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时雨+番外 by 长路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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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时雨+番外 by 长路远歌
文案:·    风纪委与校霸一起的那个夏天·校园 - 强强 - 破镜重圆·双向暗恋+破镜重圆 HE·刚开始,时隐发现能在街头单手抡混混的人一脸委屈地被别的校霸围住,心里一群秘鲁神兽狂奔而过。
本来白眼一翻全当没看见,最后却撂下一句:这个小学霸,只有我能欺负··沈浔对他挑了挑眉··*·在最绚烂的年纪,我有场最盛大的心动··理想主义戏精大佬攻X外冷内热高岭之花受·(风纪委员攻x校霸受)·第1章 ·早晨,手机定时定点准时响起,一点动静就把时隐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最近这个电话天天轰炸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来的··“时隐你今天还不来学校”·耳边一阵咆哮,他把手机拿远一点:“老李,早啊。”
“早什么早,马上都要上早自习了,你是不是还在睡着呢”德育处的李主任对着手机一阵吼,“你昨天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那么快就不认账了啊”·时隐睡眼惺忪中慢慢恢复了神识。
这是他前不久租的小出租屋,此刻光线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间透出光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在这个小出租屋内躺了一段时间了,几乎不曾外出··老李语气变得严肃:“你已经旷课两个星期了,是不是要我亲自去请才来啊”·“来,没说不来。”
时隐抓了把头发,挂电话下床··起身的时候没感觉腰上的伤口怎么作痛,他撩衣服看了一眼,劲瘦的腰间缠着一块雪白的纱布,上面已经没有渗血了,看来是时候出去透透气。
拉开窗帘,天气正好,窗外的樟树上蝉鸣阵阵··大夏天的,男生收拾出门用不了多长时间·三五分钟后,他猫着腰吱呀一声推开阁楼的铁门,可那旧铁门的门轴生了锈,开到一半就卡住了。
“……”靠··他略带烦躁地吐出一口气,接着一脚踢在门上··铁皮擦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楼下立刻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叫声:“干什么呢大清早的门坏了要赔啊。”
时隐没有答话,因为他发现自己门上被用粉笔画了一个白色的叉,地上还散落着各色的粉笔灰··“孙姨,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吗”他蹙眉问。
“有啊,你整天神出鬼没,不知道在干什么勾当·”楼下的女人答··时隐:“……”·他神色凝重地下了楼,看到客厅里的中年女人和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一直在这周围晃悠的”·“有啊,你啊。”
小男孩咬开溏心蛋,学他妈妈的样子冲着时隐道··时隐瞥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的手,那指甲缝里全是粉笔灰··这一眼就明白了,估计又是这小屁孩的恶作剧。
他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那群人画的叉··“小朋友,粉笔好玩,但记得洗干净手,吃进去会中毒的·”他随口说了一句,在孙姨开始咒骂之前出了门。
晨风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撩起轻薄的校服面料·包子铺老板掀开蒸笼,白雾蒸腾而起··八月底的天依然燥热··“哥,你还没到啊”耳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还有两个路口·”时隐骑车快,很快就拐出了小巷··他在路口急停,一脚踩着脚踏板,另一腿伸直踩地,眼眸里映出亮红的信号灯··“两个那不行了哥,我先走一步这学期铁柱像打了鸡血,还没打铃呢,就在校门口搞事。”
“他哪天不闲得慌你从别处翻墙进·”时隐依稀听见耳机里有数数的声音,可是想了想,又想不通这是在做什么··“行不通啊哥。
你这好久不来学校,你都不知道这学期新来了个风纪委·我真怀疑他眼睛长我身上了,不管我从哪面墙跳下来都能被他抓到,你说可怕不可怕”·“新来的”时隐敲着自行车扶手的手指顿了顿。
“对啊,据说他以前是附中的万年第一,我真想不通这种学霸跑四中来干什么你没看铁柱对他有多宠,我真怀疑是挖墙脚来的……”·这话说了一半,一阵激昂的电铃声便传了出来,时隐蹙着眉把耳机松了松。
电话那头的人惊呼一声,便没了音讯··时隐一看时间,七点二十,四中早读开始,估计那厮现在已经百米冲刺进校门了··也不知道李铁柱今天玩的什么花样,让李旭这个常年迟到的人如此慌张。
手机像铅块一样坠着他的一侧衣服,时隐悠闲地伸手扯了扯,又理理耳机线··于他而言,迟到反正是家常便饭了,至于什么风纪委,逮住揍一顿就行··德育处李主任此时正站在校门口,他长的精瘦,英年早秃,人称李铁柱。
他手上拿一根细竹竿,在地上“哒哒”地敲打着··四中在市里算是中等偏下的学校,有大半学生都是来混日子的,也就这几个老师还对他们寄予厚望,抓破脑袋想出各种奇葩的规章制度来管理。
“小子腰别塌下去,认真点”·他看着眼前整整齐齐一排做俯卧撑的学生,把竹竿横过来比了比:“左边第二个,你太高了,给我趴下去点”·“对对对,整齐标准跟节奏多么靓丽的风景线啊,你们明天再来晚点,多多展现四中风貌”·有些学生头埋得很低,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现在知道丢人了”李铁柱眼睛瞟过校门口看热闹的家长,“真正丢面的是你们父母争气点吧·”·“卧槽老李,刚有人跑进去了”俯卧撑大队中有人余光里见一片虚影一晃而过,抬起头来喊道。
李铁柱警觉地一回头,指着那个刚跑进去的学生道:“这是哪个同学啊你给我站住”·“我认识,1班的李旭”有人喊道。
那少年跑到一半,忽然听到有人点了他的大名,毫不犹豫地竖起了挺直的中指,金黄的发梢随着回头的动作在风中扬起:“就你嘴碎”·老李心说你们这些孩子就是耿直,乐道:“好你将功折罪,不用接着做了。
回教室好好学习·”·“好嘞,谢谢老李”那学生从地上顺溜地爬起来,得瑟地拍拍校服··“你这是卖友求荣啊兄弟”有人调侃道。
可那刺头哪里在乎,全当耳旁风,一溜烟就跑了··李铁柱旁边的一个高个少年校服穿的板正,高挺的鼻梁上架一副银白细框眼镜,单手抬着一本登记簿··早在李旭在校门口鬼鬼祟祟,蓄势待发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所以在那团虚影晃过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登记簿上早早写下了隽秀挺拔的两个字:李旭··“这是惯犯了·”他说··“唉,沈浔啊,也是辛苦你了,每天管这些事没影响学习吧”老李道。
“不会·”·李铁柱看了一眼动作开始偷懒的学生,严厉道:“做多少了四十是吧你替我接着数,数到一百。”
“好·”他轻轻点头··“一百上学期不还五十吗”有人惊呼道··“就是五十太少了,你们这群熊孩子才敢迟到。
废话多再来五十”·“…沃日·”几个学生好不容易看到山顶的曙光,又突然发现自己连山腰都没爬到,顿时有点欲哭无泪。
沈浔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好好做啊,别让我看见偷懒的”老李竹竿往一个学生弯着的手臂上抽过去,“做完再回去上课”·说罢他看一眼数数的沈浔,长得白净斯文,也不像有些学生那样染发或者纹身,连鬓角的碎发都收拾得很服帖,仪容仪表相当整齐。
老李越是觉得这学生乖巧,就越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转到四中,可千万别是在附中被人欺负了才好··“唉…”老李幽幽叹口气,“还是你好啊。
要是所有学生都像你这样,我也不用那么- cao -心·”·沈浔笑道:“您过奖啦·”·俯卧撑大军撤退后,老李催促沈浔快回教室上早自习,而时隐也终于骑着车来到校门口。
大老远就看到李铁柱抱臂站在那里,时隐笑了笑:“老李,我难得来一次,你在这一站我都没心情进去了·”·“哼,你小子终于知道来学校了”李铁柱用他那双小眼睛瞪过来,“第一天来就给我迟到”·“对不住,路上堵。”
李铁柱看了一眼时隐手上推着的自行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在机动车道上骑车的啊变形机车吗少废话,迟到俯卧撑一百”·时隐眉心一蹙,手不自觉抚过腰侧。
纱布下的皮肉尚未长好,再做俯卧撑肯定得裂开··“老李,别总罚俯卧撑,你觉得好看,别人看着和看猴子似的·好歹也是大四中,讲究点排面·”·“你别和我贫,迟到还有理了是吧你做不做”·时隐嘴角的淡笑早就消逝了,眼神微寒地盯着老李:“不做。”
老李和他对峙片刻,眉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算了,小祖宗·你能来学校就行·有事和你说,你跟我去趟办公室·"·*·“你爸爸来学校找过你,你们是不是不住在一起啊”老李拧开茶杯,一边吹着气一边问道。
“他来干什么”时隐警觉起来··“也没什么,就问问你最近的学习状态·”老李看到时隐抵触的眼神,心说到底是少年心- xing -,一点就燃。
“他也挺关心你的,你别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时隐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时青易十几年来对他不管不问,绝不可能为这事特地跑一趟学校。
能来探听探听他还活着没有,都算是良心发现了··“你这孩子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在学校,也不在家,我们会担心你出事的·”·“您费心了。”
时隐垂眸,轻轻点头··“所以你这几周为什么缺课,总得有个理由吧”·“我忘了我还在上学·”·“……什么”老李从座位上跳起来,“你有没有搞清楚你自己的定位啊你不上学你干什么”·“抽烟,喝酒,蹦迪…”时隐伸出一只手来煞有介事地数着。
“臭小子再说一遍”老李眉心一跳,色令智昏了吧,这脑子里得糊成什么样·时隐看他气急的样子,倏然笑出声:“这些我都没做。
我自己有打算,你别管了·”·叛逆小子·“糊涂啊”老李抄起桌上的资料夹就要敲时隐的脑袋,却没想对方几乎是在同时转身走了,这一下落了个空。
看这反应速度,假期估计也没少打架练手··“你上哪去”··“回教室·打铃了,你听·”·老李压根不信他会急着去上课,恨恨地咬紧牙关:“站住还有个事和你说。”
时隐在办公室门前回头,颇有点不耐烦··“你们班有个同学叫沈浔的,你多关照他·”·“关照”这词似乎有点歧义。
“想什么呢他刚转学过来,可能不太适应我们学校的校风,我担心有人不想让他好过·”老李语气软下来,“老师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拿得下那帮胡闹的孩子。”
“……您可真抬举我·”·时隐想起今早李旭那通电话里提到的风纪委,一瞬间明白了··“你想护着他,就别让他做风纪委。”
“你这个观念不对·风纪委不是一个碍事的,管纪律的·是榜样,你明白吗”·“我护着他,好方便他来管我是吗你怎么想的啊”时隐全然不听,笑了笑往外面走去,步履倒还轻快起来。
“来学校了就别到处乱跑,收收心上课吧·”老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隐抬头迎了迎扑面而来的凉风,压根没去管老李说什么··说是来上学,时隐其实就是露个脸,过了老李这关,又晃悠到校外去了。
第2章 ·四中的晚自习向来不太安静·成绩好的孩子基本都被家长安排回家,留在学校里的要不是家住得远,就是在学校混日子··最近校园墙上盛传,1班来了一个顶级学霸兼顶级帅哥。
教室门口几个女孩子捧着书本,往教室里偷看两眼,脸颊染一片粉色,互相嬉笑着撞着肩膀··“哎呀…”一个女生被首先推了出来,脚下一滑,惊呼一声后理了理鬓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同学你好”·1班教室瞬间静了一下,前排几个打游戏的男生抬起头来。
这女生生的小巧玲珑,侧颜立体精致,短发发梢在嫩红的唇边勾起··“哎,你梦中情人·”一个长相魁梧,有如猩猩一般的男生拍了一下黄毛李旭的肩。
李旭视线往女生的方向飞快点了一下,又快速收回来:“情个屁·”·“同学”女生又喊了一声··顶级学霸沈浔暗灭手机的游戏界面,这才略疑惑地抬头,哼出一声:“嗯”·“那个,可以请教一下这题怎么做吗”·沈浔眉头轻轻动了一下,说:“为什么问我”·“呃……”女生被哽住,很快又机灵道,“因为你厉害嘛。
我们班的人做不来,我只好来问问你·”·“……”·沈浔虽初来乍到,但对四中这帮学生已经有所感观,他心里清楚,留校自习的学生都不太可能主动学习。
他眼睛扫过女生递过来那本练习册的书页,干干净净,甚至连翻开过的痕迹都没有·呈在正中央那道随手指出的题,甚至在下边一点就有详细解析··“晚自习擅自离开教室,打扰其他同学学习,”他抬起眼来,声音和冰原上缓缓挪动的冰块一样又沉又冷,“你叫什么名字,检讨五百字明天交给我。”
此话一出,教室里传来一片压低的笑声,风纪委这是要辣手摧花··紧接着就听“砰”的一声,李旭的手机直接被他砸到了桌子上,他回过头来,直直瞪过去:“德育处给你多大权力,你他妈是不是整天就知道罚人检讨”·沈浔面不改色,平淡地看向李旭:“德育处给我多大权力,你想试试”·他嘴角挂着一点轻松的笑意,和呲牙咧嘴的李旭无声杀了几个回合。
李旭身后空无一人,而沈浔背后却是德育处那帮老顽固,他最后败下阵来:“行,四中的事有的是你没见识过的,我看看你能撑多久·”·话到这个份上,那女生也不再好意思留,趁着那边剑拔弩张,拿练习册遮着半张脸走了。
猩猩叹一声:“哎,你梦中情人跑了·”·那女生脸上臊的慌,新来的学霸、帅哥,这些称号都不好使了,这个沈浔简直就是新来的铁面包公··反而教室里的“包公”本人其实也心情不佳,第一段自习刚结束他就拎包直接走人了。
反正那帮老师都在劝他晚自习回家,没人会觉得他是逃自习了··闻笛巷位于老城区内,一片小平房颓圮不堪,摇摇欲坠,墙壁上满是青苔·樟树茂盛的枝叶遮盖了天空,天热时蝉鸣不绝于耳。
沈浔从公交上下来,这是他最近发现的一处好地方,不像主城那样喧闹,而且附中那群自恃甚高的人一个也不会往这边来,这便成了他一个人的小避难所··这地方地形错综复杂,他心底藏了事,漫无目的地在小平房之间组成的狭窄甬道里逛,一时也不知自己逛向了何处。
*·时隐一两年前搬离了自家,一个人用打零工的工资,在闻笛巷租了一间小房间,也就是孙姨家的小阁楼··虽说夏天蚊虫多,房间又里没有空调,甚至有时候还会断水断电,但他宁肯在这里受罪,也不愿和他爹时青易住一块。
晚间巷子里没什么人,他从便利店交接换班出来··月亮藏匿在云层之后,昏黄的街灯扑闪,时隐的脚步跟着一顿··身后似乎有细微的动静,忽远忽近,忽疾忽徐。
他接着往前走,那声音又跟上来,如影随形··凝神去听,蝉鸣声放大了,一切动静掩密在其中··似乎有铁棍不慎摩擦过水泥路面,发出一声短暂的脆响。
