度受到了惊吓···间桐樱站在床尾那里,抱着一团被子,在黑暗中安静地看着雁夜···“小……小樱”为自己的失态感到难堪,雁夜咳了几声,“怎么了是睡不着吗”··少女歪了歪脑袋:“做恶梦睡不着的,不是您吗”··哈……难道自己在睡梦中叫出声来以至于将对方吵醒了吗。
这样想着的雁夜,只觉得全身都涌出了名为“羞愧”的情感···与此同时,少女从床的另一侧爬了上来,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从您的声音来判断呢,应该是很可怕的噩梦。
那么,就由我来哄雁夜叔叔入睡好了·刚好明天周末,我也不用上学·”·甜文欢喜冤家··“呃,谢谢·我已经没事了·”··“那么,就聊天好了。”
间桐樱收了收被子,将自己小小的身体裹得更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觉得,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您一定不会乖乖睡觉的·”··雁夜惊讶地看着间桐樱。
·的确,梦到那种事,自己今晚不可能平静入睡了·但他并没想到,这个稚幼的少女,竟然敏锐如斯···——而且还如此关心自己···唇角欣慰地微微翘起,雁夜在床边躺下。
“那么,樱想聊些什么呢”··“嗯……我想知道,您的从者是怎样的人·”··“他啊,是位相当优秀的骑士。
因为得到了湖中仙女的爱与祝福,所以有着相当了得的剑术以及不输给他主君的宝具·而且他长得也不错,”雁夜补充了一句,“不比卫宫家的那一对差。”
·“听起来好厉害”少女发出了惊叹···“的确,不过他对魔力的需求很大·先前为了支持他与一位异国魔术师的从者决斗,我体内所有魔力都被掏空了。
而且,他那个人呢……”雁夜想了想,“有点魔怔·”··“欸”··“总之,他就快回来了。
到那时候,你就能亲自体会·”间桐雁夜注视着间桐樱···少女明亮的双眼在昏暗的室内闪着晶莹的光芒,纯净得没有一点污秽···“之前我以为,是我将在远坂家受到冷落的你拯救了。”
雁夜低声自语,“但现在看来,是你将我从深渊中救出也说不定·”··【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恋爱”这个字眼如此反感,但我,的确没有恋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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