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子心计 by 隐空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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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子心计 by 隐空人(上)
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文案:他身为爵府嫡子竟然被人迫害,一点点失去祖母宠爱、父亲的关注、还有本该他继承的爵位··被赶出家门,受尽苦楚,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姐妹因为他受尽苦楚而毫无办法。
被恶兄恶意指示地痞无赖对他欺凌,若不是他用刀将面容划烂,恐怕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保……·只是这般惨境,这些骨肉至亲竟然还不放过他,最终他浑身伤痕落魄至极的惨死街头。
 ·老天见怜,让他重活一世··他冷冷的看着上一世所有辱他、欺他、骗他之人,心中发誓,上一世的债他会一点一点慢慢清算,而该他得的东西,他也绝不会少拿一分 ·就算世人都怨他太毒太狠太嚣张,也依旧面不改色,只要那个人信他爱他至死不离,他便无怨无悔。
阅读指南 ·1)开坑时间6.12上午10点·2)重生+宅斗+政斗+美食+种田=慢热的很……但是如果跟我说养肥,小心我咬人·3)一VS一,HE·4)本文架空,礼制综各朝代,不要和现实挂钩,请勿考据或扒榜,写的不好,大家看个乐呵吧。
编辑评价:  ·身为镇江侯唯一嫡子的殷若飞,很小就陷入一个圈套了,自从母亲死后,·他便遭人迫害一点点失去祖母宠爱、父亲的关注、还有本该他继承的爵位。
幸而老天怜他,重生后的殷若飞一改上辈子性情,他发誓要把将上一世丢到的一点点夺回来…… ·文章从男主幼年开始,描写了与小亲王容靖泽联手,一路忍辱负重过关斩将的宫斗战斗之路。
两人步步为营,在朝堂之路上慢慢前行·本文人物刻画鲜活,感情描写新奇,另类的剧情转折开启别样的阅读感· ·==================·☆、前尘·前尘·当……当……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声音从巷子里传出来,寒冷的北风吹着打更人不算厚实的棉衣。
嘴里碎碎叨叨的抱怨着天气寒冷,朝着天上看去,却看到天上飘飘洒洒地鹅毛大的雪花缓缓落下··打更人跺了几下脚,想着这么冷的天,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查看,不如赶紧回家,守着火炉喝几口刚买回的酒御御寒。
想到桌子上还有一包没吃完的半空儿,打更人不由得哼起了小曲··“哎呀——”打更人脚下一绊,朝前扑去·若不是手脚还算灵活,这一下就要跌个鼻青脸肿。
数九寒天的,土地冻得生硬,即便是如此,打更人的手还是搓破了好大一块皮肉·“什么东西啊”·绊了打更人的物件踩上去有些软,打更人吓了一跳,赶紧揉揉眼睛俯身看过去,这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个人,只是这人浑身僵硬不知死活,一身破旧的棉衣多处补丁,有些地方还露出薄薄的棉絮,看起来就落魄之极。
“原来是个叫花子”·打更人啐了一口,自认倒霉,撇开几步离去··泼洒的一点酒液溅在那人脸颊上一些,带着脸上的浊污慢慢划下。
殷若飞本是镇江侯最小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容貌又十分出众,虽然不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却也是受祖母、母亲百般疼爱·父亲虽然一向严厉,但对他却也不曾责打过。
不过那也仅仅是八岁之前,自从他母亲意外离世,他的境遇是每况愈下·一件件对他不利却让他无从辩解的事频繁而出,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让祖母对其渐渐不喜起来,就连父亲每每见到他也是严厉呵斥。
十二岁生辰那天,他被几个姐姐妹妹连哄带骗带到家里新建的荷花池边,说好让他等待,等待他们一起帮他过生辰··自从母亲过世,他已经几年没有过过生辰,脸上虽然依然绷得紧紧的,心里却有些软弱。
这些姐姐妹妹虽然平日里算计着他,没想到心里却想着他,想到这些,他背着众人离去的身影微微笑了出来,以后,也不要再和这些姐妹计较一些小事了··心里想着,漫步在湖边走着。
倏然一双小手拉住了他的手,低头看去,原来是才刚刚七岁的九妹若岚··殷若飞的表情变得柔和,这是他现在最亲近的人,九妹生母兰姨娘命苦遇到了难产,剩下女儿后一命呜呼,母亲可怜她年幼无依,身边两个女儿又都已经说了亲事,在家也留不了几年,索性就抱在身边,全当了嫡女养活。
两个姐姐虽然更亲,但是现在都已经嫁做人妇,轻易不能回家门,而且这家中也没有给两个姐姐撑腰,虽然是侯门嫡女,日子却不太好过·每次姐姐们回家,他和小妹都强颜欢笑,不肯再让嫁了人的姐姐们操心。
母亲死的突然,他们兄妹全无准备,这几年来生活越发的水深火热,就连每月的月银竟然也被克扣·而祖母那里,他连去请安都被拦驾,更别说将被克扣之事说出。
见不到祖母,就没人能给他做主,这整个镇江侯府都由二夫人小林氏把控,小林氏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姨母,他母亲同父庶妹·这姨母是他母亲生前最信任之人,临死前将儿子托付给她,只是……·殷若飞握紧拳头,虽然表面看起来每件事都和她无关,但每件事背后却都脱不开她的影子。
尤其是每次他被人诬陷做了什么恶事,她都站出来为他说话讲情,但是那话往往会惹得父亲及祖母更加恼怒,也就越发显得他不争气不孝顺··而人后,这位既是姨母又是庶母的小林氏,对着他虽然带着笑,但连眼神里都透着不屑,和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姐们的神情如出一辙。
虽然父亲后来续一继室,却也被她逼的退避三分,不敢争其锋芒·如今她一人做大,整个镇江侯府无出其右者··“哥哥,快离开这里·他们要对付你”若岚表情紧张,虽然年纪还幼小,但是在这吃人的家庭里,谁又敢真的天真无邪。
“什么”殷若飞一愣·随即听到噗通一声,竟然有人掉到了荷花池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家丁下人已经从四周冲了出来。
殷若飞下意识地将小妹推到一边的草丛中,时局紧张,根本来不及叮嘱,只盼着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接下来的事,自然又是一场栽赃陷害,只是这次他们动了血本,竟然不知怎地将父亲新近纳的小妾也买通,让她跌在湖里,却言说是他殷若飞非礼不成想要杀人灭口。
看着随后赶来的一脸怒容的父亲,堂堂的镇江侯殷海城,还有伴在他身边的那位正看着他阴笑的如夫人小林氏,殷若飞仰天大笑,眼泪都充盈在眼眶里,却生生瞪了回去。
“父亲既不相信儿子,就将儿子逐出家门吧”他虽然有些心灰意冷,却还带着些希冀看着殷海城··殷海城满脸的厌弃,似乎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吩咐家丁将他家法伺候,转身去看他那被救下来送回房间的小妾。
殷若飞啼血长笑,实心的板子板板下了狠手,生生将他的一条腿打断,让他从此成了个瘸子,而他心里最痛的不是从此变成个废人,而是这亲生的父亲,竟然没有一点相信他,不听他任何辩解。
这么多的漏洞他都视而不见,只是旁人一句话就认定是他做的,这个家还有什么可让他留恋的··腿没养好,他就送出了府,或许这也是府中那位的刻意安排,一个小布包,两件旧衣服,甚至连他母亲半件遗物都没有拿到就被送出了府。
孤身无依的殷若飞被长姐悄悄派人安排到城外的一个小院子里,只是长姐能拿出的银两也有限,他二姐更是因为私自拿着银两来看他,而被夫家从这里捉了回去,毫无正室的体面。
稍稍将养了腿,殷若飞就一瘸一拐地出门找事做,一个男人,总不能被姐姐养一辈子·幸运的找了个药铺当了伙计,这一待就是七年·多年的磨砺让他懂得了看人脸色,虽然掌柜给的钱不多,但到底是个能学到本事的营生,他索性一边学习辨别各种草药,偷着也学着坐堂大夫的一些行医的本事。
好在这位大夫人品不错,虽然性子冷淡的很,对他却多有关照,一些自己的行医手记,也送给了他,让他留着看··正当生活慢慢进入了正轨,整个人生似乎都已经脱开了那段不幸的日子时,更大的不幸朝他席卷而来。
一伙纨绔子弟看上了他的容貌,将他堵在死胡同,为了不被辱,他被迫用碎瓷片将脸部划烂,逼得那些纨绔拳打脚踢他一顿泄愤,却只得将他放走··后来他才知道,他差点被辱并不是偶然,而是他那二哥从中挑唆的。
他愤恨不已却无可奈何,那一顿暴打让他本就不好的身子更加水深火热,药铺也将他辞退·而最让他痛心的事终于在一个面貌老实的男人给他送了一包银子后整个爆发出来。
那银两是若岚托人送来的,在他百般追问之下,才知道若岚为了让殷家众人放过他,自愿答应嫁给宫中一位掌权太监,为殷家谋取更大利益··殷若飞一口鲜血喷出,冲去镇江侯府想阻止这一切,却只能被侯府家丁挡住,眼睁睁看着那顶小轿远远而去。
内忧外患,让殷若飞没能再走到家,而是在胡同口就重重的倒下了·一双眼睛死死朝天瞪着,似乎是在怒斥老天的不公··☆、重生·重生·殷若飞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颜色素雅内敛的帷幔,直接愣住。
这是哪里这样式质地都是他平素最喜欢的,只是这种帷幔他已经多年未见了··因为银钱不多,他几次搬家,最后住的地方,只能算个狗窝,甚至在侯府那些人眼里,连狗窝都不如。
盖的被子都是用最便宜的棉布,最劣质的棉花做的·哪里还有钱置办这些东西··难道是九妹是九妹将他救下安置了·一想到九妹,殷若飞就觉得心像被人捏在手里狠狠攥了一把般难受,立马挣扎着要起身。
殷若飞撑着身子起来,才发现自己似乎矮小了不少,抬起手看看,手掌细腻白嫩,却不是大人尺寸,而且每根手指的指甲都修剪的十分整齐,透着粉嫩的光泽··“这是……”殷若飞吓了一跳,这是谁的身体此时才忽然记起他已经惨死街头,难不成他已经下了地狱不成·只是地狱不是该有十八层,每一层都极尽酷刑之能事,让人无法超生么。
又怎么会有如此舒适的环境,并且如此合自己的心意··殷若飞慢慢起身,撩起了床边的帷幔,满室淡香袭入鼻端,竟然是他早年最喜欢的苏合香·这是他身边得力大丫头紫灵特意给他配置的,普通苏合香配着香料,初闻呈现一种微微红枣香味,渐渐转成一种深沉略带丝苦涩的味道,却不厚重。
不失稳重也不显轻佻,就连当初老夫人也夸奖不止·只是自从他母亲去世,家里变革巨大,紫灵惨死,这种香料的调制方法就从此失传了··此刻倏然闻到这种熟悉的味道,殷若飞整个人呆住,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七爷,您怎么下来了”来人声音婉转柔和却又带着几分清脆的熟悉,伴着一阵淡淡馨香揽住了殷若飞,“您身子还没好利索,还是多歇歇吧”·“紫……紫灵”殷若飞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多少年不曾看到了,那不算上佳的容貌,俏皮的鼻子,还有那几点雀斑,一如记忆中的一样。
“紫灵……真的是你……”·紫灵笑着扶殷若飞躺下,“七爷快躺好·想不到我才回家几日,你就掉到了池子里,到了现在才醒。
幸好几个小厮还算机灵,知道下去救人,哼·下次在不小心着点,仔细他们几个的皮”紫灵快言快语的挥挥手中帕子,俯身又将被子仔细帮殷若飞掖好,柔声安慰着,“看把咱们七爷委屈的,乖啊,紫灵就在旁边,七爷要喝水什么的,喊紫灵就是了。”
紫灵把床边的帷幔微微拉起,留着个缝隙,自己则拿着针线笸箩,开始做针线··殷若飞睁着眼睛贪婪地看着一切,心里碰碰地跳着·这一切都是真的么,紫灵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而这房间,他刚才看了看,赫然就是他幼年时候住的房间。
难道说老天开眼,他又回到了从前他有印象,年幼时确实生过一次重病,那是母亲过世后不久,隐约记得是落了水,昏迷了一天才醒转·只是当时年幼,时隔又久,早就忘了是怎么回事。
现在想想,这必定不是偶然··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殷若飞眼泪悄悄滑落,被子下的拳头却紧紧握起:重活一世,他必定不会向上辈子那般软弱,为了姐姐妹妹,更为了他自己,他一定要活的精彩,将那些人狠狠踩在脚下·许是太疲惫了,殷若飞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被一阵糯香味唤醒。
“紫灵……”殷若飞嗓子有些哑·透过掀开一丝的床幔,紫灵已经不在床边了··“七爷醒了”一个小丫头碰巧进屋,听到殷若飞的呼唤声,连忙倒了大半碗茶水,递到了殷若飞嘴边。
殷若飞正口渴,轻轻试了一下,就大口喝了起来··“七爷慢点喝·紫灵姐姐就是贴心,知道七爷要醒了,提前沏上了这茶,此时正好入口·”小丫头捂着嘴偷笑,接过殷若飞手里的空碗,转身扶着殷若飞下床,手里麻利的将他这一身和身后的床铺打理一番,“小厨房里一直偎着粥呢,七爷是现在吃还是……”·殷若飞摸摸肚皮,感觉确实饿了,“现在吃吧。”
小丫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转身带上了房门,不多时和紫灵并另一个小丫头一起进来,朝着殷若飞福了福,手中托盘上的几道小菜规矩地码到了桌子上··这两个都是殷若飞房里伺候的小丫头,他这房里有两个一等大丫头,紫灵负责打理殷若飞生活,紫韵则保管着他的钱财物件。
两人手下各有两个二等的小丫头,两个负责吃喝,两个负责针线·外面几个洒扫的三等小丫头,还有个看门的婆子··另外殷若飞虽然年幼,到底是男孩子,身边还有两个打杂小厮,一个跟班的长随。
殷家虽然是侯府,但是殷海城一向城府颇深,不怎么爱张扬,所以他这嫡子身边的人并如外面人想象的多,同品级的官员中,他们算是比较简朴的··两个小丫头飘云飘雨摆好了饭菜退了出去,紫灵先盛了碗汤轻轻搅动几番,稍稍凉些递到了殷若飞手中,柔声道,“七爷先喝碗汤吧。”
一天水米未打牙,紫灵这是怕他肠胃受不了·殷若飞笑笑接过碗轻轻喝着··一碗笋丝鸡肉蛋花汤,汤色清泽,淡黄的笋丝配着嫩白的鸡丝,几点翠绿葱尖点缀在上面,还没入口香味已经扑鼻而来。
入口清脆滑嫩鲜香一时涌出,其间有些微微酸意,着实让人胃口大开··本来就饿的殷若飞几口将小碗汤喝尽,紫灵已经用另一只细瓷小碗盛上了粥,也是递了过来。
“紫灵姐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殷若飞一边就着小菜往嘴里填着粥,一边朝着紫灵笑··“七爷慢点吃·”紫灵手绢为他擦去嘴角油泽,“二夫人刚才来过,少爷还未醒,奴婢见二夫人身子不舒服,就劝她回去了,七爷……”·紫灵小心翼翼地开口,倒不是她不肯让这位二夫人见自家少爷,实在是昨夜自家少爷落水之事透着蹊跷。
这件事紫韵已经去打探了,老夫人那边没敢瞒着,已经禀报了上去,老夫人沉吟半晌才让她们几个小心伺候,谢绝一切探访··也正是因为有老夫人做主,紫灵才敢拦了二夫人,她对二夫人多有怀疑,但她身份卑贱,不敢妄言。
只是这二夫人来探病的事,却不能不告诉自家少爷··“嗯·我知道了·”殷若飞顿了一下,继续淡定的吃饭·他知道紫灵的意思,只是此时最重要的,却不是扳倒对方。
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这个实力·娘已经不在了,他现在关键就是找个好靠山,一点点蚕食对方的势力,再找出幕后的真凶··没错·当年他母亲的死必定不是偶然。
一个人从发病到去世,毫无征兆·虽然说病来如山倒,但凭他在医馆多年的经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恶疾,也有特征·他记得当年他母亲病发前一直都觉得肠胃不太舒服,而二夫人,也就是他父亲的贵妾,他母亲的庶妹,则经常给他母亲送粥汤之类的。
想想后来发生的事,他母亲的死和这位二夫人必定是有关系的!·☆、问安·问安·这府中最大的就是他爹,镇江侯殷海城·祖籍镇江,武将世家,祖上曾助太祖开国,也是开国元勋之一。
只是后来他们世居京城,武将转文臣,几代无功·爵位明是侯爵,实力已然不能和其他世勋家族相比了,遂逐渐淡出了顶尖贵族的圈子··殷海城算是这个家族里比较有能耐的人,几代文官后,又出了他这一名武将,重新夺了声望,让这镇江侯的名字又渐渐被人提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镇江侯殷海城文武双全,容貌不凡,实在是难得人才··这些话幼年时候殷若飞常听他母亲提起,带着几分自豪,几分恋慕·可是后来他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个表面光亮的男人,其实也不是如他母亲说的那般好。
否则家中也不会有那么多房妻妾,那么多的子女了·更不会在妻子死后,丝毫没有怀疑,没有查找死因的意思··这家里第二大的,就是这位二夫人,他母亲的庶妹。
本来姊妹同嫁一夫也是美誉,只是他母亲连生他两个姐姐,随后多年不孕,倒是他这位当贵妾嫁过来的姨母,接连生了长子次子,外带一个女儿··八年前他母亲好不容易怀上了他,一朝分娩,这才有了这侯府的嫡子,否则这诺大的侯府就要庶子继承了。
只是他母亲虽然欣慰,但是却死的蹊跷,没看到她唯一的儿子长大成人,没看到这侯府唯一的嫡子被人害的死无葬身之地··侯府中除了这两人,其他并无实权,就算是拉拢过来,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唯今之计,也只有……·正思索着,门被人推开,紫韵进了屋··“紫韵……”紫灵急迫地看了过去,紫韵却没有说话··紫韵紫灵两个大丫头里,殷若飞一直喜欢的都是紫灵。