时隐视线朝眼尾的方向扫去,身后是泛白的路面和三两个模糊的人影··跟得很近,就等他转身了···“……”- cao -啊,这帮人真的是- yin -魂不散。
眼看前面是一个丁字路口,时隐捏捏拳,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左侧道路狂奔而去··闻笛巷道路狭窄,错综复杂,左或右,等待他的都有可能是一条死路·时隐咬了咬唇,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是个路痴的事实。
“追”身后的人气急败坏··腰间伤口在隐隐作痛,时隐听着自己身后追随而来的杂乱脚步,直视着前方的黑暗,眼里一团墨黑的光斑。
呼吸声渐渐加重,手心亦在冒汗··那不是幻觉,前方的确是一堵墙··好在是矮墙,时隐应付起来不在话下·他双脚离地,手臂撑着,轻巧抛出自己的身体。
再一头扎进黑暗,还好,只是黑了点,前面并不是死路·身后的几个混混身手笨拙,一时半会也追不上··然而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见钢管擦地的声音再次袭来。
他猛地抬眼看向前方,那声音不从身后来,而是从前方·掺着不急不慢的脚步声,吹一声口哨,念着他的名字··“小崽子,跑哪去啊”·似乎早已布好陷阱,候着一只猎物。
被包围了··时隐心脏狂跳起来,周围一片漆黑,余光里依稀看到一点红光——·侧边的甬道里也有人·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竟然全是死路。
甬道里的人指尖停一只火蝶,抽烟的动作略微顿了顿,似乎惊讶于眼前突然闪现的不速之客··钢管擦地的声音近了,时隐腰间的疼痛却愈发明显··啧,不能折在这里啊。
他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做好了打算··前面人数未知,后面有三个人,而左侧虽然只有一个,但是甬道过于狭窄,根本不可能动手开路··所以,原路返回,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吧。
正要撤步向后,手腕上忽然受一股巨力拉扯,他被拉进了狭小的甬道之间··“唔……”砖块擦破皮肤,火烧一般地疼··黑暗中一点橙红从那人的指尖坠落,眼前只剩一个模糊的人影,匀称挺拔。
再反应过来时,他竟是被对方拉着在狭窄的甬道内狂奔·脚下踩到青苔,他差点滑下去,好在那只手紧攥着他··一连几个拐弯,游鱼一般穿梭··时隐手心冒汗,耳边风声呼啸,席卷着暴躁的怒骂。
“妈的人呢”·“找啊”·“这里有个烟头还燃着呢往这边”·脚步声纷乱而来,从自己脚下生发的,从四面八方的墙壁回荡而来的,辨不清方向。
混混胸口的大银链有时会一闪而过,敌人近在咫尺,要遇上只是概率问题·所有人就像是无头苍蝇乱撞,他们每跑出一个甬道都像跨过一个鬼门关··时隐猛地低头闪过当头一棒,问道:“你认路吗”·“不认。”
沈浔说··“……”靠,那你他妈拉着我跑哪去啊·情况危急,时隐忍着没骂出声··偶然路过一两户亮着灯光的窗户,里面的住户惊慌地灭了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种你就给老子出来”·“你们父子俩都是无赖”·混混的叫骂萦绕耳边 ,时隐眉头一蹙。
什么叫欠债还钱自己从来没借过钱··“跳”沈浔突然一跃而起··“什么”时隐完全来不及思索,紧跟着就脚下一空。
身体猛地下坠··幸而跳下来的地方不高,一呼一吸之间,他们就落到一片荒地,又往前缓冲了一段距离··“- cao -,你谋杀吗”·时隐踩实地面,心脏才跟着落下来。
抬头一看,头顶的小路戛然而止,地势陡然下落,俨然一个小悬崖·而他们现在落到了低于小路约莫一人高度的地方··“这不是没摔死吗”沈浔摸了摸鼻子,其实他并不知道跳下来是这样,不过是跑着跑着突然没路了,等反应过来就已经一脚踩空。
时隐正欲说些什么,一颗不算小的石子从头顶落了下来,发出“踏踏”的响声··两人立刻噤了声,紧贴墙壁躲着,心跳如雷·手臂近得快要擦碰在一起,体温顺着汗毛传递过来,时隐反- she -- xing -地往一旁挪开。
是像这个夏夜一般燥热的温度··突然,一束手电筒的光落下来,距离时隐的脚尖不到五厘米·刚才松开一点的神经又猛地绷紧了··头顶的人来回照了一圈,时隐的眸子追着光影移动。
"这里也没人……"脚步声中混着咕哝··混混不知什么时候碰头集合了,老大看着一群愣头愣脑的小弟,就知道事情没办成,气得破口大骂:“妈的,这他妈都能被他跑了废物”·破风声响起,钢管“噗”地打在骨肉上。
“啊啊啊啊”惨叫混合着“咔擦”的一声刺痛鼓膜,“大哥…我错了,别打了…”·“下…下次,下次一定把他抓到你面前…”鼻涕眼泪堵着喉咙,他有些发不出声。
时隐眉头紧锁,假如哪天被抓到,估计比这还惨··发泄一通,混混们渐渐散了,沈浔凝神听了一会:“你得罪的这帮人挺冲的啊·”·“我都不认识,得罪个屁。”
“那人家至于这么追着你,还让你还钱”·时隐其实也并非完全不知其中原因,那天半夜,电话满是哭喊声:儿子,救命你爹这次真的要死了求你…··他忍不住冷笑一声,花了那么长时间,总算觉悟到这是个圈套。
他不答话,沈浔也不再问··月亮从云层后移出,霎时透过樟树叶的间隙斑驳地照亮两人,深巷中传来声声狗吠··两人对视一眼,这才发现身上穿的竟是一模一样的蓝白色校服。
几乎是同时开了口:“你是四中的”·说完又都愣了愣··时隐指节捏得有些用力,我靠啊,这些个破事让个同学撞上,也太特么尴尬了。
对方则立刻“啧”了一声,时隐看到他嘴唇嗫嚅一下,似乎在说“麻烦死了”··一片树影投在他脸上,除了那锁死的眉头,看不大清表情:“你叫什么名字”·时隐心里沉重,喉咙也像被塞住一样,一时不想回答。
沉默了一秒还得不到回应,对方就有些不耐烦了,沉声说:“我救了你·”·“嗯”时隐愣了愣,这是要邀功·半晌,他说:“谢谢。”
“不是这个意思·”沈浔笑了一下,“我就是想提个小小的要求,别和人说你见过我·”·时隐:“……”·沈浔知道他现在说的话很有点戏剧- xing -,但又别无办法。
他已经觉得要好好重新做人,那就决不能做一个乖乖“学霸”不该做的事··至少,不能让别人知道他那样做了··“今晚就当我们谁都没来过。”
沈浔想了想刚才听到的话,觉得眼前这人的处境似乎也很尴尬,“这个交易怎么样”·言下之意,两人就是互相握着把柄了··风过林梢,头顶蝉鸣压下来,混混们逐渐走远,时隐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沈浔摩挲了一下指尖上不知何时蹭上的一片黏着,再看一眼时隐腰间染得殷红的白T恤:“受伤了”·“小伤·”·“回去用双氧水冲一下再上药。”
“哦,很有经验嘛·”·“课本上看过·”沈浔耸了耸肩,想了想又刻意补充一句,“没这机会攒经验·”·“学霸啊。”
时隐的语调上扬,满脸的不信任·要不是经常受伤,这经验从哪攒来的·“…怎么着”·时隐望着头顶那一方斑驳的月:“小学霸,深更半夜跑这种地方来,约会还是约架啊”·沈浔挑了一下眉,抬起手来,咔咔活动着手腕,另一手捋了捋袖子:“约你吗你也就还凑合吧。”
空气里有什么呲溜一下爆起了火花·这话说得可就含糊了,但不管是哪一种意思,都很欠揍··时隐:“你是在讨打吗”·沈浔笑了笑又不说话了,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声音变得有些沉,“你不懂,我们学霸,就是可以不上晚自习。”
“关我屁事”时隐转念一想,同校又如何,不在一个班,谁也不碍谁的眼··“算我欠你一次,夜里不安全,早点回去吧…”时隐顿了顿,咬着每一个字眼,“小,学,霸。”
“……”- cao -··-·估摸着时隐已经走远,樟树下的沈浔从口袋里再次摸出一支烟点燃··和时隐的清纯相截然不同,他天生张狂相,嘴角自然上翘,火光映照下一双凤目显出凌厉来。
我去他-妈-的小学霸·这哪来的小白脸,怎么那么嚣张·他垂着头吐出两口烟雾,又烦躁地把烟头踩灭··妈的,救个人和做贼似的,我他妈到底为了什么啊…·他就不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xing -子直爽张狂,对你好要你知道,对你不好更要你心里清清楚楚,这样怼起来才得劲儿。
他也就是出来散散心,不知怎么逛进了甬道里,就抽了根烟,谁知能碰上个四中的人·麻烦死了··手机上传来讯息【浔浔,下自习了吧四中附近人杂,你早点回来。
】·他“啧”一声,心中万般不爽,烟头碾碎,但到底还是悠悠地晃到街上出来,到外面打了个车回家··谁的话他都不听,唯独对自己亲妈,他现在是绝对言听计从。
第3章 ·伤口缝了线又裂开,鲜红翻开的皮肉让时隐冷汗直流··黑诊所给他重新缝了针,又趁机在麻药上宰了他一笔·他暗骂一声,本来就瘪瘪的钱包,现在基本上只剩个空壳了。
可他到底是不乐意上学,这件事还让他喜滋滋地在小出租屋里躺了两天,偶尔用手机给自家的猫拍照··虽然是个学渣,但他不以放纵为荣,不去学校的时候还得找个合理的理由安慰自己。
雪白的波斯躺在他怀里,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看着他··这主子原本不乐意营业,时隐硬是豁出去给他弄了一顿鸡胸肉,又等它睡足了,才终于换来他的一点配合。
“公子,看一眼镜头吧·”他摸了摸猫的脊背,为它顺顺毛,“你吃了我那么多好东西,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公子“喵”了一声,终于赏脸看了一眼镜头,时隐趁机按下快门。
这样一连拍了好几张,时隐坐下来,泡了杯果汁,慢慢修着图··公子的这几张图拍得自然,一束天光从窗帘之间钻出,落在纯白绒毛上,金黄的一层暖意·它有时微微仰着头,湛蓝通透的眼眸里一股睥睨之感。
不愧是波斯,时隐引以为傲··“开门开门”忽然,铁门被人暴躁地敲响···时隐心里腾起一阵不详的预感,这两天他都没出门,按道理不应该被那群人找到啊…·把手机揣进兜里,他起身开门。
孙姨的儿子站在门口,仰着头看他,得瑟地把嘴巴高高翘起··时隐皱了皱眉,这小孩好欠揍··“你这房间,从那头走到这头有没有五步啊你开个门要这么久”孙姨踩着- shi -答答的拖鞋,烫枯了的头发丝儿上还有尚未清洗的染发剂。
她剜了时隐一眼,吐出一口劣质香烟:“我还以为你在里面怎么了呢·”·这人说话实在难听,然而寄人篱下,时隐不得不耐着- xing -子应付:“孙姨,有事吗”·“我估摸着,你这房租是不是该交了”·“我半个月前才交过。”
“那是押金·你这风扇一直开着吧,用电那么多,电费也没交够·”·“你晚上走路的动静影响小爷睡觉了·多交钱·”男孩道。
时隐算是明白了,这明摆着就是来讹钱,他眯眼看去,视线一瞬变得有点- yin -狠··“你别这么看我,这附近这么低租金的房子你找不到第二家·”孙姨被他一吓,抖了抖,一口痰卡在嗓子里下不去。
她咳了咳,把痰吐到地上:“爱住就住,不住滚·排队住你这屋的人多着呢·”·这倒是句大实话·这间屋子压根就是阁楼改出来的,像时隐这个个头的进去腰都伸不直,环境实在是差。
然而每个月租金才400,低得不可思议,的确找不到第二家··“行,您说了算·”时隐在孙姨的密切注视下转身到柜子里摸出一个信封,抽出两张红的给她:“没了。”
“就这”孙姨的眼睛不断越过他往抽屉那边瞥··时隐走过去挡了挡,把抽屉关起来:“爱拿不拿·带着小孩做这种事,我也不好让您空手而归是吧。”
他目光移向小朋友:“预付明年的压岁钱了·”·“你占谁便宜呢”孙姨一瞬收回了不舍的目光,盯着时隐的眼睛变得有点刻薄,“我看你也不是个规矩的,提醒你啊,别给我惹事。”
时隐一点头,又对小男孩说了句“好好学习,学好的”就把铁门关了起来··门外孙姨不甘地骂了句:“死小子你就嚣张吧儿子,我们走”·最近确实不太平,他还真不敢保证不会把祸水引向这里。
万一被孙姨发现有人在不停找他的麻烦,那估计只有被赶出去的份··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大概是有一点愧疚,他抽走了仅剩的一点钱··老李的电话也在这时候打了过来:“时隐你小子这两天是不是又没来学校”·时隐一早知道他会咆哮,压根没把手机放在耳边:“嗯。”
“你小子还想不想毕业了”·“我会考能过·”·“能过你课都不上你怎么可能过还有啊,就算你会考过了,无故旷课一个月以上,也不能给你发毕业证”·时隐撸猫的手顿了顿,不能毕业这句话说到心坎上了。
“我不是吓你啊,你之前就旷课不少了,半小时以内给我回学校来”·*·这学期学校进行文理分科,时隐抛硬币选文理以后便再没有关心过这件事,打电话到老李那里一问,才知道是被分到高二文1班。
其中一顿唾沫横飞的狂喷自然不在话下··大概是不喜欢被注视的感觉,他没有从前门进去··后排几个男生女生早已打成一片,课间聊得热火朝天,以至于他拎着书包在最后一排唯一一张空桌子坐下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前面几个人头对头地挤在一起,看着像是在密谋什么··“哎,同志们,小道消息,时隐今天来学校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说··“我靠,真的啊什么时候”·“小声点啊,就今天下午,我刚刚在办公室听老李和孙总说了。”
“- cao -,我看他几周不来,我以为他不是我们班的呢·”·时隐抱臂安安稳稳地坐着,分一点神听着动静··其实偶尔听听别人怎么评论自己还有点趣味的。
一团黄毛突然闯进视野,李旭从前门走下来,抬头看到他哥,就要一嗓子吼出来··时隐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抬起下巴指了指前面那一群人··“哎呀,我也没见过时隐。
讲真我还有点好奇,这种连校长儿子都敢踹的校霸是个啥样·”眼镜男生接着道··“啧,校长儿子,我上次被追杀一路·我的天哪,那叫一个凶狠。”
“敢踹校长儿子,我敬他是条汉子·其实我早想动手了,但我不敢·”·“谁不是呢·人家估计也不怕开除,我们可不行。”
李旭在一旁听了这番话,对他哥的心思心知肚明,走上去随手搭上眼镜男的肩:“时隐啊,说不定,就在你们其中呢”·被他搂着的男生一个激灵,回过头来看着他:“卧槽,同学你这个鬼故事讲的好。”
“哎,旭哥认识吗”有人瞅着李旭那一头黄毛,认定他也不是什么好鸟··“何止是认识,我俩关系铁的不得了·他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样子我都见过……”李旭暗中瞥了一眼时隐,发现他哥正拨弄着小指上的一枚银戒指的手突然顿住了,又吓得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不是,大帅逼不穿开裆裤。”
“你们一起长大的啊那旭哥透露透露,他长什么样等来了我们也好有个准备是吧”·李旭在他哥的注视下扯出一个笑容:“他啊,挺帅的。
帅比吴彦祖·”··“真的”一个女生眼里冒出星星,复又陨落下去,“算了算了,不敢高攀·”·李旭点点头,心说他哥的颜值确实是让人心服口服的,不是谁都可以染指。
“人家作为四中老大,女朋友可能已经排长队了·”眼镜打趣道··“我听说啊,他一个能打十个,浑身上下肌肉发达,一看就是超级猛-男。”
一个男生说··“啊,那他是不是得有两米高像大猩猩那种,走路都横冲直撞”·“那不至于吧,我们学校要真有这么个人,那不早就全校都知道了,还用得着这么猜”·“再说了,他不是常年年级垫底吗,肯定是有勇无谋类型的,我们智取肯定能赢。”
“……”“傻逼”二字表达得如此委婉,辛苦你了··李旭也没想到话题会往这个方向跑,有点心虚地瞟了一眼时隐。
他哥面上一向波澜不惊,此刻却明显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笑··李旭看着眼前的几个人,默默在心里为他们祷告了一下··“唉,咱约定一下,要是谁见到时隐了,记得相互知会一声,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被搂住的男生道··“一定一定·”几个人点点头算是约好了,“以后也互相帮助啊,万一谁不小心惹了时隐,大家都不能袖手旁观。”