紫灵温柔,爱笑,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但是重活一世殷若飞知道那个不苟言笑的紫韵也同样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得力臂膀··紫韵为人严谨,处事一丝不苟,相比紫灵有些难以亲近,殷若飞从前不大和喜欢她接触的。
可是当年他被赶出侯府的时候,这位看起来不怎么爱说话的丫头却不肯将他财物交出去,甚至用尽了心力将一些财物运出侯府,交到了他大姐姐手中,以便能转交给他·而为了保住这些财物,紫韵最后被他父亲的一个得宠姨娘活活给打死了。
自从出了侯府,殷若飞就再也没见过当初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此时再看到,心里此起彼伏,再多的话却说不出,也不能说出··看见殷若飞呆呆地看着她,紫韵没有理会紫灵,而且几步上前,微微低下身子,“七爷,可还记得掉落水中之前的事”·“……”百转千回在脑中,殷若飞最终决定什么都不说。
此时没有实力,说了就是害了她们姐妹·想罢一脸单纯无辜地看向紫韵,“紫韵姐姐,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紫韵叹了口气,朝着紫灵摇摇头。
这件事没这么好查的,每个似乎知道什么的,都守口如瓶,不是受了人钱财,就是根本不敢提只言片语··紫韵这一番可以说是毫无所获·只是她为人谨慎,探求期间倒也没引起什么麻烦和怀疑。
见紫韵脸色阴郁,殷若飞心里倒是踏实了些·不管怎么说,他是不愿意看着这两个待他如亲弟弟疼爱的大丫头受到伤害·他是男人,又是主子,本就该他来出头。
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刚才他想了甚多,现在情况危急,想要保住性命,恐怕要抱住老夫人这个靠山了··这里虽然是镇江侯府,但是这父母之恩大如山,有了老夫人的庇护,才能让他一点点掌控全局。
·想到这里,殷若飞吩咐紫韵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剩菜,又让紫灵给他换了身淡紫色衣裳,稍稍收拾了下,前往老夫人那里··他的谨院离着老夫人的福寿园不近,他这院子虽然是他母亲和老夫人体谅他年纪小,才没有让他搬到外院去,但是这离着内宅却也不近,算是在内院最外围了,和外院仅有一墙之隔。
两进的院子,带着东西两个跨院,虽然在这侯府中不是顶好的,但是放在外面,那也是百姓们望尘莫及的··院中植着青竹当影壁,穿过竹林就能看到院门了··殷若飞没有带太多人,只紫灵和另外一个小丫头听风俩人。
人本来就不必多,留着紫韵看家,紫灵聪慧,小丫头听风也是机灵的,断然不会出什么岔子··为了显出病容,殷若飞刻意走得急了几步·昏迷了一天本就身体虚,再如此一番,殷若飞的脸色就很苍白难看。
可是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走到福寿园,门口两个婆子正在聊天·见到殷若飞前来,都愣了一下,连忙行礼·殷若飞虽然没有了母亲做主,但那是正经的嫡子,又是老夫人一向疼爱的小孙子,两个下人不敢怠慢。
殷若飞使了个眼色,紫灵笑着上前和两个婆子谈笑几句,手中更是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塞了两块碎银子··这是临行前殷若飞让紫灵带上的·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这门口若是被人挡了,后面的事都不好办。
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对待看门的这也不算少了··对于银钱殷若飞看的很淡·虽然他一月例银不过十两,但是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月银本就有部分是给各个主子们用来打赏下人用的,虽然钱不多,但博人情场面是最好的了,否则他这吃穿都有人管的,何必还要有份月银。
两个婆子得了好处,自然满脸是笑的带着殷若飞三人进院子·福寿园同样是两进的院子,进了里一层的院子,又有丫头等着伺候·婆子低声交代了几句,小丫头眼珠转转给殷若飞见礼,带着他们朝里院走。
紫灵认得这丫头,正是刚才那婆子娘家侄女,小丫头显然也是认得紫灵的,朝着她抿嘴一笑,却不多说··走到门口时,听着正屋一阵笑声,殷若飞一愣,转头低声问小丫头,“谁在呢”·“是二夫人。”
小丫头见殷若飞小声问,自然也小声回答··听见里面的是二夫人,殷若飞脸上出现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老夫人原本最疼爱的就是他,他是嫡子,身份本就高贵,再来也是这侯府最小的男孩,老夫人最小的孙子,自然颇多疼爱。
只是后来不知怎地,渐渐和老夫人离了心,看来这方面一定要多加留意··☆、祖母·祖母·听着门里笑了一阵,殷若飞示意小丫头进去禀报·果然屋里笑声一下就停了,不一会儿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碧玉就出来迎了。
“七爷,快进屋吧,老夫人可正想着您呢·”碧玉开口便笑,亲自打帘扶着殷若飞进了屋··进了门,没走两步,殷若飞就双膝跪地,规规矩矩地给老夫人请了安。
“哎呀碧玉丫头,还不快把你家七爷扶起来”老夫人被这一下惊到·本来殷若飞就才刚刚生了重病,脸色苍白难看的很,再来殷若飞平时得宠,这请安都是走个形式,没等跪地就被周围的丫头婆子扶起来了,哪里像今天这样真跪了下去,磕个响头。
殷若飞被碧玉扶起身,脸色却带着天真的笑·“祖母这是不让孙儿尽孝么孙儿虽然生了病,但是心中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祖母·”·“是啊,老夫人。”
紫灵温柔的笑着,“七爷才醒过来,就吵着要给老夫人请安,劝也劝不听·还是奴婢央着他吃了东西换了衣裳来,实在是不知道稀罕自己身体·”·紫灵也是大丫头,虽然比碧玉年纪小几岁,但是却是这府里家生子,家中长辈都是有头有脸的管事。
紫灵模样俊,性子又温柔灵巧的紧,老夫人也喜欢的很,当出正是老夫人将紫灵指派到了殷若飞身边伺候·所以紫灵不管是在府中,还是在老夫人面前,都十分有脸面,此时才敢在主子说话时插话。
“你这死丫头,竟然敢编排起你主子来不过小七啊,你这病一场,也要好好休息,这几日不要忙着来祖母这里请安了·”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虽然高兴孙子过来请安,不过看着一向疼爱的孙儿那苍白的小脸,心里实在心疼的很。
“祖母,孙儿正是健壮的时候,这点小病没问题的·祖母不许孙儿来,莫不是厌弃孙儿了”殷若飞脸色带着点委屈和恐慌地扑到了老夫人怀里。
“胡说,祖母怎么会厌弃你,这满府上下,谁不知道祖母最疼你了”老夫人手指轻点殷若飞的额头··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听到老夫人的话,殷若飞才破涕而笑。
转身在老夫人身侧站好,才似看到二夫人一般,赶紧上前见礼··“二娘下午去探望若飞时,若飞还没醒,紫灵不懂事挡了二娘的驾·”殷若飞慢条斯理的说着,“不过紫灵也是听了祖母的话才拦了您,二娘看在若飞和老夫人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计较,若飞替她告罪了。”
这话明着是给二夫人告罪,实则是在向老夫人告状··他刚才站在门口听了几耳朵,别的没听清,就听到二夫人说了一句:想必若飞年纪小贪懒,身子虽然好了,却不肯跟我一道过来。
明儿个妾身再哄哄他,让他过来给老夫人请个安,否则还他还不知道老夫人惦记他呢··这话说的殷若飞气往上涌,心里冷笑·这般颠倒黑白,挑拨离间,就算他和老夫人再如何祖孙情深也禁不住啊·幸好他这次来就是有目的地,路上刻意急行,让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也正是如此,才能让老夫人更加心疼。
他是童言童语中规中矩的在向二夫人道歉,看着实在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老夫人脸上带着笑,眼睛却朝着二夫人的方向扫了一眼··二夫人本就因为这几句话而慌了手脚,再看到老夫人的眼神,顿时白了脸。
二夫人强笑着,“都是紫灵丫头话没说清楚,二娘还以为……行了行了,二娘又怎么会和个小丫头计较呢”·这话说的有些脸皮厚了,紫灵忍不住扯扯嘴角。
倒是殷若飞沉得住气,看着二夫人一脸的真诚,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二娘不生气就好……”·他一派天真,二夫人却坐不住了,急急朝着老夫人福身,“老夫人,妾身想起公中还有笔帐没算清楚……”·“行了,你且去吧”老夫人手一挥,语气却比刚才淡了不少。
·二夫人临走看了殷若飞一眼,殷若飞也正一脸天真地看过来,“二娘慢走·”·二夫人脸上闪过疑惑之色,嘴里喏喏地随便说了两句,急急走了。
满室一片宁静,殷若飞拨弄着腰际的荷包,思索着接下来的事··老夫人将他轻扯到身边,一双经年却保养得当的手怜惜地捧着那张依旧苍白的小脸··“可怜的孩子……”老夫人叹息一声。
“祖母……孙儿虽然没了母亲,但是还有父亲,还有二娘·”殷若飞在老夫人怀里扭动身子,“最重要的是孙儿有祖母照顾,孙儿不觉得自己可怜。”
老夫人听的这话心里一暖,继而一酸,不过倒也忘了刚才心里的一丝疑惑·自己疼孙儿,这孙儿自然和她贴心,倒是这个小林氏,要好好敲打敲打了,居然到她面前搬弄是非。
老夫人想到这里,脸色露出一丝嘲弄,她掌管这个家几十年,看人看的最准,这小林氏从来不是个安份的,可惜她那媳妇虽然是个好的,但是估计在娘家保护的太好,竟然看不出她这庶妹的小心机。
现在她前脚死了,后脚她的好妹妹就来欺负她的儿子,若是她活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表情··老夫人想着,心里有些悲戚·这嫡孙才这么大,若是由着小林氏胡来,恐怕还会闹出不少事,昨天那事就透着不对劲。
哼,她小林氏想在这侯府翻天,还得看看她老婆子同不同意·看看在她怀里的孙儿,老夫人伸手抚了两把,抬头看着身边的紫灵·“紫灵丫头,带着你七爷回去吧。”
“祖母……”殷若飞抬头··“回去别想太多,好好养着,赶明儿身子好了,再到祖母这里来”老夫人笑着和蔼,“碧玉,去把我那只红玉参拿过来。”
碧玉应了一声,不多时拿来一只锦盒··“紫灵丫头,拿着这参,给你家七爷回去煮参汤补补,看这小脸白的·唉”老夫人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又合上。
看着怀里的孙儿叹息了一声··碧玉应了一声,将手上的锦盒递到了紫灵手里··“老夫人,这七爷年纪还小,这人参……”紫灵拿着人参有些不知所措,她虽然是下人,但是自小也是在这大宅子长大的,对一些药材药性还是有些了解的。
☆、花瓣·花瓣·“放心,放心,我老婆子怎么会害自己的孙儿·”老夫人看着紫灵一副疑惑的样子大感欣慰地点点头,“这红玉参是温补的,年纪小点也没关系,你煮参汤的时候,放一小块。
紫灵啊……”·“哎,奴婢在·”紫灵应声··“你是个好的·以后跟在你家七爷身边,要经着点心”老夫人声音不大,好像说给紫灵听,又好像说给自己听,“行了,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又给老夫人行了礼,殷若飞和紫灵并在门外等着的另一个小丫头打道回府。
虽说身子还不爽利,但是今晚这一行却没有白去·殷若飞脸上不动新色,心里却上上下下起伏不定··今晚去了,博了老夫人的喜欢,却引起了二夫人的疑心,这今后的事还说不准。
不过总的来说,今晚的事是利大于弊,若是他今晚没有想到这一点,没去给老夫人请安的话,就不知道这位二夫人小林氏要在老夫人那里说些什么了·想想今天在门外听的那些话,殷若飞就忍不住想冷笑,挑拨离间,颠倒是非,走着看吧·天色已经很晚了,回到了谨院,紫韵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帮着殷若飞洗洗涮涮,服侍着他睡下。
殷若飞红着脸躺到了被子里·他虽然现在看着是小孩子,但是毕竟曾经是个二十岁的成年男人,被紫灵紫韵两人褪掉衣服帮他洗澡,实在是尴尬的很··其实这也是他多虑了。
紫灵紫韵年纪大他不少,都是十六七的大姑娘了,而且做的就是这伺候人的活,又怎么会因为帮个小男孩洗澡还害羞·再者他平时是由贴身长随跟着服侍的,只是那长随因为护主不利,被打了板子,此刻还在床上趴着呢,又怎么能过来伺候他。
殷若飞躺在柔软的被褥中,鼻端是紫灵刚刚燃上的助眠香料,明明双眼困的快睁不开了,脑袋却清醒·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害怕··欣喜自己重活一世,有机会保护亲人,不再让悲剧重蹈覆辙。
怕的是,这只是黄粱一梦,醒来时他还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小人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妹妹被自己拖累··在忽悲忽喜的反复中,殷若飞沉沉睡去,只是这一夜睡的极不安稳,噩梦一直不断。
清晨紫灵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参茶送到殷若飞床前,殷若飞揉揉眼睛,看看天色已经大亮了,连忙起身·他在药铺做伙计,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有时候还在铺子里值夜,睡到这么晚,睡得这么沉实在是少。
殷若飞心里喊了一声糟连忙爬起身,撩开窗幔看到紫灵端着参茶正走到他床前,愣了一下,苦笑着敲敲自己的脑袋··都忘了,他现在不是那个苦命的嫡子,落魄的少爷了。
他又回到八岁了,一切都有了转机··噙着笑接过紫灵手里的参茶一饮而尽·虽然这是好东西,但参茶特有的苦涩味还是让他皱了下眉·紫灵笑着从荷包里拿出块包着油纸的松子糖,轻轻剥开塞入他口中。
甜而不腻的清香充斥口中,殷若飞不觉的眉头舒展开··“七爷,要现在用早饭么”紫灵看着殷若飞笑着问··“不了,服侍我洗漱,我去给老夫人请安”殷若飞跳下床,将身上的衣服脱下。
“今天也去请安”紫灵讶异,她家这位少爷虽然平素最受老夫人宠爱,但是并不是日日都去请安的··“嗯,以后日日去请安。”
殷若飞一边应着一边拿起旁边的衣服自己开始穿戴··“七爷,我来”紫灵连忙接过殷若飞的衣服,帮着他穿好·殷若飞也不矫情,手臂伸开任凭紫灵摆弄。
打了热水洗漱一番,紫灵帮殷若飞将头发梳理好,束发为两结,向上分开,梳成两只小包子,上面用和衣服同色的丝带扎上,简单又不失大气··依然是带上紫灵和听风俩人,殷若飞朝着老夫人的福寿院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他也就是年纪小,这要是在外宅,已经和哥哥们一起早起练武了·毕竟这镇江侯是祖上武将起家,现任镇江侯殷海城又是以此重得圣眷,自然催促儿子们也勤加练武。
·上辈子殷若飞到了十二岁还不曾习武,虽然也念书,但是也仅仅是落得个识字而已·虽然殷海城也有意让他习武,毕竟这是他的嫡子,但是小林氏若有似无的将此事拖延了下来,再加上无人替他争取,最后此事竟不了了之了。
此时他已经八岁,已然不早了·若是不抓紧,等到十来岁之后,筋骨慢慢变硬,已经不是最好的时段了··殷若飞想着心事,脚下匆匆朝着老夫人的福寿院走去。
路上紫灵远远看到陈姨娘领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外带几个贴身丫头也朝着福寿院走去,连忙告诉殷若飞·殷若飞顿了一下,转身朝着花园走去··此时正值春末,桃花犹在,玉兰亦开,殷若飞打的就是这些花的主意。
老夫人爱花,这在府中不是秘密,但是若想以此博老夫人的好感却不容易·老夫人爱花,却也惜花,并不许人随便攀折花枝··殷若飞抿着嘴看着一地的花瓣,昨夜刮了一阵不小的风,半夜紫韵还给他加了次被子。
没想到这一场风却帮了他··吩咐紫灵听风两人将落地的花瓣都拾了起来,又到离这里较近的九小姐处借了两只竹篮盛花瓣··殷若飞站在一颗桃树下看着两个丫头拾花瓣,心却飘到了九妹那里。
此时若岚才三岁,比起他这个嫡子,以往的日子虽然略微逊色一些,但是作为被嫡母教养在身边的庶女,比旁人已经强了不少,更不用说将来提亲必然可说个好人家,而且嫁妆也比那些庶女要高出一等。
但是现在嫡母意外辞世,她这高不成低不就的身份反而成了尴尬··殷若飞叹口气,他这里频繁出事,恐怕九妹那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不过幸好九妹还只是个小女孩,顶多是被人克扣些份例,应该没人对她动什么杀机才是。
想到九妹为了他以十几岁的如花年纪嫁与一个年老的太监,殷若飞就不觉地握紧拳头,不管怎样,他不会再退让·☆、揭破·揭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紫灵她们也已经拾取了不少花瓣,吩咐她们简单收拾一下,朝着福寿院赶去。
与殷若飞估算的差不多,小林氏一行人还没有离开,老夫人也才起床没多久,正靠在榻上喝参茶··老夫人对养生自有一套想法,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参茶养养神,而后才会多少吃一点粥类,却不多。