“我们人多,他不敢怎么样·”·时隐终于忍不住,点点头说:“说的是·”·“嗯这位同学是”眼镜愣了愣。
时隐抬起那张清秀的脸,一双桃花眼生得狭长,鼻梁下是淡红的薄唇,看上去没什么攻击力··李旭拍了拍眼镜的背,叹气道:“你时哥·”·……·小圈子里回荡着死一般的沉寂,几人的表情一瞬间冻结成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眼镜猛地跳起来,胡乱拍开李旭的手臂,“卧槽见鬼了,妈妈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几个女生早就吓得不敢动弹,面色惨白地看着时隐。
“肌肉男大猩猩智障”时隐幽幽地掐住眼镜的脖子,带着他的头往桌子上一下一下地磕,“还有什么新鲜的,说来听听”·虽然他也就是做做样子,压根没有用力,但几个同学已经被吓得够呛。
“哥哥哥,我错了”眼镜同学的眼泪在打着转,“我不敢了,你放过我·”·“没有人和你说过不要在背后说人吗要我教你”·“我错了哥求你放开我我真不敢了呜呜呜…”眼镜用手捂住了脸。
他嗓门大,这一嚎出来,整个班的视线都被吸引了··“那个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前排传来一点窃窃私语··“……妈呀,我想退学。”
“别说话了,小命要紧·”·“唉,会不会撞傻我们这样不好吧·”·“你敢去吗,我挺你·”·时隐听得心烦,一记眼刀封了众人的嘴,又按了按眉心看向眼镜:“你哭什么,我怎么你了吗”·“呜呜呜,我泪腺发达,不关哥的事。”
“……”·“打架斗殴,欺凌同学,”不等时隐说话,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检讨两千·”·第4章 ·整个班的同学齐齐发抖,暗自叹一声:勇士您保重。
然而勇士本人对自己的处境一点认识都没有,时隐回头看过去,眼前这人戴着银白细框眼镜,敛了锋芒,白净的脸上平静无波·然而,正箍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却及其有力。
他脑海里翻过几副画面,才把这人和图像配上对——正是那晚在闻笛巷遇到的那位··“怎么是你”·自己家里那点破事让人给扒拉干净了,转头还发现这人是自己同班同学,这特么真的是……·时隐顿时生出一点想让他灰飞烟灭的心来。
沈浔其实早在门外看着了,他也没料到自己偶遇的人就是老李黑名单上的那位,不学无术又无恶不作的校霸··而且他们居然还真的分到一个班,真的是冤家路窄。
沈浔擒住时隐的手腕,把它从眼镜脖子上挪开:“你就是时隐”·“……”·透过镜片,沈浔眼下映着一层清亮的蓝光:“一个班,真巧。”
时隐扭转手腕把手抽回,冷白的皮肤上一层血色:“别多管闲事·”·“我是风纪委,任何不良行为都和我有关系·”沈浔面不改色。
“呵,正义使者·”李旭对他也不太待见,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当面直接告了一状,“哥,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事儿贼多·”·从前的风纪委都只是名义上的,没有谁会真的管这些事,唯独他标新立异,就说开学两周,他抓住的不良行为比过去累计半学期都多,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上课铃打响,别的同学都慢慢回到座位上,只这三人还站着不动··时隐:“事儿多的人在我们这向来活不长,你- cao -心什么”·沈浔眼里掠过一瞬寒芒。
“说的是·”李旭哼了一声,撞过沈浔的肩膀,悠哉道:“学霸,你小心点·”·这种时候在教室中间杵着就像个傻子,时隐也回座位去。
·可惜屁股还没坐热,就见沈浔一路跟过来,拉开了他左手边的凳子··时隐:“你坐这”·“是啊·”沈浔皮笑肉不笑地扶了一下眼镜,“挺巧的,时同学。
那么多座位你不挑,偏要挑我旁边这个·”·“……”时隐翘着二郎腿,用脚尖勾着桌腿往右边挪了挪··沈浔扫了一眼,也把自己的桌子往旁边移了移,似乎要划清界限。
其实要不是上课了,他可能已经拎着书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英语老师孙莉踏上讲台,她卷发披肩,戴一副方形眼镜,也许因为年轻,即便刻意打扮成熟,也还是容易让人轻视。
她眼睛往后排看过来,正好发现空了两周的座位被人补上了··“时隐知道来上学了”·这一句下去,整个班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他有些不适,只盯着孙莉没反应··“正想着你坐哪里合适呢,既然你想和沈浔坐一块,也行,正好互相学习·”孙莉说··时隐懵了,我怎么就想和他坐一块了·沈浔挪着凳子的手顿了顿,孙总脑子抽风吗,我跟他能学什么·两人斜着眼睛对视了一下,视线一碰又和见了鬼似的错开,似乎从对方眼睛里读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感情——嫌弃。
两个张狂的人,天生就不对盘··“桌子要对整齐啊,沈浔别挪了·”孙莉看着挪了半个身子出来的沈浔道··“靠·”他无声骂了一句,只好把桌子往回挪。
时隐挑了一本三五厘米厚的书竖着放在桌侧,两张桌子啪一下隔着书抵在一起··“你干嘛”·“极限距离,五厘米·”·五厘米的窄缝间隔着万丈天堑,自是一场剑拔弩张。
“行,谁弄掉谁狗·”·少年心气,无论如何脸不能丢,一毫一厘也不让··“人都齐了,那我说一下·”孙莉说,“就按照你们现在的座位,四个人组成一个学习小组,按小组排名,前三有奖,后三有罚。”
此言一出,班上的人都开始前后左右瞻顾·谁能想到,随随便便坐的座位竟然奠定了自己一部分命运··“赏罚的方式暂不公布,不过你们绝对想不到。”
孙莉翘起的嘴角泄露着一点古灵精怪,看得众人一阵脑补··总觉得被处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刚才的眼镜男就坐在时隐前排,此时战战兢兢地回头:“哥……多多关照”·李旭在眼镜左手边笑得前仰后合:“我哥不收小弟,除非你是年级前五十。”
这个组就时隐,沈浔,李旭和眼镜四个人,其中两位毋庸置疑的吊车尾,至于沈浔,李旭压根没打算搭理··会不会被处罚,就要看这位同学的成绩了··“我,我其实是年级第二。”
眼镜支吾道··李旭这下傻眼了,眼镜看着傻乎乎的,没想到成绩如此优异:“你年级第二我靠,行啊”·说着,他又是一巴掌拍到人脑袋瓜上。
这动作落在时隐眼里颇有一点霸凌的意味:“你别粗手粗脚的,拍傻了怎么办”·沈浔抬了抬眉,也不知道刚才谁扯着别人的脖子往桌上撞。
眼镜同学大名张思哲,其实是学委,只是李旭这人压根不关心这些,并不知道人家的成绩··"哎,可惜不是年级第一啊·我有点担心你一个人带不起我和时隐的成绩,以后被罚的话只能委屈你了。
"李旭道··“以前也会考第一,不过浔哥来了以后就不行了·”·沈浔开学考成绩拉开第二名六十几分的差距,直接掠夺了张思哲年级第一的宝座,使他备受打击。
学霸笑了笑:“不会,你也很厉害的·”·李旭这下脸彻底黑了,想要刻意忽视沈浔都忽视不掉·他沉声道:“学霸啊,来四中委屈你了呗,在我们这群人里别给带歪了。”
时隐心说他本来也没多正,本以为沈浔会反讽回去,谁知他沉默了两秒道:“谢谢关心·”·*·刚下课,时隐就被孙莉叫去了办公室··“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学习。”
孙莉说,“你同桌在以前的学校一直都是第一,是很好的资源,你要利用起来·”·“附中的第一,转来四中干什么碾压学渣玩吗”时隐顿了顿,“还是混不下去啊”·“你别管那么多,人家有自己的打算。
小朋友不要总是无端揣测别人·”孙莉蹙着秀眉,避而不答,“老李说你这孩子自己有主意,我也不强迫你学习·你要是实在不想学也好,注意一下别影响你同桌。”
·“……”亏得您姓孙,眼神也太差了点··“手机也收一收,你上课拿出来玩,他还要分神来管你·”孙莉接着道,“有什么事和老师说,不要总是暴力解决。”
“……”·这话说得像他只是个会闷头干架的傻逼一样··时隐顶着一张踩到狗屎一样的臭脸回了教室,进门就看到眼镜拿着一把糖,在他座位旁边抓耳挠腮地徘徊。
“你有事吗”他问··“啊,你回来了啊·”他踌躇的步子停住了,笑得有点腼腆,伸出一只手,“这个给你。”
“不用了·”时隐眼睛扫过糖果,抹茶色上缀着点点淡黄··“是我奶奶自制的牛轧糖,刚开学给每个人都分了·”眼镜说,“刚才浔哥提了一嘴,我才想起来,还没有给过你,不好意思。”
·时隐挑眉看向沈浔,你会想得起我·沈浔颇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向张思哲嗖嗖放冷箭,又对时隐说:“我怕我吃糖的时候你酸我。”
“不劳您- cao -心·”时隐揶揄一下,到底还是接受了张思哲的糖,道一声谢,然后一把洒在沈浔桌上,“喜欢就多吃点·”·沈浔:“……”- cao -。
张思哲看他接了,刚才那点忐忑也褪淡下去:"哥不嫌弃就好·我刚才,其实也不是故意想议论你……不对,我议论了,就是我的错对不起啊,哥。
"·时隐“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张思哲又忐忑地绞起手来··李旭的目光在他们中间来回一下,扔了本练习册过去:“唉,小眼镜,来看看这题怎么做。”
张思哲耷拉着脑袋靠过来,李旭笑说:“不怂,他要记仇早都动手了·”·第5章 ·四中门禁查的严,食堂阿姨的配菜又像抓阄选出来的一样,葡萄炒肉,木耳炒圣女果……出了名的魔鬼料理。
多少学生每天从坐在教室里早自习开始,就已经盘算着中午如何出去,哪怕能吃一碗正常的面也好··李旭本来也是作案老手,可是最近被沈浔抓翻墙抓出了心里- yin -影,已经很久没找到机会出去吃了。
现在时隐来了,就仿佛给他这瘪了的纸老虎吹足了气,一时又变得横冲直撞起来··两人无所顾忌,潇潇洒洒地翻墙出去,又踩着点回来··“别往这儿翻。”
时隐拉了一把正打算踩上花坛的李旭··“这儿怎么了”·“你不是说从哪跳下来都能被抓到吗你这地方太明显了。”
时隐抬起下巴指了指远处,“我们绕后门去·”·三分钟后,两人立在了后门的铁栏杆之下··“我靠,哥你确定要从这儿”李旭仰着头,嘴唇有点哆嗦。
“嗯,这里最安全·”·“我并不觉得李小旭很安全…”·望着那高高的铁栏杆,上面一排铁刺闪烁着沉闷黯淡的光泽··李旭吞了吞口水,兀自脑补着如匕首般锋利的铁刺尖端,在你跨上去的时候,哗一下窜起来——“噗”·李小旭尸骨无存。
“还是换个地方吧…我亲眼见过别人挂在上边,那酸爽…”四中学生翻墙的很多,敢从后门翻墙的却寥寥无几,就是因为后门装着铁刺,看着就胯下生风。
时隐斜睨他一眼,二话不说,退后两步,一个冲刺就顺着栏杆上去了··攀爬,借力,抬腿,身轻如燕地一跃而过··他利落地落地,发型都不乱一点··拍了拍手上的灰,隔着铁栏杆向外面的李旭抬了抬眉:“其实也不是翻不过来,只是你们都不敢试。”
“我靠…”李旭惊魂未定,向他哥竖起大拇指,“牛批·”·他咬了咬牙:“得今天我也出息了”·要么被风纪委抓住,要么从铁刺上跨过去,总得牺牲点什么。
李旭憋着一口气冲刺,有点手忙脚乱地攀上了栏杆··“我靠啊,我怎么觉得它在晃”李旭手脚并用地找着落点··“它没晃,是你在晃。”
时隐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抬个腿啊,借力就过来了·”·“越磨蹭越容易被挂·一鼓作气过来,摔不死·”·李旭手心捏一把汗,也不去看那铁刺,索- xing -听他哥的,闭眼把身子抛了起来。
正想叫嚣一句“成了”,李旭突然觉得肩膀一紧,他脚悬在半空中,被头顶的铁刺勾住了校服··“我- cao -”他手脚急忙扒住栏杆,像个蜘蛛一样贴在那,一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兄弟快来救我,等会来人了尴尬。”
“…傻逼·”时隐扶额,正打算去帮个忙,余光里就瞥见右边走来个人··“你们在干什么”沈浔带着一点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过来。
“- cao -,真来个人·”李旭脸上涌上一片血色,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翻墙,看不出来啊”·沈浔没忍住勾了勾唇角,这个八爪鱼模仿秀他给满分。
他瞥了一眼那铁刺:“替我向您的小弟问个好·”·李旭气得冒烟,想都想不到在这地方还能被抓到:“日,怎么哪都有你啊你特么是不是在我身上装定位了”·时隐看李旭那挂在半空中扑腾的样子,脑仁有点痛,捡了根树枝去帮他把衣服从铁刺上挑开。
沈浔心里暗嘲,这四中巴掌大的地界,适合翻墙的地方屈指可数,哪需要定位·他从包里掏出两张信笺纸:“拿着,检讨五百字,明天交·”·“检讨可以写,但你要是敢和人说我挂这而了,”李旭恶狠狠地扬了扬拳头,一字一顿,“有你好看。”
沈浔无视威胁,又看向时隐:“时同学,你也是·”·时隐:“……”·他接过信纸顺手塞给了李旭:“给你练练手,你看你上次作文才30分。”
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偏题偏到只得了5分的辛苦分··李旭默默地收了,暗自盘算着要怎么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例如他那个呆瓜学霸同桌··“提醒一句。”
沈浔说,“同一违规行为超过三次,检讨加倍,而且要在我面前写·”·“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抓我三次·”时隐看了一眼沈浔手上那一本厚厚的记录簿,“记了多少违规”··“也不多,二十条吧。”
记得越多积怨越多,时隐蹙了蹙眉:“你……”·你他妈是不是没被人打过·他本想骂,转而想起那晚的情景,到底是欠个人情。
学霸原来的学校应该把他保护得挺好的·时隐叹了叹:“别浪费纸了·你那么兢兢业业有用吗”·沈浔笑了笑:“没用。
“但是爽啊·”·“……”·即将上课,沈浔没时间和他们闲话,开完罚单就走··风纪委是个表面风光的职位,放在四中,不但任务艰巨,而且极其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沈浔心里清楚,但有些事情他见到了,就是没有办法放着不管··德育处,老李收到了沈浔上报的违规记录·他捻着那厚厚的一沓纸:“这些都是上周的”·“对。”
沈浔点点头··“这个谭元浩,”老李戳戳记录簿上反复出现的名字,“真的是屡教不改·”·“他翻墙和抽烟的次数比较多,另外还有欺凌同学和顶撞老师的情况,对孙莉老师尤为不敬。”
“还顶撞老师了”老李最恨的就是学生不尊重老师,顿时气得冒烟,“不行,我必须和他家长沟通”·沈浔不经意地嗤笑一声,只请个家长,还太便宜他了。
这一声笑得不加遮掩,然而老李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又抿着唇乖乖站着了··实际上,沈浔根本没那么多时间管闲事,通常只有犯事犯到他跟前了,才会履行职责记录一下。
但对于这个谭元浩同学,他确实是严加关注,特意抓的违纪··那二十几条记录,一半都是谭同学的·在他眼里,谭元浩被开除十次都不够··老李那边办事速度也快,办公室很快就来了一个神色匆匆的女人。
她踩着细高跟鞋,留一头干练短发,拎着ck小包包:“李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孩子又犯什么事了”·“你家孩子屡次触犯校规,我要给他开处分了。
家长你知道吧,处分多了是要考虑劝退的·”·“您再给一次机会吧,我们一定好好教育”·老李叹一口气,开始噼里啪啦翻出一堆罪证。
这家长越听脸上越热,又是赔笑又是鞠躬,等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目有血丝,嘴角向下耷拉着,十米开外都能感受到那杀气··谭元浩正在2班教室里低头打游戏,耳边骤然传来一阵高跟鞋的踢踏声,他手指猛地一顿,一个技能直接放空。
“哥你干嘛呢”许拾看着那放到兵线身上的大招,诧异地骂道,“我靠啊,就差一点就给丫的团灭了”·“闭嘴吧你”谭元浩一巴掌甩到许拾后脑壳上,眼睛早就从屏幕上移开,警觉地盯着窗户。
“小谭”谭母看到儿子,又看看一个班的同学,心里憋一口气没开骂··她勾了勾手,染红的指甲上泛一层尖锐的亮光:“你给我出来”·闹哄哄的2班瞬时安静了,谭元浩有些不可置信:“妈”·“出来。”
她又重复一遍··谭元浩只好揣好手机出去,到了门口又回头吼一句:“看什么看”·“有你们什么事儿”许拾也跟着应和道。
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很快转开,若无其事地假装开始聊天··谭元浩恨恨地摔了门,回过头来,立刻收了那满脸的戾气,变得唯唯诺诺:“妈,你怎么…”·“你好意思问”谭母气急,见这走廊上没人了,才猛地揪住谭元浩的耳朵,“你干了些什么好事你不知道”·谭元浩心里一惊,那件事…沈浔说了·“还顶撞老师,欺凌同学是吧”谭母揪着他就要下楼去,“你回家待两天吧,能不能别给我惹事”·谭元浩脖子上染上血色,挣扎着拉住他妈妈的手:“不是,我当时也就做做样子,我什么都没拍到啊。”
“啊拍什么”谭母纳闷··谭元浩也愣了,这么说不是为了那件事·“回去你再给我好好解释你这一个星期触犯校规十几次,你出息了呀”·谭元浩松了一口气:“行行行,回去解释,你别揪了,揪聋了咋办”·沈浔从老李那里处理完事情回来,恰巧遇上楼梯上的谭和谭母。
谭元浩见了他,脖子上青筋暴起,但碍于谭母在身边,他想骂又不敢骂,一时瞠目切齿··沈浔看到他就生理- xing -厌恶,蹙着眉让开一条路··姓谭的行至楼下,抬起头来拿眼神刺着沈浔,无声地说:“你他妈的敢告老子,我弄死你。”
也不管沈浔看不看得懂,他心有不快,对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沈浔看着,心里暗骂一句傻逼,完全不搭理他,偏开头上楼去了··“我- cao -。”
谭元浩忍不住骂出声,却又立刻被妈妈拧了耳朵:“别磨磨蹭蹭的,走快点”·四中混日子的人不少,但能被称为校霸的不多。
谭元浩平时也是横行霸道的校霸之一,这一回却彻彻底底把脸皮丢干净了··第6章 ·-哥,游戏打不打·夏天是个补觉的好时节·这天下午数学课连堂,时隐手机乍然振动两下,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他磨蹭了半天才把脑袋从手臂上抬起,额前的碎发被压得飞了起来,眼角有点红,温温软软,一副“梨花带雨”相··然而,他的意识刚从沉重的虚空中拉回来,那双朦胧的眼睛就又充满了冷淡的神采,面部轮廓似乎也更硬朗一些。
·冷脸也不是天生的,他五官本来走的是温和卦,偏偏这个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能把温度一下拉低十度··-不打··他随手回复道··李旭刷了一发跪求的表情包过来:求你了哥,你不在我已经掉了好多段位了。
时隐:你这是不是一种依赖- xing -·李旭:不是,我这是刻苦求学·李旭:比不过人民币玩家,总得找个大佬带着呗·李旭:求你求你求你·时隐看着那一排跪求的小人,又抬眼瞥了一下李旭从前排伸过来的,比着跪姿的两根手指,无声地骂了一句:“出息。”
最终时隐还是打开了游戏·手机里传出一声人人耳熟能详的游戏启动音··声音开得不大,周围的人回头瞥了一眼又心领神会地转回去··紧接着,就听耳边一阵笔尖敲桌子的声音,有人甩了一张卷子过来,直接遮住了他的手机屏幕。
他瞥了一眼:“你干嘛”·沈浔:“上课玩手机,检讨五百字·”·时隐眯了眯眼,心里头一阵烦躁窜起来·是了,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李旭那么烦他了——爱管东管西,还扫兴。
李旭闻声回头,冲着时隐咋舌:“你看吧哥,这人事儿多吧”·“扰乱课堂秩序,五百·”沈浔面无表情道··“……”- cao -。
李旭啧了一声,二话不说就蹬了一脚后排的桌子·两张单人桌并在一处,他也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到底是踢了谁的桌子··只见两张桌子一颤,往斜后方一滑,那两人几乎同时伸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本书——正是那五厘米天书。
时隐手快,沈浔伸过来的时候正好压住了他的手指··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一块,几乎是同时又放开了手··天书啪一下落地,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焦灼。
不知是谁说过,“谁弄掉谁狗”,那这种情况又要怎么算·李旭见这气氛凝重,一时也想不通自己哪里错了·那边时隐对着他挑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只好试探着把两张桌子拖回去,又把书夹在中间,比了个“请观赏”的手势:“可还满意”·后排两位大佬都没吭声。
沈浔已经从意外中抽回了神,埋头做着卷子··张思哲观战许久,这才敢发声:“那个,时哥可以也做一下卷子吗,这个也要小组排名的·”·时隐看着他那恳求又认真的模样,深呼吸一下,按下杂念,捻起沈浔扔过来那张卷子,并习惯- xing -地从抽屉里摸了支笔出来。
正要开始划题干,他又陡然愣住了··等等,我特么的不会做··说起来好笑,他已经不做学霸好久了,拿起卷子第一反应居然还是勾题干·这张数学卷是专题卷,第一题就不简单,时隐再怎么聪明,边梦游边听课的水平还是做不出来的。
一抬头看到李旭瞪大的双眼,他没好气地问:“看什么看”·李旭嘿嘿笑了一声:“没,好久没见到你这样了·做完借我看看。”
“……”时隐心里被刺了一下,我他妈的在干什么啊·他直接扔了笔:“你看我像会的样子”·沈浔恰巧翻面,抬头时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时隐白花花的卷面:“要帮忙吗帮你混个及格。”
“不要·”·“友情提醒,倒数第一要罚扫厕所·”沈浔说,“你求求我,我给你抄·”·“……”- cao -。
时隐的笔又被他拾起来了··他突然燃起一种胜负欲,就不相信自己一题也做不出来··结局,李旭和时隐还是在两位学霸不可思议的注视下,以打节奏大师的手速,“画”完了整张卷子。
沈浔收卷时瞟了一眼,时隐虽然做不完,但是他最前面那几题是自己做的··这卷子不算简单,有些题型很偏,也是他刷了不少题才吃透·时隐这种状态下能做出一两题,确实有点神乎其技了。
德育处,老李在空调下颇有仪式感地摇着蒲扇·电脑屏幕切换至某一处监控时,他顿住了手指··沈浔送来的违纪登记簿还在手边躺着,被风吹得掀起裙摆。
老李第一次见到沈浔,是在校长办公室·这孩子的母亲捧着厚厚一沓奖状和各类证书,娴静端庄的脸上硬是扯出有些谄媚的笑来,向着他点头哈腰··“这孩子真的很优秀的,他去年奥赛拿了全国一等奖,在之前的学校也一直是第一。
他文理都挺不错的,您随便把他安排在哪都行……”·校长抖了抖烟灰,眼睛扫过桌上堆着的礼盒,点点头对老李缓慢地说:“是个好孩子,老李你带着他吧,让他早日适应。”
老李目光落在沈浔身上,那孩子头发略微有些长,在脑后扎了一小撮,手肘撑着膝盖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绿植··“那么好的孩子,做风纪委吧。
给大家树个榜样,我也好多和你沟通·”老李温和道··“浔浔,老师叫你呢·”他母亲有些尴尬地拍了他的肩··听闻呼唤,沈浔才回过头来。
尤是老李记- xing -不好,他也能清晰地回忆当时的画面:少年- yin -沉的面色,干枯失血的嘴唇··“不做·”他一开口,嗓音低沉,夹杂着一点沙子。
“浔浔”他妈妈急了,掐了他一把,“这有什么不好啊老师愿意帮助你,快谢谢老师·”·沈浔淡淡瞟了一眼老李,依旧不答话。
“儿子,”妈妈压低声音,捏了捏他的手,“你还想不想上学了”··这下沈浔眼睛里才有了些神采,他垂眸轻叹,沉声应道:“好。”
当时他右耳似乎有一枚耳环,隐藏在略长的发丝之间·只是正式开学以后,他头发也剪短了,耳环也再没见过·老李暗中观察,却又不能凑近了看,最终连耳洞都没看出来,只能承认是自己老眼昏花。
一同消失的,还有他身上的痞气··老李的思绪从几个月前的场景收回来,叹了口气又看向电脑屏幕··等等他不觉往前挪了挪身子,时隐居然在做题·他最近偷偷观察过,从前有些“问题学生”总会去沈浔那里找事,不是“借”作业,就是“借”文具。
沈浔毫无反抗,只会回头把名字在记录簿上一个不落地记下来··时隐来了以后,就没有人敢靠近沈浔,更别说当面找麻烦··老李看着时隐坐得笔直,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样子,心里一阵欣慰。
看吧,只要你愿意学,还挺像模像样的·而且这俩孩子相处得挺好,居然那么快就开始互帮互助学习了··同事王老师走了进来,把手上的一沓通知往桌上一放,就开始抱怨:“唉,这段时间的处分和通告都在这里了。
老李你数数,活活有四五十份回头还要一个一个通知家长,我这工作量哦…”·“辛苦了,王老师·”老李推过去一杯茶水,“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我们倒是含辛茹苦了,有几个毛孩子听得进去”王老师喝着茶,依旧降不下火气,“啧,这学校也是的,奖金年年克扣,我真是一点福利都没有,有时候还要倒贴钱,倒贴精力”·老李跟着叹了叹,是啊,四中这种升学率,经费可能多吗·“你说啊,这学校里混日子的那么多,这到底怎么办啊”·老李本欲宽慰几句,眼睛乍然扫到屏幕里奋笔疾书的两人。
他贼贼地扶了扶眼镜,小眼睛里闪着精明——或许,可以成立一个“不良”行为纠察小队··“可以换个思路,让校霸来管校霸·”·*·沈浔和时隐被传唤到德育处的时候依旧不明就里。
时隐寻思着自己没惹事,却在进门时被老李笑眯眯地请到了皮椅上坐着··“你们二位,相处得怎么样啊”老李问··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答话,片刻后他们又同时开了口。
“不好·”/“还行·”·空气里的尴尬因子在流动,老李嗔怪道:“时隐,你这小子就是不乐意好好说话明明相处得多好,偏要说不好。
我看你刚才,不是还在你同桌的带动下学习吗”·哪特么有这回屁事·时隐两条秀气的眉毛拧到一块儿去了,舌尖紧紧抵着下齿,任凭心里那一万头秘鲁神兽奔腾而过,握了握拳,没骂出声。
“这样哈,为了增加你们同学之间的情感,我给你们派个差事·”老李神秘地停顿了一下,“你们组个侦查小队吧·”·“什么意思”时隐问。
“就是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风纪委了·你们要一起整肃四中的风气·”·“什么屁话”/“不用了·”·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别急着拒绝呀·”老李道,“好好考虑,期末有优干,可以加- cao -行分,遇上竞赛什么的也可以优先推选·”·时隐抱臂坐着,他本来就是混个毕业证就走人,这些东西压根诱惑不了他。
而沈浔在一旁默默地喝着水,敲着窗外的枝桠发神·他那个逆天成绩根本不需要走这些捷径··看着眼前无动于衷的两人,老李的嘴角耷拉了:“不说话就是没意见。”
时隐:“有……”·“晚了”老李打断,拉开抽屉,摸出一本红色奖状,递给时隐:“喏,委任状。”
时隐瞟了一眼封皮上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三好学生”,顿时好笑:“您能不能稍微讲究一点”·“嘿,还挑”老李说着又想敲他的头,但是毫不意外地又被他躲开了。
于是老李咬牙切齿地改了道,敲向桌子:“你去问问,哪个班干部有委任状啊我这还不够讲究,不够诚意”·时隐移开眼睛:“你省省吧,我受不起。
我当风纪委,你信不信我明早就把四中变成大型蹦迪现场”·沈浔大概是天生想象力丰富,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时隐举着手,甩着头在广场上蹦哒的场景,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这傻逼玩意儿也太好笑了··老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笑:“你看看,人家听说能和你搭档,多高兴啊”·……卧槽什么玩意儿·老子很高兴·沈浔脸上差点没绷住,手上抓着的纸杯被他一下捏扁,幸好刚才吃瓜看戏的时候把水给干净喝了,要不然得洒一桌。
时隐瞪了一眼,这人发什么神经·“你们搭档,不紧有益于校风整改,也能促进学习·”老李一本正经,“我知道,你小子聪明着呢。
你和他搭档,以后必定称霸全年级的榜单·”·“没兴趣·”时隐呵呵笑了一下,放下杯子就走了··刚才学霸那个笑,简直是特么的有病。
老李只好看着沈浔,对方不慌不忙地收拾了两个纸杯,故作深沉地说:“您不应该怀疑我的业务能力·”·老李捏了捏拳,撇着嘴把委任状锁回了抽屉里。
果然,这俩都是难搞的主儿··第7章 ··在四中这种地方,安静日子过不了几天·求知楼二楼的厕所大门紧闭,门口立着一块“清洁中”字样的黄牌。
里面烟雾缭绕,隐约传出一点动静··人群退避三舍,连学校的清洁阿姨都看得出来里面有事··“你他妈管的很宽啊·”·“老子翻个墙碍着你了玩手机碍着你了咂烟碍着你了”·谭元浩并没有闭关多久,很快就从谭母手底下逃了出来。
上次拜沈浔所赐,他一个校霸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脸,此刻他周身都是火气,嘴里的烟随着他张口闭口而晃动,每一个问句都以拳头结尾,重击在沈浔的肩头··三个少年步步紧逼,直到他后背抵上墙角:“说话啊,接着罚我啊你不是尽职尽责的风纪委吗”·沈浔用手拂过肩膀,望着窗外一片翠绿枝桠,眉心一片化不开的嫌恶之色:“有事快点解决,要上课了。”
“…- cao -”谭元浩见他这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眉毛猛烈地耸起··他骤然凑近,逼视沈浔的眼睛,拳头砸得玻璃窗一声闷响,“你这种人就是他妈的欠收拾”·从前的风纪委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有他,芝麻大点事儿逮着不放,谭元浩恨得牙痒痒。
关键是,这人上任第一天手上就握了他的把柄,想起来他就后怕无穷··那脸一凑过来,沈浔就倏地回头,漆黑的眸子像凶兽张开的大口:“滚,恶不恶心。”
·“恶心”二字咬得清晰,直接捅进谭元浩心底,让他心尖颤栗起来,那破事儿怎么偏偏就能让这个事儿逼撞上·他脸色一变,急红了脖子,青筋跳起:“好,恶心是吧,老子今天打到你犯恶心”·说着他伸手就要揪头发,按头踢打。
沈浔眸光一凛,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找死·”·*·李旭从教室外面回来,手上拿三罐还在出着汗的雪碧··他似乎心情不错,进门就冲着他哥吹个口哨,把雪碧分别递给时隐和张思哲:“来,降降温”·“谢谢旭哥”张思哲接过去,眼里掩不住的惊喜。