按照她的话,吃的多不如吃的精,刚刚好能消化掉为妙,更不可误了正饭·所以老夫人这里早饭很精简,午饭十分丰盛却也量不多·午后小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若是饿了,顶多吃快糕点垫一点。
闲来无事,也会在这园子里转转,或是要来堂会听出戏·旁的事虽然不理会,任由那小林氏做主,但是殷若飞笃定老夫人没这么容易放权··她现在估摸也是在考验对方或者麻痹对方,这宅子里的事,他就不信老夫人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并非是急着出手,而是该稳好了这座靠山··“给祖母请安·”殷若飞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在老夫人慈爱的目光中起身··“好孙儿,快,让祖母这里来”老夫人将参茶递给碧玉,将殷若飞叫到了身边仔细端看。
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孙子,除了殷若飞是最年幼的孙子,也因为他是唯一的嫡子··嫡子庶子,虽然都是儿子,这地位可是天囊之别·那儿女满堂指的也是嫡子嫡孙,绝不是这庶子庶女。
将来继承爵位的,那也是要嫡子来继承··幸好媳妇林氏生下这根独苗,殷侯爷已经三十有五,虽然儿女都有,但是若是膝下没有个嫡子,也是要被人笑话的·就算是将来娶了继室,那在原配灵位前也是执妾礼,这种继室的生的嫡子也是和原配不同的。
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可以说,殷若飞是老夫人唯一重视的·殷若飞被她和大林氏娇宠着长大,一贯的淘气·之前虽然也恭敬她,但那也是时不时耍点小聪明,请个安都要偷懒。
老夫人疼宠他,自然不会怪罪这种小事··可是掉入荷花塘醒后的殷若飞,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倒不是说容貌又什么变化,而是这性子变得大大的不同·原本的跳脱,现在变得沉稳大方,小小年纪,请安回话都有模有样的,老夫人看着心里实在是欢喜。
殷若飞给老夫人见完礼,又给小林氏和两个哥哥见了礼··“飞儿,早饭用了没”老夫人的话虽然是问殷若飞,但是眼睛却是看着站立在一边的紫灵。
“回老夫人的话,七爷还没有用过饭·”紫灵福了福身应道··“怎么还没用饭·”老夫人脸一沉,拉着殷若飞的小手又是一惊,连忙质问站立在一边的紫灵,“这手怎么这么冷啊是不是衣衫穿得少了”·“回老夫人……七爷……七爷……”紫灵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七少爷今日起的实在是早,往常可没这么早啊·”小林氏用手中的丝帕捂着嘴笑,“是不是今儿起猛了”·殷若飞但笑不语,只是老夫人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小林氏看到老夫人脸色微微下沉,也知道失言了,轻咳一声不再说话··倒是她身后的殷锦堂笑了一声,“七弟,刚刚给祖母请安的路上,我似乎看到你了,本以为你是来请安的,可是后来看你朝着花园那边走去……估计,是我看花了眼了吧”·殷锦堂是殷家二少,今年十三岁,和殷家长子殷锦元号称殷家文武双少。
殷锦元好习武,从小跟在镇江侯殷海城身边,年仅十五,武功已经十分出众·与殷锦元不同,殷锦堂表面一副笑眯眯的书生模样,为人却十分的阴险··当初殷若飞被一群纨绔子弟堵在胡同里险些被玩弄,就是这位殷家二少从中挑唆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殷若飞再次见到这笑面虎,已经是生生的控制着情绪·此刻见他言语挑拨,心里恨的吐血,脸上却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原来被二哥看到了。”
“飞儿这么早去花园做什么”老夫人一脸惊讶·她倒不是没听懂殷锦堂故意挑拨的话,殷若飞年纪还小,玩心重也不为过,不过她更是好奇,这么冷的天,饭也没吃,去那花园做什么。
“这手该不是在花园冻的吧”·“是啊,七少爷,这么早,难道是去给老夫人折花”小林氏笑呵呵地开口,“还是七少爷孝顺,知道老夫人爱花,特意折来给老夫人。”
“飞儿去给祖母折花”老夫人看着小林氏那副嘴脸,心里实在不舒服·这些小妇就是这么小家子气,哪有那些嫡女的气势,正室的风范,一张口就是这种尖酸的话。
明知道她不喜人折花,偏偏还要当面揭出来,是想她责斥飞儿不成·老夫人虽然没有甩脸子,到底脸色也是沉了几分··小林氏不知道老夫人是恼了她,还以为是听到殷若飞折花才恼怒,心里偷笑,脸上却装作一片温柔。
“七少爷不如把折的花啊拿出来,越早插在水里,兴许还能多开时日·”·小林氏身后的殷锦元眉头皱了一下,想要阻止,却被殷锦堂拦住,“哥哥也想看看七弟折了什么样的花吧”说着又看向老夫人,“祖母最疼七弟,七弟折的花一定最和祖母心意。”
“那就拿来吧·”老夫人不置可否地轻点下头·话都被这几个人说绝了,她还能说什么,小林氏虽然是个妾,却也是贵妾,尤其是现在掌着家,她也不好轻易落她的面子。
“这……”殷若飞装模作样地迟疑着,看到他这幅样子,殷锦堂更有把握,暗地里轻轻推了推母亲小林氏··小林氏会意,“七少快去拿吧,把花插上,老夫人要用早饭了。”
“可是,二娘我这花……”殷若飞也变得像紫灵那般支支吾吾的··“我看七弟一定是人小脸皮薄,害羞了·”殷锦堂哈哈笑了一声,指了指恰好站立在自己身旁的大丫头,“碧月,你去帮七爷拿。”
“慢”殷若飞喝住碧月,转身看着老夫人,“祖母,孙儿并非是不愿将献花给祖母,而是……也罢,紫灵,你去外间,让听风拿着花进来。”
☆、失口·失口·听风是小丫头,里间屋里都是主子和大丫头,她这二等的只能在外间候着·紫灵出来时,她正和福寿园的几个小丫头低头小声说笑着··“听风,快拿着篮子跟我进来。”
紫灵朝着听风使了个眼色··篮子里的花瓣,是殷若飞刻意留在外间的·紫灵虽然不知道自家少爷是什么意思,但是刚刚听这主子们打了半天机锋,也知道这是自家少爷安排的一步棋。
这一步棋她还没看懂,现在只能尽自己所能,按照少爷的吩咐走··听风提着小篮子跟着紫灵进了内堂,老夫人和二夫人并几位少爷的眼神都集中在她身上,本来还算机灵的听风顿时紧张的脸色发白,身上都有些发颤。
“老夫人·”听风提着篮子朝着老夫人福身··“起来吧·那篮子里,是飞儿为我折的花么”撇开不忍伤害花草的心,老夫人还是挺高兴能在这屋子里看到花的。
折了就折了吧,小孩子,为了讨好长辈,也是一片孝心··“这……”听风并不知道篮子里的花是做什么用的,听到折花眼睛看向站在一边的殷若飞。
别人不知道,她们可是知道,这篮子里哪里是折的花,那只是一些落地的花瓣而已··“我来看看·”殷锦堂用手中扇子敲敲手心,从小林氏身后走了出来,伸手掀开了听风手中篮子上盖着的丝帕。
紫灵嘴唇轻咬,想要上前阻止,被殷若飞淡淡一眼瞪了回去··“这是什么”众人目光都看着听风手中的篮子,被殷锦堂掀开丝帕后,里面也没有什么花枝,而是一些花瓣。
殷锦堂冷笑一声,“七弟,这该不是你给祖母折的花吧”·“二哥,这确实是我为祖母准备的,却不是此时用的·”殷若飞淡淡地开口“祖母,昨夜起了大风,孙儿想必然会凋落许多花瓣,今日就带着紫灵她们去了花园。
紫灵一向手巧,孙儿见祖母吃的不多,想着用这些花瓣为祖母做几道开胃小食也好·”·众人脸上表情不一··殷若飞好似没看到一般继续道,“这些花瓣凋落了,也是可惜,若是能善加利用,想必祖母不会怪孙儿。”
说到这里殷若飞忽然脸上露出赧色,“孙儿只是想着给祖母个惊喜,没想到被二哥看到了……”·殷锦堂本就尴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隐隐有铁青的颜色。
旁边的殷锦元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飞儿……”老夫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若是之前,殷若飞万万做不出这事·现在母亲早死,这孩子却忽然长大了一般。
老夫人心里酸涩的难受,又为自己孙子这般贴心而略感欣慰,眼眶已然微微湿润了起来··二夫人冷眼看老夫人脸上动容,心里暗道不好,这小绊子没下成,倒给了这小子露脸的机会,银牙险些咬碎,眼珠一转娇笑着道,“七少爷真是长大了,知道讨老夫人欢心了,你可是比你这些哥哥们强多了。
你这灵巧劲啊,还真是难得,你那些姐姐妹妹的,也没几个能想到这么细致的地方,你可比女儿家都贴心啊·”·这话却有些酸了,先是旁敲侧击老夫人殷若飞这般所为是别有用心,再拿他和女孩们比,先不说胜之不武,比过了姐姐妹妹,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倒显得他在这内宅长大,没了男孩该做的事,反而弄一些女孩的玩意。
老夫人闻言疑惑地望了殷若飞一眼,只见对方低眉敛目,完全没有因为这话中话而有什么反应,倒好似没有听出来一般··老夫人心里冷笑,不管殷若飞处于什么目的,自己是他的祖母,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倒是这小林氏……·老夫人脸上带着一丝轻蔑,一丝冷笑,小林氏瞄见了心中暗喜,以为老夫人是听了她的话对殷若飞有了看法,一时得意忘形,朝着殷若飞假意掩面哭泣道,“七少爷本也是聪明的,只是妾身那可怜的姐姐去的早,妾身又每日忙着这侯府里里外外的,实在是……”·“那他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老夫人淡淡地开口··“呃……”小林氏一下子窒住了,倒是她身后的殷锦堂面上闪过一丝了悟,连忙在背后轻轻推了她一把··“怎么”老夫人眼一瞥。
“妾身是说……七少爷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去学堂……”小林氏这话一出口,脸上就浮现一丝懊恼,他身后的殷锦堂也皱了下眉·他们的本意就是将这嫡子养废,由着他不去学堂,不学无术,再让老夫人和侯爷厌弃了他,找个理由逐出也好,或者是……总之,这侯府以后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没想到此刻竟然慌不择言,说出了上学堂的话··殷若飞上学的事,大林氏活着时候小林氏就明里暗里的阻挠··大林氏虽然是堂堂侯夫人,但是在这家里却并不管事。
先前是老夫人做主,后来她和小林氏一前一后嫁过门,不久就怀有身孕,先后生下两个女儿,随后就不再开怀··小林氏后来居上,一连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期间都是老夫人管家,大林氏跟着分担。
这时候小林氏还算安分,不过或许是大林氏稍嫌冷情严肃,不及小林氏娇俏可人,得侯爷欢心,直到多年后大林氏再次开怀,侯爷就做主让小林氏跟着老夫人学习管家··大林氏也是为人和善,亲妹妹管家也没放在心里,只是生了儿子后,这身体就不如之前康健。
只是这不康健,却也不是猝死的病症,只要不劳累倒也没什么,所以自从殷若飞出生后,大林氏就再没管过家,而是由小林氏继续管着··殷若飞一点点长大,殷家子弟七岁开蒙,因小林氏跟着自己姐姐说孩子年纪还小,晚一两年也无所谓。
大林氏被小林氏一番言语打动,再加上确实宠爱独子,也就认可,想着过个一年半载的,当也无妨·谁知道她病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竟然就这么去了··大林氏去了之后,小林氏对殷若飞上学堂之事绝口不提了。
“祖母……孙儿觉得二娘教训的是,孙儿确实顽劣了·”殷若飞垂着头,“孙儿愿意听二娘的话去学堂,也免得孙儿将来丢了侯府的脸。”
☆、早饭·早饭·“既然如此,林氏啊,你就赶紧安排安排,明儿个就让老七上学堂去吧”老夫人眼皮都没抬,心里却赞叹这小子机灵。
对于小林氏用的种种手段,老夫人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并非是默许,只是对这些小手段根本不看在眼里·只是自从大林氏身死之后,小林氏行事是越发的无所顾忌了。
殷若飞上学堂的事,老夫人早就想敲打他一下,如今见她自己说出来,眉毛一挑就要开口··不过殷若飞比她开口要快,抓着小林氏的话柄,直接点头认了·接了她的话,还要来一句是为了避免丢侯府的脸。
若是小林氏反悔,那就是诚心要落侯府的脸面,侯府的脸面别说她一个妾室,就是正室大太太,也没有资格去丢的··侯府是小家,他殷家也是有宗族的,虽然眼下这些都是家里的小事,但是事情一旦闹的大了,宗族里的人必然要出来干预了,到时候谁的脸上都不会好看。
老夫人心里满意,嘴上更落实了这件事,随即挥挥手,让小林氏他们回去·马上就要用早饭了,她可没这么地方招待这么多的闲人··小林氏带着两个儿子并一干丫头婆子悻悻地离开了,殷锦堂回头看了殷若飞一眼,脸上出现若有所思的样子。
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这般奸猾·”出了老夫人的福寿院,小林氏撕扯着手中的丝帕,脸上出现不甘的表情低声抱怨··“娘,我们回去再说。”
殷锦堂看了看四周,他们虽然深得侯府主人,他们自己的亲爹的信宠,但是在这深宅大院,错一步都可能前功尽弃·老夫人在这侯府几十年了,虽然表面看这十几年间他们的母亲渐渐掌控了侯府,但是更深的地方谁看的到。
老夫人一派淡然,对小林氏几次小小的挑衅都全当不见,让小林氏母子反而心里怵怵··小林氏虽然有心计,但是在殷锦堂看来,不过是妇人的小心思·她要的无非是让自己的地位更稳固,让自己的儿子过的更好,她本身是庶女出身,从小讨好嫡母嫡姐,本意想着能嫁个好人家当个正室。
也是大林氏糊涂,她以为让从小依赖自己的庶妹和自己嫁一个夫君,以后就能就近照顾,她这种天真的想法才造就了后面一连串悲剧的发生··本来小林氏未嫁前心里是愤恨不已,没想到姐姐嫁过去三天回门,她在后堂偷偷看到了她这位姐夫,将来的夫君,顿时芳心被俘获了,那丝不愿早就烟消云散,被别的心思取代。
这别的心思就是她身为庶女,身为妾室最不该有的心思,将自己嫡姐正室的位置取而代之··小林氏也确实做到了·她本就是庶女出身,惯会识人脸色曲意逢迎,这份能耐对上了自己倾慕的男人,更是多了三分真意,让人挑不出错来。
相比大林氏大家嫡女的矜持做派,小林氏柔媚入骨的样子更合男人的心·殷海城虽然贵为侯爷,却也难逃男人的本性,自打娶进了小林氏,就对她一直疼爱有加·偶尔有个一差二错,小林氏那娇滴滴梨花带雨般哭上一哭,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她这份心计,传到了儿子身上,得到了更大的体现·长子殷锦元还好,从小就养在侯爷身边,和他并不是十分亲近,二儿子殷锦堂则得她真传,十分攻于心计,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现在有什么事情,小林氏都要和二儿子商议一番,今天她自觉说错了话,多少有些心虚地看着一路上都一脸阴沉的殷锦堂··殷锦元一向懒得理这母子二人的事,言道去给父亲请安,还要去教军场,三人就此分录而行。
这两人虽然一个是自己亲生母亲,一个是自己的亲弟弟,但是这两人的为人,殷锦元却十分看不惯·只不过这两人到底是他至亲,他也只能由着他们去了··今天的事情,殷锦元心里直想给小七叫好。
这个一向淘气任性的小弟,似乎在病了一场之后懂事不少··之前记忆力的小孩,只是任性的嫡子,且因为年纪最小而得老夫人疼爱·但是这侯府上下,早就植入了小林氏的势力,想要真正的和她较一较长短,恐怕没这么简单。
小林氏三人自行离去,这边殷若飞也朝着老夫人告退··“急什么·”老夫人嗔怒·这么冷的天,去花园采掉落的花瓣,她的金孙身上早就冻透了。
本来她早就该开饭,不过小林氏一直在这里碍眼,才耽误到现在··好不容易碍眼的人走了,老夫人立马示意端上早饭··熬煮的非常软糯的粥盛在精致的瓷瓮中,麻油小花卷,鲜肉包子,煎饼并五六样时鲜菜蔬一碟烧肉少而精致地摆上桌。
老夫人示意殷若飞坐到对面,殷若飞踌躇了下,“祖母,花瓣娇嫩,放久了恐怕味道有失,不如让紫灵她们先回去吧,早点做好了,也早点给祖母送来·”·“嗯,也好。
反正也没什么事,你就陪祖母多待会儿·”老夫人本就爱惜这个孙儿,今天看他行事稳重中带着机敏,心里更是喜欢,哪里有不应的道理·“飞儿好孝顺。”
紫灵应了一声,出了内堂带着听风回了谨院··殷若飞褪了鞋子,跪坐在老夫人身边的位置··碧玉将老夫人惯吃的碧粳米粥捧过去,又询问殷若飞要吃什么。
殷若飞在外流落吃苦受累十几年,这些精美食物的味道早就成了记忆·昨天才刚刚苏醒,身子还不大爽利,到了今天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胃口也大开了··看看碧玉送到自己面前的粥,碧绿的颜色,浓稠的粥粒间切得细碎的蔬菜,不光看着颜色鲜艳诱人,那扑鼻而来的香味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桌子上的几样点心更是让他眼馋,蔬菜都是现在难得能吃到的时鲜蔬菜,是侯府家的庄子每天天一亮就送过来的,而桌子中间那碟子烧羊肉,颜色枣红,酱香浓郁,更是让他忍不住喉咙微动,暗暗吞了口口水。
碧玉微微一笑,顺着殷若飞的目光拿起一张煎饼,蔬菜并烧肉轻轻卷在一起,递到了殷若飞面前··☆、父子·父子·殷若飞不好意思的接过,低着头咬了一口,鲜美的肉汁菜汁配着煎饼的焦香充斥在口中,好久没吃过的美味让他来不及咀嚼几下就咽下。
三口两口将半个手掌长的煎饼吞入肚子,殷若飞抬起头看见老夫人和碧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顿时脸一红··殷若飞又是羞窘又是害怕,也知道自己这番样子实在是不符合大家嫡子的风范,脸上的红晕半天下不去。
碧玉嘴角带笑只觉得这个小少爷实在可爱,老夫人心里却不是这般想··连着殷若飞出事前,她已经有半月余没有见到这个孙儿了,半月前见到这孩子,还是活蹦乱跳的,吃饭也是有模有样。