“不谢不谢·”李旭拍拍他脑后飞起的几根呆毛,“以后还有很多事麻烦你,应该的·”·“嘿嘿,不麻烦不麻烦·”·时隐单手掀开易拉罐拉环,雾体带着清凉迸溅起来:“你少懵别人。”
李旭说的这个帮忙可不是客套话,张思哲这一瓶喝下去,恐怕就成了李旭各科作业和考试的总代理人··张思哲不明就里,眨着眼看向时隐:“怎么叫懵我呀”·时隐笑了笑:“没事,你放心喝,没毒。”
“哦·”他将信将疑,举起罐子来,才喝了一口就尝到了甜头,“我靠,旭哥辛苦啊,这小卖部得走七八分钟吧拿回来还是冰的真是太难得了。”
“害,多大点事·”李旭拿出豪爽劲来,大手一挥,“今天过年,哥心情好,飞着过去飞着回来的·”·“过年”张思哲问。
李旭本来还想卖关子,但一看张思哲那小圆框眼镜后瞪圆了的眼睛就憋不住了:“我跟你们说啊,有些人今天恐怕不太好过了·”·时隐兀自小口小口喝着雪碧,液体在舌尖温热起来,变得有点甜腻。
四中校风混乱,学校里每天都有人不好过,他早都见怪不怪··“我刚刚出去,你猜我在二楼看到了什么”李旭凑过来一些,弯下腰,把手撑在桌子上。
“什么啊”张思哲一脸好奇··李旭伸手点了点沈浔的桌子:“谭元浩和他勾肩搭背地进了二楼厕所……”·话未说完,就听易拉罐砸在桌上一声空响,时隐哗一下站起来,凳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妈的,多事……”·“啊”李旭不明就里··时隐几乎是挤开李旭的肩出去的,谁也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
“我靠,搞什么啊”看着他哥消失在班门口的衣角,李旭不明觉厉地蹙起眉··张思哲早在听到“谭元浩”三个字时就已经愣怔了:“浔哥他……”·李旭回过神来,翻了个白眼:“死不了。”
“哎,你干什么去”他一把拉住站起来的张思哲,“你这小身板过去挨打吗”·“我……我去找老师。”
张思哲垂眸道··“找个屁,你小学生吗别生事,在这坐好了·”李旭骂一声,眼睛看向教室外面,到底还是没忍住,追了出去。
“时隐你丫的等下我”·时隐飞奔下二楼,他不知道沈浔身手怎么样,但是谭元浩他交过手,动起手来没个轻重,容易出事··本不欲躺这滩浑水,可他到底是欠个人情。
要是不知情便算了,知情了却又放着不管,他实在良心不安··他越想越烦,果然是欠什么都不要欠人情··这一楼全是初中生,女孩子们见到他,一个二个忍不住多瞄几眼。
初中男生都没有长开,像时隐这样的学长很容易就成了钦慕对象··他如风般掠过,直奔着拐角处竖着“清洁中”字样的牌子去··“学长,那边不能进去”有女孩子稚生生地提醒道。
“那边在打人,学长别过去…”·时隐看了一眼身后的一片星星眼女孩,皱了皱眉,食指竖在唇边:“不准叫老师·”··眉心的烦躁化不开,他清秀的脸上横添煞意,唬得众人一时不敢发声。
而门内的谭元浩此刻脑子里一团混乱,只想揪着头打,打到沈浔犯恶心,打到脑震荡,要是失忆最好不过··可他面对的毕竟是曾经的附中扛把子沈浔··眼看着谭元浩的手往自己头发上袭过来,沈浔灵巧地闪开,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往后掰去。
“- cao -·”谭元浩吃痛骂一声,一个眼神示意身后两个小弟,三人一下将沈浔围了起来··那人却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拽着谭元浩就往旁边甩去,连带撞开一个瘦弱小弟。
可谭元浩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踉跄一下后还笑出声来:“- cao -,还他妈有两下子啊,小学霸·”·“那我不放水了·”·沈浔面沉如水,眼前这个飞机头,典型的不作不休,这要是真动手了,以后有的是麻烦。
这让他想起附中那个把他送上断头台的人··可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每次打架都能打到校长儿子·那帮人又围上来,左右夹击,混乱中扯歪了沈浔的校服,他心下一惊,忙去打开揪着他领子的手,肩上躲闪不及中了一拳。
那T恤歪扭下滑至锁骨以下,露出了他肩窝处一点青黑的纹身··风纪委纹身被发现,大事不妙··谭元浩等人却满心思都放在打架上,不曾发现这种细节,见他发神,拳头又提起,向着他的脸掀起一阵劲风。
沈浔一手拉衣服,另一手还揣在兜里,游刃有余地正打算抬腿一脚,就听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时隐拉风的长腿还未落下,就见里面四人墙角混战的场景。
准确说是三人围堵一人的场景·沈浔似乎已经被他们逼得缩到墙角了,校服有些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已经挨过拳头··怎么有点……可怜··“三打一”时隐蹙了蹙眉。
四人均是一愣,沈浔蓄满气力的拳头又悄然放了下去··“挺光彩啊,浩子·”·“我- cao -,有你什么事”谭元浩回过身来,脸色暗红不太好看。
·时隐蹙眉,本来是没他什么事,奈何他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情··“里面那个小学霸,”他抬了抬下巴,眼神点过沈浔,又如利剑一样刺向谭元浩,沉声道,“只有我能欺负。”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沈浔的声音微不可闻:“嗯”·谭元浩也愣了一会:“啥玩意,你的人啊”·“嗯。”
时隐唇角勾起一点弧度,“识相点,要不然还要被我送进医院一次·”·沈浔挑了挑眉,他个头高,视线越过几个不良少年落在时隐身上··欺负·就凭你·那毫不掩饰的表情被时隐清晰地捕捉到,他眯了眯眼。
等等,沈浔面对社会青年追杀都能如此淡定,哪会怕学校这几个二流子·仔细一看,那人除了衣服有点乱以外,哪里有一丝像被霸凌过的样子·时隐有点懊恼地抿唇,- cao -,我他妈冲动什么·沈浔观他的神情,几乎都要笑出来了,看来某些人闲极无聊,专程跑下来“救”他呢。
空气有些沉闷,窗外的鸟不合时宜地啼鸣一声,就像某人没有说出口的调笑··时隐面色更沉··“你的人你还和这种弱鸡学霸为伍”谭元浩想了想,切齿道,“- cao -,算了,卖你个面子。”
他回过身去,在沈浔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跟你时哥好好学学怎么做人·”·沈浔挥开他:“滚·”·姓谭的带着俩小弟出去,手臂在身后交叠,扭了扭脖子,恶狠狠道:“看什么,着急送死啊”·门口一帮吃瓜群众忙不迭地移开了视线。
眼看时隐要走,沈浔不依不饶地问:“哎,你来干嘛”·“欠你一次,算扯平了·”时隐脚步不停,只没好气地抛下一句话。
沈浔脸上却是漾开一个笑,这事儿他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也就时隐还天天惦记··还挺义气的,就是说话有点欠··第8章 ·孙莉第一次当班主任,年级上最好和最差的学生都集中在了她手下。
除去时隐以外,她任课的另一个班里还有个令人头疼的存在——谭元浩··曾经她以为时隐是和谭元浩一样跋扈又不驯的小混混,只是今日一见才陡然觉得两人的气质天差地别。
时隐一脸俊逸出尘,只偶尔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谭元浩却不同,那张脸活像用斧头劈出来的,长一双犀利的吊梢眼,你看到他的每一刻都像在暴怒··刚开学那几天,谭同学在她的课上打游戏,旁若无人,边打边骂。
孙莉一气之下收了他的手机··至今,这部手机还乖乖躺在她抽屉里··孙莉叹了口气,又把抽屉推回原位,学校走廊上的灯渐渐暗了,学生下了晚自习,五分钟以内就能把教学楼清空。
“孙老师,还没走呢”巡逻的保安打着电筒过来··“嗯,这就走了·”她合上教案,抬手关了办公室的灯。
“您工作真认真啊,我在四中好些年了,除了李主任以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尽职的老师·”·“您过奖·我没什么经验,必须努力点啊。”
孙莉笑着锁好办公室的门,“我走了,今晚也辛苦您看着学校了·”·“好的,孙主任·”保安打趣道··“这可万万说不得,您别抬举我了。”
·打过招呼,孙莉行至暗处,从包里摸出手机来照明··今晚有些凉风习习,校园里的猫凄厉地叫一声,像是孩童歇斯底里的嚎哭··她想自己大概是鬼片看多了,竟然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个人影。
脖颈上起了一片颤栗,她猛地回头看去,身后空空如也··远处保安手电筒暗黄的灯光在摇晃着,她腿上一阵酥麻,是野猫从身边一窜而过··“你也太疑神疑鬼了。”
她拍拍胸口安慰自己道··走了两步,却越发觉得今夜气氛不寻常,她吞了吞口水,拨通电话:“大林,我出学校了,你在哪呢”·“……哦,你最近夜班好像有些多哦。”
她一边听电话,一边在车库打开了自行车的锁:“没关系,我自己骑车回去,很快的·”·她这个男朋友在小便利店上班,最近和他搭班的男生去的少,导致他一直夜班不断。
孙莉不太高兴地努努嘴,可大林说那个男生穿着她们四中的校服,她一瞬间就不埋怨了··四中很多孩子都没有很好的家庭情况,一边上学一边打工,也是挺艰苦的。
接近十一点了,校外人也很少,孙莉一人骑着自行车在小路上行驶··今天这自行车骑着有些奇怪,总觉得一脚踩下去轻飘飘的··灯光太暗,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车身上被用刀子划下了张牙舞爪的字:骚货。
夜风吹过来,落在耳边- yin -恻恻的,像鬼的啜泣··她握着车把的手指紧缩,指节泛白,要是大林在就好了··自行车嘎吱嘎吱响,把手越来越难以控制。
她骑得歪歪扭扭,想低头看看哪里不对劲··“啊”·迎面碰上一个半开的井盖,车轮一碾,她惊呼一声,整个就飞了出去··自行车在身后啪一声砸在地上,碎成几个部分,零件散落在地。
车轮斜飞出去,链条也洒了出来,好像那车原本就不存在,只是一堆未组装的零部件··她半个身子都痛得蜷曲,左腿胫骨处尤为明显,一瞬间就动弹不得,脸色青黑。
怎么会这样……·就在她呜咽的时候,身后传来自行车链条转动的声音··一个高大的人影落下来,吹了声口哨:“哈哈孙老师,你怎么了那么不小心啊”·……·*·每逢班主任不在的时候,学生总是异常猖狂。
晚自习时间,1班的同学在教室里吵吵嚷嚷,练习册和卷子传得满天飞··许拾探了个头进来:“同学,我隔壁班的·问一下你们孙莉在吗”·“不在。”
门口的同学忙着抄作业,无暇搭理他··“那你们知道她去哪了吗”·“不知道啊,怎么你们班今天也没上她的课吗”·“好像没有吧。”
许拾囫囵道,他上课基本是和谭元浩打游戏,也不太清楚上过什么课··教室里终于安静了一下,一个班的同学都还蒙在鼓里,大家对视几眼,一时间都有了猜测。
一阵阵嗡嗡的低语声又响了起来,教历史的老秦走进来,用教科书敲了敲门板:“自习啊,要肃静肃静”·“老师,您知道孙总哪去了吗”有人问。
老秦松垮的脸愈发沉了沉,眼里晦明不定:“你们孙老师,生病了·”·“什么”张思哲第一个叫起来,“她没事吧,严重吗”·许拾脸上迸发出一阵难以掩饰的笑意,心里赞叹一声,不愧是我啊。
他飞身回教室,迫不及待要告诉谭元浩这个结果··“你们不需要太担心·”老秦兀自把茶杯放在讲桌上,“学校这段时间会找老师代课,你们安心学习等她回来就好。”
这一颗炸弹投下去,整个班都炸开了锅··“我靠,就这肯定不是小事吧”·“有点吓人哦……”·时隐隐约察觉到不对,却也理不清头绪,只顺手把玩着他小指上的戒指。
身旁的沈浔垂着头做题,刘海遮住了眼睛,手上不停地转着一支笔··他似乎很烦躁,挺鼻下的唇紧抿着,泛出一层白色·题半天刷不出一个,转笔的速度倒是极快,那笔尖几次划过虎口飞出去,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墨黑的几道。
李旭翘着凳子腿一晃一晃,侧头说:“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事有点猫腻啊·”·“有·”时隐没有否认··“哎,我想起来了。”
李旭的凳子腿落回地上,“听说她最近盯姓谭的盯得紧,又是收手机又是请家长的,我怀疑……”·“啪”一声,沈浔的笔再次飞了出去,擦过李旭的椅背落到地上。
“- cao -,帕金森就别装逼了·”李旭白了一眼,又继续道,“我怀疑,他昨天是收拾完某人,转头就连孙莉的帐一块算了·”·张思哲吓得脸色惨白:“不是吧……那孙老师她……”·他不知道想象到了什么,眼里一阵慌张:“但愿不要伤得很重。”
时隐蹙着眉移开了目光:“垃圾·”·话音刚落,下自习的铃声就打响了··一直一言不发的沈浔一下弹起来,凳子险些被掀翻在地·他闷着头出去了,周身尽是煞意。
剩下三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只有时隐因为距离太近,在一片闹哄中清晰地听到他骂了一句:妈的··*·谭元浩晚自习偷溜到小卖部买水,吹着轻快的调子,拧开瓶盖仰头灌下去。
过了小卖部再接着往前走就是学校废弃的小- cao -场·这边人迹罕见,几副生了锈的黄色老年运动器材在野草中歪歪扭扭地站着···这地方监控照顾不到,是个绝佳的为非作歹之地。
他悠闲地逛着,打算从这边翻墙出去网吧·冰水酣甜,然而他一口水暂未吞下去,余光里就瞥见一道白色的残影晃了过来··眼前一黑,他重重挨了一拳,水瓶脱手出去,哗啦把自己浇了个透彻。
“- cao -,谁啊”他胡乱抹一把眼睛,只来得及瞥见一点蓝白袖子的影子,就被来人一把揪住了头发··“你他妈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沈浔拎着他就往地上抡,“跟你说过不要再打孙莉的主意吧”·谭元浩一个踉跄,听着这个声音就彻底懵了:“我- cao -,沈浔”·“那么多处分都压不住你是吧”他一连几脚揣上去,“是我天真了,对付你这种人还得用拳头。”
他本来不喜欢管事,这些日子却卖力抓违纪行为,就是觉得靠着一个又一个处分能让姓谭的有所收敛,谁知情况却愈演愈烈··“靠,”姓谭的不好惹,一边骂一边抬腿扫过去:“这他妈的到底关你什么事啊”·“是不关我的事,但你干什么不好,偏要来我面前做这种恶心事”·谭元浩心里有鬼,一时又慌又怒,一边咒骂一边反击:“牛逼呀你,我的事你都敢管”·可他很快就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昨天那个被堵在厕所,还个手都要唯唯诺诺半天的人,今天正把他按在地上揍。
那人大概是气疯了,脸色- yin -沉得可怕,眸子里尽是火星,拳头暴风雨一般落下来·谭元浩自认身手了得,此刻却光是挡住雨点都已经够呛,极少有机会还手。
鼻血流进嘴巴里,谭元浩啐一口:“你有本事打死我”·“你有本事就起来,别他妈躺在地上哭·”·沈浔一松手,谭元浩脖颈上便撤了力气,把头搁在地上喘着粗气:“妈的,老子真是见识了。
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影帝”·“我……- cao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叹,李旭从小卖部绕过来,“你同桌是不是有个双生兄弟”·时隐的视线从自己手机屏幕上移开,看了看眼前脚踩谭元浩的沈浔。
他薄薄的眼皮动了动,嗓子里发出不痛不痒的一个音节:“哦·”·“哦你哦啥呀哥,我跟他不熟,你好好看看那个是不是你同桌。”
李旭着急道··眼前的人没带眼镜,剑眉凛着,眼神都比平时要凌厉得多,那张狂的样子让人不敢相认··“是·”·“我靠那个弱鸡……”李旭正感叹着,就见沈浔在昏黄的灯光下扬起头笑着看了过来,顿时变得有点怂。
风纪委动手打人,这叫什么事儿·沈浔发顶镀一层金黄,眼镜松松挂在校服口袋上,嘴角扬起:“什么时候来的”·“刚巧路过。”
“是吗,我还以为你跟了一路也不出来帮个忙,不厚道·”·“谁没事跟着你”时隐的视线又落回屏幕上,脸上洒着一层淡漠的光。
李旭是跑了一路来追他哥的,此时气息尚且凌乱:“不对啊,哥不是早就出教室了吗你上哪去了”·“小卖部。”
时隐手指顿了顿··“听到没,谁喜欢跟着你啊”李旭回呛沈浔··沈浔心知肚明地笑了笑,也不再逼问。
“- cao -,姓时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家伙的真面目你们昨儿个联合着懵我呢是吧”谭元浩腰腹有些痛,索- xing -躺着不动弹了,开始打嘴炮。
“啧,还有力气说话”沈浔听到他的声音就犯恶心,脚下力道加重了些··李旭眨了眨眼,我哥早就知道还瞒着我·他看着时隐,又看看那边的沈浔,只感觉自己的塑料兄弟情碎了。
“他做了什么,让我们小学霸当场摔了奥斯卡小金人”时隐不答,转而问沈浔··沈浔眼里仿佛压了一片乌云,咬了咬唇,似乎不愿意说出口。
他看向谭元浩:“你自己说·”·“凭什么呀,老子不……”·他话没说完,就又一次被沈浔揪起了头发:“你说不说好意思做怎么不好意思说呢”·“- cao -啊……”谭元浩被他撞得头晕,身后又有个时隐虎视眈眈,不情愿地开了口。
第9章 ·刚开学那天,孙莉收了谭元浩的手机,他本人倒是没多大反应·然而他的些个小弟就不这样想了··“哥,这刚来的老师就给你个下马威,以后岂不是都要看她脸色”许拾道。
“对啊,咱打算玩玩她,哥来不来”·“我从小到大没被这么当众骂过,我看着浩哥都憋屈·”·“我看这新来的娘们胆子大得很。”
谭元浩看着他们鄙夷的表情,越看越觉得自己不答应,这个大哥就做不成了:“你们想怎么着”·“也不怎么样,就逗逗她呗……”许拾露出一个贼笑,弯下腰来,用手掩着嘴低声说了自己的计策。
“我靠这你们都想得出来”谭元浩拍案而起··“啧,这才刺激啊·哥不敢啊”许拾眼里闪着挑衅的光,灼灼地逼着他,“那我们几个去咯”·谭元浩最好面子,当场就应了:“- cao -,谁不敢啊”·于是他带着许拾,在楼梯上候着,孙莉的短裙一经过,谭元浩就拿出了手机。
“嘘,别出声,等她上楼去……”··“对对对,哥你弯下去一点,应该能拍到·”·谭元浩自己也没想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对这件事本身没多少兴趣,甚至是有些反感,然而一想到即将抓住孙莉的把柄,他就兴奋到血脉上涌。
“哥你快点啊·”许拾催促道,“你不敢拍啊,让我来·”·“别催,找角度呢·”谭元浩象征- xing -地调整了角度,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有些颤抖。
“快点快点,要错过了·”·心跳如擂鼓,不觉又汗如雨下·真的要拍吗·突然,屏幕里孙莉的腿被人挡住了··再一抬头,就见一个高大的男生居高临下注视着他们。
少年的头微微后仰,嘴巴抿成直线,眉毛也拧成一个古怪的弧度··空气中漂浮着浓稠的震惊与厌恶,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指节捏得楼梯扶手嘎吱作响··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垃圾学校,什么垃圾学生·“看什么”谭元浩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咬着牙质问。
“你觉得我该看见什么”沈浔强忍恶心,顺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下来,“手机交出来·”·“他妈凭什么啊你谁”许拾道。
沈浔犹豫了一秒,还是沉声说了出来:“风纪委·”·他真的不喜欢这个名头,也不觉得自己担得起这份责任··“哦~原来是德育处的狗啊。
浩哥,废什么话·”许拾一下笑出来,使了个眼色,就要动手··沈浔也不理会,先一步夺了手机翻看起来,闹得两个混混慌了神··“干什么,还我”谭元浩推搡一把,伸手就要去抢。
沈浔转到一边去,迅速翻了几下,确定没有拍下什么东西,才把手机扔回去:“拿着滚·别再打这主意·”·*·时隐眼神在谭元浩和沈浔之间来回一下,感觉震惊的同时,又觉得这个学霸也不是那么讨厌。
谭元浩舔了舔嘴角的血沫,目光挑起来看向沈浔:“他妈的,就这点事,你至于天天盯着我”·就这点事·沈浔嘴角抽了抽:“你真是没救了。”
“呸,轮不到你来救·”谭元浩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再说,我又没没拍到什么,老子连看都没看见……”·“孙莉这次出事也和你有关系”时隐打断。
“是啊,就是我·”·“……我靠啊,”李旭不知什么时候退开了几步,手指蜷缩着,“我真想不到,有些人能这么恶心。”
“- cao -,我又没恶心你,轮得到你说”·“我是不是打你打得不够”沈浔气得就要一拳下去,却突然被一只戴着尾戒的手截住了。
“行了,变态都不会觉得自己变态·”时隐看这势头,这学霸也是个下手不知轻重的,“这一顿够他记一段时间了·”·那只手指节修长纤细,抓住手腕时却如铁钳般牢固:“你们三好学生,应该要按时回家的。”
“……说的是,差点忘了人设·”沈浔又看了看李旭,“风纪委是不会动手的,对吧”·“啊”李旭尚且在惊愕之中,“哦哦哦,这有啥,不会和别人说的。”
他们都转身走了,李旭甚至主动上去勾肩搭背:“浔哥,你挺牛逼的·”·“我帕金森,你别压着我·”·“靠,你还记仇啊”李旭想捶他肩膀,却被灵巧闪开了,“啧,你这身手,和我哥应该不相上下。”
“是吗”沈浔挑了挑眉,“比比”·时隐兀自往前走,敛眸看着手机:“神经·”·谭元浩像被抛尸一样扔在了小- cao -场,斜眼瞅着那几个拉长了的影子,登时心有不甘:“我- cao -,你们就不怕我再搞事”·时隐头也不回地扬了扬手机:“录音了,你看着办。”
*·头顶铺开墨蓝,横笛巷的灯火一户一户熄灭,声声狗吠传了出来··孙姨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狗血伦理剧换了一部又一部,惹得她哈欠连天··本该是个平静的夜晚,儿子也在房里做作业,可她却总觉得耳边缠绕着什么东西滚过木地板的声音。
孙姨皱了皱眉,循声而去··似乎是玩具车轱辘的声音,冲出去又被人逆着发条拉回来,在夜里尤为明显··“小骢·”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然后一把把门拉开,“你干嘛呢”·“妈”小骢吓得一抖,慌忙把撒出去的玩具车拉回来。
“你这是哪来的”孙姨犀利的目光紧紧盯住了儿子的手,开口质问道··“我捡的·”·“捡的”孙姨语气陡然尖锐起来,“哪捡的,你接着编”·“不是捡的……”小骢咕哝了一下,“就住楼上那个……”·说到这,大门突然被时隐打开了。
他刚和李旭他们分开,单肩背着书包回来··“干什么”他一进门,就看到孙姨着急地把一个长方形物体踢到床底下去了··“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呢,几点了你才回来”孙姨挡住了身后的小骢,“我真像家里住了个贼似的,天天大半夜的进来。”
“我让你等我了吗”时隐蹙了蹙眉,今天他心情确实不怎么样,忍不了孙姨这种无名火···孙姨也愣了愣,这个租客看着混,可从前在她眼里是个外强中干的软柿子,骂他不还口,被敲诈也不反抗,甚至连小骢都可以欺负他。
可今天他的眼睛眯起,狭长的目光里像含着刀子,孙姨硬是被哽得不敢出声··“别他妈什么都往我头上扣·”时隐看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径自上楼去。
公子在房里不老实地上蹿下跳,正要抬脚扫落桌上的玻璃杯子,就被时隐抓了个正着··“做什么呢”他笑笑地关上门,过去一把拎了猫的爪子,揉了两下,“趁我不在捣乱是吧”·公子尾巴晃了晃,哼哼两声就把头扭到一边。
“还不承认”时隐把杯子扶好,幸好他房间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整个空间都能让给公子活动··公子今天异常黏他,喝水的时候跟着,刷牙的时候看着,躺床上了也会自己凑过来。
时隐玩了一会手机,抬头看着枕头旁边悄悄探出来的毛茸茸的脑袋,撸了一把:“你是不是饿了”·公子像是听得懂一样地凑过去舔了舔他的手指,时隐气笑:“看来是饿惨了。”
他扔了手机,起身倒猫粮给公子·那袋子已经快空了,他硬是把整个都倒过来抖了几下,才勉强倒出一些小颗粒,孤零零滚到食盒里··生活拮据的时隐叹一口气,又一次意识到自己该去打工了。
他叹一声,打开抽屉,把那个牛皮信封拿出来··可是才一碰他就意识到不对了,信封扁得不正常··他打开看了看,果然,里面仅剩的那八十块也不见了。
那天给了孙姨以下以后就只剩这些零的了,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拿出去用过,也不觉得有人会专程来偷走那点钱··“玩具车哪来的,你老实说”老房子隔音不好,时隐听到孙姨在楼下说话。
“楼上给的·”小骢说··时隐抬了抬眉毛,这屋里还真住了个贼··“公子,我明天出去打工,给你赚猫粮·”他笑了笑,小朋友偷了八十块,总不好要回来。
这事要是发展下去,那才是最大的报应啊··公子用完餐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时隐轻轻拉着它的尾巴,想抓回来,反而被它拍了一爪··“没良心的。”
他气道,“再这样我就把你扔出去·”·第10章 ·便利店里的空调吹出丝丝凉风,时隐大清早走进来的时候微长的刘海被撩起,凉得身上一阵颤栗。
“你来了啊”柜台后一个瘦高的三十几岁男人值了夜班,伸伸懒腰,“那就拜托你了,我女朋友病了,我得先去照顾她·”·“好,林哥放心去吧。”
时隐随口打了个招呼··林哥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疾步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哦,对了,你爹昨晚过来……”·他顿了顿,目光在时隐身上梭巡,似乎在考虑着措辞。
时隐一看便懂了,咬了咬牙道:“他顺走什么”·“害,也没什么,就一包烟·”·“……什么烟,我替他还。”
“不用了,被我发现了,他就没敢拿走·不过看他那样子,最近应该没少喝酒·”林哥叹了叹,“你也不容易啊,三天两头就要来一次店里,你是不是缺钱”·“我拿着钱也没用,就是我们家主子不能受委屈。”
“猫能有你自己重要吗你也还在上学吧,少打工,学习才是正道·”·时隐点点头不言语··“我也不是唠叨你,我女朋友是老师,让她给传染的…”林哥正在絮絮叨叨,看了表之后急得一跺脚,“哎呦,来不及了。
女朋友今天要做检查呢,先走了啊·”·林哥跑得飞快,拉开车门就风风火火驶出了街道,对女朋友尤其挂心··时隐独自待了一会,店门口传来生硬的电子女声:“欢迎光临。”
他抬头看去,门口的男人脸皮耷拉着,身体发胖,肚子像一只吹鼓了的气球·他眉眼和时隐有一点相像,可是面容混浊不堪,头发胡子凌乱地飞着,气质全然不同。
时隐的目光沉了沉:“是你啊·”·时青易看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cao -,你怎么在这”·“值班。
要什么自己拿·”·“你今天不是不值班吗”·“哟,”时隐挑挑眉,“看来没少往店里摸,连我哪天值班都那么清楚。
我最近值班比较多,建议你多走几步去隔壁街的店·”·时青易哼一声,有些踉跄地摸进店里:“老子还能怕你我爱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
·他指尖刚碰到一瓶啤酒,暗暗回头偷看一眼,却发现时隐一双漆瞳正死死盯着他,又讪讪把手缩回去··“看什么看,小兔崽子·”·时青易拿着一罐啤酒过来,时隐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欠多少钱”·“什么多少钱”·“还装”时隐心头的火苗登时窜起,他竖拎着酒,在桌上磕得砰一声响,“你那天打电话给我,是不是人家找你催债了,你还不上,所以故意把我引过去,让我给你挡枪啊”·那天时青易大半夜播来午夜凶铃,哭着喊着要救命。
时隐听得一阵冷笑,说“你的事不归我管”··本以为自己已经心若磐石,可是他一闭眼,就好像有无数个气若游丝的时青易环绕在他耳边:“救命…救命…儿子。”
他终究是心软了,随手揣了把刀子就出门去·可谁知到了约定的地方连他爹的影子都没看见,一群凶神恶煞的混混就一拥而上···他反应敏捷,却终究寡不敌众,腰上被刺了一刀。
那样命悬一线,竟是拜自己生父所赐··“五千·欠了五千·”时青易瞪了一眼,粗声粗气地说··“五千你他妈就把我给卖了”他气得把啤酒罐扫到地上,沉重炸耳的声音随着他的厉声质问一同落下:“你是人吗”·“啧,你一小孩,他们能拿你怎么样啊”时青易被吓得往后跳开,又鼓着眼睛骂道。
“怎么样你还好意思问”时隐胸膛不住起伏着,那一瞬间他想把衣服拉起来,让时青易好好看看那道伤疤··可他知道看了也没用,真那样做了反而显得可怜。
他不要时青易怜悯,于是他压住心里汹涌而来的怒气,哑着嗓子道:“没怎么样,我人还没死·”·“小隐啊,”时青易搓了搓手,“我知道你妈给你留了钱,你就拿一点出来帮帮你爹呗。”
“有钱有钱我他妈在这打什么工我妈人都走了,你还想着吸她的血”·“这怎么说话呢我知道,你怨我拿你当枪使。”
时青易服了个软,“我那天真没办法了·那些人,你也知道吧,我打不过又拿不出钱,我不叫你过来,不是只能等死吗”·所以你告诉他们我有钱,然后让他们追杀我那么久·时隐看着眼前这张已经长出沟壑的脸,胃里陡然翻起一阵恶心。
他忍无可忍地指了指门口,生怕再多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动手:“滚”·“好,我滚,我这就滚别动手”时青易看着他- yin -鸷的眼神,心里陡然一惊,脚步慌乱地往外跑去。
小崽子小时候唯唯诺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这样·时青易感觉如芒在背,踉踉跄跄的,以至于迎面撞上了人··时隐垂头盯着水泥地面,拳头握得咔咔响,恨不得把指节捏碎。
真他妈的垃圾··那个生硬的电子女声又一次响起来,时隐烦躁地回过头去:“你他妈还敢回……”·沈浔与时青易擦身而过,此时正站在门口,懵逼地眨了眨眼:“干什么谁惹你了”·“……怎么是你。”
时隐的表情挣扎了一下,使劲把心里那些冰刺按下去··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看墙壁上的钟:“放学了”·“……今天周六。”
他走进去开始逛起来,“你在这干嘛,打工”·这逼仄小店,货架挤得只容一个瘦子通过,可偏生东西又多,堆在一起相当杂乱··“嗯,养家糊口。”
时隐说··“哦,辛苦啊·”沈浔只当他开玩笑··他默默绕了几圈,其实他不是来买东西,只是见了时隐便想过来看看:“你倒是随心所欲了,想不上学就不上学。”
时隐笑了笑没说话,他心里还在想着时青易的事情,就像起了一层烦躁的毛刺,想顺都顺不下去··“我靠”沈浔突然感叹一声,从最底层的货架上拎起一副手铐,“这玩意也能卖”·“嗯。”
时隐看过去,挑眉应了一声··“这有点牛批啊,想买一个玩玩·”·这句话把时隐逗乐了,他偏头笑起来:“夹带着一块儿买这东西的人倒是多,你这种单独拎出来的还是第一次见。”
“嗯这个怎么了”沈浔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时隐两手指头交叉着放在柜台上,右手大拇指轻轻敲着左手的:“这个,不是抓坏人的那种手铐,你明白吗”·沈浔往手上套了套:“那当然了,玩具吧”·“嗯,玩具。”
时隐想了想,没忍住说,“增加情趣的那种·”·沈浔的脸僵了僵:“……你说,哪种情趣”·“你想的那种。”
“我靠·”沈浔火速把它取了下来,仿佛手铐烫手似的扔了回去,“误会·”·他环视一圈,伸手从旁边拿过一盒泡面,快步走到柜台:“咳,就这个,结账。”