怎么现在看到这孩子,不但突然懂事不少,而且吃饭还变得如此狼吞虎咽,倒像是许久没吃过一般·想到这里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马上联想到不好的事。
八岁的年纪,正是男孩子最淘气的时候,若非有什么变故,怎么会让一个原本顽皮的孩子忽然变得如此懂事还有这吃饭,莫不是……莫不是有人克扣他的份例,他现在都吃不饱·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这是真的,饭也吃不下,甚至人都坐不住了。
大林氏小林氏嫡姐庶妹,她们姐妹如何斗法,只要不动摇侯府的根本,她是不会轻易插手的,至于大林氏的死因……没人提起,没人关心,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是殷若飞不一样,这是她的亲孙,也是这侯府的嫡子,将来要继承这侯府的,若是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苛待她的孙儿,她可是不会答应··殷若飞不知道老夫人是想到他可能吃苦受罪才沉下脸,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失了礼仪露出了马脚,才让老夫人不高兴。
毕竟他已经在外生活了多年,身上带着那些辛苦讨生活时候的习惯也未可知··殷若飞低着头,心里忐忑不安,不过鬼神之说虽然自古都有,但是料想还不至于联想到他身上,只是今后行为要多多注意了。
这次老夫人不高兴,或许会责骂他几句,唉,好好的气氛,都让他弄砸了··殷若飞心里难过,小脸低着不肯出声,老夫人半晌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颤着手摸摸殷若飞的头顶。
“多吃点,趁热吃,碧玉,好好伺候七爷·”老夫人看看自己的孙儿落寞的小脸,心里说不出的酸楚··“……祖母也吃……”殷若飞踌躇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亲手卷了个煎饼递到了老夫人面前,倒是让老夫人眼中瞬间涌上了泪··侯府当年也有落魄的时候,几代经营不善,让他们空顶着个侯府的门庭·没有差事,就没有收入,每月只有身为侯爷领的那一点点薪俸,其他毫无进项。
庄子已经卖的卖,抵得抵,仅剩的一个庄子产的米粮根本不够一家人吃的··老侯爷家人口不多,全家不过十几口人,但是旁支却还有一大家子人,都指着侯府吃饭。
那年月,老夫人一个人照顾自己的儿子,现在的侯爷殷海城,还有几个庶子庶女,想法让他们吃饱饭·老侯爷则一天到晚在外搭关系,想要求一个肥缺,但是谈何容易。
日子苦,却不能为外人道也·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侯府何等的风光,只有老夫人才知道这里面的艰辛·她当年的嫁妆多半填了饥荒,只为了让一家子人能吃饱穿暖。
好在殷海城确实争气,虽然苦,却让他混的出人头地·可是那些年,他能偶尔吃到他母亲偷着买给他的一块肉,都会眉开眼笑,吃一小口,另外的全都递到母亲嘴边。
如今日子好过了,自己孙儿却还是吃不饱,吃到块肉还要递到她嘴边让她吃,让她怎么忍得住·殷若飞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祖母这么难过,多少有些慌乱,老夫人则一把搂过孙儿哭了起来。
殷海城进来请安就看到母亲抱着一个孩子正哭着,顿时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眼神看向一旁伺候的碧玉,可惜碧玉年纪才多大,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看到殷海城进来,老夫人顿了顿,擦了擦眼泪,示意儿子坐··殷海城最重孝道,规规矩矩地给母亲请了安,才试探地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没事。”
老夫人接过碧玉捧过来的热巾子擦擦眼睛,“这不是想起过去的事了么·”·“给爹爹请安·”这边殷若飞早就乖巧地下地穿上鞋,同样规规矩矩地给殷海城请安。
从前碍着他母亲还在,他父亲初一十五都要到他母亲房里,他也能常常见到这位严父,只是自从他母亲身死,他想再见一面已经是难上加难了··当年他是伤了心出了家门的,再次回到小时候,看到这位严父,心里的滋味竟然复杂异常。
父子天性,若不是逼到了一定地步,他也不想父子决裂··“嗯,起来吧·”殷海城上下打量了殷若飞几眼,“你是……老七”·殷若飞表情复杂地点点头。
谁家爹爹分不清自己儿子·不得不说,殷海城儿子女儿十几个,好几个他都不记得长相了·这个嫡子自从大林氏去了,也已经多半年没见到了,此时贸然看到,倒是觉得和以前不大一样。
殷海城还没觉得怎样,老夫人已经嗔怒了·“自己的儿子,自己都不认得·那些小妇生的也就算了,这个可是你的嫡子,你竟然还不大认识的样子,真是气死老身了”·“母亲,儿子……”殷海城一惊,没想到他一句话竟然惹得老夫人这么大的反应,连忙站起身来,想要解释什么。
“祖母莫要生气·孙儿已经半年没有见到爹爹了,爹爹公务繁忙,而且孙儿这半年来个子长了不少,爹爹一时看着眼生也是在所难免·”殷若飞白嫩的小手轻轻抚弄着,帮老夫人顺气。
 ·殷海城挑挑眉毛,看着这个貌似不大一样的小儿子·从前这小子仗着大小林氏的宠爱,可是无法无天的·他几次想要让他去家学上学,都被大小林氏挡下,说他不想去上学。
一个连书都没读过的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10·扶正·扶正·“侯爷用过早饭没有啊”老夫人看看儿子的脸色,岔开话题。
她知道他或许觉得孩子变化挺大,也知道他对儿女一向还是很严肃的,但是这么贴心的孙子,她可不想他吓到他·老夫人拍拍自己怀里的殷若飞,示意他继续吃饭··“……”殷若飞不着痕迹地瞄了殷海城一眼,扭了下身子,没动地方,明知道殷海城规矩多事多,他可不想落下什么把柄被对方训斥一番。
殷海城干咳了一声,“儿子已经用过了·”·这话其实是假的,他刚下了早朝,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不过他也知道他老娘这里的饭一向是少而精的,他身为武将饭量极大,也不好意思在这抢饭。
老夫人不善地眼神顿时落到了殷海城身上··不过老夫人有自己的打算,她不愿意看到自己儿子和嫡孙这般生疏,希望他们能更彼此亲近一些··拗不过老夫人,殷海城也坐到了塌上,隔着老夫人,对着殷若飞。
打记事起,殷若飞就没记得自己和亲爹吃过几顿饭,小时候不记得,长大了娘已经去了,更没有这个机会·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自然不肯放过,一边吃着碧玉帮他卷的煎饼,一边大眼睛频繁打量对方。
殷海城身为武将,饭量是极大的,他老娘这里全部摆上桌的,也不过够他吃个半饱而已,牙痒痒地喝着碧玉帮他盛的粥,看着对面一边偷眼看他,一边香甜吃着的殷若飞。
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碧玉姐姐,我吃肉包子·”看着殷海城那冒火的眼神,殷若飞忽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不是说吃过了么老夫人也不吃,那正好他全包圆了。
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小孙子香甜地大口吃着,食不言寝不语,三位主子都没话,碧玉也默默地伺候着小七爷··老夫人吃了一碗粥,一个麻油小花卷就着几筷子小菜,就放下了筷子。
殷海城慢慢地磨着那一小碗他一口就能喝光的粥·相比两人,殷若飞喝了两碗粥,吃了一个小花卷,两个包子,烧肉更是用煎饼卷着吃了大半盘··殷海城实在忍不住了,“少吃点。”
不是多关心儿子,实在是他肚子里饿着,看着对面的小兔崽子吃的香甜,气不打一出来·尤其那小子吃一口看他一眼,好像拿他当菜就着吃一般··殷若飞抬眼看看他,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肉包,点点头。
“祖母,孙儿吃饱了·”·老夫人纠结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既怕他没吃饱,又怕他吃撑着·最后只好看着殷海城笑笑,“这孩子饭量真不错。”
碧玉带着几个小丫头将饭菜收拾掉,又重新沏了茶水,奉到三位主子面前·老夫人挥挥手,碧玉退了下去··殷若飞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听着老夫人和自己爹爹闲聊。
“飞儿也八岁了,今天丽娘到我这里请安,看到飞儿,便笑着说飞儿也该去念书了·我想想也是,飞儿是你的嫡子,光学文也是不行的,我想着,从明儿个起,你就也带着他,让他跟着锦元一起习武吧”老夫人先小林氏一步将事情全都说下,也免得那个小妇对着自己儿子吹什么枕头风。
“这……飞儿年纪还小……”殷海城思量了一下,抬眼看到老夫人不高兴的脸,连忙改口,“就是小,才不能放纵,飞儿明天起,你就跟着你大哥练武”·“是,爹爹。”
说妥了这事,老夫人心也就放下了,又和儿子随便说了些家长里短·又说到了府里的事,老夫人忍不住唠叨了几句·殷海城看着老夫人心情还不错,顺口提了一件小林氏苦苦哀求他多日的事。
“扶正”老夫人笑了,只是那笑容带着几分冷意,小林氏竟然还打着这侯府夫人的主意么“侯爷这是要让这侯府蒙羞么”·“母亲这话怎么说”·“妻是妻,妾是妾,为妾者终生不得扶正,这是祖宗的规矩。
侯爷身为朝廷命官,若是行事如此荒唐,不光侯府蒙羞,恐怕还会惹得帝王不喜”·“……”殷海城听着脸上露出了难色。
他确实是估计着这点,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这半年都不应小林氏的话·现在大林氏故去了,小林氏又磨他磨的厉害,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到老夫人这里张了口·若是老夫人应了,朝中他也说的过去,只说小林氏和他原配夫人姐妹情深,家中老夫人又念她的好,才想着扶位继室。
只是他没想到老夫人丝毫没有含糊此事的意思,看样子还对小林氏颇为不满··老夫人倒也不怕儿子看出自己的不满,转头问殷若飞,“飞儿怎么看”·殷若飞自然不愿意小林氏扶正,她本来就在这府中根基不浅,若是再扶正,恐怕他将来行事更为艰难。
不过这些话他却不能说,否则他这般年纪说出这种话,凭白惹人怀疑不说,恐怕还会打草惊蛇·只是老夫人明显是不喜小林氏,现在要他开口,自然有她的考量··“……姨娘虽然是妾,却也是孩儿庶母,孩儿没有资格谈论。”
殷海城听到他这般回答,心下不满,“那也是你的姨母”·“自从她当妾嫁进这侯府,这姨母二字不提也罢·这府中只有妾室小林氏,没有当家主母的妹妹”老夫人不高兴了。
这会儿子想起攀亲戚了,一想到自己孙儿可能在小林氏的授意下,被下人苛待,心里这把邪火就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发·殷海城见老夫人生气,连忙起身告罪,正巧碧玉进来报,紫灵过来了。
“哦这丫头过来干嘛,难道还怕我老婆子苛待了她主子不成”老夫人笑了起来,殷若飞依偎在老夫人身边,小声嘟囔着撒娇。
紫灵进来给老夫人,镇江侯依次行礼,又将手上的篮子捧了起来··“拿的什么啊”殷海城好奇地看看篮子,篮子被一块洁白的纱布蒙着,看不出什么。
“回侯爷,七爷让我给老夫人做点心,奴婢不敢耽误,这不,赶紧烤好给老夫人送过来了·”·☆、鲜花饼·鲜花饼·纱布掀开,里面是只精致的小碟子,碟子里摆着七八块点心。
花瓣虽然多,但是却不禁用,只做了这几块·不过量虽然少,样子却是极精致的··淡粉色,淡绿色,淡黄色,三种颜色各几块,形状也各不一样,但是一样的让人食欲大开。
老夫人本就没吃什么,看到点心顿时心喜,拈起一块淡粉色的蝶形点心,轻轻咬开,酥软的外皮轻轻包着里面用花瓣腌制的馅料··“这味道……”老夫人脸上现出讶异的神色,侯爷看着眼馋,也顾不得老夫人拿眼瞪他,伸手抓了块最大的,直接咬下一半。
酥软的表皮清香可口,入口即化,而里面的馅料就更绝了,清甜中带着花香,花香中带着微微的嫩脆··“这是什么”殷海城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点心,看着中间红红的馅料,想要看出那是什么东西做的。
“回侯爷,这是今儿早上七爷带着奴婢们采的花瓣·昨夜大风,花园中花瓣掉落不少,七爷想着老夫人爱花,索性就让奴婢采了花瓣做了点心,也免得老夫人看到满地残花伤心。”
老夫人爱花,侯府人人都知,殷海城点点头·这话就算是让殷若飞说,也不会比紫灵说的更动听了·殷若飞带着笑看了紫灵一眼,眼里带着赞赏·明明这些话他都没说过,紫灵却有办法想出来,替他说出来。
“这是你想出来的”殷海城脸上闪过一丝奇妙的表情··殷若飞心一动,脸上却做出了老实憨厚的表情,“儿子哪里懂这些,实在是早上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地上落了一层花瓣,心想祖母爱花,看到花落了满地一定十分心疼。
不过儿子也没什么办法·”殷若飞不好意思地看了身后的老夫人一眼,有些腼腆,“其实这些都是紫灵姐姐想出来的,她也是想让祖母更疼爱儿子才说是儿子想的办法……”·“乖宝儿,你才几岁,能想着祖母已经很好了。”
老夫人是怎么看怎么爱这个孙子,听到他老老实实的说不是他想的办法,脸上更是笑意满满·本来也是,这东西是谁想的,谁做的,根本不重要,老夫人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对她的这一片心。
殷若飞偷眼观看,殷海城脸上倒是出现了释然的神色·他武将出身,自然不喜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女子般的行为,听到是紫灵的主意,只是为了让他更亲近自己的祖母,反而倒是觉得欣慰了。
紫灵也是机灵的,这主意虽然确实是殷若飞想的,但是既然此刻小主子这般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告饶,“老夫人,侯爷,奴婢也是一片好意,倒让七爷都给揭了底去,这倒是奴婢的不是了”·“你这丫头,明着讨饶,暗着却是褒贬自己主子,该打”老夫人笑骂着。
紫灵本就是她这里出去的丫头,自然比别人多了一丝大胆和亲近·看到她一心为自己主子,老夫人深觉这个人没有派错··“好了,小七也来了好久了,饭也吃了,回去准备下明天上学用的东西吧”老夫人也知道自己这里沉闷,小孩子在这里自然觉得无趣,更何况她还有些事要和殷海城说,就发了话。
殷若飞带着紫灵辞别了老夫人和侯爷殷海城,出了福寿园··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天这一遭,总算是没白走··进了谨院,殷若飞没来由地觉得一阵疲累,头脑也有些发胀。
不过一想到明天就要去家学里上课,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七爷,先喝碗参汤·”刚才殷若飞进门时候微微打晃紫灵看的清清楚楚,知道他这场大病还没有痊愈,连忙将一直炖着的参汤取来了一碗。
这是老夫人昨儿个给的那只红玉参,虽然说了殷若飞也能吃,但是小心谨慎还是只切了薄薄几片,配着一只母鸡一直在炉子上煨着,此时正是鸡肉软烂,鸡汤浓郁的时候。
“好香·”殷若飞早上在老夫人那里吃的不少,此时还有些撑,本不想喝,何况参汤味道颇有些苦涩,他根本不喜欢·不过这碗参汤一端过来,殷若飞就觉得一阵香味飘来,让他没有地方的肠胃顿时挤出一点空隙。
汤微微有些烫,上面的油脂已经撇去了,淡淡黄色的鸡汤上飘着几片近乎透明的红色参片,看起来十分惹人食欲··轻轻抿了一口,鲜香顿时充斥满口,鸡汤味道浓郁,却并不油腻,反而因为有参片的原因,带着一丝淡淡却恰到好处的苦。
不知道这鸡汤是怎么熬的,手艺真是好,记得他出事的前几年,他二姐也曾经托人给他送了一瓮亲手熬制的鸡汤,味道却是全然不能相比··不过二姐汤虽然熬得不好,人却是难得的爽快人,只可惜为了他,唉……·大口大口喝掉鸡汤,顺便将几片参片也嚼嚼咽下。
参片的苦涩大部分融到了汤里,卷在口中咀嚼的感觉,倒像是在吃花瓣··说到花瓣,“紫灵姐姐你手艺真好·”·紫灵抿嘴笑了,“这可不是我做的,是紫韵做的。”
“紫韵……也会做汤么”·“当然了,不光是汤,就连今天的花瓣糕也是紫韵想出的做法,要不然我要头疼了呢”·殷若飞愣了一下,实在是出乎意料,没想到紫韵那种沉闷的性子竟然擅长做这些精巧细致的点心汤类。
他本以为那些都是紫灵做的呢··不过殷若飞随即笑笑,他将紫灵想的太全能了,她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全天伺候自己,哪里还能钻研厨艺,还不都靠着自己那位老厨娘做一日三餐。
老厨娘是大林氏还在的时候亲手挑选了自己的一房陪嫁,送到谨院照顾自己的独子的·一身厨艺精湛,人也十分忠心,否则这个年月,怕是殷若飞也早就被人下了毒了。
“七爷是不是忘了,紫韵可是厨房陈妈妈的女儿”紫灵偷笑··殷若飞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
原来是母女,难怪紫韵手艺好,不过他并非是忘了,而是从来没关心过紫韵到底怎样··这些上辈子对他好,却被他连累的人,这辈子他不会再让她们受到伤害。
殷若飞不是小孩子了,也没有了出去玩闹的心思·小林氏派人送来了一套书籍,是明天上家学要用到的·很简单,很基础的书,无非是三百千之类··殷若飞用手摸索着书皮,崭新的书还带着墨香,引得他放到鼻端,深深地吸了一口。
真好,又回到过去了·这一次他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上学·上学·认认真真的将书都温习了一下,这些都是当年学过的东西,不过再学一次,他竟然有些怀念的意思,对比当年的不情愿,截然不同。