“五块·”时隐看着他别扭的表情,一时忘了烦心事,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沈浔假装没看见他的嘲笑,只顾着从包里摸了摸,几张红的叠在一起,抽一张递给时隐。
“哟,土豪啊·”时隐接过,“面要泡吗”·“要啊·”·“提醒你哦小学霸·露富容易被抢,特别是在这一片。”
“本土豪但求一抢·”沈浔笑着接过时隐补的钱到高脚凳上,一腿弯曲踩着脚踏,另一腿随意伸直,等着时隐给他泡面··时隐动作熟练,没两分钟就给他端了过来,然后又退回柜台后边去了。
沈浔一边吃面,一边注意着时隐的动静·那边好像一直在玩手机,从头到尾没抬过头··落地窗外的樟树粗壮而苍翠,下学的孩子们成群结队跑过,自行车的铃声“叮叮”响。
一门之隔的室内一片安静,只有空调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听说你打过校长儿子”气氛有点尴尬,他找了个话题··时隐抬起头来:“算是吧。”
“他不开除你吗”·“不啊·”时隐笑了笑,“几只鹅而已,至于吗”·“……鹅”沈浔愣了愣。
“对啊·学校花园里那几只鹅,校长的宝贝·”时隐诧异道,“你来几周了,这都没听过”··“哦,没听人说起。”
沈浔感觉心里一下落了空,点了点头,继续吃他的面··果然打校长儿子这种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天偶然听张思哲他们提起,他竟然还以为有人跟他同病相怜呢。
他吃得有点心不在焉,随意挑了两口就放下叉子,往门口走去:“先走了·”·时隐抬眼看去,那人身形颀长,松垮的校服底下,肩背却颓然弓起··像一只缚手缚脚,压弯了腰的凶兽。
时隐生出一种他铐上手铐就没摘下的错觉··果然这人间疾苦,除了李旭那个没心没肺的,估计没有谁真正好过··第11章 ·林哥这些天白天忙着照顾女朋友,晚上又来便利店值班,他精心打理的胡子变得乱糟糟,眼下青黑严重。
“林哥晚上别来值班了吧,会累垮的·”时隐蹙了蹙眉,看着店里翻箱倒柜的林哥说··“怎么,心疼啊”林哥笑了笑,摆手道,“垮不了,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以五天五夜不眠不休。”
时隐气笑:“你现在几岁了修仙不慎容易走火入魔·”·林哥被他噎了一下,想说“我还年轻”,可是转头看见时隐十七八岁的、沐浴在日光下的脸,又实在说不出口。
果然年轻是上帝的恩眷,少年站在那里便是一簇烈阳··“放心,心里有爱,死不了·”他摸摸了心口,改口道··时隐暗自翻了白眼,爱情果然使人糊涂。
“哎哟,我的东西呢……”林哥咕哝着,又走过去翻出另一个箱子··时隐听到手机震动了两下,眼睛朝着声源处瞟了一眼,正是林哥的手机在木制柜台上震动。
他本想提醒,看清锁屏后却扬了扬眉,没发声··屏幕上似乎是前几年的照片了,没有蓄胡子的林哥下巴光洁,人也精神得多·他表情夸张,呲牙咧嘴地搞怪,一只眼睛抿成一条缝,正被身后的女生揪住耳朵。
那女生脸庞青涩稚嫩,留一头清爽短发,挂在林哥身后,眉眼弯弯,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这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年轻五六岁的孙莉··真巧,林哥照顾的人竟是孙莉。
“哎哟终于找到了”林哥从存放着各种方便面的大箱子底部刨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黑色小盒子,上面系着乳白色的绸带。
“吓死我了,还以为弄丢了·”林哥吹了吹灰,一边打开一边往时隐走来··他炫耀似的把盒子推到时隐眼前:“怎么样”·里面躺着一条纯银项链,坠着祖母绿的小珠子,点点日光灼眼。
“挺好的·”时隐点点头··“是吧,哥眼光向来不错·”林哥只让他看了一眼,就宝贝似地迅速伸手把盖子按了下去,贴身放着。
“我本来打算等纪念日再拿出来,但我们就莉莉最近心情不太好,只能先拿出来看能不能哄她开心了·”·“她严重吗”时隐问。
“哎,伤得不轻·这丫头骑车不小心,摔一跤弄骨折了,整天郁郁寡欢·”林哥眼神柔软又疼痛··“她骑车骨折了”时隐诧异地扬眉。
老秦说的生病竟然是骨折吗·“是啊,都怪我,她下班那么晚也不会去接她·”林哥垂头,拳头在柜台上懊悔地捶了一下··时隐脸色- yin -沉,推想着谭元浩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
“她有说怎么弄的吗”·林哥摇摇头:“问了,不愿意开口·”·时隐的设想又往更加糟糕的方向去了··他看了看林哥手上护着的那盒子,又道:“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放那破箱子里干什么”·“哦,我在项链后背吊了一小块牌子,自己了刻字。
我一边看店一边刻,放柜台又觉得心里不安,倒是那个破盒子,除了你也不会有谁碰了·”·时隐笑了笑:“你倒是信任我·”·林哥是时隐两年前开始在便利店打工时认识的,并不算熟识,可是林哥却很信任他。
不是那种亲密无间的信任,而是萍水相逢时对人满怀善意的结果··从前时隐也问过为什么,他只洒脱地撂下一句:“你们高中生都很干净,不会撒谎的·”·“你又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我差不多走了,你先忙·”林哥笑着摆了摆手,抱着他的小盒子驱车离开··时隐望着那个背影叹道:“急匆匆的……”·*·学校那边,谭元浩身残志坚,顶着青紫的嘴角坚守在教室。
下课时间,整个文2班鸦雀无声,空气里飘着一股火药味·谭校霸黑着脸坐在座位上,手上握着许拾的手机,打游戏打得正欢··“我靠傻逼吗抢人头”·“还打什么野啊,团战了傻逼”·整个教室里空空回荡着他的咒骂。
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移动,放技能时戳得屏幕“啪啪”响,仿佛不戳个窟窿不罢休··许拾看看自己的手机,心疼归心疼,看到谭元浩那烧着火的脖颈,一时也沉着脸不敢发声。
2班的交流并没有因此停滞,一条一条匿名消息正在顺着互联网飞向各自的手机屏幕——除了校霸的··-我靠,谁敢和谭元浩动手啊·-时隐吧。
还能有谁·-这俩校霸又搞什么幺蛾子·-时隐不是通常不动手吗,谭元浩这是作了什么死·-瞧他和许拾那狼狈为女干的猥琐样,早该被收拾了·……·这消息不胫而走,自然惊动了德育处。
·沈浔在接到老李的命令后前往办公室的路上,偏头看了一眼2班··谭元浩一把游戏打输了,刚巧抬起头来把许拾的手机往桌上一摔,就与门外的沈浔对视了一眼。
他的手陡然僵住,正要骂出声来,那人就从门边走过去了··谭元浩憋得满脸通红,方才他唾沫都已经准备好要冲开牙关出击了,却瞥见沈浔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一句“录音”,于是又像生吞一颗海胆似的,把话哽了下去。
“我日啊…”最后他只把视线收回来,一脚踢在了旁边的凳子腿儿上··无辜躺枪的同学不敢吱声,也不敢起身挪凳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许拾看在眼里,问:“那小学霸又惹你了”·谭元浩瞪他一眼:“我呸,去他妈的小学霸。”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沈浔当个校霸还差不多··*·沈浔很快便到了德育处,老李正一脸严肃地坐着软皮椅,下巴支在手上,精明的小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
“来了坐·”老李没有抬头,“谭元浩和人打架了你知道吧”·沈浔扶了椅子坐下:“刚听说了。”
“你们这些孩子啊……有什么事就是不会好好说,总觉得拳头能解决事情·”老李叹了叹,“你帮我一块看一下监控吧,得找到他和谁动的手。”
沈浔不动声色:“好·”·电脑上是加速了的监控录像,沈浔交叠着手指,眉头略微紧张,镜片后的眼睛一眨不眨,俨然一副坐在考场上的认真模样。
但实际上他心里并不老实,监控画面一幅一幅晃过,他就像是打开了地图的游戏玩家,从教室到食堂,一个一个地方点着玩··“三天两头惹事,真是不让人安生”老李忙得焦头烂额,却不知罪魁祸首就大摇大摆坐在自己跟前。
“你注意一下你们班时隐·”老李说,“你见过他了吧这孩子不是头一回和谭元浩冲突了·”·“哦,见了。
不过也不一定是他啊,”沈浔说,“我觉得时同学挺乖的·”·“很乖”老李的视线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诧异地落在对面那个神色平静的小子身上,“你觉得他很乖”·“对。
他不挑事·”挑事的是我··“哎,我也希望不是他·”老李道,“只是目前没发现还有哪个学生能和谭元浩对抗的,而且他这几天是不是又没来学校也不知道他在乱什么呢。”
沈浔抬眼看了看老李,暗自想象着老李要是知道他才是“凶手”,得是个什么精彩纷呈的表情··“也不一定是校内的事·”他随口应和着,话不投机,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他兀自翻看着监控录像,却有点意外收获。
比如,某些人狂奔到二楼厕所救他的样子··身形颀长的少年,校服在身后鼓起,被风吹得有些狂乱,墨黑的发梢也随着他的动作在脑后飞扬,袒露着光洁的额头。
他竖起食指警告围观群众,转了个身,然后抬腿踹门……·啧,飒是飒,不过这一脚要踹人那得多疼啊··录像又被跳至停车场··沈浔的手指一顿,不自觉上翘的嘴角又沉了下去。
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是在上周四晚上10点26分,一个戴黑色口罩和帽子的学生,绕过保安,鬼鬼祟祟潜入了停车场··他在一辆淡绿色自行车面前停下,黑口罩与黑鸭舌帽之间,- yin -沉的目光挑起来,抬头瞪向右上方的监控。
沈浔似乎穿透屏幕和他对视了··抬手把影像放大了些,眼前这张带口罩也遮不全的肥脸,配上那几乎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他可熟悉得很——正是许拾,和谭元浩一起找过他麻烦的许拾。
许拾迅速把帽檐往下压了压,转身背对着监控··似乎是慌了神,他左顾右盼,然后直接把上了锁的单车扛起来,箭步绕到附近一根柱子之后·放下自行车,又谨慎地探头看了看,就像是把监控当成了一个活人,看看有没有被它追踪一样。
然而他躲过这一个监控,却疏忽了另一头的监控·偌大的停车场,总有一个角落能拍到他··沈浔迅速调出画面,就见他面对柱子,从校裤硕大的裤兜里掏出了扳手、起子等工具。
他对着那张小巧的淡绿色自行车一通捣鼓,拧松螺丝钉,卡住链条,拔除刹车条……·沈浔本能地觉得这事儿不对,再看录像的时间,正是得知孙莉“生病”消息的前一晚。
他蹙着眉琢磨,这人和谭元浩很熟,应该是他的小弟,再加上那天谭元浩曾亲口承认过孙莉“生病”和自己有关,照这个逻辑,十有八九这就是孙莉“生病”的原因。
自行车零件被他拆得满地,不知动了什么手脚,再拼装好的时候,任谁也看不出异样··许拾家境清贫,一直跟着舅舅靠摆摊修补自行车过活,这方面他倒是技术娴熟高超。
眼前银光一闪,他竟是从包里掏出一把刀子来·许拾左右瞻望一番,手腕颤颤地刺向车身,横竖撇捺,从试探到疯狂,手臂也跟着狂扭起来··人心里罪恶的种子一旦破土,便只顾红着眼发泄,疯狗见了也是要害怕的。
那脏污的字眼顺着他的罪念疯狂生长,一笔一笔张牙舞爪,破开喷漆的合金车身,刻下深深的沟壑·最后一笔,他打开肩膀,泄气似的把手臂猛地一挥,往右划出去。
锐利的刀子脱了手,飞旋着落地,像奏完了一曲交响曲··“贱货”——大作完成··沈浔蹙着眉,这怕不是个疯子吧·可是接下来的场景更令人毛骨悚然。
监控里的人喘着粗气,低头沉吟一会·平静下来了,又望望那粗糙可憎的大字,摇摇头,兀自鼓起掌来···掌声仿佛回荡在耳边,自卖自夸的独角戏结束了,许拾把车搬回原位,踱步离开了车库。
沈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恶寒,抿唇想了想,鬼使神差地把视频倒回去,在书立的遮掩下,拿手机录了全程··他沉着脸,消化了好半天··老李忙乎一上午,却也实在找不到是谁和谭元浩动了手。
最终,在沈浔的诱导下,他召了谭元浩过来,终于认定这是一场校外发生的口角··谭元浩原本舒展的脸瞬时变得麻麻癞癞,喘气也不顺畅了·“凶手”就在身边,松松靠在皮椅上喝着茶,他却被迫从“受害者”变成了帮凶,想来也实在憋屈。
此时,四中的另一名校霸却提早关了店门,也没换校服,就穿着黑T恤和工装裤,嘴里叼一根甜腻腻的橙味棒棒糖,大摇大摆候在了2班门口··第12章 ·时隐远远看到沈浔和谭元浩过来了,勾了勾唇角:“浩子,谈谈呗。”
谭元浩心里正憋着一团火气没地方发,见了时隐便“啧”一声:“干嘛老子正烦着呢·”·时隐眯眯眼,勾上谭元浩的脖子:“我特么是在跟你商量吗找个地儿吧。”
“我靠,你丫的…”·时隐比谭元浩高一点,这一下弄得他有种被羞辱的感觉,说着就要挣开··然而他越动时隐手臂收的越紧,像条缰绳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时隐偏头看着沈浔:“你来不来”·“巧了,我也有事儿找他·”沈浔目光从时隐手臂上划过,“校内学生禁止过分亲密举动,非特殊情况禁止勾肩搭背。”
“……”什么屁话·“校规第6条,没开玩笑·”他摊了摊手,“我也特想知道哪个傻逼定的规矩。”
德育处老李冷不丁打个喷嚏·禁止学生拉拉扯扯,有效防止打架和早恋··时隐不耐烦地把谭元浩往前推了一把:“自己走·”·沈浔跟在他们身后三五步的地方,眉头微微蹙起,垂眸暗自思索着谭元浩和许拾到底对孙莉做了些什么。
前面俩校霸开了道,沈浔身上的张狂气都被板正的校服和呆板的眼镜收住了··或许是对时隐和谭元浩过于惧怕,学生们就自然而然地把这份感情投- she -到了别人身上,总觉得沈浔低着头的样子就像正在被押送的囚犯,就差时隐拿条绳子拉着他了。
走廊上的人频频侧目,却也不敢上前阻拦·四中以前也有过风纪委,不过大多因为受不住校霸的威胁,一周内就会卸任··三人一走过,身后很快就低声议论起来。
“唉,风纪委真的不好做啊·”·“得罪人呗,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三人很快就拐到了旧教室那边,时隐二话不说,一把把人抡了进去。
谭元浩踉跄两步,脚底掀起一阵灰尘··这灰尘里和着劣质粉笔灰,谭元浩进门便猛地吸了一口,喉咙里瞬时刺痒难忍··可时隐压根没给他缓解的时间,抄起一把凳子就往谭元浩面前砸过去:“你把孙莉怎么了”·沈浔在背后不紧不慢地关了门,挑挑眉,没想到时隐也是为孙莉的事来的。
谭元浩跳起来,躲开那把凳子:“我- cao -,孙莉到底什么人啊你俩还没完了是吧”·“你他妈说不说”·“我说你妈啊”谭元浩顺手也抓来另一把凳子防身。
时隐不再问话了,只是- yin -沉着脸,下手一下比一下狠··谭元浩这号人,就是随便给他根细竹竿都能顺着爬,没有心平气和交流的余地··两人拳脚相向,时隐出拳又快又狠,谭元浩脸上身上很快又横添淤青。
凳子腿摔得支离破碎,桌子也翻了几张,时隐闪避得灵巧,拳头一下砸到谭元浩鼻梁骨上··靠着门观战的沈浔突然道:“我有许拾作案的全过程·”·他低头漫不经心地翻着手机,点开视频,正打算向谭元浩展示展示,就见时隐的拳头停下来了。
“啧,打断的不是时候,抱歉啊·”他眼里尽是寒意,“接着揍他·上次那一顿还不够,真的·”·时隐没了心情,揪着领子把谭元浩推开,往沈浔这边走过来:“你那什么东西”·“罪证。”
谭元浩笑道:“屁,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能有什么罪证”·时隐哐当一脚把桌子踹得滑出几米远:“你要点脸吧·”·“许拾刚拆了孙莉的车,第二天她就'生病'了。
你说这两件事有没有联系”沈浔点开视频让他看着··“什么东西…”谭元浩看着视频里许拾那娴熟的拆车手法,瞪大了眼睛,“我靠,我可没让他这么干。”
“你没让他这么干他自己发了疯搞这些”这反应倒是让人意外,沈浔挑挑眉,将视频调到刻字的地方并放大,“别急,好戏还在后面。”
脏污的字眼刺入瞳孔,谭元浩梦抽一口凉气,慌张摆手:“- cao -,他有病吧我真没让他刻这些·”·谭元浩伸手来抢手机,沈浔敏捷地把手挪开:“许拾不是你小弟吗不听你的”·“是我小弟。”
谭元浩着急道,“但我真的什么都没说·是他自作主张的,我就是最后凑了个热闹·”·“凑什么热闹”·谭元浩倏地闭了嘴。
当天许拾告诉他晚上有好戏可看,他便乐呵地打算上去嘲讽一番,却意外发现孙莉骨折了···姓谭的哪能想到是这么个情况,当场就吓得跑路了·孙莉当时回头看他,眼里- shi -漉漉的,闪着寒光,像一把利剑没入身体,每天都凉凉地悬在他心头,一寸一寸往里慢慢钻着。
“没凑什么热闹,反正就不关我事·”谭元浩收了神,移开了目光··时隐看完视频,心中一阵恶寒,低沉着嗓音吼道:“哪那么多废话,就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靠,我真的不知道啊。”
谭元浩捂脸重重地叹一口气,“我就是个路人,真的·”·“那你的意思就是这些事都是许拾一手策划的”·“不是,我是让他下绊子,但我真没让他搞这些啊。”
“我凭什么信你”·“- cao -,你爱信不信·”谭元浩心里更急了,面上涌上一层薄红··时隐面色沉重,不自觉绷紧了下颌。
其实他是相信的,以谭元浩这种- xing -子,很难想象他一个人会想出这么- yin -险的事··沈浔捋了捋思路:“就算不是你策划的,出事的时候你和许拾都在场吗”·听到这话,谭元浩迟疑了一秒,然后猛地瞪大眼睛:“…艹,他丫的当时就没出场,这他妈怕是算好的吧”·“孙莉当时见到你了”·“见到了,我看见她摔了……”谭元浩支吾着点点头,“唉,这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露了个脸,露完就跑了。”
·时隐瞬间明白了,孙莉之所以郁郁寡欢,问题就是出在这一环——知道自己是被学生害了··“我不管你俩什么情况,”时隐捏紧的拳头又松开,耐着- xing -子道,“去道歉。”
沈浔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就完了”·谭元浩气笑了:“你特么搞笑吗正义使者啊,整这么大阵仗就让我道个歉”·道歉这事对于谭元浩来说比登天都难,一想到道歉他就觉得周身都是爬虫,满脸烧得慌。
“我们也可以选别的方法·要不你出去裸奔一圈,看孙莉接不接受”·偷拍和拆车是两码事,当然要一件一件解决··时隐掏出手机,点开了那晚沈浔“处刑”谭元浩的视频——当时说是录音,其实只是其中有一段不方便拍人,只有声音能用而已。
“我靠,你居然拍我”沈浔看了一眼,笑道,“你拍好看点啊,这个光线底下皮肤都是黄不拉几的·”·时隐懒得理他,按着音量键,就听谭元浩的声音骤然放大:“我就是想拍一下,留个把柄……”·“- cao -,别放了小点声”谭元浩像被触了逆鳞,又跳起来想去抢手机,孙莉的把柄没留下,他自己的倒是留了不少。
时隐避开他,手指划拉几下,通过蓝牙把视频传了一份给沈浔··这两人上晚自习都不安分·当时沈浔这位品味清奇的学霸想连自己的蓝牙耳机听歌,谁知道不小心连接成了时隐的手机,一曲命运交响曲直接炸裂苍穹。
沈浔第一个带头笑得前仰后合,气得时隐差点没当场掐死他——现实意义上的那种掐死··没想到现在俩手机还自动配对上了··“我告诉你,这个视频只有孙莉有权选择要不要公开。
道不道歉,你自己看着办·”时隐说··“行我道歉还不行吗”谭元浩猛地点几下头,“我道歉,你删视频。”
“我们可没权利删视频·”沈浔默默收了视频,又把自己手里那一个发给时隐:“好东西大家一起看·”·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点了播放,两人的手机同时叫起来,一左一右给谭元浩整了个3D立体声环绕。
“我- cao -·”谭元浩气得一拳砸桌上,劲儿没处使一样,猛抓自己头发,“你们他妈的消停点儿·”·时隐冷冷盯着他,眸子里盛满锋芒。
要不是急着解决孙莉郁郁寡欢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就要求姓谭的道个歉这么简单了事··原本以为姓谭的只是变态,没想到是既变态又脑残·倒是许拾……·这段时间学霸恐怕盯错人了,谭元浩完全是被许拾当枪使。
“啧,你们这么正义,怎么不去抓许拾啊”谭元浩抬眼瞪过来··“你自己的小弟,自己收拾不来你,许拾,一个都跑不掉。
明天下午两点,闻笛巷64号,你俩看着办·”·*·上课铃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过了,时隐从空教室出来,揣着裤兜在空荡的走廊上游荡··他透过窗户看着路过的一间间教室,前排的学生眼神在黑板和笔记本之间来回移动,嘴巴抿成直线,无暇察觉窗外的匆匆过客。
时隐霎时想起自己的初中生涯,说不定他那时候也是以这副样子坐在教室里呢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初三那年联考,他还是全市第一呢·再一晃,就在四中做了一年多的年级垫底了。
空阔的走廊上回荡着各班老师讲课的声音,僵硬,刻板,千篇一律,像一个个朗读机器··“听懂这个点,都上985·”·“同学们,好好努力,我们四中也出过一本。”
“有同学总是一听就懂,一做就错”·“你们是不是都去学数学了”·时隐有些出神,无意中走进了1班的教室。
“同学们呐,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问根本原因你们怎么不选经济项呢”老秦正捉急地用不锈钢保温杯敲着讲台,突然间就见有人明目张胆从前门进了教室,“站住,你是哪位同学啊”·时隐倏地回神,望着教室里那集体懵逼的脸,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靠啊,我进来干嘛·“你是不是我们班的啊不是回自己班上去,要是的话,上课迟到,出去站着。”
老秦指了指门口··时隐本来也没打算进来上课,淡漠地扫了一眼,当即转过了身··结果脚尖才旋转过去,就迎面撞上一个人··时隐呼吸一滞,视线瞬间被填满:“……- cao -。”
教室里传来一声声惊呼,那人也明显愣了一下,镜片后的那双凤目闪了闪:“你……”你干嘛突然转过来·沈浔从废教室出来,一路跟着时隐,看他有些出神,还停下脚步往别班教室里看了看,却也没看出什么花样来。
谁知这一进自己班教室,迎面就撞上了时隐··门口空调吹出的丝丝冷风钻进衣领,却缓解不了轻薄校服之间正在传递的闷热··鼻息对着鼻息,脚尖贴着脚尖,时隐怔了怔,然后迅速往后退开两步。
这搞的什么啊……·沈浔却以为他是重心不稳,反- she -- xing -地伸手拉了一把,又把他拽了回来··教室里又是一次惊呼的浪潮·李旭更是直接骂出来:“我- cao -啊,搞什么”·“我靠,你他妈干嘛啊”时隐闷声问道。
沈浔盯着眼前那紧蹙的眉毛,不明就里地说:“我怕你摔啊·”·“你们干什么呢这是课堂,出去站好”老秦也没见过这场面,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两人愣了愣,沈浔率先偏开头,往外走去·时隐等他走出几步以后也默默跟上··教室里还飘荡着一片仓皇的空气,这股气流顺风吹到了教室外,在沉默中徘徊着下沉,落到心头成了尴尬。
时隐靠墙站着,淡红的唇角紧绷,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行了行了,收收心上课·”老秦在教室里把讲桌敲得震天响,“两个男同学,没有什么的。”
“哦~”教室里传来一片拖长调子的调侃声··时隐听这话时却无意识地收紧了拳心··沈浔只感觉尴尬得冒烟,这叫什么事啊,他长那么大没谈过恋爱,连喜欢的女生都没有,就差那么一点,他刚才就把初吻送给个男的了·男的·虽然这个男的……他悄悄把视线放到时隐脸上。
墨黑的眉毛一字延伸,眉峰耸立,平添几分英气·然后是狭长的桃花眼,挺峰似的鼻梁,薄红的嘴唇,抿唇的时候依稀可见唇下一点朱红··这小痣倒是长得别致……·沈浔陡然移开目光,- cao -,看什么看,我他妈又不是个变态。
鸟儿在树梢轻啼,落脚轻轻一点,复又起飞·两人就那么隔着三五个人的距离站着,谁也不说话··时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抬起来了,仰面看着天空,在微风拂面时闭一闭眼,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对了,学校说要安排学生去探望你们班主任·”临近下课,老秦开始谈论课外的话题,“知道你们都想去,但去的人太多不好,所以我擅自决定了,沈浔同学代表我们班去探望。”
教室里一片寂静,老秦纳闷道:“沈浔同学是哪位啊老师年纪大了,记不得名字,站起来我看看·”·依旧无人吭声,学生们一个个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的微笑。
“老师,那位同学被你罚到门外站着了……”·第13章 ·时隐第二天依旧没去上学,孙莉不在,别的老师估计也认不出他·于是他委托了李旭,万一被点名,让他帮忙顶一下,就当自己去过学校了。
林哥忙着照顾孙莉,店里只能他来看着·闲来无聊,他顺手撕了一张林哥做账的纸来,三两下叠出一个纸飞机,然后像小孩一样对着飞机头哈口气,手臂晃悠两下,便松手扔了出去。
扔的角度不好,飞机没飞出去多远便像在空气中遇到一堵气墙,“啪”一声撞落到地上··他撇撇嘴,过去捡起来,又顺手扔出去··这一次倒是扔得好,飞机轻巧地飞出店门,尖尖的机头正中某个从路边走出来的人的鬓角。
沈浔太阳- xue -周围敏感的皮肤上乍然被戳了一下,惹得他反- she -- xing -地闭了一下眼··他诧异地瞥了一眼那纸飞机,然后抬眼看清了店里的罪魁祸首:“啧,你还挺有童心啊。”
“我靠,你怎么来了”时隐笑道,一点没有愧疚心··“我逃课出来了·”沈浔弯腰捡起纸飞机,瞄了瞄把它扔回去。
纸飞机无声地撞上时隐的心口,又失事似的落到地上,沈浔适时地配上“砰”的一声··“……”傻逼··“你不是说下午两点,横笛巷64号吗反正都要去看孙莉,一起吧。”
沈浔说··*·林哥和孙莉家里经济条件都不算好·住了几天院,孙莉的情况也不算很糟糕,便执拗地要求要回家里去养着··两人同居一段时间了,横笛巷64号,便是林哥的房子。
中午酷热难当,太阳娇纵地向着大地- she -下冒火的箭矢,搅动了热浪,驱散了街道上的行人··“其实我昨天就想问,你怎么突然那么关心孙莉”行走在樟树繁茂的枝叶下,沈浔把顶在头顶的校服拉下来随手系在腰间。
时隐淡淡道:“算是还个人情吧·”·林哥的无条件信任总让他觉得受之有愧··“你们原先认识”·“不认识,我也是刚知道这些。”
时隐难得耐心地解释,“我欠她男朋友人情·”·沈浔沉默地走了几步:“你这个人,怎么总是那么看中什么''人情''啊这些个虚的东西”··他算是明白了,那天被谭元浩围堵,这人也是念着个“人情”才突然出现的。
“人情也是情啊·又不是我觍着脸要就能要得来的,人家愿意给,当然得放心上·”·“哦,这样啊·”·重情重义,是个好孩子啊。
时隐瞥见沈浔有些得意的嘴角,又蹙了蹙眉补充道:“你那个不算·你那天是在那挡了我的路,要是没你我溜得更顺畅·”·“……”沈浔的嘴角又耷拉下去,索- xing -直接移开眼不看他了。
好个屁··果然,现在这个好好队友的场面是虚假的··一路无话,本来也可相安无事地走到64号,但中途路过孙姨的小阁楼时却出了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时隐远远瞥见三五个黄毛围在小阁楼门口·为首的一个耳骨上挂一串金耳环,盘龙T恤,趿拉着人字拖,有刺青的手臂正搭在小骢肩上,叼着烟和孙姨不知在说些什么。
孙姨在一旁死命地摇头,想要去拉小骢,却被强硬地拍开了手··眼看她急得要朝流氓头子扑过去,旁边的几个杂毛又嬉笑着按住了她·一个女人到底是敌不过几个男人,她再怎么使力都撒不开,只能脸红脖子粗地咒骂。
耳边是孙姨隐隐约约的抽噎声,时隐盯着那金耳环看了看·有一瞬间像接通电路一样,他脑袋里冒出火花,恍然想起那天时青易诓他出来的时候,也有个混混耳边的亮光一闪,穿透了黑夜,鲜明地刺刻在他的记忆里。
时隐心中一沉,这群人多半是来找他的··沈浔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蹙着眉和时隐一起躬身到一旁的树丛中:“什么情况”·时隐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土豪,借点钱。”
“要钱来干什么”沈浔愣了愣,但还是把手伸进兜里:“我就这些,够不够”·时隐瞥了一眼那红红的一沓,估摸着得有七八张,他接过来:“你到底为什么带那么多现金”·“用起来有实感。”
“……”时隐白他一眼,不过学霸这个奇葩习惯倒还帮了大忙,“这儿没你事了,你先走·”·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哭喊,时隐猛地回头,那边小骢已经被金耳环薅住了头发,一边哭一边踢打,孙姨急得落泪,一群混混反而笑得越欢。
“我- cao -啊·”·“欸,你别去那边乱·”沈浔见事情不对,拉了时隐一把··时隐却甩开他,站出来对着那边喊:“都他妈的干什么呢”·混混闻声回头,金耳环咧嘴笑了笑:“哟,有人来当英雄了”·时隐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挥了挥,示意沈浔快走。
沈浔瞥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全当没看见··现在走,那不是怂吗·时隐扬了扬手里的红票子,跟个赌神一样捻成扇形:“要这个是吧过来拿。”
离得远,倒也看不出多少钱·混混们见了那红红的一片,对视几眼,将信将疑地走过来··时隐盯着他们的步伐,身体慢慢蓄力绷紧,几人刚走近,他便抬腿踹翻一个混混。
几乎是同时,沈浔突然起身,把校服外套一甩,套在一个混混头上就开始动手··还立着的几个混混心中一惊,一瞬时边骂边扑过来··“- cao -,耍人呢”·“给老子往死里打”·时隐本来单手抡人,无意中却被击中了右手手腕,红票子脱了手,一时漫天铺开。
沈浔在那边擒住了金耳环,笑道:“我靠,你这什么乐趣打架还撒钱”·时隐上去对着金耳环就是几拳,答道:“个屁,撒得我肉疼。”
金耳环被他们夹击得动弹不得,嘴巴倒是没闲着,唾沫横飞的咒骂一刻没停过·摔翻在地的混混又爬起来,时隐回过身去一脚踹开··这几个混混武力值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二对五,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突然,沈浔视线里划过一道银光,那混混拿着刀子向时隐的后背刺过去··“你让开”·他一把推开金耳环,一个箭步冲过去,想也没想就直接伸手捏上了锋利的刀尖。
皮肉哗地被剖开,沈浔从来没感受过这种刺骨的疼痛,鲜血汩汩流出来时他深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怎么……”时隐解决掉眼前的混混,猛然回头便见了这触目惊心的场景,一瞬间脸色煞白,眼尾也染上一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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