一大早上,殷锦元已经差人来告之殷若飞,今天侯爷要去教军场,明日再开始练习,殷若飞倒也无所谓的点点头·早一天晚一天倒是无妨,只要殷海城肯教,他就会下苦功学,就算不肯教,他也要学。
不用去练武,殷若飞却也没多睡,起床用了早饭,背着紫灵连夜帮他缝制的书袋,带着贴身小厮坐上了马车··虽然是家学,却也并不在这侯府里,而是在侯府老宅子里的一个跨院,距离他住的地方不算近。
族中孩子年纪虽然都不一般大,但是为了方便,还是都聚在一起上学,先生请的是一位比较有名望的大儒孙先生·若是平时也请不动,不过这些年镇江侯家越来越兴旺,对待这位先生又是十分恭敬,对方倒也不好太驳面子。
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不过好在束修丰厚,殷家的子弟也都还算听话,这位孙先生也就在殷家待了下来·昨天他就听闻侯爷的嫡子要来上学,本来还以为是个五六岁的娃,后来才从别人口中知道这竟然是个八岁的孩子。
大多数孩子都是五六岁发蒙,晚一点的七岁也要上学了,尤其大户人家,更是注重于此·像殷若飞这么晚上学的还真不多,尤其他还是侯爷的嫡子,就更让人觉得惊诧了。
孙先生到底是大儒,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什么好奇之意·管他是谁的儿子,是多大,只要好好念书就成··殷若飞带着小厮下了马车,抱着自己的书袋,慢慢跨进学堂的门槛。
学堂不小,毕竟全殷家的子弟都在这里上学·整齐的书桌一排一排摆着,足足有二十多张·这些桌子后面大多已经坐了人,有比殷若飞小的,但是大多都比殷若飞大了几岁的样子。
此时正都好奇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同学··殷若飞刚进了书堂,后面急急忙忙跑过来一个管事的,正是专门负责打理这书堂的大管事··侯爷府家的嫡子上学,又是老夫人吩咐的,这位管事的自然不敢怠慢。
他原本也打算一早就过来的,但是被旁人拦住,说了些这位侯府嫡子的事··管事自己也是有所耳闻,听说这位娇贵的少爷并不爱读书,身为文武双全的镇江侯嫡子,现在是既没练武,也不曾来过学堂,本来前两年就该来读书了,却被家里亲娘给推了。
管事的琢磨着,这位少爷想必不会来的太早的··万万没想到,他只是用个早饭的功夫,这位未曾谋面的尊贵少爷竟然就来了·有长眼的小厮连忙去禀报,他这才赶紧放下筷子赶了过来。
他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时候,殷若飞刚刚迈步走进学堂,听到身后有人请安,微微皱眉回过头去··管事的从前只听过关于这位少爷的传闻,不曾见过本人,此时看到殷若飞回头,只感觉呼吸一窒。
容貌精致异常,眉眼间透着聪明灵透,站在那里更是稳稳当当一派大家公子的做派,何曾有传闻中顽劣异常不知礼数且容貌平庸之说··管事有些发呆,待看到殷若飞微一皱眉的时候,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小的曹安,是负责家学这边的,小的这就带您去见孙先生。”
“带路·”殷若飞点点头,虽然这管事来得有些晚,看对方做事倒也本分,也就没说什么··孙先生端着一杯香茗正闭眼慢慢品味,门口传来管事的声音。
他在这里教书,这位曹管事伺候的颇为周到,孙先生倒也不气被他坏了雅兴,连忙将人让进来··“孙先生好,学生殷若飞,拜见先生·”殷若飞进了孙先生休息的房间,就规规矩矩地跪下给老师磕了个头。
上辈子也是孙先生给他发蒙的,这位先生为人认真谨慎,对于学生们很是严厉·不过严师出高徒,他教出来的学生倒有好几个争气的··殷若飞记得有个学生之前跟着孙先生学习,后来孙先生被请来殷家,那个学生也是时不时来殷家,后来更是深得圣上重用,连带着孙先生也越发受人尊敬。
前世他给人的感觉极为顽劣,孙先生对他也是颇为严厉,想着将他板正,只可惜他满心倔强和父亲作对,得意了二娘,也白白辜负了先生一片心··待到后来他被打落尘埃,拖着瘸腿离开侯府,才发现当初孙先生让他识字读书是是何等的重要。
药铺五年的生涯,若不是他仗着识字又背地里苦学,恐怕也不能入了那位高人的眼,学了人家一些皮毛医术··重活一世,他下定决心要好好念书,这头磕得也是虔诚万分。
孙先生早就知道今天要来个孩子,还是镇江侯的嫡子幼儿,传闻虽然不可全信,一般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此时看到面前这个孩子认认真真给他磕头的样子,心里先疑惑了起来。
若果然如传言一般,必不会如此,难道说还要什么隐情不成或者,这只是装装样子·孙先生心里嘀咕,却是连忙起身将殷若飞扶起来,“你名殷若飞”·“是。”
殷若飞垂首站立在一旁,稳稳当当地回答··孙先生心里暗暗点头,对殷若飞赞许又多了一分·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讨人嫌的时候,这学堂里的孩子虽然见着他时候勉强能做到规规矩矩,但是那也是小动作不断。
扭扭动动的,一刻也不闲着··可是此时看殷若飞,垂首站立,面色平静,那张精致的小脸上不骄不躁的淡然表情,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喜欢··孙先生让曹管事先离开,自己则看着面前这个孩子,问上一些简单的问题。
“以前可曾读过书”·“回先生,幼时母亲也曾给学生讲过一些,不过时隔已长……”殷若飞老老实实地回答。
重活一世,他知道时间的紧迫,自然也没想着去装小孩子,一点点从《三百千》学起··“嗯·看过什么书”孙先生不以为意,若是他这个年纪饱读诗书了,那才是怪事呢。
“看过《三百千》·”·“那好,我问你,何谓人之初,何谓性本善·”·殷若飞垂头略一沉吟开口道,“初,始也·人之初也就是人普一降生。
而本善,则是指人一生下来,都是存有善念的·孟子曰: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那何谓性相近,何谓习相远呢”·“人之本性,犹如净水,后天习性,犹如朱墨。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亲君子,远小人·”殷若飞语调缓慢,却一字一顿,语气沉重··“嗯,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孙先生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担心。
接下来孙先生又问了几个问题,殷若飞一一回答,声音清脆利索,语气中满是恭敬,孙先生看着心里着实喜欢··天下事俱是如此,观人面貌先占了三分,气质学识、人品家世又占了几分。
若是容貌亲和讨喜,自然比那容貌粗鄙者更易打动旁人·更何况殷若飞前世历经苦楚,心里早就沉淀下来,面前又是不了解他的孙先生,也懒得故意做那小孩子的举动,只是一派的平静淡然。
没想到歪打正着的一点却大大得了孙先生的好感··唯一觉得奇怪的,就是面前的孩子语气有些异样,似乎心事很重··孙先生何等见识,对侯府也颇有了解,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缘故。
这孩子年纪且小,又没了亲娘,恐怕是旁人有了怠慢之心,才有了这些传闻··心里叹息,这事他没有办法做主,他能做的,也唯有让这孩子多读书,有了学识,自然就有了本事。
想到这里,孙先生心里对殷若飞更是怜爱,轻轻拍拍殷若飞的肩膀,“既然跟着我读书,为师就为你取个字,就瑾之如何”·“瑾之”殷若飞难得的没有道谢,而是低头琢磨了起来。
“学、问、宽、仁,为师希望你能保有君子美德·”孙先生语气和蔼,他是真的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他原本只是觉得孩子有些命不太好,有些同情·谁知道问了几个问题,这孩子的回答让他刮目相看。
虽然只是简单的三百千,那悟性却不一般,而且观点和他隐隐相似,让他大喜过望··其实他不知道,殷若飞前世就是他教的,这观点自然和他相同··殷若飞前世并没有字,他早早被赶出家门,自然也没人替他取字。
嘴里细细品着瑾之二字,殷若飞惊喜地抬头,看着孙先生饱含期望的眼神,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多谢老师·”·拜过了孔圣人,殷若飞坐到了学堂中,和众人一起开始学习。
虽然是在一个学堂,但是众人学的书却不同,知道了殷若飞的基础,孙先生也没把他和其他人一般看待,对他期望颇深··☆、挑衅·挑衅·得到孙先生的重视,是殷若飞的意外所得,认认真真的上到中午,各人的小厮都给送来了饭菜。
有紫灵紫韵在家,这种事自然是不会疏忽的,早早准备好了饭菜让小厮送了过来··菜色简单却不简陋,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一碗白米饭·殷若飞微一沉吟,将其中一荤一素两道菜取出,其余丝毫不动地让小厮送到了孙先生的房间。
一碟竹笋烧肉,一碟高汤白菜,送到了孙先生处,殷若飞自己就着余下的两碟菜吃的津津有味··两道菜已经很好了,以他的饭量多了也不下,白白糟蹋·重活一生,节俭已经刻入了骨子里。
孙先生那边看到小厮送来两道精美的菜肴,摇头笑着收下·难为孩子这般年纪,还能有这份心,他又何必矫情地退回,而且这两道菜还真有些对他的胃口··殷若飞看似慢条斯理,实则却很快地吃完了饭,才要端起汤来喝,不知什么地方飞来一本书,正落在桌上。
书的一角沾到了汤碗里,书上更是油迹斑斑,沾满了菜汁··顺着方向看去,不远处一个孩子眼神躲闪,看到殷若飞扫过来的视线,又忍不住大着胆子瞪了过来··殷若飞往旁边一瞄,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丢书的小子旁边站的,不是他三哥么,这种摆在明面的事,也亏他们做的出来·不过一碗汤,不喝也罢··吩咐小厮将残羹碗碟收拾好,那本沾满油污的书,殷若飞则亲自拿起送了过去,“你的书,拿好。”
那孩子讪讪地接过,道了声谢,眼神不自觉地瞄了殷家老三殷锦鸿一眼··殷家学堂虽然是家学,但是并非全是殷家子弟,先生也不止是孙先生一位··殷家本族自然是跟着孙先生,另外一些旁系亲族,还有附近一些人家送来的孩子。
这些孩子由另外几位先生教导,多少收一些束脩,其他由殷家补给··殷若飞坐回座位冷眼打量学堂内众人,这些大多是殷家本族子弟,偶尔有外来的,也是和他爹殷海城相交甚好的同僚下属的子侄。
前世出人头地的没有几个,成了纨绔的倒有不少·都是仰仗着镇江侯这块招牌,最后惹不了不少事端,其中他三哥功不可没··蠢老三只以为聪明绝顶,一向的狂妄自大,没少在学堂欺负他。
有老三带头,老五老六这两个狗腿也没少欺负他··他自然也不是好脾气的,几次三番的打架不光是爹爹殷海城不喜,就连孙先生也频频摇头··这一世他自然不会犯傻,可他也不会认欺负·小厮收拾干净了书桌,殷若飞拿出纸笔安静地抄书练字,完全无视旁边的吵杂环境。
他前世没有下苦功,字写得很不好,被他师父嫌弃的不行·当然这师父也是他心里默默叫的,若是当面喊了,那位眼高过顶的大夫肯定会嫌弃地看他一眼,再让他去背方子晒草药。
孙先生吃完了饭,慢条斯理地背着手踱着步回到学堂外·本想就此进门,忽然脑子里一闪,想要偷偷看看私下里这些孩子都是如何的品性,就在一旁隐了身形,踩着半块青砖透过窗户纸往里看。
早春三月,外面还天寒,偶尔有年纪小的孩子想出去玩,也都被身边的陪读或小厮劝住了·出去受了风寒,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是要挨板子的··所以这午休时间,学堂里是闹哄哄一片。
殷家老三殷锦鸿此时也不过年方十二,算是个半大的小子·学堂里他的年纪是最大的,身份也算是贵重的··其他几家来学的官家子弟官位具不如殷海城,殷家其他旁系的嫡子庶子们也被家人叮嘱着要让着主家的少爷们。
此时有了殷若飞,殷侯爷唯一的嫡子,殷家老三的身份一下子就被比了下去·之前殷若飞去孙先生房间的时候,学堂里的那些旁系的人就嘀嘀咕咕的,殷锦鸿听到什么嫡子庶子的心里暗暗燃起一把怒火,心想着要给殷若飞一点颜色看看,也让这些没有眼睛的人看看到底谁才更尊贵。
先前丢书的少年名叫殷酒扬,是殷家的一个旁系,家里穷困潦倒,在这里读书全靠着侯爷府的贴补·殷锦鸿的指使他不敢不从,这种事过去他做的也不少,可是看到尹若飞那清澈见底的眼神,忽然觉得很悲哀。
殷酒扬父亲早死,母亲靠着做些女红和那点微薄的嫁妆艰难度日,好不容易求了侯爷有了学上,他居然天天做这种事,若是让母亲知道……再看看殷若飞小小年纪就在那里认真练字,更觉得心里羞愧。
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心里暗下决心不再做这些荒诞的事情,所以对殷锦鸿示意的眼神也当做了没看到··殷锦鸿看殷酒扬不理会他,只好气呼呼地催促另一个手下。
那个小子得到示意,顿时得意起来·他的身份比殷酒扬不如,只是殷家旁系姻亲,能扒上侯爷家的少爷自觉高人一等··可惜他身份比殷酒扬更不如,殷锦鸿怎么也是侯府的公子,根本就看不上他,平素也懒得多理会。
他自己自然是扎耳挠腮地想要让殷锦鸿觉得他有用,此时殷锦鸿一个眼色,他如何不兴奋··或许是觉得至此就算是攀上了殷家,不用再受那些冷眼,这小子竟然抖着手抄起了砚台,朝着殷若飞的身上丢去。
孙先生刚刚在青石上站稳,看着屋里吵吵闹闹的,不觉眉头大皱,这哪里还有学堂的样子·转头一瞧,又看到了提着笔默默练字的殷若飞,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到底是他看中的弟子,也罢,他也不求桃李满天下,只要有几个有出息的就行。
正满意地捋着胡须,就看到一个小子悄悄拿起块砚台,作势朝着殷若飞身上丢去,顿时大怒,隔着窗子一声怒斥··那小子如何不知道这是先生的声音,手忙脚乱之际,砚台转了个圈,反而朝着殷若飞的头脸砸去。
这个转折是众人全都没有料到的,不管是出手的人,还是孙先生,甚至殷若飞··殷若飞确实是没有注意,他才来学堂第一天,又是默不作声,想着多观察些时日,谁想到这些人是一天都不让他得安宁。
孙先生一声顿喝,着实吓着不少人,待众人反应过来,看到那砚台朝着殷若飞头上飞去,心下各自反应不一··也多亏了孙先生一声呵斥,殷若飞才发现这到了眼前的危机。
本来侧头能躲闪过去,心里一动,反应微微迟缓了一下,让砚台从他额角蹭过··幸好这小子家里穷,用的砚台也是最最廉价的黄泥砚,若是换了那些上好的石料砚台,恐怕一个头破血流是免不了的。
饶是如此,殷若飞的头上也见了血,砚台里的残墨更是泼了他一身··看见殷若飞受伤,孙先生心差点从胸口跳出来·他虽然也算是大儒,但是如何见过这等场面。
更别说殷若飞现在是他的学生,人又是在他眼前受得伤,若是侯爷怪罪下来,吃罪事小,丢脸事大,何况他也舍不得殷若飞受伤··丢砚台的小子全然傻了眼,他当然知道殷若飞的身份,可是为了讨好殷锦鸿,免不得做个出头鸟。
可是污了殷若飞衣服,让他丢脸是小事,大不了被责骂一番,砸破侯爷家嫡子的头,这事可就大了……·☆、受伤·受伤·殷若飞的小厮年纪也不大,只比殷若飞大个几岁而已,也是个孩子,看到自家少爷头上血流不止,顿时慌乱的哭了出来。
孙先生看看殷若飞按着伤口的手指缝不断淌血,连忙吩咐人去请大夫,又让小厮去打了干净的水,自己则将人一把抱起,去了他的房间··殷若飞大病初愈,此时又失了血,头已经晕眩的很,待孙先生抱着他跑起来顿时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过来时候,头上已经上了药,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药是好药,伤口的地方凉丝丝的··镇江侯是武将世家,家里各种金疮药,刀伤药都是有的,殷若飞轻轻嗅嗅淡淡的药香,心里大概知道了是哪几种药材。
这点让他很是惊奇,前世师父让他辩草药,背方子,他虽然刻苦,却没有多少天赋,常常惹来师父的白眼··而此时他却仿佛做到了之前师父要求他的,闻香辨药。
他虽然还不知道这药膏中每种草药的具体份量,但是有多少种药材却是如同印烙在脑海中一样··殷若飞心里涌上惊喜·这难道是老天看他可怜,给他的厚爱么·“瑾之,你怎么样了”孙先生送走了大夫,吩咐小厮将清洗伤口的水和棉布等收拾了,回头就已经看到殷若飞睁开了眼睛,呆呆看着头顶的帷幔,连忙走过来。
“先生……我……”殷若飞口干舌燥,声音有些嘶哑·他先前掉入水中,身子说是好了,其实也还有些根没去干净·只是他不敢耽误时间,才强打精神来了学堂。
这一砚台砸下去,心火又上来了··孙先生看着那张发白的小脸,心里大为心疼·桌子上新沏的茶水还没顾得上喝,此时正好入口,连忙端了过来,亲手喂给殷若飞喝。
“先生……”殷若飞有些吃惊,他前世也是给这位孙先生当了几年学生的,对方的性子他也深知,是位为人严谨,性格孤高的大儒·为人最重礼教,何曾给弟子端过茶递过水的。
看着殷若飞推拒,孙先生微微一笑,“何必拘泥于死理呢·”·殷若飞愕然地瞪大眼,这位先生何曾说过这种话,不过倒是老老实实地就着孙先生的手喝下了一整碗水。
下午的课,自然是上不了了·殷若飞却也不想回去,只推说头晕不想动,赖在了孙先生房里··孙先生倒也由着他,也知道不可能放任个小厮将人带回去。
吩咐小厮和曹管事好好候着,赶忙回了学堂,毕竟那还有一屋子学生等着呢··伤了殷若飞的小子自知难逃一劫,不住地哀求殷锦鸿·殷锦鸿虽然得意殷若飞吃了亏,可是那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嫡子,现在打破了头,若是爹爹祖母怪罪下来,他也不大吃得消。
眼珠一转,想到了殷锦堂,他收拾老七可是老二授意,现在出了事,他扛不住了,自然要对方帮他扛··想到这里,悄悄打分了小厮回去寻殷锦堂,这边则不耐烦地挥手,让那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小子走远点。
这小子总是攀附着他,左右是不敢得罪出卖他的,到时候给些银两打发了也就是了··他倒也不怕因着这事,让别人看着寒心··学堂里追随着他的人很多,殷家七个儿子,长子跟随在侯爷身边,次子身体不好单独请了先生,在这学堂里他是年纪最大,而且跟和他差了不到一岁的殷家老四相比,老四懦弱的很,就连老四的亲娘孙姨娘也是胆小怕事的,完全没法子和他娘比。
殷锦鸿打发了人出去,孙先生自然也是打发了人去,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会也不可能瞒着侯府·打人的小子原本不是什么好学之材,孙先生更恨他无故伤人,一丝情面都没留,直接撵出学堂,让他到门外站着,等候侯府的人过来询问。
不说侯府的反应,殷若飞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帷幔,脑子里却飞快的转着·重生一世,他又有了这闻香辨药的本事,自然要多加利用··想的多了,头越发有些晕,不过殷若飞不舍得睡,让小厮在桌上寻本书给他。
这房间原是殷家给孙先生做午休用的,放的书并不多,但俱是孙先生最常看的·殷若飞看小厮敛过来几本,挑了本看将起来··侯府的动作很快,殷若飞正看得兴起,听闻外面有人低声喊着他的小厮,稍一沉吟,把书掖入被子,眼一闭权当睡着了。
小厮却不敢拿大,听见是侯府大管家的声音,连忙去开了门··大管家朝里看了一眼,看殷若飞闭着眼,只当他头受伤还在昏睡,也不敢大声说话,吩咐带来的家丁将人轻轻抱起。
·“七爷”殷若飞出事,紫灵自然也是跟着来的,见殷若飞头上包扎着,鼻子一酸差点掉了眼泪,连忙拿着准备好的巾子将殷若飞的头包上,免得冻坏了伤口。
“紫灵”殷若飞也不好装作睡的这么沉,顺势睁开了眼,想要下来,被紫灵拦了··“好七爷,且忍忍,你还病着就让这厮抱一下。”
紫灵柔声软气的央着,殷若飞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被人抱着的滋味,还真不怎么地··回到侯府,自然又是一番折腾,大夫丫头小厮在殷若飞眼前一通乱转,看得他真恨不得再次睡过去。
正心烦着,外面有人报老夫人来了,殷若飞挣扎着要起身,被老夫人拦下··“我可怜的孙儿,这是怎么了·”老夫人脸上的悲戚不是假的,殷若飞被这些人来回一折腾,小脸越发惨白,看起来更是可怜三分。
“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的·”殷若飞低着头,他头晕眼花的,实在也是没什么力气··“你这孩子,这如何是你的不孝啊·”老夫人心疼的掉眼泪,旁边碧玉连忙劝慰着。
“祖母不要难过,孙儿其实无大碍的·”殷若飞这些日子生病,下巴颏尖尖的,一张苍白的小脸,头上还裹着严严实实,看起来确实是受了大伤·其实殷若飞自己心里清楚,无非就是擦破了点皮,偏巧赶上他大病初愈,才会这般。
就这点小病,再加上头上抹的那药膏,估摸有个三五天就能结痂了,这还是打着天冷的谱,若是天气暖和伤口爱长,恐怕都用不了这许多时日··“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居然敢砸飞儿的头,还反了天了不成”老夫人看着殷若飞睡着,才出了内室。
不过心里实在是气不过,没想到小孙子第一天去学堂就被人砸了头·小孙子上学,是她发了话的,这是做给她看的么越想越觉得生气,指着碧玉的手指都气的发抖,“给我查”·正说着,门外又有人来报,大姑娘回门了。
☆、长姐·长姐·殷若飞睡的极浅,老夫人在外间发火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了,待到听到长姐回门,激灵一下就醒了过来··殷家大小姐是殷若飞嫡长姐,今年一十七岁,许配了忠勇伯府的嫡次子,成亲一年,如今已经身怀六甲。
之前大林氏突然过世,大小姐哭昏在灵堂,这一查才发现已经身怀有孕,此时肚子已经有六七个月,行走不大方便了··殷瑞琴的到来,冲掉了老夫人脸上的一丝悲戚,染上了一些喜悦。
这嫡长孙女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性情温婉大方,容貌在殷家这些子女中,也是顶顶尖的··家世、容貌、性情,这位嫡姐可算是集天时地利人和了,嫁得不错,夫君颇有些魄力。
可是殷若飞知道,长姐什么都好,却是没有儿子,只有一女,到日后夫妻感情纵使真挚,却抵不过上面老夫人的黑口黑面和妯娌间的风言风语··他们姐弟之间年纪相差不少,长姐幼弟,虽然感情深厚,但是终归年纪差的太多。
长姐每次来强颜欢笑,他也不曾看出,到后来长姐失势,姐弟两人竟然连面都不能再见··思忖间,殷瑞琴已经进了外屋,因着身怀六甲,所以老夫人也没让她行礼,连忙让碧玉扶着殷瑞琴坐下。
“琴儿怎么想起回来莫不是有什么事”老夫人有些疑惑,按理说殷瑞琴这身子不便,别说他候爵府心疼闺女,就是那忠勇伯府重视这肚子里的孙子,也不该让她四处走动。
“祖母不用担心,琴儿来也是因为多日没见着祖母,心里实在想得慌,这才回来,想着给祖母请个安,再来也是看看弟弟·”殷瑞琴打小在老夫人膝前长大,最是得宠,说话也随意的多。
“我就说你这个丫头怎么会想起我老太婆,原来是看飞儿·”说到殷若飞,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三灾八难的不断呢前儿个掉进池塘里,今天又被打破了头。”
“什么弟弟被……”殷瑞琴急得一下子站起身,身边随身伺候的丫头赶紧扶住了·这一下别说丫头们,就连老夫人都吓了一跳。
虽说殷瑞琴是侯府的嫡长女,但是现在也是忠勇伯府的孙媳妇,若是在这里出个好歹,殷家也说不过去··“你这丫头,毛毛躁躁的,都要当娘了人了,还……”老夫人一通数落。
“祖母,弟弟到底伤的如何啊”殷瑞琴不肯坐下身,只是询问这殷若飞的情况··她听说幼弟出事,就要过来,不过到底是出嫁女,哪里有那么简单。
倒是她夫君爱怜她,亲自护送她过府,只等办完公事再来接她回府·饶是如此,还是错过了一两日··没想到这掉入水中的事她还没消化完,竟然又出了打破头的事,真真是急死她了。
她母亲一生就这么一个儿子,她唯一的弟弟,将来侯府的主人,可是她娘去的突然,这弟弟也是接二连三的出事,让她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大夫看了,说没大碍,就是要多休息。”
老夫人知道她想什么,也欣慰这姐弟年纪虽然差着,到底是亲姐弟,感情就是不一般·轻轻拍拍殷瑞琴的手,“琴儿莫要担忧,这家里还有我老婆子呢。”
“祖母,要不让飞儿去我那里住些日子”殷瑞琴还是有些不安··“不用·”老夫人一口拒绝,“有我在,这些魑魅鬼魉的压得住。”
殷若飞在床上躺着,听着外面两人低声交谈,实在是心痒难耐·虽然看起来两人好像才半年多没见,其实阴阳两世,已经是多年了·是以殷若飞再也忍不住,趁着紫灵不注意,爬了起来。
“大姐·”·“弟弟你怎么起来了”殷瑞琴听着老夫人说弟弟头破了正在休息,也不想打搅他,只是一会儿离开时候看上两眼,没想到这小子就爬了起来。
“祖母,大姐·”殷若飞依偎着老夫人身边坐下··“是姐姐吵醒你了吧”殷瑞琴拉着幼弟,细细看他的头,心疼的差点掉眼泪,旁边几个小丫头连忙劝慰,生怕她伤了心思,对腹中胎儿不好。
殷瑞琴挥退丫头,只小心翼翼地看着殷若飞的头,“伤口还疼不疼”·殷瑞琴对待唯一的幼弟向来是温柔的紧,那些年没了母亲,殷若飞几乎就是在长姐身上找寻母爱了。
看到长姐一脸歉意,连忙摇头··“已经不疼了·”殷若飞笑道,“是弟弟顽劣,让大姐费心了·”·“哎呀,几日不见,这小嘴怎么这么甜了”殷瑞琴失笑道。
殷若飞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他上辈子顽劣异常,长姐苦口婆心,他虽然听进一些,内忧外患之下,却是做不到··到最后,倒累得大姐被婆家不满,用了个极重的借口,拘着她在府中,姐弟再难一见。
此时已经知晓了后来的种种,他必当攘内安外,不让姐姐受那不平之苦··想来想去,长姐既然生了小外甥女,必然不是那不能生养的,姐夫也是日夜耕耘,如何后来就再不见了动静呢·殷若飞生死一番,想的比旁人多了不少,此时心里咯噔一下:别是被人动了手脚了吧·想到这里殷若飞也顾不得礼节,伸手拉住长姐的手,“大姐,你要多保重身子,定时让人请脉,房里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可要多琢磨,更不要乱吃东西。”
殷若飞顿了顿,他自持有些医术,可此时却不能说,身边也没有这方面的得力人手,一时间倒是难住了,只是憋出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殷瑞琴被弟弟抓着手说了这些话,先是有些瞪大眼有些惊讶,随后又是失笑,最后则感动地抱住弟弟,“难为兄弟这般为姐姐着想,只是你这小人想的忒多了些啊。”
老夫人在上面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飞儿秃小子一个,哪里听来的这些·不过……琴儿,这些话,虽然你兄弟说的话有些过了,可这不得不防,倒正是我老婆子要叮嘱你的。”
“祖母这话怎么讲”殷瑞琴细细弯弯的眉微微纵起,“我嫁过去也有一年有余,孝敬公婆,友爱妯娌,不曾得罪过谁,难道这般还会有人加害我么”·“飞儿,你身体不好,去休息吧”老夫人没有理会殷瑞琴,反而朝着殷若飞开口。
殷若飞本想听听,可这都是妇人后宅阴私,不管是老夫人还是殷瑞琴,都不大想让他听的,只好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老老实实进了内室,继续他的养伤大业··“祖母,我怎么觉得飞儿他……”殷瑞琴轻咬嘴唇,不知该怎么形容。
“唉,苦了这孩子了”老夫人一声长叹,“都怪我一时疏忽,想着那位怎么也得顾全脸面,谁知道那小妇养的却是脸面都不要了。”
殷瑞琴哪里不知道老夫人指的是谁,想要多问一句,却被老夫人摆摆手止住了话头,“这事,我本不该和你说的,没的乱了规矩·”·出了嫁的女儿,如何管得起娘家的事。
殷瑞琴绞着手中的帕子·老夫人又开了口,“刚才那话,我还没说完·飞儿说的好,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殷若飞躺着躺着也就睡下了,却不知道那边他爹爹镇江侯才回的家门,就被小林氏派人迎了过去。
☆、拱火·拱火·“……事情就是这样·我寻思着,飞儿人小,身份却尊贵,如是这般事情再出一次,我真是死都难以见我那苦命的姐姐去了。”
小林氏用帕子捂住眼睛,嘤嘤凄凄地哭了几声·“等他休养些日子,身子好了,我央人寻一位好先生,单独教书,也好过现在这般,没的伤了侯爷的嫡子。”
“如何这般不晓事,第一天上学堂就出了这种事·”殷海城皱着眉头,他从来最喜那些有骨气的男儿,最是反感那些养的如同姑娘般娇气的世家子。
“恐怕……这事也不能全怪七爷吧·”小林氏在一旁委委屈屈,那样子倒像是提殷若飞求情遮掩了多少一般··殷海城心中更加恼火。
他自己武将出身,从小又是苦日子过来的·白担着侯府世子的名头,内里却困顿不堪,幼时也没少被人欺负比较·他性子沉稳,最是要强,咬着牙日日习武夜夜苦读,方有了这侯府的今日。
现在一想到自己儿子年纪小小却是非多多,心里就先是不痛快·之前丽娘就暗示过他,若飞不大想去家学,年纪小贪玩耍,最好是等等··他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不以为然,这般年纪人家都学得他却学不得哪家的道理了·前一日在老娘那里听说孩子要读书,行事作风也是似模似样的,他心里琢磨着半年不见孩子懂事了,心里甚至还疑之前上家学的事,是否小林氏有了什么私心。
他器重长子不假,但是却没有苛待其他儿子的意思,尤其那是他结发妻子生下的唯一嫡子,他只会恨铁不成钢,哪里会害他··可是万没想到,这家学才上了一日,严格说,才上了半日,就闹出这种事情来,难道说是为了让人绝了他上家学的念头堂堂嫡子,竟然和个旁支姻亲的小子打破了头,这说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耻笑他堂堂侯府半点规矩也没有。
想到这里,殷海城心里真是怒极,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逆子”·“侯爷”小林氏脸上泪水未干,匆忙下跪,抱着殷海城的小腿柔柔弱弱地哭泣,“侯爷,姐姐只有这一个儿子,就算他有个一差二错,您要看在亡姐的面子……侯爷,七爷还小,回头我慢慢教他就是……呜……”·殷海城朝前走了两步,小林氏就被拖行两步,殷海城一分的火被生生拱成了七分,吩咐左右丫头将小林氏扶住,“慈母多败儿,你这般岂是为他好”·“侯爷……”小林氏用帕子遮面哽咽道,“妾身如何不知,只是姐姐才去,我名不正言不顺的,也只能哄着……七爷又怎么肯听我的”·殷海城心一软,想到之前答应扶正的事被老夫人一句话驳回,多少有些惭愧。
只是这为妾者不能扶正,他堂堂侯爷,又不是那商贾之家,没个规矩的·只老夫人不站在他这头,他就万万不能做出这事,否则就算他候爵府地,也免不得被人参的丢官罢爵。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里苦·回头我让人把库里那套南珠头面取来给你·”殷海城将人搂在怀里轻轻安抚··“侯爷,妾身不是贪图那富贵,否则也不会自愿做小。
只是倾慕侯爷,又和姐姐姐妹情深,只是如今妾身摆不得姨妈的款,又不是七爷的正经母亲,有些话不好说·”·“该说你便说,有那闲言碎语的,只管拉出去发卖了。”
殷海城多少也知道后宅阴私,妇人婆子的一院子,这闲话最是多,当下心里更是心疼小林氏··想她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虽然是个庶出,但老泰山家对待女儿们一视同仁,不曾刻意分那些个嫡女庶女的,一并在嫡母跟前娇养着。
小林氏完全可以好好聘出去当个正室奶奶,可她倾慕自己,甘愿做小,让他如何不多疼爱几分··“这事侯爷若是放心,就交给妾身解决吧·”小林氏挥退了丫头,手指柔软无骨地抚上了殷海城的胸膛,“七爷受了伤,老夫人正心疼着,看见侯爷发火岂不是伤了侯爷母子深情。”
“你说的也有道理·”殷海城叹口气,那天他可是看到了,老母颇是疼爱殷若飞,若是自己发火,老母必然不会罢休·他自己无所谓,老母年事已高,身子骨也不如以往好了,不好做出这么大的动静。
“飞儿伤的重不重”·“听……大夫说,倒是无大碍,只是身体不好,没什么力气……”小林氏小心措辞,不敢太过,这话倒基本上是大夫的话。
“哼·”殷海城袖子一甩扬长而去··小林氏泪水未干,嘴角却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得意··事情在殷若飞不知道的情况下落下来尘埃,他虽然觉得事情平静的有些异常,但是此时他并没有什么耳目,也不好太多动作,免得打草惊蛇。
清早起床,老夫人和二夫人都打发人来让他今天不要上学,殷若飞隔着布摸摸头,虽然还有些刺痛却也没大碍,洗漱完了还是去了福寿园给老夫人请安··听到殷若飞来了,碧玉连忙迎了出去。
她是跟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心思最是通透明白,知道这位嫡少爷才是老夫人的心尖,一点也不肯怠慢··老夫人身边有着两位得力的妈妈,一位姓张一位姓顾,都是老夫人当年的陪嫁,年纪大了配了侯府的管事,这些年家中无事又回到了老夫人身边伺候。
这碧玉就是张妈妈的外孙女,人长的好,心思也灵巧,她又是家生子·在老夫人身边再长上两年,托着老夫人寻一门好亲事,就是顺遂的一生,所以这心思没有别的丫头那么杂,只是一门心思的伺候着老夫人。
碧玉如是,殷若飞身边的紫灵也如是,都是老夫人的人,端的是一片正派·殷若飞也知道这些,对碧玉和两位妈妈向来没有什么遮遮掩掩,关系反倒是亲近不少··“我的宝贝金孙呦,怎么这头还没好,又跑到这里来了”老夫人看着小孙子规规矩矩地行礼,心里又是喜欢,又是心疼。
连忙让碧玉伺候着脱了鞋子,到她身边坐定··“一日不见祖母,孙儿心不能安,何况这伤也不是很重,无非是擦破些皮肉而已·”殷若飞并没有在伤口上做文章,多大伤就是多大伤,有大夫呢,做不得假。
何况这件事闹得就是背后的事,他伤轻伤重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了··老夫人其实也知道殷若飞伤得不重,但是这打的不是殷若飞一个小小的孩子,而是他侯府的脸·不过老夫人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虽然看起来是侯府落了面子,但是内里,却是魑魅鬼魉在做怪。
她可是听张妈妈说了,昨天侯爷一回来,就被那小林氏迎了过去,听说又是哭又是求的,现在侯府上下谁不知道这位小林氏疼爱侯府七爷,为了他险些得罪了侯爷·老夫人心里冷笑,果然是小妇生养的,虽然也学了大家的规矩,骨子里就是这么低贱。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男人就是吃这一套,她养的儿子她知道,虽然对子女较为严肃,却不是什么暴戾之人·何况这事问都没问,如何就成了飞儿的错了还不是有人搬弄是非。
想到这里,老夫人轻轻拍拍殷若飞的肩膀·头被人无故打破,身为老子知道却看都没来看一眼,也不怕伤了儿子的心··询问了紫灵知道殷若飞还没吃饭,老夫人吩咐让他就在这里吃,又让碧玉去知会小厨房,多做几个小菜。
不多时小小的炕桌摆了个满档,熬得喷香软糯的粥品两样,又七八种小菜,还偏多肉食,另外点心也有几样,看得殷若飞眼花缭乱的··殷若飞一脸欣喜,做出馋猫样,“还是祖母体恤孙儿,净给孙儿吃些好的……”·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祖孙两人其乐融融,殷海城可就不舒服了。
他往常都是下了早朝回到家中,更衣用饭,然后再去教军场·通常也是这个时间抽空去给母亲问安··听着小厮说七少爷没去上学,而是跑到了老夫人那里,殷海城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他幼时也打架,加之练武,更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从没断过,何曾这般娇养儿子又不是女儿,动不动就歇上两日,还跑去烦扰老人,像什么样子·殷海城越想越气,起身朝着老夫人的福寿院赶去,他今日可要好好劝劝母亲,这隔代虽然要疼爱,却也不能这般宠溺,否则岂不是养出个纨绔来·☆、问罪·问罪·殷若飞和老夫人慢慢吃着早饭,不知道为什么,殷若飞觉得自己自从重新回来之后,总觉得自己胃口特别好,看到吃食特别亲。
或许是之前过了苦日子,现在每一粒米、每一口菜他都细细咀嚼,仔细在舌尖品味,不肯浪费一点食物··老夫人看着孙儿吃的认真,偶尔掉在桌上的饭粒也拾起来毫不犹豫地吃掉,心里颇为欣慰。
她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当年老侯爷在的时候,她拉拔着几个孩子,别说顿顿大鱼大肉,就是粗茶淡饭都要算计着来,偶尔买块肉,给日日练武夜夜读书的儿子补补身子··随着儿子越来越受陛下倚重,这日子也是一天好过一天,如今在别人看来,这侯府已经是泼天的富贵了。
她这一干孙儿孙女的,除了长孙自小跟着儿子长大,其他无不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可惜却没养出几个有出息的··眼看着小孙儿竟能珍惜一粥一饭,心里自然欢喜的很。
殷若飞一口一口将自己碗碟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碧玉服侍着漱口之后和老夫人聊了几句,被老夫人开口打发··“你身体还没好,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养好了病赶紧去上学才是要紧的。”
“是·那孙儿回去了·”殷若飞点点头,刚刚吃饱,小脸粉扑扑,小嘴红润润,看着精神头挺不错·老夫人点点头,吩咐紫灵好好照顾着。
屋里暖和,外面却还是春寒料峭,殷若飞吁了口气,缓缓吐出一团白烟·抬起头时,正看见殷海城怒气冲冲地杀了过来··“爹爹……”殷若飞看着殷海城一脸怒气,有些不知所措。
“跪下”殷海城虎着脸··殷若飞一愣,小脸耷拉着双膝跪下·紫灵在一旁又不敢扶又不敢说,急的也跟着跪了下去··殷海城虎着脸,“你为何在这里”·殷若飞嚅嚅地开口,“儿子来给祖母问安。”
·“既然能问得安,如何还不去学堂·慵懒怠惰成何体统”殷海城提着殷若飞就是一顿训斥··殷海城在外面呵斥儿子,里面丫鬟们听到了动静早就禀报了老夫人。
老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愉之色,“碧玉,把侯爷请进来”·碧玉出来请人,殷海城不敢不去,而且他也有话要说,只是瞪了跪在地上的殷若飞一眼,“好好跪在这里思过”·殷若飞头没抬,却支棱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是隔着个外间,听不大清·殷若飞看看左右无人,站起身来小跑到墙根底下一跪,光明正大地听起了墙根··“母亲今日可好”殷海城给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礼,他是真孝,知道自己母亲这些年是多不容易,若不是有母亲在,他们又怎么能从当初的空守着侯府名头的破落户,重得圣上宠信,再震声威。
这里诚然有他少年努力,多年血肉打拼之功,却也和自己母亲幼年的辛苦分不开的··他父亲老侯爷文不成武不就,连谋个闲差都不能,一家穿衣吃饭,全赖着母亲的嫁妆。
老侯爷虽然无用,却不是浑人,临终前要他好好孝敬母亲,不然别去见他··其实就算没有父亲的交代,他心中敬重母亲,又怎么会忤逆不孝··老夫人没有答话,甚至眼皮都没抬。
“母亲”殷海城有些不痛快·他本就憋着火,到了这里还,老娘又面色不好,显然是恼了他,这火更是烧了起来··“侯爷真是好大的气派,到我老婆子这里来显威风了”老夫人眼皮一掀,冷笑起来。
“是训飞儿,还是训我老婆子”·“母亲……”殷海城脸一白··这话太诛心了,殷海城一万个胆也不敢朝这里想,听到母亲生气,顿时双膝跪下。
“母亲,儿子怎么敢儿子不对您尽可打骂,别气到您老人家·”殷海城脸上露出悲戚之色,从小母亲对他严厉的很,生怕他学无所成走了歪路。
到当年在军中立下战绩,被陛下大加赞赏,他母亲才露出了笑容··这些年他越发的受重用了,母亲看他的眼神也是越来越欣慰,谁知道到了如今老母亲忽然说出了这种话来。
“你起来吧·”老夫人忽然叹息起来,语气中带着无奈,“你倒说说,你为何要对飞儿无故发火·”·“母亲,您不能这么宠溺他,他……”殷海城起身站在了一旁,碧玉连忙给搬了凳子。
“要是我老婆子再不拖着这把老骨头出面,恐怕你以后连个嫡子都落不下·”老夫人冷哼一声,“去把飞儿叫进来·”·殷海城这么大还被母亲呵斥,觉得尴尬万分,轻轻咳嗽了一声。
殷若飞进了门,就老老实实地跪在了房间一角··殷海城用手指着小儿子,“母亲您不知道,老七实在是不懂事·”殷海城将从小林氏那里听来的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母亲,这孩子顽劣异常且野性难驯,不可溺爱啊”·说完又一脸痛心地看着殷若飞,“你倒说说看,这里面有哪句是冤枉了你”·殷若飞苦着小脸摇摇头,“没有。”
这小林氏果然厉害,事情说的轻描淡写却处处透着蹊跷·先是说他在学堂受到了欺负,被同学打伤了头,后又说那孩子也不是诚心的,只是互相玩闹误伤。
殷海城自然也心里嘀咕过,往日都不曾听孙先生说学生难管,怎么殷若飞才上学半日,就出了这种事·殷海城身为大家长,哪里有什么不敢问的,当下就问着小林氏是否是殷若飞顽劣才闹出这种事端。
小林氏眼神闪烁不定,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待殷海城暴怒地一拍桌子,又嘤嘤啼啼地跪伏在他脚边,只是哭自己苦命的姐姐··殷海城又是心疼又是恼火,心疼小林氏左右为难,恼火殷若飞不懂事。
殷若飞到底是殷海城嫡子,虽然这个嫡子来得太晚了一些,但当年依然让殷海城欣喜若狂··只是这孩子被大小林氏太过溺爱了,又是顽皮又是懒惰,始终不如自小跟着他长大的长子得他的心。
此时想想长子虽然是庶子却长得玉树临风,武艺超群,而唯一的嫡子却是这般的不争气,实在是心里恼火··殷若飞一句都没解释,只是低着头·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无异于火上浇油。
老夫人淡定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依你该怎么着”·殷海城看看面前的小儿子,巴掌大的小脸垂着,带着说不出的落寞,再看看他受伤的头包裹的厚厚实实,心里又颇为心疼。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何况人·他自己的儿子,唯一的嫡子,他如何不疼爱·心里百转千折,最终化成一声叹息,“好好养伤,伤好之后上午跟着你兄长练武,下午……下午就在家读书。”
“爹爹”殷若飞对其他的事都无所谓,但是后面这句可就不敢苟同了··在家读书孙先生会来教他么根本不可能·“什么”殷海城皱眉。
“我要跟着孙先生念书·”殷若飞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说完这句话,偷偷望望老夫人··老夫人看着孙儿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心里自然领会,也之道这位孙先生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儒,自然不愿意孙子另寻老师。
“侯爷为何让飞儿另换老师”老夫人耐着性子开口,若是依着她年轻时候的脾气,怕不早就把小林氏这种不安分的妾氏拉出去发卖了,还会由得她在这里祸家。
只因这是儿子宠爱的人,又是贵妾,老夫人上了年纪也不愿意同儿子闹僵,只希望敲打一番,能让小林氏老实些·可是忍来忍去,这小林氏却是个不识趣的··“丽娘说……”·“丽娘说丽娘说,侯爷,虽然说女主内男主外,但是你身为一家之主,这心可要放正”老夫人听到这三个字就一肚子气,她虽然不曾被克扣,但是她宝贝金孙那里可就说不好了。
看孩子吃饭这么香,可见是平时什么好东西都见不着··“母亲息怒·”殷海城连忙告罪,单膝跪在母亲面前,“孩儿有什么不是,母亲尽管责骂,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起来吧·”老夫人叹口气,“我且问你,飞儿被打的事情,你可派人去了解了”·“这个……不曾。”
“这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只是和侯爷听说的,似乎大相径庭”·“啊”殷海城一愣,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母亲听到的是……”·☆、真相·真相·“我怎么听说这事和飞儿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夫人脸一绷。
“母亲,若是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怎么别人的头没事,偏偏他被打伤了”殷海城不假思索地反问·“往日里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那我倒想知道了,既然往日也没有这种事,飞儿第一天上学堂,和其他人不熟食,也无冤无仇的,为何出了这事”老夫人哼了一声,“你这当爹的不去查查怎么回事,反而回来欺负自己儿子”·殷海城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否则也不能得当今天子重用,眉头一皱,“母亲可是知道什么”·“我老婆子说什么,哪里会有人当回事。”
老夫人用手指指地上跪着的殷若飞,“我连自己疼爱的孙儿都护不住,让别人害了去……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母亲说的,儿子自然是信的。”
殷海城哭笑不得,自己母亲年轻时候就是个要强要脸儿的人,家里虽然困苦,请不起婆子丫头的,但他们父子身上的衣服却总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不让他们丢了面子。
偶尔出门过府的,也是打扮的合宜,举止言谈透着侯府夫人的派头,从不肯失了身份··可是现在是做什么,老母亲竟然为了孙子跟他哭闹·只是他身为儿子不能不孝,连忙一边低声请罪,一边让殷若飞赶紧起身。
“祖母……”殷若飞爬上炕跪行几步,到了老夫人身边,伸出白嫩的小手在老夫人胸前抚弄着·“都是孙儿不争气……”·“碧玉,去把七少爷那个小厮喊来。”
老夫人吩咐着,她这院子里的丫头都是她的心腹,平素两位管教妈妈规矩多且严,这些丫头们都是规规矩矩的·任凭他人手长,却也伸不进她这福寿院来··但是福寿院门户严不等于别地也是如此,就老夫人看来,若是殷若飞身边的人没问题,也不会让他掉入水中。
只不过那个小厮出事后就被发卖了,这幕后的事……老夫人心里冷笑··不多时殷若飞的那个小厮就被带了过来,给老夫人和侯爷磕头之后,磕磕巴巴地说起了昨天的事。
事情的大概和殷海城昨天听到的差不多,但是他注意到了一些细节,一些似是而非的细节··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比如殷若飞确实是被打破了头,但是并非是互相打闹之中的事,而是坐在那里写字,被飞来的砚台打破头。
又比如说,当时孙先生在场,呵斥了那名学生,亲自派管事去请大夫,并让殷若飞在自己房间里休息··殷海城文武双全,武功诚然是他被看中的地方,但是文采也不差,熟读兵书,通晓韬略。
他和孙先生并非是简单的先生与东家关系,两人也曾秉烛夜谈,推心置腹·否则任凭殷海城是侯爷,也未必能请他到家中教书··孙先生敬重殷海城心中有物,并非那有勇无谋的粗鲁武夫,乃是朝廷之福。
而殷海城也钦佩孙先生乃当世大儒,学识渊博,品德高洁··而且因为两人舒适,殷海城还知道孙先生一点小习惯,他平素喜欢在房间里写一些心得,生怕别人动了乱了思绪,所以他休息的地方很少让人去,除非他喜欢的弟子。
这样想来,殷若飞岂不是很得孙先生喜爱·殷海城心里将这个答案否掉·孙先生喜欢的学生他多少知道点,大方,稳重,好学又不是机敏·这样的学生别说孙先生喜欢,殷海城也喜欢,好好教导将来必是栋梁之才。
可是……·殷海城看看依偎着自己母亲坐着的小儿子,容貌那是没挑,可是他这性子孙先生怎么会看得上·殷海城叹口气,“母亲……”·正说着,门口小丫头禀报,“老夫人,学堂那边孙先生派人来送了东西,七少爷的已经送到谨院去了,还有一份说是给老夫人的。”
“快请进来·”·送东西的是个年纪不大的青衣小厮,殷海城认得,那是孙先生的书童··“老夫人好,侯爷好,七少爷好·”书童乖巧的很,一进门先磕了几个头,老夫人连忙让人扶起。
这小书童是孙先生大小养在身边的,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跟着孙先生有七八年,一张嘴巴极是甜巧·恭维了老夫人和侯爷一番后,先是将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又将孙先生送的礼物和带来的话说的清清楚楚,声音清脆条理清楚,众人听着十分舒服。
“这孙先生可真是太客气了·”老夫人被小书童逗得合不拢嘴,“这孩子也怪讨人喜欢的,碧玉,打赏·”·“谢谢老夫人赏。”
小书童也不推拒,脆生生的道了谢,“我们先生说了,七少爷昨天受了伤,不要着急课业,好好养好了伤,先生会给七少爷补上的·”·“你们先生要给老七补课”这可真是新鲜了。
殷海城嘴角抽搐,这位孙大儒何时变得这般体恤学生了·“回侯爷,先生说了,若是侯爷您问起,就说先生昨日收了七少爷做弟子·”·“啊”殷海城坐不住了。
这学生和弟子可不一样,那学堂里的孩子,各个都是学生,可是这弟子可就是入室的了·以孙先生的学识,老七得入他的眼,以后岂不是前途无量·殷海城又打赏了一遍,让书童带话给孙先生,说稍晚去拜会他。
小书童礼数周全的退下自去不说,老夫人看着殷海城眼角都带着喜色不由得纳闷起来··“侯爷听到了什么这么高兴”·“母亲您不知。”
殷海城眉眼间颇有些得意,“我和这位孙先生相识不短了,他之前也教的几个学生,我见过,端端是好材料·那几个都是孙先生的入室弟子,当初我几番请他,他为了几个弟子都不肯过来呢。
现在他竟然也收了老七当弟子……”·“这都是孩子,还不一样的教不成”老夫人不懂,难道说不是入室弟子就不尽全力·“母亲,这孙先生可不是一般的夫子,因材而施教乃是他一直推崇的。”
殷海城叹口气,“我将他请到家中,也是想看看族中是否有合适的孩子能入他的眼,能得孙先生教导,将来必不凡也没想到老七有这个运道。”
·“这话说的,那孙先生看中我乖孙,难道不是因为我乖孙好么”老夫人听殷海城这一说,也笑得合不拢嘴,“碧玉,吩咐下去准备一份厚礼,不能白费了孙先生一番心意。”
“母亲,孙先生脾气颇有些古怪,这礼还是我来准备吧·”殷海城连忙拦着·若是万一送一些金银绸缎的,恐怕倒惹了孙先生不高兴··“好好,都依你。”
老夫人爱怜地看着依偎着他的殷若飞,“我孙儿必定成大材·”·“祖母……”殷若飞被夸的有些脸红··“要戒骄戒躁,孙先生看中你,你更好努力读书,不可贪玩荒废学业。
业精于勤荒于嬉”·“是,爹·”殷若飞越发显得乖巧··“这孙先生看中的孩子,又怎么会是顽劣之辈,侯爷,难道孙先生识人不清么”·“这,儿子失察,母亲不要生气。”
殷海城又是尴尬又是恼火··刚才小书童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和殷若飞的小厮讲的还不同,小书童是从孙先生的角度讲的,又是别一番不同。
知道了自己冤枉了儿子,殷海城心里的火就开始上窜·这事说起来都是小林氏挑到他眼前的,否则他自己派人去了解必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个女人,竟然不问清楚就来跟他哭哭啼啼,实在是蠢笨。
又转念一想,老七到底是嫡子,不是从小林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当年老侯爷也有几个姨娘通房的,他也有几个庶出的弟妹·这嫡庶之间的争斗从来没有个停止,只是他侯府还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想到之前小儿子落水,殷海城眯起了眼··看来这家里,还是要添个主母才是·老夫人冷眼旁观儿子的表情,心里有了底··“我年纪大了,这府里的事啊,也管不了了。”
老夫人叹息一声··“儿子让母亲操心受累了·”殷海城歉意道·这事闹的老夫人这里不宁,小林氏实在是不懂事··“这府里的事啊,我看丽娘也管不过来,侯爷还是相看相看,再续娶一房吧”·“这……”其实殷海城也有这个心,他之前是打算扶了小林氏,但是他身为朝廷命官,这妾就是妾,扶不得正。
之前也只是想让老夫人发个话,走个过场,也有话讲··只是老夫人看不惯,一口否决·现在看来也不是坏事,这个丽娘,是个不省事的·☆、续弦·续弦·“不知道母亲心中可有人选”·“我倒是知道一个,不知道侯爷意思。”
老夫人吩咐碧玉重新上茶,众人说了这么久,早就有些干渴了·“富永伯的嫡次女,先是因为给祖父守孝耽误了婚期,后又因为未婚夫婿突然落马丧命成了望门寡。
但是我听说富永伯夫人不愿意女儿孤苦一世,有意寻个人家·”·殷海城皱了下眉,“这陈家姑娘人品如何”·“这姑娘啊,我前几年倒是见过一面。
端庄稳重,虽然不是特别出色,可是咱们这人家的当家主母,就得是压制的住那些小妇的,容貌倒是其次了·”老夫人看起来对陈家姑娘颇为满意,“就是这姑娘耽误了青春,如今已经二十有三了。”
“这不妨事,儿子公务繁忙,也没有功夫安抚那小女孩子,若是大方持重的人,劳烦母亲央人去说和一下·”到了殷海城这个年纪,早就没了那风花雪月的心,国家大事尚且忙不过来呢。
娶妻娶贤,有个知书达理温香软玉的妻子足以,至于容貌,过得去就行,否则要那些艳丽的小妾何用··殷若飞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上一世这小林氏也是不曾得偿所愿,他爹殷海城娶的也是这陈家女。
只是陈家女性子有些冷,或许是命运有些多舛,凡是都淡淡的,不太得殷海城的心··当然这里面小林氏居功甚伟,没少下绊子·这一世他少不得要出手相助,有人和小林氏势均力敌鹬蚌相争,他才能脱开身着手报仇。
“飞儿·”殷海城看着埋头不语的殷若飞,“这次是爹爹错怪你了,你二娘……想必也是受人蒙蔽,你不得记恨于她·”·殷海城虽然知道这其中有些蹊跷,恐怕小林氏动了歪心,但是这话却不能和儿子说。
“父亲教训的是,二娘也是儿子的长辈嘛·”·殷侯爷脸色稍霁,才要开口,老太太却不乐意了,“她算什么正个经的长辈,一个妾氏而已·”·殷若飞心里偷笑,脸色却不带一分,朝着老太太一作揖,“祖母说的是,只是孙儿跟随孙先生读圣贤书,知道二娘虽然是庶母,到底是父亲身边服侍的人。
孙儿敬重她们不是因为她们身份,而是愿她们能尽心服侍父亲,孙儿不能时时侍奉父亲身边,已是不孝,唯有如此略尽孝道·”·七八岁的小人,穿着整齐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番话,倒是让殷侯爷大为惊讶,脸上浮现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孩子,似乎和以往不同,而且和丽娘私下和自己说的异常顽劣,不听教诲完全不同··是这孩子心计深重,还是丽娘故意如此·看看殷若飞并不因为自己恼怒或者欣慰而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心里略感欣慰,这般年纪,就算有些小心计,又能有多深,而且这孩子若是一点心肺没有,他才要苦恼呢。
以往那些话,恐怕还是丽娘心里有什么念头了才会才故意如此吧··有了刚才的怀疑,殷海城更是将这怪到了小林氏头上··这边殷爵爷心里想着事情,那边老夫人已经一把将殷若飞搂入怀里,“看看,我这好孙儿。
到底是嫡子嫡孙,就是不一样,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如何能和我的宝贝儿金孙比·”·殷若飞心里暗笑·只要和老夫人打好了关系,这宅子里他就先站稳了三分。
那些魑魅魍魉的,尽管放招过来,小爷必让你们销魂万分··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却故意露出一丝羞涩,朝着老夫人怀里扎去,嘴里小声抱怨,“祖母羞臊孙儿……”惹得老夫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殷侯爷虽然为人颇为攻心计,但是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孝子,看到自己嫡子逗着母亲开心,自然也十分高兴·伸手从腰际扯下贴身的玉佩,唤过殷若飞,亲手给他系在腰间。
“我儿长大了,这玉佩乃是为父少年时就佩戴的,今天就赠予你·我儿还要刻苦学习,更要替为父孝敬祖母”殷侯爷拉着殷若飞的手叮咛几句。
·“爹爹·”殷若飞看看腰间晶莹剔透又无比温润光滑的玉佩,心知这是好东西,连忙谢过父亲,“即使爹爹不给孩儿玉佩,孩儿也一定好好孝敬祖母。
学业更是不敢一刻放松,将来这侯府门楣,孩儿必当发扬光大·”·“好好好,好孩子,快到祖母这里来·”·殷侯爷满意地看着儿子,听着母亲喜不自禁的唤着儿子,也就放手让儿子过去。
正午老夫人留了殷侯爷父子二人在自己这院吃饭,殷海城也让人去告了假,难得老母亲高兴,他自然乐得奉陪··父慈子孝的场面令老夫人倍感欣慰,殷若飞童言童语看似懵懵懂懂,其实句句恭维老夫人,更是让老夫人笑不停口。
一顿饭吃的几人都是红光满面,连后面服侍的丫头们都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吃过了饭,殷侯爷借口公事繁忙,匆匆离去·殷若飞看着殷侯爷的背影,心里叹气,今天看似十分成功,其实也未必就真的入了殷侯爷的眼。
殷侯爷看着自己的长子那般顺眼,自小带在身边亲自启蒙,这十多年的感情,自然不一般··自己虽然占着嫡子的头衔,其实也不过是众多儿子中的一个,上面六个哥哥,各个都不是吃干饭的,自己想要出人头地,顺利袭了这爵位,远没有想的这般简单。
老夫人看着殷若飞痴痴地看着殷侯爷离去的背影,以为这宝贝金孙是因为太少见到父亲而难过,心里不由得大为心疼,将人一把抱入怀里,小声安抚着··殷若飞自然就势扎入老夫人怀里撒娇,祖孙闹了一阵,老夫人留着殷若飞在偏屋里睡午觉,并派了自己身边的大丫头亲自过去安排服侍。
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午觉过后,殷若飞和老夫人说要回去念书,老夫人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又细细叮嘱几句,又怕自己的金孙累坏了,又怕他跟不上功课··紫灵等人早就回去了,老夫人索性唤了碧玉送殷若飞回谨院。
碧玉之前只是拿殷若飞当成侯府的少爷伺候,顶多和殷若飞别的兄弟区分成嫡少爷和庶出少爷而已·可是现在她已经不这么看了··殷若飞这几天的表现,早已打破碧玉的看法。
这位小少爷一反之前顽劣之态,变得极为讨喜,这些天哄得老夫人极为高兴,看到这位少爷就合不拢嘴··碧玉是张妈妈的孙女,张妈妈一家当年是老夫人的陪房,她又属于老夫人身边的体己人,地位身份在这侯府格外的不同。
不说别的,就是那些管事的见到她也要喊声碧玉姑娘··也因此,碧玉不必看人脸色,只是一心一意地伺候老夫人·她自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聪明伶俐,老夫人也疼爱的很,自然她心里也满心都是老夫人。
在碧玉看来,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只要对老夫人是真心,老夫人也喜欢的,就是她承认的主子··碧玉恪尽职守地送殷若飞回去,其实倒是让殷若飞觉得好笑·不说他内心其实是个历经沧桑的人了,就算是只看他现在的年龄,也都八岁了,路上还会摔跤绊倒不成·不过这都是祖母的一片心意,他自然不会说什么,而且这估计也有老夫人的用意在里面。
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他频繁出事,已经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估计这是在点醒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心要放正,放明白一点··碧玉其实并不是空着手的,让碧玉走一趟,除了要把人送到紫灵紫韵手里外,她手里还提着个小篮子,里面是老夫人特意让小厨房做的几样点心。
殷若飞吃过苦,受过罪,对这些精致美味的饭食格外的珍惜,每一口都细细品味·这倒让老夫人误会有那宵小之辈克扣他的分例,已经着手去查了··这点心也是老夫人让厨娘做了给小孙子解解馋而已,此时还带着余温。
两人穿过花园,远远前面来个一个人··殷若飞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前面来的人是他的三哥殷锦鸿·这个时间,学堂应该还没下学,殷锦鸿怎么会在这里·不容他多想,殷锦鸿带着身后的两个小厮已经走了过来。
殷锦鸿听说父亲殷海城派人去了昨天闯祸那小子处,心里就知道不好,半途溜了出来,赶紧找他姨娘商量对策··穿过花园往右拐,就是他生母陈姨娘的梅苑,他这是急着去求救兵的,没想到正和殷若飞走个正脸。
殷锦鸿一肚子火,思量着这肯定是殷若飞告状,自然没有什么好脸子·眼神轻蔑打量之际,被殷若飞身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目光,仔细看了两眼,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20·老三·老三·“七弟伤可好了”殷锦鸿昂着头,有些高傲地开口,对于碧玉的行礼,更是看都没看一眼··他虽然是个庶子,但是他生母陈姨娘却很是得宠,平素有什么好东西,他生母那里总也少不了一份的。
之前殷若飞还占个嫡子的份儿,他姨娘总是叮嘱他,但是这大半年来,他这个嫡子的地位是直线下滑··殷锦鸿嘴角露出些轻蔑,没有了亲娘的嫡子,算的了什么这侯府的爵位,还指不定落在谁身上呢。
他自己是没戏了,可是看他爹对他大哥那个样子,估计这嫡子都要靠边站··“多谢三哥关心,已经没大碍了·”殷若飞淡淡开口·他和这个三哥往日也不亲近,若是此时满脸带笑,反而倒是惹人怀疑了。
“哼·”殷锦鸿围着殷若飞转了一圈,忽然冷笑,“小时候看着憨憨傻傻的,想不到大了竟然变得又奸又滑”·殷若飞脸一沉,“三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哼,你身上的玉佩哪里来的”殷锦鸿满脸的嫉恨,“是不是装病跟爹磨来的小小年纪,居然心眼不少”·这玉佩是殷海城随身佩戴多年的,平素几个得宠的姨娘儿子都见过,也知道这东西是殷海城的爱物。
殷锦鸿曾经也想要,这玉佩晶莹剔透不说,也能代表一些身份,可惜他姨娘用尽了手段也没要过来··此时看到殷若飞佩戴着,心里哪能不生气··“这是爹爹送给我的。”
“胡说,你肯定是使奸耍诈,要不然爹爹怎么会给你”说到底殷锦鸿也不过是一十二岁的少年,根本绷不住火,顿时指着殷若飞的鼻子骂了起来。
殷若飞心里冷笑一声,暗道:若是一直憨厚,恐怕被你们吃的骨头都不剩了不过嘴上却不是这么说,“三哥真是什么话,弟弟虽然身为嫡子,却事事都将哥哥们摆在前面。
何以三哥说出弟弟又奸又滑的话来·若是因为这父亲赠送的玉佩,弟弟就更不能认了·这玉佩乃是弟弟孝敬祖母,才让父亲略感欣慰赏下的·三哥若是多到祖母身边尽孝,想必比弟弟还要受宠。”
·殷若飞脸上一幅孩童天真憨厚的样子,拉着身边的碧玉的衣袖,“碧玉姐姐不是要送我回院子么,我们赶紧走吧,我都饿了·”·这碧玉一直垂着头在一旁没说话,她虽然也是因为身份是丫鬟,可是因为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平素极有脸面,走出来连各个有头脸的管事都要给三分面子。
此时若开口劝解几句,锦鸿自然不会说什么··不过她不开口自然也正合殷若飞的心意,他就是要老夫人的耳目在他身边听着这一举一动,方能让老太太对他放心,顺便替他打压这几个不成器的出头鸟。
碧玉朝着锦鸿福了福身,殷锦鸿气鼓鼓眼睁睁看着碧玉带着殷若飞走远,却不大敢拦着··“碧玉姐姐,这个给你·”殷若飞吩咐自己身边的大丫头紫灵取了了荷包,递到了碧玉手里。
“多谢姐姐送我回来·”·“七少爷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的·”推让了几次,看着紫灵执意要给,也就收下了·不过看着殷若飞的眼神再次变得不同。
看着碧玉离去,殷若飞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眯着眼睛想着之后的事·有了这一包银子,想必碧玉回去说的话,也会稍稍有所不同吧,毕竟那里面可是有一两多的碎银子,足可抵得上一个大丫头一个月的工钱。
虽然说平素老夫人也有打赏,但是这钱从来不是烫手之物,能拿到谁愿意放手·当初林氏掌家的时候,这些小钱可是从来都不断使的,虽然钱散的多了,下人们未必就事事尽心了,但是此刻没有钱,恐怕更是没人肯帮他。
紫韵将碧玉带来的几样点心放在精致的盘子里,端到了殷若飞米面前·殷若飞正忙着看书,不过不是经史子集,而是医书··这是他央着紫韵给他找的,紫韵的娘是他院子的老厨娘,老子哥哥都在外院当管事的,虽然不是什么重要地方,也不是说的上话的人,但是胜在出入方便灵活。
殷若飞翻了翻这几本医书,发觉和自己看过的并不相同··离开侯府之前,他并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书籍,只是跟着孙先生读书,尤其是并没有什么过人的地方,所以也不受重视。
被赶出侯府后,幸得认识了师父,被丢了几本书去背,才接触到了医书·之前他磕磕巴巴地背着,多被师父骂没有天赋,不过此时已经吃过了苦,被骂的狠了也就是咬着牙再去背。
重生一世,那些药性方子并没有忘记,反而更加清晰地应在脑子里·殷若飞觉得这或许就是老天给他的补偿,自己要多加善用才是·也因此上,特意寻了几本书,想要再多学学。
谁知道翻了翻这几本医术,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师父的高深·这些医书说的都是最浅显的道理,以及一些相生相克之类的药理,是他早已熟记于心的··书上也列举了一些病症,并佐以药方,只是这在他看来远不如他师父教的高明。
简单翻了翻,殷若飞抬眼看向摆点心盘子的紫韵,“紫韵姐姐,只有这几本么”·“七爷,能找到的,就这几本了·”饶是紫韵自小心思细腻,也实在是猜不出自家这位少爷这是要做什么。
这几本医书已经是她哥哥跑了半天的买到的了,再深的,也不是没有,却不是她哥哥能弄得到的了··“嗯,我知道了·”殷若飞点点头,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酥松棉软的外皮裹着甘甜软糯的馅料,细细沙沙的,味道很是不错·“这点心味道不错,紫韵姐姐拿去分吃了吧·”·“这……”紫韵一愣。
跟了这位七少有几年了,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如此,以往那些东西即使是他不吃了,她们却也不会动的·若说亲近,自家少爷和紫灵还是亲近一点,和她却并不多说什么。
她之前倒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只是时间久了,也知道对方不是不信任她,只是更喜欢紫灵的巧笑倩兮而已··这两天七少和她说的话,交待她办的事,无一不透着对她的信任。
紫韵不是爱说话的人,但是心里却隐隐有些欣喜··没人喜欢被无视,更别说是用心伺候的主子忽视,虽然紫韵心里早就认为不管主子如何,她也要好好伺候,毕竟当年夫人待他们一家不薄,但是此刻真正的被重用,心里的滋味还是不同的。
“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殷若飞笑着将盘子推过去一点·点心虽然好,但是还是太甜了·医书有言:三身六齿,痛疾不已,龋病蠧缺,堕落其宅。
患了龋齿,牙疼起来就麻烦了·“紫韵姐姐一会儿拿二十两银子交给陈伯,就当是买书的钱·另外……买书的事不要让别人知道·”·“七爷要这么多书做什么”·“哦,没什么,我觉得挺好看的。”
殷若飞摇头笑着·他虽然信任紫灵紫韵,但是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前世不就是因为护着他的私物,紫灵紫韵才白白送了命么·谨院这边和和气气的,丽苑这边已经闹翻了天。
中午在母亲院里吃过了饭,殷海城就去了教军场·不过他肚子里的怒气并没有因为时间长而忘记,反而越积越深,尤其是母亲的一番话,让他深以为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为主。
男主外女主内,这当家主母少不得,而且现在看来,这小林氏并非是合适人选··从教军场回来,殷海城直接去了丽苑,不管小林氏是否能扶正,她现在管家,就要做到耳聪目明,这般糊涂挑事,别怪他不念旧情。
侯爷一回府,下人们就已经报到了小林氏处,而小林氏打中午殷海城去老夫人哪里后,心里就不大踏实··不过老夫人的院子她根本插不进去人,她也知道老夫人虽然一直都淡淡的,却不是个好惹的人。
何况她虽然天天去请安,却从来都不是老夫人待见的那一个··具体福寿院发生了什么,小林氏不得而知,但是却有人隐隐看到了侯爷罚殷若飞跪在院子里·这一点让小林氏心里美滋滋的好像吃了蜜。
这小子就是阻挡她荣华富贵的最后一块石头,没有了他,她的儿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世子,未来侯府的继承人,再没了悬念·而殷若飞每活着一天,都让她如噎在喉,半夜噩梦。
这次逮到了机会,她怎么肯放过听说侯爷怒气冲冲的回来了,赶紧在脸上敷了些粉,出门迎接··不过这次侯爷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非但没有对她故意做出的柔弱样子大为怜惜,反而面沉似水,一派兴师问罪的架势。
小林氏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般·☆、质问·质问·“侯爷,什么事发的这么大的脾气”小林氏脸上带着楚楚可怜的表情,柔软无骨的手指在殷海城胸前慢慢抚顺。
·“你心里不清楚么”殷海城冷哼一声啪了下桌子,旁边上茶的小丫头吓了一跳,茶碗差点打破··“你们先先去吧。”
小林氏挥挥手,看着自己的大丫头带上了门,柔顺地半跪下,双手轻柔有序地捶打着殷海城的腿·“郎君这般样子,吓死丽娘了·”·这招是小林氏的杀手锏,当年她娘就是这般伺候她爹,饶是她爹脾气不好,却也变成了绕指柔。
重生种田文美食宅斗·殷海城脸色似有缓和,却没有让小林氏起来,小林氏也只好继续捶腿·这要是换做了往常,殷海城早就双手相扶,将她拥到怀里,说些体己话了。
而这些劳累的活计,自然是她几个大丫头来做··只是此时她也反抗不得,只希望这把火不要烧到自己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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